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偶遇云遥
林清言给了一个江一阳暂时离开的理由:今年是解忧谷创办的三百年之期,应江湖酒客的盛情之邀,林清音在扬州举办了一个酒客的盛宴,据说,但凡是爱酒之人,闻风而至,解忧谷免费的美酒,先到先得,发完即止。但最令人向往的还是酒客的擂台,不仅有喝不完的美酒,最后站在擂台上的,还有五百两的银子。作为空离谷新一代的酒神,江一阳自然是不会错过的,准确来说,他一直都在等那肆无忌惮开怀畅饮的那一天。江一阳辞别了空离谷的长辈和兄弟,第一次踏上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江湖,这一次,单人独骑,只能无所畏惧。
和追月离开空离谷的那一刻起,江一阳就好像是离开牢笼的百灵鸟,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再没有人管着他了,空离谷的束缚似乎都已经抛之脑后了,这才是江一阳向往的自由自在。但空离谷的规矩都已经刻在了心中,无法遗忘,会在不知不觉间影响自己的行为习惯,有些事情,他会用自己认为正确的方法去做。
江一阳看了一眼自己胯下的追月,当初的小马驹早也已经变成了高头大马,狂奔起来好似一阵风,山川河流,如履平地。江一阳很喜欢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骑在马上,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似乎整个人融进这风里。倒骑着马,躺在马背上,时不时喝点小酒,一个人悠闲自得。
这一路走来,江一阳虽是无心无意,但时刻都在注意自己的身边,只要是空离谷有点本事的人出谷,总会有人惦记着的,这似乎都已经成了一种惯例。双方都保持着一个默契的配合,似近非远,明明知道有人跟踪,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旦没有了“贴身护卫”,走着倒是不习惯了。
江一阳知道有人在自己的远处跟踪,慢慢悠悠地走着,走累了找个客店休息。按道理,江湖人出门是不该随意住店和吃饭的,尤其是一个人,但江一阳似乎摆出了一种毫不在乎的态度,逢店必入,到点吃饭,路上但凡遇到什么好吃的,通通尝一遍,与一般的江湖人格格不入。
离开空离谷已经三天了,江一阳表面上看起来什么不在乎。但吃饭的时候,饭菜安全早就被袖子里的银针试过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观四路的眼睛睡着了,但听八方的耳朵时刻留意着,一旦周围出现了任何的杀气和不安,他的心中早就有数。
又到了一天中午,江一阳走到了一家客栈的客栈的楼下,把追月交给了小二哥,一个人直接走了进去。余光扫视一周之后,找了一张还算安静靠窗的桌子,只是要了几盘简单的小菜,一壶清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前面有几块隔间的木板挡着,倒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到了吃饭的点,客栈里连张多余的凳子都没有,江一阳还算是幸运的。
江一阳无心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口小酒一口小菜,虽说不是美酒佳肴,但别有一番风味,有些东西,只有真正懂得人才会明白。但这份无言的美好,最终还是被一群趾高气扬的人破坏了。
其中的一个汉子直接冲进了客栈里,二话不说,五十两的银子甩在了柜台上,头都不回地直接喊到:“掌柜的,这是五十两银子,这家客栈我们包了,我们不希望看到其他的闲杂人等。”
掌柜见到了银子,心里自是欣喜若狂,但也算是见过了大世面,把银子递了回来,笑着说到:“各位爷,我们这是小本买卖,您说这不是砸了我们的门面不是,都是客人,只有先来后到之别,哪有高低贵贱之分。您要我把人都轰出去,这怕是不合适,还得在这条街上混呢?”
汉子先是蹬了一眼掌柜的,用要吃人的眼神盯着他说到:“掌柜的,别给脸不要脸,南宫家的大小姐到你这里歇脚,那是给你面子。要是不识趣,烧了你这个破店。”汉子都还没有转过脸来,身后的人一听到是南宫家的混世女魔王到了,一溜烟的功夫全都不见了人影,跑得比兔子都快。
汉子看了一眼客栈,拍了拍掌柜的脸,笑嘻嘻地说到:“掌柜的,我现在不为难你了吧,赶快去把好吃好喝的端上来,一炷香之后我要是看不见满汉全席,要了你的小命。”
掌柜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客栈,只得吩咐小二的去把饭菜全都以最快的速度端上来,安业城的南宫云遥,那可是个惹不起的主儿,就算是掀了这么个小店也是常有的事儿,安业城的老子和漕帮的舅舅撑着腰,大闹江湖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有人替她的顶着的。
很快,大人物南宫云遥登场了,身披黑色披风,一袭红装,整个人就好像是红色牡丹,透着一股成熟的气势,但那张脸却始终稚气未脱,终究只是春天里的迎春花,火候终究还是欠些。手下的人除了两个贴身的女侍卫,其他的都是些“牛鬼蛇神”,无论长相还是长相,都有些异域风情的味道,尤其是身后的那个人,四五十岁的样子,青面獠牙,佝偻的身子,拄着个骷髅头的拐杖,全身上下吊着一些小袋子,里面装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这人想必就是安业城最心狠手辣的李银熊了。这些年,南宫云遥愈加叛逆,虽说仍在安业城,但另立一个小山头。南宫凌云也害怕这个大闹天宫的主儿,随她玩去,自己也躲得清静,只是让手下人暗中留意就是了。
南宫云遥进来坐下之后,一只脚直接搭在板凳上,一手提起一个坛子,仰头直接喝了起来,虽是女流之辈,但豪气万丈。手下也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没有太多真本事,只要能够把这个主儿伺候开心就行。南宫云遥也算是一个安业城百年来的一个另类了,完全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气质,倒也算是平复了南宫凌云没有儿子的遗憾了。
江一阳倒是无所谓,一个人在隔板之后喝着小酒,摇了摇自己的酒盅,喊到:“小二哥,上酒,上点荤菜和三碗米饭,待会儿还要赶路,麻烦快些。”
南宫云遥喝着酒,突然听到有人打扰她,头突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了过去,眼神很犀利地盯着隔板,咬着小嘴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顿时大怒,上下牙齿轻轻一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直接把坛子朝着隔板扔了过去,只听得坛子碎裂的声音,看到了四溅的酒水。
至于那些欺软怕硬的手下,可算是找到了邀功献媚的机会了,一个个的群情激奋,其中的一个直接把自己的大刀扔了出去,半个隔板直接就被削了下来,刀都还卡在隔板的最里面。待外面的别劈断的隔板脱落之后,外面人的总算是看清楚江一阳了。江一阳倒是不慌不忙,一个板凳直接就挡住了这飞来的长刀,就算刀锋距离自己的脖颈只有不到三寸的时候,依旧是镇定自若地吃着小菜。
江一阳不想惹事,拍了拍身上的尘埃,站了起来,背对着南宫云遥,把斗笠戴在了头顶,拿起了自己的包裹和佩剑,漫不经心地说到:“小二哥,我的酒菜不要了,过来结账吧。”
掌柜的也算是有眼力见的,从柜台的下边把头探了出来,看了周围一眼,有些着急地说到:“客官,您就快走吧,今天的饭在下请了,以后多多光顾就是了。大门敞开着,马在外面的柳树旁拴着,能走是福。”
江一阳转过身来,当着南宫云遥的面,故意把帽檐的前面压低了些,无视眼前的任何人,气定神闲地走到了柜台前,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袋子,从里面倒出来三十个铜板,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柜台上,笑着说到:“掌柜的,吃饭给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厨艺不错,回来的时候必定再来品尝,后会有期。”
说完,一个人朝着门口大跨步走去,脚下稳稳当当的,每一步似乎都有千钧之力。就在江一阳的脚快要跨出大门的时候,南宫云遥突然一巴掌直接把桌子拍碎了,大喊到:“老子行走江湖四五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不给面子的人,就算是空离谷的林清言,在我面前也不敢似你这般放肆。过来给老子磕三个响头,饶你一命。”
话音一出,躲在柜台后面的掌柜的走了出来,抱着手,对着南宫云遥堆笑脸赔罪道:“南宫大小姐,大家都是江湖人,不免有冒犯之处,还请您高抬贵手。既然都是客人,大家就都相熟了嘛,能在此处相逢就是缘分,还请您看在我的薄面上,就放这位客人离开吧。你的五十两银子,还请您收回去,今天的饭菜权当是在下孝敬您的了。”
南宫云遥似乎并不领这个情,准确来说不打算给掌柜的这个面子,在南宫云遥的心里,早就目空一切了,一旦火气上来,谁的面子都不给。南宫云遥用手拍着掌柜的老脸,笑着说到:“这个人从我面前走过去,却连斗笠不摘,好歹老子也是南宫家的大小姐,老子的脸上无光啊,你说这件事情怎么办?这要是传出去,老子还怎么混,你让老子怎么带这些兄弟。”
掌柜的故意把自己的脸伸了过去,半蹲着身体,依旧是赔着笑着说到:“大小姐,只要您能保证我们的性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就算是要小的磕头赔罪,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南宫云遥看到有人臣服于自己的脚下,心里那个舒坦,继续拍着掌柜的小脸笑着说到:“还是掌柜的有眼力,懂事,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这个人呢老子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出门的。但既然你这么喜欢出头和跪,那你就给老子好好磕三个响头吧,说不定老子心情一好,还能饶你一条狗命和留下这个破店。”
掌柜的也是好心,但却给自己招惹来了是非,但既然已经出头了,只能撑到底了,继续苦苦哀求道:“大小姐,都是江湖人,谁还没个脾气和自尊,您说您让他跪在您的面前,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您可是安业城的大小姐,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这么个毛头小子吧,想必他以后就会懂了。您说是不是?”
南宫云遥似乎来了脾气,扬起了自己的手,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掌柜的脸上,唾沫星子直接喷在了掌柜的头上,大怒着喊到:“别给老子废话,把头磕了,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老子今天心情很不好,真要是惹急了老子,可就不是磕头那么简单了。”
掌柜的没有办法,只好对着前面的江一阳说到:“客官,早就叫您走了,您就是不听,现在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我也没招了,您自求多福吧。”说着话,掌柜的慢慢地把膝盖跪了下去,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腰杆软些,活得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