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灵堂闹事
百益带着忠心于自己的人忙前忙后的,没过多久,一个灵堂便被布置出来了。反倒是百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冷眼旁观。
灵堂布置好之后,按照南疆的风俗,尸身收殓到棺材之后,需要在家中停放最起码七天,而后才能动土下葬。作为百雾的亲生儿子,自然是要在灵前守孝的,寸步不离。整个百毒门上下都是灯火通明的,毕竟是第一天,消息还没有散出去,第二天必定该是热闹非凡的了。
江一阳提着一壶酒,来到了百雾的灵前,看着眼前冷冰冰的棺材,径直坐在了地上,有些黯然神伤地说到:“老狐狸,虽说对这一天我们都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还是那么痛心。你我为忘年之交,是难得的知己,人都说,逝世的第一天离人间最近,就让我再送你这最后一程。”
江一阳对着酒壶只是淡淡地喝了一口,余下的半坛酒全都撒在了灵前的石板之上,随处漫流。江一阳对着棺材絮絮叨叨了好久,最后站起身的时候,回了一句:“老狐狸,小狐狸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你安心的去,我得去完成你的嘱托了,后会无期了。”
江一阳走到蒲团边,把披麻戴孝的百益拉到了一旁,淡淡地说到:“小师弟,山雨欲来风满楼,昨天只是牛刀小试,你要做好迎接每一场风暴的准备。也无需害怕,人都有第一次,师哥会为你保驾护航的,但你毕竟才是真正的舵手,南疆的这艘船该去往何处,最终还是要看你的。”
百益摇了摇头,淡淡地回到:“师哥,我明白,我会把控好局面的,只是,我终究还是无法下定决心,一旦叶叔做出什么欺师灭祖的事情,我难道真的要清理门户吗?毕竟是骨肉亲情,心是会痛和犹豫的。”
江一阳看了看星空,淡淡地回到:“小师弟,这件事,我也帮不了你,自古亲情和权力的抉择本就是一道无解的命题,这也是你坐稳掌门之位的必由之路。百毒门之内的事情由你自己做主,至于暗处的那些老鼠们,就交给师哥了,走了,我也得去好好准备了。”
第二天一大早,百毒门内的人比肩接踵,连个迈步的地方都没有。百霜是百毒门的大徒弟,就由她来主持百雾的葬礼了。看着眼前各怀鬼胎的人,阴冷冷地对着所有人喊到:“所有人都听好了,把百毒门内的走廊道路给我留出来,要是不听招呼者,后果你们自己了解。”百叶地手下虽然心里不服,但却不敢违抗,乖乖让乱做一团的院子瞬间变得井井有条。除了百毒门的弟子,万川城内的富贾商人也都慢慢前来吊唁,他们对百雾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因为百雾让他们有了一个四十年的太平日子,虽说南疆这些年的高层过的有些憋屈,但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安居乐业就是最好的幸福。尤其是对于那些老人,他们明白百雾的苦衷,不是没有争强好胜之心,但为了南疆安稳的大局,他不顾个人的名誉得失,畏畏缩缩地在各方势力之中回旋,也是苦了他了。
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来到百毒门的门前,一个人挣开晚辈的搀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朝着里面走去。走了几步,连迈门槛都是十分吃力,却依旧坚持独自一人祭拜。来到百雾的灵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声情并茂地哭诉着百雾曾经的辉煌,在场的人听闻也是潸然泪下。一早上的时间,整个灵堂之前都是哭声一片,快到下午的时候,总算是开始冷清了下来。
太阳西斜之际,百叶的手下人默默地把大门关上了,是时候关门议事了。百毒门这些年人才凋零太快,德高望重的前辈几乎全都在百雾之前离去了,百毒门的未来几乎就掌握在这些后生晚辈之中了。百益跪在父亲的灵前,整个人都有些黯然神伤,只是呆呆地看着百雾的棺椁。
百叶也是一身丧服,跪在了百雾的棺椁之前三拜九叩,站起来的时候,扶着棺椁抱头痛哭。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表情,但只要是看到之人,必定会觉得他的眼泪会如此廉价,原来哭泣也可以这么假。
大约一刻钟之后,百叶擦拭着自己的眼泪,转过头来看着所有人,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不是悲伤,反倒是一丝窃喜。百叶俨然一副百毒门未来掌门的身份,对着所有人说到到:“中原人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哥哥临终遗言并未表达清楚,只是说了一个百字,后面的话也是不清不楚的,但我相信,凭我资历和人品,哥哥一定是把这副重担交与我的。兄弟们,擦干你们的眼泪,收起你们的颓废,随我一起重振南疆的辉煌。”
此话一出,站在左边百叶的手下几乎是跳起来呼应的,一个个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站在右边的人反倒是窃窃私语,进而就是平静下来,他们在等待百益的发话。百益都还没有站起来,百霜从大门口慢慢地走了进来,拍着手说到:“哟嚯,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登堂入室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找个先生算算,看你是否有这个命。别说是师父已经清楚明白地对着所有人说到,新任南疆之主是百益。就算师父没有这临终遗言,你回去好好照照镜子,就你这副模样,配得上这南疆之主的宝座吗?你除了年纪长点和善于妖言惑众拉帮结派,我真的看不出你有什么资历,要论对南疆的贡献,你甚至比不上我,真是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站在师父的灵前夸夸其谈的。我要是你,自己凿出一条地缝钻进去,免得丢人现眼。”
百叶依旧心平气和地说到:“百霜,你不必再在这里废话,我劝你最好收敛起你的锋芒,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动用家法。你这是以下犯上,死罪难逃。”
百霜冷笑着说到:“百叶,如果不是师父看在血缘亲情的关系上,你早就是孤魂野鬼了。你做的那些勾当,你自己心里应该知道够死几次的了。听我好言相劝,要么辅佐百益稳住这南疆的局势,要么解甲归田,两耳不闻窗外事,如果你不知好歹,非要逆天行事,就别怪我狠绝无情了。”
百叶知道自己有把柄在百霜的手里,仅仅是这些年背着百毒门和南洋勾结之事,就已经是死罪了,因此,他只有当上这百毒门的掌门,让百霜再没有开口的机会,自己才能在万川城立足下去。百叶依旧是处变不惊地说到:“百霜,你不要再在这里危言耸听,我是天命的南疆之主,你只有服从这一条路。我知道你武学修为不凡,但你真的要背叛南疆,与整个百毒门为敌吗?”
百霜走到百益的身边,扶起了百益说到:“百叶,你终究只是个跳梁小丑,成不了什么气候,你和百益掌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连比较的机会都没有。属下百霜,愿奉掌门为主,从今往后,誓死效命,永不相弃。”说完了话,百霜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低头抱拳行礼。站在右边的忠诚之士也是跪在地上,口中说的话也是别无二致。这一幕看得左边的人有些左右为难,他们自己心里知道掌门的临终遗言是什么,但他们早就站错了队,如果不能看看清楚局势就盲目再一次站队,恐怕就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因此只能随着局势观望。
百益把百霜扶了起来,紧接这也是小心翼翼地扶起每一位跪下的兄弟,对着他们说到:“各位叔叔伯伯,父亲把这万斤重担交与益儿,益儿必定不负重托。益儿虽年轻,但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益儿会让整个南疆都明白这个道理的。各位叔叔伯伯还赶快请起,以后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必定向各位叔叔伯伯请教。”
扶起来的兄弟也是异口同声地说到:“谨遵掌门之命。”
一旁的百叶有些看不下去了,整个人斜着身子,眼睛都要顶到脑门之上了。百叶心高气傲地说到:“百益,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自己看看目前这个局势,你不过是半边掌门,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可能是这南疆之主。兄弟们都听好了,我们走,我倒是要看看,没有我百叶的南疆,这个空壳百毒门还能撑多久。”
百益却是伸出手,冷冷地说到:“叶叔,我劝你最好不要让自己为难,这里是百毒门,是万川城,百毒门之人,胆敢搞分裂者,人人得而诛之,这是祖训,你不是不知道。你走可以,我不干涉,但你要是胆敢背叛师门,后果你自己清楚。”
百叶笑着说到:“百益,不是看不起你,而是你真的太嫩了,就你目前的威望,恐怕还不足以服众。和你说句实话,就算我百叶不反你,你也坐不稳这个位置。更何况,你本身名不正言不顺,说是掌门,你的掌门印章和掌门信物呢?我劝你还是回去好好找找,等你拿到这些东西时候,再用你掌门的身份来压我。走了,兄弟们,这个地方压抑得慌,七天之后,我带着你们重返这百毒门,到时候南疆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百叶带着人潇潇洒洒地离开了,百霜喊了一句:“你们好歹也是百毒门的弟子,竟敢在师父灵前如此放肆,我看你们是真的不知道为家法为何物了。掌门,属下请求施行家法,给这些无礼之人一点颜色看看。”
百益倒是很大方地说到:“逝者为大,父亲灵前任何人不得放肆。人在做天在看,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操办父亲的葬礼和稳住南疆的局势。霜姐,你统领万川城的防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们现在人手有限,稳住局势就只有看你的了。至于百毒门,我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守孝是我必须要做的人子之礼,寸步也离不得。”
百霜抱拳行礼回到:“谨遵掌门之令,属下必定不辱使命。只是这万川城内暗潮汹涌,免不了和百叶的人起摩擦,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百益淡淡地说到:“如果叶叔做得不是太过分,那就随他而去,但如果他有违父亲之命,则不必手下留情,一切都按家法来,尽量克制,但底线不可破。”百益的步步退让,既是顾及骨肉亲情,同时也是做给南疆之人看的,一个处处留情的少掌门,一个咄咄逼人的百叶,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高下立判。
所有人都离开了,百益跪在了父亲的灵前,自言自语说到:“父亲,为了南疆的大局,我不得不亲者痛仇者快的恶事了,但我向您保证,不管走到哪一步,一定留叶叔一条性命,但如果外人出手,恐怕就是我力所不能及的了。如果您泉下有知,保佑南疆长治久安。”说着,继续行三拜九叩的大礼,便默默无言跪在蒲团之上添灯续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