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最后的爱护
“白爸爸……你是有什么难言之瘾吗？”清诚问……
白爸爸依旧沉默……
“黄鹄和黄凰不只是我们的同学，还是我们的家人……我们都希望黄鹄黄凰快乐……我们都知道她们很想念爸爸，想念您，她们需要爸爸，需要您……真的很需要您……”清诚看着白爸爸的眼睛说……
白爸爸盯着地上的一棵草，像是在发呆……
清诚接着说：
“您也希望自己过上有家的日子，不是吗？您也需要她们，不是吗？你们相互需要，为什么您要躲着她们呢，躲着您的女儿呢？”
白爸爸的眼神动了动……但还是不肯说话……
清诚见白爸爸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活气，忙又力劲儿说：
“您即然已经回来了，跟她们见见面，然后陪伴他们成长……不是很好很幸福的事儿吗？为什么您要躲着她们呢？”
“我……我是个自私的人，不配做她们的爸爸……不配！”白爸爸终于说话了……
“我理解……我理解您……”清诚点着头说：“她们母亲去世后，您就离开了她们……把她们丢给了黄叔叔婶婶……五六年没有音讯……所以，您觉得对不起她们，你觉得很愧疚……”
“我也觉得您对不起她们……也觉得您应该愧疚……但是……她们现在才十三岁，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足够您弥补所有的愧疚的了……您现在要做的不是躲着她们，偷偷的忍受愧疚，而是应该去陪伴他们，去弥补您对他们的亏欠……”
白爸爸摇了摇头，说：“没时间啦……”
“没时间了……是什么意思？”清诚已经从这四个字里预感到不详，很胆战心惊的问……
“三个月前……我的身体查出了毛病……跟她们妈妈一样的毛病……医院说我还有半年的命……”白爸爸用平静的语气压住心里的哀伤，缓缓的说……
清诚沉默了……
“所以说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健康的时候，一个人能活的好好的时候，我照顾过她们。生病了，快死了，才想起她们，想从她们那里得到一些温暖……我不配做她们的爸爸……”
清诚沉默了片刻……他也觉得这样的黄爸爸确实不配做别人的爸爸……但是，对面一个将死的人，总归还要有些怜悯……
他有些违心的敷衍的劝道：“她们会原谅你的……你是她们的亲爸，只要你出现在她们面前向她们道歉……她们就会原谅你的……”
“不……我不需要她们原谅……我宁愿她们恨我……这是对我罪有应得的拯罚……我只有受着这样的拯罚，我的心里才会好受些！”黄爸爸摇头说：“不是她们能不能原谅我……是我自己……我自己无法原谅我自己！”
清诚有些无语……
“但是你想过黄鹄黄凰吗？你想过她们需要什么吗？他们需要的不是恨你，而是见你一面，跟你说说话，抱着你的胳膊撒撒娇……这些你现在都能做到……你为什么不能给予她们呢……而非要让她们恨你呢？”
黄爸爸抹了抹脸上的冷泪，慢慢的说：
“这些我都想过了，想了很久，想的通透了……她们现在的生活很好，很幸福……我本来就不该来反扰她们……她们知道有一个爸爸在远方，或者已经死了……他们已经习惯了没有爸爸的生活，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且生活的很好……”
“我突然回来了，然后告诉她们，我是你们的爸爸，我回来了……”
“他们会怎样呢？或许会很高兴……或许会生我的气……”
“然后呢……我再告诉他们，我要死了，只剩下三个月的命……”
“不管她们见到我是很高兴，还是很生气……但我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之后……她们会怎么样呢？”
“这对她们太惨忍了……她们或许早已经以为我死了，已经悲伤过了，然后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了……现在……我要回来，让他们在这种悲伤中再走一次吗？”
“我不能这样做……我是的爸爸……虽然是个坏爸爸，是个不负责任的爸爸，没有真正的爱过她们……但我想爱她们一次，临死前最后做一件为他们着想，爱她们的事……”
“悄悄的去死……让她们平静的生活，不要因为我的死而起丝毫波澜……这是我对她们尽的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爱护之责吧……这样，能让我死的比较好受些……”
清诚沉默的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不该劝他……
“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是来了这里，想来看看她们……我不该来的！我应该悄悄的死的！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的去死……她们就谁也不会再受到伤害，她们也不会再因为我的死而悲伤……只是……我实在忍不住想来看看她们……”
黄爸爸用力揉了揉脸，突然很开心的笑了笑，说：“突然感觉轻松很多了……现在，我突然觉得我舍得走了……我能够离开这里了……”
“我想，其实我终究是个自私的人……我在这里徘徊，除了想看看我的女儿外……大概还是很想让人知道，我对我女儿们的爱……很想人让知道，我为了她们的平静生活，而愿意悄悄的去死……很想让人知道，我虽然一直是个坏爸爸，但在临死的时候，终于做了一件好爸爸应该帮的事……”
黄爸爸转头看了看清诚，说：“我大概是一直在等人来，能够跟他们说说这些话吧！”
“你说，你们把黄鹄黄凰当成家人，你希望她们快乐……为了她们快乐，不伤心……你不会把我说的这些话告诉她们吧！不会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们吧！”
清诚想点头却又觉得哪儿不对，点了一半的头，变成了画圈……
黄爸爸却以为清诚点头答应了……
他站起来，说：“话也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说完，便再也没有一丝留恋，毫不回头的，大步走了……
清诚想挽留他……伸了两三次手，再三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光的朦胧里……
黄爸爸让人知道了他为女儿们做的最后一件伟大的事……
黄凰黄鹄不知道黄爸爸来过……还以为爸爸在远方，或者已经死了……她们的平静生活没有被打破，快乐的心情也没有被什么事搅扰……
这应该是很好的结局啊……
但是清诚总觉得不舒服……在月光下的草地上想了一会儿……才突然想明白……
然后，狠狠的骂了一句……
“我去！”
黄爸爸要死了，清诚知道了这件事，却不告诉黄鹄黄凰……
如果黄鹄黄凰以后知道了，肯定把怨恨清诚的……死的那个人是她们的亲爸爸啊！
除非清诚把这件事瞒的死死的，永远不让黄鹄黄凰知道……
但这样做，面对黄鹄黄凰的时候，就难免心怀愧疚……
那么……现在去告诉黄鹄黄凰她们吗？
黄爸爸对女儿们最后有爱就尽不到了……坏爸爸一走了无意讯，临死前还要不让孩子们安生好过……那么，坏爸爸一直到死都是坏爸爸了……
黄爸爸！真是个混蛋……
他对着清诚表演了一幕好爸爸对孩子们伟大的爱的戏幕，然后心里很满足的走了……
但是，却把愧疚和亏欠转移到了清诚心上！
……
回到学校……
却见青山一直在校门口等着……
“你怎么没睡……”清诚问……
“不放心你，出来看看……”青山答了一句，然后又问：“怎么样？见到那个人了吗？”
“见到了……”
“怎么说？是黄鹄黄凰爸爸吗？”
清诚沉默了一下，说：
“不是……是个疯子……好像是和他相依为命的女儿丢了，然后人就疯了……不知道怎么就跑到咱们学校来，以为他女儿在路们学校呢！”
“原来是个疯子，挺可怜的……”青山说：“黄鹄那死丫头还咬了人家一口……明天去找黄鹄黄凰说说，让她去跟人家道个歉……那人如果当那俩丫头是他的女儿……就让俩丫头装一下，哄哄他……”
“还是算了吧……别多事儿了。”
“知道了……不过，还是跟黄鹄说一下吧……黄鹄黄凰一直觉得那个疯子是个坏人呢……这两天小心谨慎的很……弄的全班同学跟她们一起紧张……连她们上厕所，我都让男生轮流远远跟着……跟她们说一下，让她们放松了，让全班同学也放松了……”
清诚张了张嘴……想劝青山不要这么郑重其事……清诚想让这件事自然而然的过去……
不过，又一想，反正黄爸爸已经走了……他们已经找不到了……随他怎么说去吧！
……
第二天一大早……
青山正在班里跟同学们解释说，那个是个丢了女儿的可怜的疯子，不是坏人，让大家不要再担心……
正说着呢……
窗户外面就又有一个人影趴在窗户上向班里看……
清诚看见那个影子……心里就是一塞……
不会黄爸爸又来了吧？
还是黄叔叔和婶婶？
别是昨天答应黄爸爸的事瞒不过去了吧！
那样的话……非被黄鹄那个凶丫头骂的狗血淋头不可……
嗯，骂的狗血淋头倒不怕……就怕那丫头从些当他是仇人，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