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糊糊涂涂结阴亲

  四春打开箱子,刘福通说:“这是啥?金箔克子不过一两,百两大的银克子不过十两,别开粥场了,好心无好报,谁行好老百姓怀疑谁杀的李家。”
  四春搬搬箱子笑着说:“毛重至多七百两,净重不过三百两,李船儿真会耍人。”
  楞牛说:“奶奶,官府一文钱都不给,不能白帮忙!官场第一章,分猪!”常慧说:“我不是教你官场第二章分梨了吗?”“中!大官占大头,小官占小头,衙役、马弁吃零头,孟繁荟是大官,给你十个金克子,刘福通是小官,给你五个金克子,咱都是护兵马弁,一个人三个金克子,太麻烦,常慧,你分猪吧。”“这里面没有当官的事,叫花子也得吃饭,一个人一份!”
  孟凡勇来知会大家:“仵作勘验过了,县令说李家可以收拾了,我喝一碗就走人。”孟凡勇喝完没告辞就走了。
  刘福通笑着说:“我带来五千大洋酬劳诸位,另有一千大洋发送李艳萍,据说李艳萍相中了四春,我也不敢难为四春,四春可否穿新鞋走四十九步,然后把鞋压在艳萍棺材上?”
  四春问:“你和李艳萍是亲戚?”“我祖上是沛县的,家父官至都司告病还乡,家父走失一名小妾,我家在淮北有产业,举家来淮北,五年前家父在淮南遇见那小妾,这才知道李船儿是运河水贼,他掠走的小妾,李艳萍是我妹妹,李船儿已成气候,没告倒他反而结个冤家,唉,我不想让妹妹成为孤魂野鬼,不知四春可成全艳萍妹妹的心愿??”
  常慧哈哈大笑:“哈哈哈,四春有七个不喘气的媳妇了,一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再笑纳一个?”
  四春说:“行啊,他大舅喝茶。”“哈哈哈,你们分猪把,告辞。”
  小五问:“你不要猪了?”“哈哈哈,请留步。”
  吉艳红喊:“刘大哥,我送送你。”“哈哈哈,请。”
  大家又商量发丧,常慧说:“以我之高见,先分猪,大家有何愚见?”四春说:“常慧,你谦虚点好吗?应该说‘以我之遇见,先分猪,大家有何高见?’”“老衲不是墨嘴子,不会谦虚。”“墨嘴子指刀笔吏,你认为读书人用嘴膏笔的就是墨嘴子?”
  “少放屁,四春是正丧主,昨天晚上平定骚乱功在当代,给你一千大洋吧,剩下的大家分,谁有嘀嘀耿耿?”
  “常慧,你又不识字,别拽文了,没有功在当代,可以说功不可没。”“少放屁!你咋不谦虚了?”“随便你胡扯吧。”
  “我发现李船儿家有两口楠木棺材,找皮匠缝上李艳萍的头,给她找口好棺材,小五当孝子贤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小五给四春做个哭丧棒。”“常慧,你不懂笛,男人没给老婆发丧的,更没给小妾发丧的,要不小五拄哀杖,你打幡?”
  “混账!只有你是个半瓶子醋,大年三十打个兔子,都指望你了。”“常慧,你先别铺张,零儿八碎花钱不少。”“我比你明白,李船儿的地亩不能卖,佃户们指望麦收,船一时卖不出去,他的宅子可以卖,县太爷贴告示卖他的宅子就是了,雇几个叫花子,你带叫花子演练哭丧还给你工钱?”“叫花子得买衣裳,得吃饭,得喝酒,得跑茅房,得看病。”“这也花不了几个铜钱。”“还得买八挂大车,普通大车也得一千二百两银子,这就近万。”“我不相信他的宅子卖不了一万银子。”“院子里死了八个人,你卖给谁?”“你不怕鬼,卖给你?”“我在淮南买宅子干啥?”“少放屁!走!去收敛李艳萍?”
  常慧托着他的夜壶上路了,他说:“四春,带茶壶真不错,干渴就来一口,叫花子都混上茶壶就好了。”“少说话!叫花子托着茶壶要饭?我要粪除丐帮,让你回庙当和尚。”“哈哈哈,”
  李船儿家树倒猢狲散,各房太太携带丫头、财物星散了,屋里只剩下李艳萍的老妈子、两个丫头和上吊死的母亲,赛飞燕趴在母亲身上哭泣,吉艳红和赛飞燕嘀咕几句,女人给太太找衣裳去了。
  四春先收敛老太太,老太太的舌头出来三寸长了,四春拌开老太太的嘴让楞牛往里塞舌头,楞牛真愣头青,他用木棍顶住舌下硬把舌头捅进去。
  死的最冤的是李艳萍,身首异处还灰头土脸,皮匠缝一个头要二十个大洋钱,锥子钩针麻线,缝的干净利落,还给用酒擦洗干净,围上白绢子,四春给他工钱外加一坛子酒。
  皮匠说:“我干这话是老手,再有这事找我错不了。”“走吧!”“噢,我这话是不地道,我说的可是真事。”“刚入洞房!新事!”“哈哈哈,告辞。”
  秦青霞站在四春背后说:“四春,我给她洗澡换衣裳吧?”“谢谢,你还没出百日,让别人来吧。”“你说心无邪念百魔不侵。”
  “谢谢了,你会给倒个穿衣裳吗?”“轻车熟路,有侍剑侍琴帮忙就行了。”四春问:“新侍琴是四奶奶家的丫头?”“五奶奶送给四奶奶的米脂丫头,四奶奶让她侍奉我坐月子的,孩子快过百日了,四奶奶嫌她太俊,四奶奶没味的吃醋,四爷爷看人家一眼都不行,四奶奶留给我了,说给你当通房大丫头。”“这女孩确实挺俊,安顿好那人找个媒婆子嫁出去吧。”“夫君,当丫头的女孩嫁不到好人家,不如你给她个一男半女留在我身边。”“随便你吧,”“你出去吧。”“给李艳萍用酒擦洗全身,不要放进水里。”“明白。”
  李妈让四春看李艳萍的琴,李小姐有两座琴,一座琴的紫檀琴盒盖上刻‘霄汉’下面四个小字‘天外之音’另一个盒盖上刻‘瑶池’四个小字‘九天仙乐’
  霄汉,春打开琴盒,琴上有首诗:落魄疏财近浩气,萍水相逢两不知。落魄来时落魄去,女儿顿感风抛絮。仗义疏财等闲事,华夏男儿当如此,女儿尚知甲午耻。男儿可敢展鸿志?
  四春长叹一声:“唉,天不佑我大清,又死个好女孩。”李妈说:“姑爷,这是小姐给你的信。”
  信没封口,四春读信:“四春哥哥万福,昨夜燕飞飞嫂子来看艳萍,艳萍方知哥哥是大英雄,匆匆不便多叙,李船儿、李龙是日本密探,甲午之耻他们难脱干系,我和李虎、刘福通是华夏魂之一。哥哥,艳萍赠你瑶池琴,抚琴如抚艳萍心,艳萍再拜哥哥。”
  四春懵了;展雄咋安排的?玉石俱焚
  丫头抱来被褥枕头,四春小心翼翼地把李艳萍放进楠木棺材,丫头、老妈子把小姐喜欢的物事小心翼翼的放进棺材,给李小姐理理头发,亲人总得说的啥,四春说:“李艳萍小姐,咱萍水相逢,无恩无怨,你的雠人是张都司,送你一把秋风斩,斩尽天下不平事,杀尽豺虎安人间,阳间不宜久留,去吧!去吧!去吧!”
  四春一声“李小姐,”泪如雨,他尽心尽力给李艳萍洗脸梳头,描眉画眼,胭脂铅粉一遍遍,四春低声说:“李艳萍小姐,你记住今生恨,来世再报仇,去我家当女儿吧,我把全身的武艺传给你,给你报雠的本钱。”
  常慧长叹一声:“唉!天道不公!”四春喊:“惠子,来啊,四春给李小姐弹琴了,你也来听听。”
  四春抚琴弹唱:“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唉!萍水相逢两不知,深谢女杰重义气,大清等同破车子,皇上娘娘风抛絮。你去俺家做闺女,老衲不敢饿妻女。”
  李妈盈盈万福:“四春兄弟万福,妾柳麦雉有礼了,谢幸夷带俺去贵府拜见令慈,艳萍、谢幸夷在你家投胎了,秀女、秀慧都生了女儿,我哄得孩子不哭才回来,柳麦雉给你添麻烦了。”
  四春笑着说:“姐姐请坐。”“不能耽误了,娇容还等着我。常空说:“你娘们真不客气,说让艳萍去就去了?客气两句才像二大娘那两步走。”
  常慧说:“当娘的为儿女操碎了心,变成鬼还挂念女儿,唉!”
  *
  四春盖棺了,老妈子丫头痛哭失声,老妈子撕心裂肺的喊:“我再看小姐一眼!”四春只好错开棺盖。
  小五焚香烧纸,一个小旋风卷起纸灰扶摇直上,烧纸必起小旋风,只有无知人才大惊小怪,不管有知无知,总得借题发挥说点安慰话。
  小五说:“四哥,你看嫂子多会过,她把钱都收走了,你还不嚎啕大哭?”常慧说:“阿门,李小姐上天堂了,四春也尽心了,盖棺!”
  四春‘咣咣’的打三簧锁,哭声一片。
  李家被各房太太、姨太太、丫头、家丁、老妈子席卷一空,只剩下桌椅、床和几口锅,看来再财迷也不愿意背黑锅,常慧和保长商量筹集银子发丧,李家死了五口,还有一个管家,一个二和尚、一个穷和尚,还差好几口棺材,香烛纸、祭品、哭丧,花钱不菲,有刘福通的一千大洋了,大约得筹集一千二百大洋钱,保长决定卖李家的宅院,死了一院子人是大凶之宅,保长没找到买家,二百块钱都没人要,保长火急火燎,飞天买下宅院给货栈当库房,皆大欢喜。
  小五找来二十四个叫花子哭丧,叫花子进门得先吃丧,大鱼大肉大吃大喝大滑肠,拉的满院子臭气熏天,小五打开阳沟给狗行方便,狗走遍天下吃屎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人吃饱了,狗也吃饱了,天下大同普天同庆。
  四春按男女老少分工:“你年龄大,当她姨,你当她舅,你当她姐,你当她妹子。走起来!哭起来!”四春拄着哭丧棒在前面走着哭,叫花子在后面嗷嚎,有声有色。”常空喊:“好!停!喝酒!”叫花子们烧水沏茶喜气洋洋,小五带女叫花子们剪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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