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安魂……
“看这情形……估计还能活过来……”傍边有人议论……
但是……奶奶就是一直痛苦艰难挣扎着喘着最后一口气……却醒不过来……身体机能已经承载不动奶奶的灵魂了……何况又摔了一跤……
“还能送医院吗？”我问……
“没救了……”傍边的老人说：“手脚，身体都凉了……就剩最后一口气，喘着，不肯放……还是让柳燕说些好听的话，让她走了，安宁的去吧……”
柳燕只是哭……
“死丫头，别哭了……让你奶奶走吧……”老人看不过眼，骂道……
唉……这小丫头也真是崩溃了……除了哭还是哭……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奶奶提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不肯咽……
“老嫂子，走吧，安心的走吧……燕儿……我们大家会照看着她长大的……”老人又劝慰道……
奶奶一口气缓缓的泄完，似乎要走了……突然又急促的吸了一口……
然后……又挣扎着用力的吊着这口气……不肯安息……脸色渐渐变的狰狞的有些怕人……
我去……这是跟黑白无常较上劲儿了？
要是真有黑白无常……遇上奶奶，也得给气活过来……
奶奶的脸色越来狰狞难看……吓的一些胆小的人慢慢往后退去……看了奶奶的脸色，是要做恶梦的啊……
“还是放不下燕儿……放下不燕儿啊……”老人拉燕儿奶奶的手，想不到办法让燕儿奶奶安息的办法，急的真骂人……
“年青人都死哪儿去了……都过来跟燕儿奶奶说两句好话，给奶奶保证照看好燕儿，让奶奶安心的走……”
年青人有些人是不太信老人说的话……有些人是不好意思对一个将死的人做什么保证……一个个梗着脖子，听老人骂……却不肯，或者说不知道该上前跟奶奶说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这一口气喘着……喘的脸色狰狞可怕也不肯安息……
可能……真的是放不下燕儿吧……
我也顾不上是不是哄死人了……觉得必须上去对奶奶做个保证……但我一个小屁孩的保证……奶奶如果不肯死，真得是等大家给他保证的话……那，我的保证也太没力量了……
我回头左手扯上玉河，右胳膊圈着重峦，右手扯上树林……找了一圈没找到绿野……
绿野这小子累摊了，正躺在院子里呢……只好放过他了……
扯着他们往奶奶床前去……这仨小子现在可真是孩子，可没有三十岁的灵魂撑着……早被奶奶的脸色吓的有些发抖……被我硬扯着扯到床……
“我们全班一起对奶奶保证……”
没办法……人小力弱，只能靠人多来弥补……希望奶奶真的听到了，能安心……
我上前拉住奶奶的手，让仨小了跟我一起说……
“奶奶，请您放心吧……我们全班同学，保证让燕儿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将来也一定努力让他幸幸福福……”
我没有骗奶奶，那仨小子正在害怕中，顺着我说的……但我在心里是真的发誓保证的……并且可以保证，那仨小子也一定会按这句话去做……
但是，奶奶显然不相信几个孩子的保证……不知道是想说话，还是气着了……又猛然喘了一口气……吓的好多人又往后退了一圈……
这奶奶的执念可真大啊……幸好是个唯物世界……要是个唯心世界……奶奶就能凭着这个执念成神了……
我是没办法了……拿眼睛看床那边，拉着奶奶另一只手的那个老人……
那个老人也没办法了，急的真骂人……骂燕儿不懂事……骂年青后辈都是耸包……又骂奶奶死了还不安生……
我看向柳燕……柳燕跪在床边，抱着奶奶的胳膊……脸埋在铺盖上……只是哭……
林翠和黄鹄在她后面用力扶着她……一次一次把她扯起来，放到床上……
柳燕是真真崩溃了，全身骨头都散了，一次次顺着床边往下滑……
我咂着嘴……满脑子想着，说什么话能让奶奶放心……安心的走……
这样吊着是真痛苦啊……我看着都瘆的慌……再吊一会，能把屋里的人都吓跑了……
“奶奶……奶奶……睡吧……睡吧……放心的睡吧……我们能够快乐的长大……”
我去……黄凰突然唱起了摇蓝曲……虽然歌声很好听，很温暖……但是……奶奶愿意听吗？
嗯……奶奶……似乎真的愿意听……奶奶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些……
一首摇蓝曲唱完……
奶奶似乎又要挣扎……
“接着唱，别停……”我忙说……
黄凰怔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唱什么，但是立即顺口接着唱：“妈妈呀……我在等你呀……”
我去……别唱这首啊……奶奶听了，更放不下燕儿了……
“唱过年唱的那首……”我忙打断她说……
“明亮的玻璃窗呀……十三张老课桌啊……十三个孩子啊……笑呀笑呀……这是我快乐的家呀……”
……
奶奶不知道是没劲折腾了，还是真的被安慰了……在黄凰的歌声里，一口气吐尽，终于安宁了……
我松开奶奶的手……才觉得身上发凉，冒了一身汗……
剩下的事，就是大人们的事儿……我们帮不上忙……能够做的，只是陪着柳燕……
天快亮了……应该六点多快七点了吧……紫鸿和白雀他们，应该快到县城了吧……
一边想着……一边把手揣进兜里……兜里有一个硬卡片……手一硬到它……我打了一个机灵就跳了起来……
我去……白雀的准考证……
我连连拍头……怎么就忘记了把准考证给她了呢……
“怎么了？”玉河见我突然跳起来，恼懊的打着头，问……
“白雀的准考证还在我这儿呢……”
我犹豫了一下，说：“你们好好陪着柳燕……我把准考证给他送过去……”
“你怎么送？”
“走小路，跑过去，希望路上能截辆车……”这事儿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没别的办法……
“我跟你一起去，你没我跑的快……”绿野跳起来说……
这话有道理……
“走吧……”
我俩没走大路……翻山爬坡……斜窜着向县城的方向跑去……一口气跑了五六里……我实在是跑不动了……扯着绿野要休息一会儿……
“准考证给我，我先赶过去，你歇好了，再追我……”绿野说……
这小子真是个牲口啊，跑了五六里，说话都不带喘的……
我把准考证给了他，叮嘱他注意安全……这小子已经一阵风似的飞跑出去了……
我休息了一会儿，也接着跑……连翻了两个山头，站在山头上，硬是没看见绿野那小子的影子……这小子跑的也太快了吧……
又连着翻了四五个山头，实在是走不动了……翻山跑比平地里跑累的太多了……
到了大路边儿上……呈大安躺在地上……觉得自己的灵魂都飘啊飘啊飘起来了……
叮当……叮当……
听见声音……我想了一会儿……一个咕噜爬了起来……
马铃声……救星来了……
一个老汉，赶着一辆大骡车，慢慢悠悠的从山边转过来……
我高兴的忙又鞠躬又敬礼……
“娃怎么了？”老汉问……
“叔叔是进城吗？”我问……
“嗯……”老汉应了一声：“你这个小娃娃也进城？没有大人跟着？”
“我是大河涧中心学校的学生……我同学去县城参加数学竞赛……准考证丢家里了……我跑着给他送准考证……”
“你一个小娃娃送？怎么不让老师送？”
“我们学校就一个老师，跟同学一起去县城了。叔叔，您捎我一程吧……路上慢慢跟您说……”
“好嘞……上来吧……”
我跳上车，说：“叔叔，您能快些吗？”
“很着急啊？”老汉问……
“嗯，八点考试……”
老汉看了看太阳……摇了摇头：“难赶上啊……”
“叔叔，求求您了……您快点儿……”
“好吧……看你这那娃娃这么乖……坐好了……”
老汉对着骡子打了个尖哨……
慢悠悠的骡子，顿时抖着蹄子跑了起来……
老汉一边赶着马车，一边问：“你刚说你是大河涧学校的？听说那个学校里出了一群小天才……你知道吗？”
我去……不会是说的我们班吧？我们的名声这么大了？
“什么小天才？”我问……
“听说一群小娃子在河上建了一座桥，还给学校引来了水……听说有个小天才在县城跟人比赛做卷子什么的……”
我去……说的还真是我们啊……这时候没有网络，信息传的慢……没想到我们已经名震一县了呀……
“那就是我们班……”我忙说：“今天就是那位同学跟另外一位同学，一起去县城里跟人比赛考试……可是准考证忘家了……没准考证，就没法考试了……”
“是你们啊……今天老汉帮你们，也沾沾你们的才气儿……你别着急……这头骡子跑的快，八点前肯定能给你送到……”
老汉说着，又在空中甩了一鞭……
我去……名声……还真有用啊……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希望绿野那傻小子知道累，能在路边休息一会儿，让马车赶上他……
骡子一路奔跑着，一口气，已经接进县城了……
但一直没见到绿野的影子……
我又担心起来，别是那小子一味的抄进路……错过了马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