第十九章:萧景二十五载
川流不息,无人知其尽头。
南方的大雪,似乎很少见。印象中,南方也很少见有白色,更甚如此之广的白色。这雪似突然袭来,像是预示着什么。
凭栏眺望,萧鼎望着自己一辈子从未见过的如此雪景,心中不知是迷惘、期盼或是悲伤。
“哇哇哇~”婴儿啼哭声传来,萧鼎眼里的各种情绪都变成了兴奋。自己有儿子了。作为南河庄园的园主,萧鼎管理着数百人的大家族,家族关系也错综复杂,年近六旬,终于老来得子,如何不喜。
抱着自己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后继有人之喜,家族混乱之惑,自己儿子以后需承担数不清的责任,需处理无数的家族问题。似乎自己的这个儿子,出生便注定扛下这许多负担。
屋外仍飘着鹅毛大雪,这雪景引得众多园中百姓出门嬉耍,但萧鼎更愿意在屋内火炉旁抱着这刚出世的孩子。
一生难遇的磅礴雪景中产子。“此子可叫萧景。”萧鼎喜道。应情应景,周围的人不免张口称赞。
匆匆十五载,萧景在父亲严格教导下,已然是一个半大小子。然而萧鼎虽宠这个独子,却对他格外严厉,每日除了练功习武外,还需颂读《春秋》、《左传》,基本上,萧景的童年根本没有像其他孩子那般玩耍。萧鼎如此做,是知道,若萧景不成为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待自己不能照顾他后,在如此关系混乱的大家族内,必然无他容身之地。
一日黄昏,萧景按着父亲的吩咐,在屋内静坐读书。突然一人匆忙跑来说道:“少爷,不好了,老爷出事了。”
萧景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没有弄清楚这“出事”是何种出事,内心只希望着并非何大事,忙叫那人领路,赶往父亲所在。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父亲已经倒在了血泊中,鼎已倒,人早去。没有人说萧鼎被谁所杀,大概也没有人看见。
南河庄园没有了园主,有人提议让萧景提前担任园主,但萧景的伯父萧茂却极力反对,说是萧景年纪尚轻,应以大局为重,不能让一毛头小子做了这园主。
按资论辈,众人便推举萧茂坐了这园主之位。萧景还沉浸在丧父的悲痛之中,根本没有在意这园主的取舍。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萧茂这园主的位置似乎越坐越稳,而萧景母子二人,从之前萧鼎在世时住的主屋逐渐移到了别院,又住到了普通村民住的民房。
这五年来,似乎没人见萧景笑过,也没人与萧景有过甚亲密接触,每日萧景只在自己家里闭门不出,没人知其在做什么。唯一与萧景每日相见的,只有他的母亲黄氏了。
鹅毛般的大雪又一次落到了南方,又一次落到了南河庄园。似乎与二十年前的那天是一场大雪,谁又知道不是那一场大雪又回来了呢。
雪地里有一人,腰挎细剑,一身白衣,面蒙白布,没人知道他是谁,向着南河庄园的会客厅走去。
“站住,什么人。”两守门喊道。“噗噗。”两声,便没了喊声。这两人只得捂住脖子,似乎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这鲜血不要留得太快,或是说,似乎希望自己能多看一眼尘世。然而,脖子被割,血是止不住的,在如何捂,也是会死的。他俩就是很好的例子,然而那白衣人根本等不及他俩倒下,便已进了会客厅。
萧茂正与自己的家人在喝酒,突见此人进来,冷笑道:“子侄来寻伯父有何事。”
他一眼便已瞧出此白衣人是萧景。
“报仇。”萧景冷漠道。
“什么仇。”
“杀父之仇,夺业之仇。”
“你确定你没有弄错?毕竟我是你伯父,你就不想想万一弄错了,咱们亲戚关系岂不是特僵?”萧茂淡淡的说道。
“我母亲亲口告诉我的。而且这夺业之仇,也不可能有假。”
“哈哈哈,你跟你爹一个脾气。我知道他这种脾气怎么可能我南河庄园有利,周围的各个势力都被他那倔脾气给惹了。我萧家如此大业,我如何可弃之不顾。”
但听“噗”的一声,萧茂的大儿子的脖子裂开了一道口,鲜血从他脖子留了出来,他也想去捂,却也像那俩门卫般,如何捂也止不住那鲜血喷出。
“还要废话吗?”萧景的语气依旧很冷,可是眼中的光却似乎热得发烫。
“啊啊啊。”萧茂见顷刻间,大儿子便已殒命。世事本无常,好端端的一个人,一瞬间,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但见萧茂一跃而起,正如萧景所说,不需要废话了,他也说了实话“你爹就是我杀的,今日我还要杀你。”
冷风如刀,吹动白衣人的长衫,与白雪融为一体,只有那一头乌黑的头发能让人看见。
一座墓碑前,白衣人面无表情,眼泪从他脸颊流下。片刻后,他说道:“爹、娘,孩儿给你们报仇了,我夺回了属于咱家的东西了。”
满地鲜血,一只断臂躺在血泊里,萧茂拖着断臂,满眼怒火的盯着萧景。萧景道:“念你也姓萧,且我已杀你一子。你走吧,我不杀你。”
“哼!你今日不杀我,你会后悔的,我总有一天会回来报仇。”萧茂大喊道。
“随时恭候。”萧景冷漠道。
萧茂被他的亲信扶着走了出去,当夜便离开了南河庄园。
匆匆又五年,当年萧茂的亲信却跑了回来,让自己去收尸。萧景听他说完,便已知道萧茂欲卷土重来找自己报仇,却被自己刚结拜的兄弟所杀,便派了人跑到那小河旁,拉回尸体,以自家人的葬礼,安葬于家族祠堂旁。
萧景已放下仇恨,回忆他此生,十五岁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卧薪尝胆于民房,二十岁报父仇夺回家业,然而母亲却已离世,自己似乎没了家人,如今二十五岁的他,又遇上了一个大难题。
曹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