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伤脑子又伤感情啊
我找到杨老头……
“我想在咱们学校增加个中学部……该怎么办？”我问他……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事儿了？”
不是突然想到这个事儿的，而是五年级的学生都愁哭了……
当然，这话不能跟他说……
“再有两三年月，五年级的四位同学快毕业了，我们都知道，他们能考不上县城的中学，毕业，也就等于缀学了……大多学生在三年级四年级的时候就已经辍学了，他们能坚持到五年级，说明他们热爱学习……很想学下去……就此辍学……对他们来话就很悲哀，或许这辈子也因此而成为一个大的悲剧……虽然，现实生活中，悲剧很多，我们管不了……但，这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我们努努力，看看能不能改变一下……不管最终能不能改变他们的悲剧……我们总要做些什么……最少让我们自己心安……”
老头讥笑了我一声……但还是想了一会儿，说：
“我们这所学校叫大河涧乡中心学校，而不叫中心小校……也就是说，这个学校的名字，涵盖了中学，当时建这所学校的时候，是计划有中学部的，只是因为没有老师，学生们上到小学五年级，也都缀学了，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中学部了……我们向县教育局申请恢复初中部……教育局也希望我们恢复初中部，但有一个问题……他们不会给我们分配老师，需要我们学校自聘老师……如果我们连初中老师都没有，教育局就是再希望我们恢复初中部，也不可能同意我们的申请的……”
“你能教初中的课吗？”我问……
杨老头嫌弃的看了我一眼，说：
“我已经带了五个班了……使唤牲口也没这么使的……”
“我们可以像现在一样自学，遇到实在解答不了的问题，再向你请教……这样，会节省您很多精力……”
“你们三年级自学没问题……但其它班级不行……其他班级肯定没有你这样的班长……四年级五年级肯定不行……光有初中部，而没有老师教……他们还不如辍学呢，还能给家里干点活……而你们班的学生是肯定能考上县中的……所以……其实还是没必要建初中部……”
老头说的有道理啊……光有初中部，没有老师……他们来学校做什么呢？玩吗？他们没有三十岁的灵魂，终究还只是孩子，不能自律，又没有自学的能力……
没有自律的能力……没有自学的能力……
我……
“把他们并入我们班怎么样？”
“并入你们班？”
“我带他们自学……明年，或者后年，跟我们一起上初中……他们只比我们大一两岁……并入我们班，就当留了两年级，没什么稀奇的……”
“这倒是个办法……”老头点头说：“不过，你要说服他们和他们的家长……”
“这没问题……我觉得我能说服他们……”
“初中部还要恢复吗？”
“要……县中太费钱，即便我们能考上……我们学校大多数家庭支撑不了，必须恢复我们学样的中学部……不但是初中，还有高中，都要在我们学样上……”
“别想那么远了……没有老师，县教育局不会同意我们恢复初中部的……还想建高中部……”
“我去试试说服他们……”
“你想怎么说服他们？”
“暂时还不知道……总能想到办法……”
感谢三十岁的灵魂，和二十年后的心灵鸡汤……给了我钻牛角尖和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坚韧品格……
……
中学部的事不用着急……我们有一两年的时间去筹划……
总之，先把班并起来吧，把五年级和四年级并到我们班……
四年级和五年级的同学们，已经把时间太荒废了……虽然比我们多学习一年，但学习成绩肯定没我们班的小萝卜们学习好……五年级且不说，我们还没有预习五年级的课程……但四年级的课程我们已经预习完了……四年级的那六个货……跟没法跟我们班的小萝卜们比……他们连春雷杯县赛都不敢去参加，而我们就是奔着县赛省赛的冠军去了……这就是差距……
不能再让他们把时间荒废下去了……必须马上并班……
老头让我说服他们并班……说服他们没什么难的……
对于四年级五年级的学生来说，让他们并到我们三年级来，最多会怕丢脸，不愿意……
这好办……拿成绩说话就行了……有我们春雷杯县赛三年级组四年级组双第一名的成绩摆在这儿……他们的脸早丢了……没什么面子可说了……
对于他们家长，可能会怕花钱……四年级五年级学费的学费是欠着的……我们三年级的学费也是欠着的……所以，并不需要他们花钱……至于上中学……我准备在我们学校申请中学部，到时候学费依旧可以欠着……所以也不用花钱……这么说……他们家长应该不会反对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接纳他们进我们班，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还需要我们班十三头萝卜全部同意……真心实意的同意……如果他们有人不愿意……我就得考虑考虑，为了四年级五年级几个学生，伤害了我们自己班的小萝卜头的感情……到底值不值得……合不合适？
我先自己班开了一个小班会……
“我想让四年级和五年级并入咱们班……大家怎么看？”我问……
小萝卜们的脸色……果然都不太乐意……但是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说话……也自然就是反对了……
唉，他们终究还是孩子……三年级这个集体太团结……十三个小萝卜之间的关系太亲密了……太团结了，就会自然而然的排斥外来物……太亲密了，就会害怕外来的人使他们之间的关系疏远了……
没人说话……我就尴尬啊……好歹有人问一问原因，问一问为什么啊……
有人问，我才好解释啊……没人问……
我……我正准备尴尬着解释下去……
还是副班长青山有责任心，有担当，又贴心啊……
“为什么要把他们并入我们班？”他问……
“昨天晚上，林尘被你撞见了……他或许没有自杀的勇气，但心里肯定有自杀的想法……只是被你撞破了，打消了……不管他有没有想自杀……但他真的很难爱，很悲哀……为了什么呢？因为看不见出路……他要辍学了，即使现在不辍学，再等两个月，五年级毕业，也一定会缀学……然后呢……像我们的父辈一样，在苦难里熬日子……我们都不想重复我们父辈的生活吧……他们也不想……我们现在都有信心进大学了……我们现在都有希望跳出现在的苦难，去追寻更幸福美好的生活……我们的心灵中充满希望……所以，我们很快乐……快乐的学习，快乐的生活……即使现在每天吃窝窝头，我们依然很快乐……因为我们很肯定的深信，我们的未来一定是很美好的……但是他们……他们很痛苦……他们看不见希望……他们深深的觉得，他们自己的未来，与艰难苦熬着生活的父辈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认为，他们的将来是等父母老了之后，接过父辈艰难的重担，苦熬着生活下去……同样的生活质量……同样是每天吃窝窝头……我们每天辛苦的学习着，心灵却很快乐，很满足……他们每天玩耍着，心灵却很痛苦……”
“我们应不应该帮帮他们呢……”
小萝卜们有些神色有些动摇，但还是没有说话……
“紫鸿、青山，你们先说说你们的想法……”
青山看了看紫鸿，没有说话……这小子的心思我明白……怕我收拾他，不好听的话让紫鸿说……
“我们班里的气氛很好……学习的气氛……他们在学校怎么过的……我们都知道……说句不好听的话……都懒散废了，或者玩废了……我怕他们加入到我们集体里，打乱了我们班的学习的氛围……”
这小姑娘，说话也藏一半露一半……什么怕打乱了学习氛围啊……还是觉得有这十三个兄弟姐妹就够了，很满足了……怕生人加入，影响了十三个之间的感情……不是怕打乱学习的氛围……是怕打乱了亲密的氛围吧……
青山在一傍，小鸡吃米似的点着头同意紫鸿的话……
我突然有点怪异的感觉……然后恍然……
我勒个去啊……不就是接纳几个学生进我们班级吗……怎么这一个个小萝卜们的情绪，都让我觉得是被第三者插足了……
我上辈子……做为一个失败者……经历过这种惨痛的经历……
那表情……那情绪，都跟现在的小萝卜们有点儿类似……
我……我为我们十三个人之间的感情这么深，而感到高兴自豪……
但是……又该怎么让四年级五年级那几个学生，插入我们这么深的情感中呢……
我怎么觉得我成了一个坏人呢……我不是坏人……不是坏人……
唉，这群小萝卜太可气……一个人一个眼神，就能让我感到自己有深深的罪恶……可是，我明明在做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