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奶奶叫我
这个想法，落到我心里，就生了根……
增加中学部，上辈子没做过教育事业，我不知道难点在哪儿……但是，这是我最希望的，也是最美好的解决办法……
回头找杨老头打听一下……看看怎么能把这件事情做成了……一定要做成了……
“我真没想自杀，真的……我就是心里难受，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你们别跟我爸妈说……”林尘还在哭……
唉……这可怜的孩子……哦，不是……青山这混小子，恐怕真弄错了……人家恐怕真的只是心里难受，想找个地方哭一场……
“好啦……别哭了……我们不告你爸妈……”我又转头吩咐小萝卜们：“今天这事儿，都不要往外说啊……”
“能放开我了吗？”林尘问……
我忙让青给把绳给他解开……
“我能走了吗？”他又问……
“你先别走……你想上学吗？”我问……
“唉……不想上了……也就剩两三个月了，早晚都要缀学，何必非等三个月后呢……回家还能多玩几个月……”他说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语气里带着不甘心……
能坚持上到五年级，都是喜欢学校的孩子，不喜欢学校的，到了四年级，三年级，甚至上完二年级，就缀学了……
我想对他说说我的想法，想让他等一等再缀学……
但是，中学部这件事，我心里没有一点谱……实在没有给他打包票……上辈子的经验，失望的人最怕别人给他描绘一个美好的前景，最后却无法实现……那是最遭人恨的……
送走了他，已经快十点了……我们也没有兴趣再把篝火晚会继续下去……收拾了一下，灭了火，回去休息了……
我已经不在鸡舍睡了，又回到男生宿舍里……实在是鸡舍的屎尿味太重……虽然每天都打扫，但几百只鸡，闷一晚上的味道……我宁愿回宿舍，被睡觉不老实的小萝卜们半夜踹醒……
刚睡着一会儿……就听见门外有人叫我……
这半夜的……鬼叫什么呢？我以为是做梦……迷迷糊糊听见声音越喊越大……直到淅淅的竹管水声传到我的梦里……我恍然一惊……醒了……
窗外，真有人在叫我……是玉河妈妈……
“姨……怎么了？”我问了一声……
“柳燕不见了……”
我去……
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三两下穿上衣服，带连带着把青山踹醒了……
“是不是上厕所了？”我问……
我多么多么希望她只是去上厕所了……
“没有，紫鸿去厕所找过了……”
我睡意全消……心呯呯的大跳，似乎要跳出胸腔……
如果是别的同学消失了，虽然也紧张，但绝不会这么紧张……
柳燕……关键是柳燕啊……从她奶奶死后，小姑娘的精神一直都很阴郁……
我心里满满都是不好的预感和预想……
连踹带喊把小萝卜们全都叫醒……
让玉河和绿野留守，其它的同学两人一组，撒开了四面八方去找……
如果柳燕是想奶奶了……
她会去哪儿？
我不敢想不好的答案……把不好的答案去除……还剩两个答案……
一个是她家，一个是她奶奶的坟……
我吩咐紫鸿，让他们在附近找，注意安全，找不到也不要着急……
我和青山去柳燕家找，再去她奶奶的坟上……
杨老头站在办公室门口……
我真佩服这老头的不动如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也不叮咛一声，只是站在门前，默默的看着……
其实也没什么可叮咛的……四面八方都有同学们去找……柳燕家和她奶奶的坟上也有人去找……
我想的很周到了……没什么想不到的地方……
他的性子又是绝不肯说废话的……
但我真希望他能说句话……哪怕是废话……我的心能安稳些……
我和青山飞跑冲出校门……冲到山影的黑暗中……希望柳燕是回家了……希望她刚走没多久……希望我们在路上能够撵上她……
……
刚跑出学校没多远……
迎面跑来了黄鹄……
“找到了……”
我的心猛然松了下来……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在哪儿呢？”我忙问……
“在桥头呢……”
我的腿又一软……不敢想下去……
忙向西纱河边跑……
“他跑哪儿干什么？”青山一边跑一边问……
“她说看见奶奶了，她奶奶在叫她……”
我……我背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吓的……
虽然我有三十多岁的灵魂打底……
但这深更半夜荒山野岭风吹树鬼影幢幢风吹草鬼声漱漱……
我上辈子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小三爷胖子的大心脏……
“你怎么不把她叫回來？”
“她不肯回来，妹妹在陪她聊天呢……”
我去……
黄凰陪她聊天？
黄凰还天天哭着找妈妈呢……
她们不会聊到一起跳河吧……
我又加快了速度……
跑到离桥头不远……
看见俩小姑娘相互枕着胳膊，肩并肩，头并头，躺在浮桥的竹排上，看着星空，亲密的窃窃私语……
看来我的担心纯是多余……
俩小姑娘聊的很开心……
清铃似的笑时而撒向静谧的星空……
气氛很好……
我后退几步……没有打扰她们……
拉着青山黄鹄后退出去很远……
“你们回去吧，把同学们都找回来……回去睡觉吧……”
“我不回去，我等妹妹一起……”
“那青山自己回去吧，让同学们都放心回去睡吧……还有告诉同学们，明天都不要提这件事……就当今夜的事没有发生过……”
我一直觉得同学们对柳燕过份照顾了……这虽然源于同学之间的感情和关心……
但对柳燕来说，恐怕却是负担，让她觉得不自然，觉得自己是特殊的一个……特殊，无论什么原因的特殊，都代表着心灵的孤立……
她今晚或许只是睡不着，想出来散散步……即便原本不是，也必须引导她的心灵，让她认为自己只是睡不着想散散步……
如果让柳燕知道今夜全班同学起来找她……
她的心买恐怕会有很重的负担……
同学们的关心和爱护……还是悄悄的，不让她知道最好……
青山低低的应了一声，飞跑回去了……
我和黄鹄，悄悄的走到离桥头不远的地方坐下……默默的等着……
夜晚很安静……
俩小姑娘的聊天声，在潺潺的流水声中，传入我耳中……
“你说我们看见的星星有妈妈和奶奶的吗？”柳燕问……
“不知道呀……”黄凰答……
“妈妈和奶奶真的星星上吗？”
“应该会吧……我梦见好几次……可能是在星星上，可能是在星空别的什么东西上……”
“人死后，真的是去了星空吗？”
“真的！真的……我们这个世界上蕴养出成熟的灵魂，然后去星空中继续我们生命新的阶段……”
我脸红，我的错……
黄凰这小姑娘真相信了我忽悠她的话，并且安利给柳燕……
我去……我暗自骂了自己一声，却不敢去向她们坦白……
希望她长大了……不要怨我骗了她们……
希望她能理解……我这是善意的谎言……
“真的吗？”柳燕充满希望和美好的幻想问……
“真的！真的……我看星空的时候，能感受到妈妈的目光……”
我去……这小姑娘说的真的还是假……
假的？小姑娘这认真的语气和清澈的声音……充满真诚和虔诚……怎么听也不像说假话啊……
真话？这样的话可不是正常人能涚出来的……小姑娘的精神不会出问题了吧……
还是这个世界跟上辈子的世界不一样……小姑娘通灵了……
柳燕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用力去感受……
“我感受不到奶奶的目光……”小姑娘很泄气的说……
“你的灵魂太稚弱了……其实我的灵魂也很稚弱……我们需要岁月的积淀……”
我强忍着没笑出来……
小姑娘煞有介事，小大人一般谈论着这么深奥的问题……真的很有喜感啊……
罪过罪过……愿将来的我原谅我此时的罪过……
“你也读诗吧……读诗真的能增加灵魂的成长……我最近觉得灵魂长的快多了……”黄凰接着说……
我去……原来灵魂是大白菜……读诗就是上肥料……这谁教她的……
哦……好像也是我……罪过罪过……
不知道俩小姑娘怎么那么多废话可聊……一句废话翻来覆去的说……弯弯月亮东山头升起，升到中天，她们相约灵魂成熟后，一起去星空寻找妈妈和奶奶……才累的狠了，声音小下去，渐渐睡着了……
在桥上睡着了……现在的夜里还很冷……她们要睡到明天，怕都要感冒了……
我叫黄鹄……想和她一起去，把那俩小丫头背回去……然后……才发现，黄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叫了两声，她没醒……我也就不忍心再叫了……唉，女孩子终究娇气些，要是青山，我一定把他踹醒……
我又跑到桥上，叫了两声……这俩小丫头也睡沉了……
桥上的水汽很重，黄凰柳燕的头发都被水汽浸湿了……
我……唉，在把她们叫醒还是回去叫人之间犹豫了一下……
叫了她们两声……又叫了她们两声……
小丫头睡的真沉啊……怕是被狼叼走了也不知道……
我又不忍心叫醒她们了……
回去叫人吗……
我脱上破棉袄，盖在两个小丫头身上……算是尽一点自己的心……至于能不能遮点儿风……我实在没把握……
先把黄鹄背回去吧，再叫人来吧……
回身刚走几步……
就看见杨老头站在不远的黑暗里……
原来，他也跟我一样……躲在黑影里偷听柳燕黄凰聊天啊……
当然，这是说笑话，其实……他虽然不说话，但也跟我一样，不放心孩子们啊……也包括我这个孩子啊……
杨老头虽然削瘦，但坚实的肩膀，实在是很有力量……
“你能背动黄鹄吗？”
“能……”我忙点头……
他把黄鹄放在我背上……
然后抱起黄凰和柳燕……
两个小丫头……一人趴一个肩头……
唉……这老头啊，虽然不爱说话，没有笑容，看起来冷硬冷硬的……
却总能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