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火船出击
来船继续往下游走,船上所有的灯火已经熄灭,黑灯瞎火的,又是在江面,什么都看不真切,但不远处的江心岛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看个大概轮廓了。船上没有任何的动静和生气,如同鬼船漂在江面。
埋伏在两岸江湾里的漕帮船只,看着冰尘的人和船齐头并进,按照这个速度,也就半个时辰,这些船只就能冲上漕帮的江心岛。这一段江面较为狭窄,是江一阳阻拦的最好时机,一旦到了下游,江一阳就算想阻拦,也是回天无力了。
尉迟闵站在船头,漫不经心地说到:“江一阳应该不会出现了,冰尘的人不听话,若我是江一阳,就会不管这些人,让其落入我们的圈套之中,杀鸡给猴看,这以后带队伍可就简单多了。”
落明廷却有些不屑地说到:“除了大小姐,你们这些人对于江一阳的了解都是纸上谈兵,没有一个人真正走进过他的内心世界。我曾经深入研究过这个人,也南疆和他交过手,这个人,谦虚不懦弱,成熟不市侩,坚定不固执,隐忍不退却,心机深沉却又不忘初心,富于手段却又不玩弄手段,万事留三分却又以真诚待人。可以这样说,我们是不择手段的一类人,只有小孩子才会天真无邪,但他江一阳,再这两个极端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他不会放弃冰尘的人,但也绝不会让空离谷的人白白送死,他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救了冰尘,又不对得起解忧谷。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办法,生的机会就在这迷茫思考之中溜走了。你信不信,在这两岸地群山和密林之中,江一阳或许就在站在某一棵大树的树梢之上盯着这江面上的一举一动。但你还别说,我挺喜欢这个局面的,看着生死之交的手下人死在自己面前,虽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对于江一阳这样的人,是最好的折磨,比杀了他还要残忍。这或许就是大小姐的手段吧,也只有大小姐才能一针见血的直插要害。”
尉迟闵看着江心岛的方向,淡淡地说到:“落明廷,江一阳是怎样的人,我不想知道,但我知道一点,大小姐绝不喜欢有人打扰她难得的清静。既然江一阳这条大鱼不肯咬钩,既然有小鱼上钩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动手吧,在往江上走,这局面或许还有别的变数。”
落明廷胸有成竹地说到:“变数倒是不至于,冰尘已经是网中鱼,只是徘徊在网口的江一阳不肯入网罢了。这一路上都有人盯着,冰尘若是在半路上耍什么花招,我们的人一定会提前发消息的。倒是你尉迟闵,有点意思,万事着眼于大小姐,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听过来人一句话,大小姐若是生在皇家,可是武则天一般的人物,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大小姐有男儿之志,志在四方江湖,我劝你,就别想了,若是想找女人,还是找个百依百顺的小女人,少点操心事。”
尉迟闵有些好奇地问到:“落明廷,我有点不明白了,这件事,我没和谁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落明廷哼哼了两声,淡淡地说到:“尉迟闵,你的这点小心思,不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你父亲曾经对我有过救命之恩,临死之前,要我们多照顾你。若是按岁数算起,我也算你半个长辈,只可惜我们两个是两条线上的人,也基本没有时间聚在一起。趁着这个机会,劝你一句,不要痴心妄想。除了大小姐,若是看上哪家的姑娘,无论什么手段,我都替你办了。”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尉迟闵已经很少得到这样关心了,就算有,也是虚情假意的利益纠葛,这样的冷冰冰的真情实意,少有的让人莫名感动。尉迟闵扭过头来,看着落明廷冰冷的脸,笑着说到:“落叔,这事你之前怎么没有和我透过一点消息。我知道父亲之前是和您一起经营漕帮暗线的,你们之间的交情可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落明廷抓着尉迟闵的衣领,小声地说到:“尉迟闵,我们这样的人,很多事情是不能摆在台面之上来说的。我告诉你,在漕帮,除了帮主,我们手底下的这些人,不配有私下交情。你若是还想在漕帮混下去,就只有一种感情,对帮主的效忠之情。言尽于此,也算对得起你父亲的临终托孤,从今往后,你我形同陌路,除了任务,不再任何的交集。”落明廷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一下子就让尉迟闵开始火热的心又凉了下来,两个人就这样站着,一言不发。
落明廷毕竟老辣,船只已经从他们停泊的江湾继续往下游走了,江一阳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也就只能收网了。落明廷转过身来,手一招,船尾的小喽啰便朝着天上发射了一颗红色的响箭,映照着整个天空。响箭一过,江湾里的船只应声而出,朝着冰尘的船只包围而来。冰尘手底下的船只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连船头船尾的人都无动于衷,依旧顺着河流往下走。比起冰尘的,漕帮的船只小而快,一眨眼的功夫,冰尘的船就已经近在咫尺了。虽说距离足够近,但船上没有光亮,依旧看不真切,猛地一看,船上站满了穿黑衣服的人,一个个的都端着一些东西,船舱之上也全都用黑布蒙住了。
尉迟闵命令手下人,隔着个十来丈的距离齐声喊到:“不想死的,把手里的武器放下,给你们一条活路。”
情况未明,尉迟闵也不敢让手下人贴上去,可对手又没有任何回应,一旁的落明廷也是有些不屑地说到:“都是一群死硬分子,劝降是没有任何的效果的,我们只能拿一堆死灰向大小姐交差了。”
尉迟闵再一次扬起手,包围上来的人全都换了强弓利弩,火箭直接搭上,朝着冰尘手底下的船只全力击发。无数的火箭留下一道道完美的红色弧线划过天际,把冰尘脚下的船插了一个又一个窟窿,如同刺猬。火箭插进船舱之中,火星四溅,立刻就又是冲天大火,有种火烧连营的既视感。
火光一现,落明廷好像看出了些端倪,火箭射在人身上,绝不可能立刻就着火,并且,火箭大都直接穿过站着人的身体,人也没有倒下。借着火光和火箭穿过的缝隙,落明廷隐隐约约看到了黑布之下都是稻草,但又不是太确信,只能让手下人驾着船只继续往前走。
隔着还有个两三丈地距离,落明廷总算是看清楚了一些东西,船上站着的人确实都是稻草装饰的,一根竹竿立着作为主干,横着的竹竿撑起样子,为了逼真,还故意在身体之前伸出一只木棍,就好像武器。稻草撑起臃肿的身材,黑布掩盖真实模样,在加上夜晚的掩护,足可以以假乱真,也一切的一起,也算是用心良苦了。落明廷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后背不禁发凉,江一阳做的这一切,决不可能只是耍耍他们罢了,一定还有后招。脑子都来不及细想,蒙着船舱燃起了熊熊大火就要熄灭,透过烈火之间的缝隙,落明廷看到了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船舱之中好像还藏着一架架看不清楚的黑色东西,也是用黑布蒙着。船舱顶部的火星子掉落其上,这里面的黑布继续燃烧。
落明廷本来还想继续看个究竟的,但就在把头往前凑的时候,从之前的缝隙之中突然就射出了一只火箭来。落明廷反应足够快,一个侧身就闪开了,但他身后地小喽啰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一箭穿胸,当场毙命,人都还插在船板之上。落明廷看着弩箭的箭头,箭头之上,有红色的须毛,还在燃着火,搭在了船板上。箭头之上,有一个小孔,从箭杆里面有些不知名的东西流了出来,这些东西接触到红色须毛的火星,大火立刻就向四周蔓延开来了。
落明廷似乎已经看出了些许猫腻,对着身后源源不断凑上来的人喊到:“所有人后退,没有命令,不得靠前。”但已经来不及了,被包围的船舱之中,无数的弩箭箭杆飞了出来,直接插在漕帮的船上。落地后不久,顺着箭杆里火油蔓延的方向,顿时就是大火。船板之上倒是还好说,插在船舱之上的,顺着船舱面,燃起来就是大火。更何况,弩箭无眼,不少人都已经被弩箭直接射杀,本就是人心惶惶,再加上大火的冲击,船上已经开始有些骚乱了。但好歹这些人也都算是漕帮的精锐了,倒不至于自乱阵脚。落明廷高声喊到:“所有人,听我命令,损伤不是太严重的船只,陆陆续续往后撤。无法保全的,就地舍弃,游到岸边去。”
但落明廷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对手的的船只接二连三地发生爆炸,一颗小石子丢进水中,尚且有涟漪向四周蔓延,更何况,这是黑色火药的爆炸,整个爆炸中心直接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水坑,巨大的波澜向着四周冲去。漕帮的船都是快船,在这样的有人高的波浪拍打之下,已经有不少快船被掀翻了。就算侥幸稳住了的,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些爆炸了地船只碎片向四周无规律地飞溅,不少人直接飞溅的碎片击中要害,当场死亡。虽都是些破木头,但在告诉冲击之下,距离又如此之短,威力丝毫不逊色于羽箭。这些船如同一个个不定时的火药桶,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继续爆炸,落明廷只能弃船入水,也算是明智之举。
只可惜,漕帮自以为水是他们的庇护,但江一阳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随着最中间几艘船的爆炸,漕帮人的噩梦才刚刚开始。这些船上倒是没有加装弩箭,但全都装满了火油,随着爆炸,这些火油迅速在江面上蔓延开来,虽然量不是很多,但铺撒到江面的一瞬间,立刻起火,整个江面顿时就是火光一片。漕帮的人完全没有预料到江一阳的这一后手,很多人毒没来及反应,就已经被这火直接烧伤。好在,江水是流动的,这些火油顺着水向下游流去,不至于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可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江一阳似乎早就想到了一切,这些船并非是一下子就爆炸的,用闷火罐控制,一个接着一个,大火几乎在江上延绵不绝的燃烧。漕帮人的水性是不错,但在水中潜着也架不住那么长时间,冒着被烧伤的危险,有些人便探出头来换口气。但,这些火油中掺杂了不少的毒物,随着火油的燃烧,江面上这一小层空气都是有毒的,呼吸都是就是致命的。
很快,江面上就开始有尸体漂了上来,就好像死了鱼一样,顺江而下。他们的死因不同,有死于弩箭射杀的,有死于无法呼吸的,有死于中毒的,唯一相同的是,结果一样,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埋伏了将近二百来人,但逃出去的,不足五十人,可对手就损失几条破船和稻草,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