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学校过夜
黄鹄小泼妇似的，掐着腰，怒气冲冲守在厕所门口。
妹妹黄凰怯怯的躲在她身后。
黄鹄看见我跟王青山过来了，张嘴就工开骂……
我一挥手，阻止她说话，对她说：“我这就把他揪出来，你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怎么出气怎么来……”
说着，就进厕所……
王青山刚刚跟我共有了一个秘密，又共同要做一件大事，正是把我看做比亲兄弟还亲的自己人，没用我吩咐，跟着我一起冲进了厕所。
我们两个小萝卜，架着一个叫的惨兮兮的小萝卜，从厕所里架了出来……
“班长！班长！救命啊！不要啊！”张重峦杀猪似的喊着。
这小子精力真旺盛，在厕所里熏了一个多小时，还能喊出这动静……
喊的凶也不能饶，这小子，就两个字，‘活该’……
这么小就天天拽女生的头发，这毛病得给他治治……
我把他拖死猪似的拖到黄鹄姐妹跟前，问：“说吧，怎么收拾他？”
黄鹄有些傻眼，她也是小萝卜头一个，能想到的最狠毒的治人的办法就是扯头发……
可是，现在张重峦是一个光秃秃的小灯泡……
我看着小姑娘冥思苦想，也想不到出气的办法，就提议说：“罚他抄生字吧，语文课本上的生字全抄一遍，抄不完不准回家……”
小姑娘觉得不解恨，主要是他觉得课本上的全抄一遍，放学之前肯定抄不完，而不让张重峦回家，显然是不可能的。
“再加一篇道歉信，明天让他当着全班的面检讨……”我又说。
小姑姑吃哼哼的瞪了张重恋一点，说：“好！”
然后又在张重峦腿上狠狠踹了两脚，拉着妹妹转身走了……
……
“班长，你不能这么对我……”张重峦抗议道。
我在他背上狠狠的拍了一下，镇压下了他的抗议，骂道：“你还有理了。回教室，抄生字去……”
回教室的路上，我问他：“你是那个村子的？”
“三坪村的。”
“学校里有你们村的吗？”
“二年级的张明光……”他回答后，机灵劲起来了，想着有些不对，问：“你问这些干什么？”
“抄生字去，抄不完，今天晚上就别回家了，我让张明光给你家捎信儿……”
“班长，你不是真的吧……”他慌了……十岁的孩子，晚上不能回家，那真是大祸临头了。
“抄生字去，抄完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抄不完……是不是真的，放学后就知道了。”
临近放学的时候，张重峦鬼鬼祟祟的想后教室的后门逃跑，但班上总共才十三个学生，我在上面一眼就看见了，想做弊当没看见都不好意思……
让王青山把他揪回来，让他把作业本拿出来检查……
在巨大的压力下，这小子潜力充分发满，竟然已经抄了一大半……
我还以为他会破罐子破摔呢……
我让王青山去二年级找三坪村的张明光，还有下坪村，跟我同村的木林林，让他们给我们家里捎个信儿，就说今天晚上不回家，留校了。
张重峦听的脸色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话带着哭腔，说：“你……你不能这样……我去找杨老师……找杨老师……”
王青山转身走了两步，又回来，小声对我说：“你是在吓唬他吧？”
“没有吓唬他，今晚真的不回去了。”
“真不回家了？你们睡哪儿？”
“睡教室里。”我小声对他说：“我先试试，以后准备让咱班同学都住校，上学下学太浪费时间了，我要上大学，没时间可浪费了……”
王青山看着我认真的表情，似乎受到地激励，怔住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快去找二年级的那两个同学，给我们家里捎信，别让家里着急。”我催促他说。
不一会，王青山又飞跑了回来。
“说过了……”他喘着气说：“我跟张明光，木林林都认真的说了，让他们一定把信捎到……”他停了一下，又说：“我也跟王玉河说了，让他给我家也捎信了。”
“给你家捎信？你也不回去了？”我诧异的问。
“我留下来陪你们，我是副班长……”他绷紧小脸，认真而庄重的说。
哎呀！我突然有点儿感动！有点儿老怀大慰的感觉……
这小子知道担责任了！
这小子终于长大了！
哎，不对，这小子怎么突然就长大了？
也不对……‘老怀大慰’这词好像用错了……
我的思绪有些混乱，随即掐断了这些混乱的思绪，回头看张重峦……
这小子已经没有悲伤的情绪了，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聊天……
“班长副班长陪着你熬夜，不屈委了吧，还不赶紧抄写生字去……”
这小子害怕的是一个人留在学校过夜，现在发现我和张青山两个人陪着他在学校过夜，竟然兴奋起来……
转身飞跑到课桌前，抄生字去了……
我转头对王青山说：“你要想好了，在这里过夜，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是没饭吃的，要饿一夜肚子的……”
“杨老头不会让我们饿肚子的……”这小子竟然早有算计……
我失笑道：“你想什么好事儿呢？老头的饭不能吃，不是杨老头让不让我们饿肚子的事，而是我们必须让我们三个人饿着肚子……”
王青山黑眼珠有大眼眶里转着圈，被我绕的有些范晕，想了好一会，才明白我的意思，问：“为什么我们必须让我们三个人饿着肚子呢？”
我慢慢跟他解释说：“我们留校的原因是为了惩罚那小子……”我指了指张重峦：“你看他现在兴奋的样子，如果有吃有喝，晚上还有人陪他玩，你信不信他明天为了留校会还去拽黄凰的辫子？”
“即然是惩罚，就不能让他这么快乐，得让他受点苦，我们又不能真的打他一顿，只能让他饿肚子了……”
“他肯定不能吃饭，我们两个人，我是班长，你是副班长，即然决定留下来陪他了，就得跟他一起饿肚子，这是我们做为班长的责任……”
这小子被我说服了，也可能被我说蒙了，咬了咬牙，说：“行，不就是饿一顿吗，又不是没饿过……”
“我去长老头谈谈，你去告诉那小子……就说，别抱什么美好的幻想，抄不完生字，肯定没饭吃……”
“你的意思是等他抄完生字，我们再一起吃饭？”
这老实孩子，一点儿不开窍……
“抄完生字，也没饭吃，不过，这句话，等他抄完生字，再告诉他，不然，他不抄生字了……”
王青山睁大眼睛看着我，不知道是在心里佩服我的说话技巧，还是在心里鄙视我的阴险狡诈……
我走出教室，正好看见杨老头。
老头刚送学生过河之后，正好回来……
“你怎么又没走？”他看见我，就问。
“张重恋犯错了，今天留校抄生字，我跟王青山两个人陪他……今天晚上要在学校过夜……”
老头对我似乎越来越放心了，连张重峦犯了什么错都没细问，点了点头，说：“我去给你们做饭……”
“不用。”我忙说：“今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不吃饭……”
“不吃饭怎么行？”老头有些生气的摇摇头说。
我慢慢解释说：“两个原因，第一，张重峦那小子发现有人陪他过夜，很高兴，要是再让他吃好喝好，我觉得，他明天就是为了留校，也得再犯一次错。所以，饿一饿，受儿苦，算是惩罚……”
“第二，要让同学们心悦诚服的听我的话，我就要跟同学们建立深厚的感情，而一同受苦，是容易建立感情的，建立的感情也最深厚，平时没有什么机会，这次是一个机会……”
“所以，今天晚上的事，你交给我来处理，你就当我们三个人不存在……”我想了一想，腼腆的笑了笑，说：“如果有多余的油灯？借我们一盏就行了……”
唉，现在是九二年啊，艰苦的九二年，大河涧乡只有乡镇上通了电……
农村和学校里，照亮夜晚的，是油灯……洋油灯和煤油灯……
杨老头到办公室里，找到一盏油灯，递给我，叮嘱道：“别玩火……”
“放心，我不是孩子……”
……
回到教室，时间是五点半，八月份还属于夏末秋初，天黑要到七点左右……
夕阳在山头，绯红的光从窗户斜照进教室里，斜斜的照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真是又温暖又美丽……
王青山和张重峦两个小屁孩或许还不能欣赏这种美好，但他们的心却已经感受到这种美好，所以，他们的心情很愉悦……
王青山很有责任心的，监督着张重峦抄生字……
我找到一个夕阳斜照下的课桌，拿出列着计划的本子……发呆……
“你在干什么？”王青山在我傍边坐下，问。
我回头看了看张重峦，那小子正在认真的抄生字……
转过头，想了想，他是副班长，有些事，确实需要跟他好好谈谈……
“这是我们通往大学的路上时，需要克服的一些困难……能想到的，我先记来了，以后还会想到更多……”
“你真要把我们都送到大学里去啊？”
“当然是真的，你不想上大学吗？”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大学里是干什么的？
“大学是干什么的？”我想着上辈子的大学生活，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