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签订和书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百雾带着百霜再次走了进来,手下人早就把桌子换了,收拾干净,一切如初。一阳依旧是稳如泰山,对手的威胁恫吓正是他们内心恐惧的体现,无论多么纷繁复杂的局面,只需要抓住关键就好;同理而言,无论多么嚣张跋扈的人,也只需要刺中其软肋就行。
百雾的态度明显缓和了很多,坐了下来,看着一阳说到:“一阳贤侄,我们都是一派的魁首,谈判嘛,谈不拢有脾气是在正常不过的了。我们已经提出我们的条件了,你们不妨也提提你们的要求,大家商议一下。”
一阳倒是很平静地回到:“百掌门若早是这样的态度,或许我们都已经坐在饭桌上了。空离谷的意思很简单,我们不相信百毒门的实力,我们需要维持现状。我们不会干涉你们的内部事务,但我们必须保证南疆不会有人对空离谷有非分之想,即便有,最起码也不会失控。虽然不怕,我们不希望再来一次五毒门的流血事件。”
一旁的柳叔心里默默赞许,一阳确实深谙谈判之道,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底牌亮给别人,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谈判的时候需要把自己的目标立的很高,即便是不可能的目标也是可以的,给自己和对手一个台阶下,谈着谈着也就可以接受了。
百雾听完一阳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没有表现出来,既然已经无计可施了,那就只好回到谈判的道路上来了。百雾喝着茶说到:“一阳贤侄,你的条件实在是太高了,百毒门虽然是南疆之主,但你要知道民怨沸腾,一旦我们过度服软了,南疆可就控制不了了。南疆的人一向无法无天惯了,骁勇骄横,如果要是到边境闹事的话,我们真的管不了。一阳贤侄,你是空离谷此次南疆之行的全权代表,还是条件放低些吧,至少大家都要过得去,不能都难做不是?”百雾现在又转变自己的矛头了,把南疆的民情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以此为盾牌反击,但不免还是有些幼稚了,江一阳可是一个软硬不吃的谈判高手,不可能就此让步的。
一阳笑着说到:“百掌门说的是,南疆人的脾气确实不好,性格如此嘛,我们也不能强求。我们岭南的人脾气倒是很好,以和为贵,但你要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人呢?再说了,岭南的人数恐怕是南疆的五倍有余吧。既然空离谷和百毒门都不想管的话,就让他们打去吧,反正五比一的仗,八辈子都没有机会打过,岭南人就算在“不堪一击”,乱拳打死老师父,反正到时候活着的人说了算。”
百雾的拳头都已经默默攥了起来,却又再次舒展开了,赔着笑脸说到:“一阳贤侄,这世道大家都不好过。这样吧,我们再让一步,我们可以在万川城给你你们设立一个秘密的联络点,但凡事关空离的消息,我们互通有无。至于你们的人马,南疆这个小池塘养不了这么多的真龙,请他们都回山去吧。为了体贴兄弟们的辛苦,百毒门愿意出一万两银子给兄弟们做安家费。”
一阳依旧是不动声色地说到:“百掌门既然有诚意,我们空离谷也不能不识趣。这样吧,我也让一步,空离谷虽然贫苦,但不缺那一万两银子,你还是留着给兄弟们养老吧。我们的人不可能全部撤出去的,我们空离谷会把一半的人手撤出,对外宣称全部撤出,给足你们面子,对南疆人也有一个交代。至于你说的联络点,我们也会在暗中设立,除了我们两家,天下无人知晓。我们空离谷已经连虚名都不要了,这点小小的要求我想百掌门是可以理解的。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线,不管你答应与否,这都是最后的结果了。”
一旁的百霜试探着问到:“一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一阳很是坚定地说到:“霜姐,有些话呢,摆在台面上说太好,但既然你已经开启了话头,那就别怪我耿直了。说好听点,你们百毒门是真的心很大,鬼暮的人开始在南疆发展的时候,有了苗头,你们不闻不问。等到燎原之势的时候,你们又不敢得罪漕帮了,让我们替你们出头,背黑锅。说难听的话,你们百毒门就是养虎为患,自作孽不可活。空离派不可能无休无止地替你们处理后事吧,既然这样,我们留有力量藏在南疆的暗处,但凡有人胆敢出手危及百毒门和空离谷,我们直接把这个苗头直接掐死不好吗?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空离谷已经和百毒门结成了友好关系。因此,你们就是我们的兄弟,以后南疆若是出现内战,我们空离谷保证保持中立。当然了,如果需要支援的话,我们也肯定会鼎力相助的,你们自己考虑一下吧。”一阳说完,喝了一口茶,看着百雾沉思的脸,知道事情已经有了七成把握,空离谷已经把底牌都亮给他了,他不接也得接。
百雾盘算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只能一脸严肃地说到:“一阳贤侄,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有一条,除了外来的不法分子,你们空离谷的人不可以随便抓人审问,若是南疆的堕落分子与人勾结,你们也不能动手,只能通知我们百毒门的人去抓捕。同时,如果是你们空离谷的在南疆作奸犯科,他们也必须受到我们百毒门的惩治。”
一阳仔仔细细地听着,心中已经有数了,难得严肃地说到:“百掌门,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同时我们也会约束好我们的人,空离谷本就门风森严,更何况他们在南疆已经潜伏多年了,这点自我约束力还是有的。但是我想你也要理解,情况瞬息万变,一旦迟疑了,有可能就是全盘的土崩瓦解,因此在万分危急的时候,空离谷的人还是会采取必要的措施的,但是我可以在这里保证,南疆人最后的生杀大权还是会掌握在你们百毒门的手里的。空离谷的人在南疆是秘密潜伏的,我们不希望有人刻意关照他们,更不能受到你们百毒门的特殊对待,一旦他们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你们就别指望他们会束手待毙,我们会袖手旁观了。”
江一阳已经把话挑明了,百雾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只好笑着说到:“大体上也就这样吧,我让霜儿把我们的话拟成条陈,白纸黑字,签字画押,到时候可就不是白齿红唇可以翻得了的了。”
一阳也是笑着回到:“百掌门,这样最好,我们空离谷一向言而有信,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等着签字画押吧。”
柳叔和霜姐两个人在桌子上写条陈,一式两份。只是两个人的位置有些尴尬,百霜是百毒门未来的希望,还挑不起大梁,只能从旁学习。但柳叔高风亮节,自己甘愿退居幕后,空离谷人才辈出,也是值得欣慰的大事,就像他自己说的,是时候让后生晚辈顶起空离谷的一片天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契约书就已经拟好了,摆到了两个人的面前。一阳没有上前,看着柳叔说到:“柳叔,来之前师父特意交代了,您是空离谷在南疆的全权负责人,这份和书只能您来签。”
柳叔看着一阳,一脸不解地说到:“一阳,你才是此次南疆之行的总指挥,这次胜仗也是你打下来的,除了你,没有人有资格签字。就算是你师父来了,也只有站在一旁候着。别在谦虚了,上去签吧,你比柳叔可强多了,想当年柳叔像你这年纪的时候,还在空离谷你爷爷的座下听讲呢?谁曾想,你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青年才俊了,能够出风头的时候就果断上去,不要犹豫。”柳叔说最后一句话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也算是给足了一阳面子。柳叔对一阳的敬佩还是发自内心的,对他的赞美也毫不吝啬。既然如此,一阳也就不好在推辞了。
百雾似乎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名字和一个小孩子的并列在一起,只好对着一旁的百霜说到:“霜儿,百毒门的大梁必须由你挑起来,现在机会已经来了。这一次剿灭鬼暮在南疆的势力,你居功至伟,有资格签这个字。”百霜知道师父的窘境,只好答应了。
一阳和百霜两个人站在桌子面前,各自把自己的大名签了上去,还用油印按上了手印,这份和书算是生效了。谁能想到,明明感觉很严肃的一份和书,最后签字的人居然是两个“小孩子”,更不会有人想到这两个人日后的命运。
南疆的乱局到此总算是结束了,南疆鬼暮的覆灭是必然的,既然已经按奈不住想要出头,那就只有让人把头砍了下来了。
就在事情都要结束的时候,柳叔突然说到:“百掌门,我有一事必须对你严明,此次的南疆之行,空离谷和百毒门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了。我们掌门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百掌门能够给个面子。”
百雾自然是满口答应,笑着说到:“我和林掌门也算是多年真交了,就算我们两家没有这两份友好合作的和书,我也会帮忙的,有话不妨直说,只要不涉及南疆的根本利益问题,一切都是好说的。”
柳叔当着一阳的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到:“百掌门,我们希望你和您的百毒门不要把一阳是此次行动的策划人的消息传出去。对于您而言,这只是举手之劳,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百雾有些不明就里,回过神来有些生气地说到:“柳亦,你们空离谷可是要对这件事全权负责的,难道还要我们百毒门来担这个骂名吗?你们可不能过河拆桥,我们小门小派的,你们可不能让漕帮的矛头对准我们百毒门,把我们架在火上烤,你们自己全身而退。”
柳叔看着已经有些慌了神的百雾,说到:“百掌门,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放心,空离谷既然敢动手,就敢扛起这份仇恨。你可以把所有的事情推到我老头子的头上,七老八十的人了,也不怕有人忌惮,更不怕有人寻仇。”
百雾世故圆滑,自然知道林清言的意思,满口答应到:“麻烦转告林掌门,这点小事,我一定让人处理得妥妥当当的。我可以保证,至少这件事不会从南疆传出去。”
柳叔谢过百雾,把一阳拉到了一旁,看着他说到:“一阳,是不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这个滔天大功居然被柳叔不费吹灰之力给抢了。”
一阳看着柳叔,弯下了身子,抱拳行礼说到:“柳叔,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这是您和师父的一片苦心。我现在还只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一个小猴崽子,不能过度引起江湖中那些敌对势力的重视。高处不胜寒,迟早会被人给暗算了的。反倒是您,成了别人的眼中刺和肉中钉,无端承受这无妄之灾。”
柳叔摸着一阳的头,说到:“一阳,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回去之后也不要乱说,我会和你师父把这件事给圆过去的,只要你能够顺利地成为空离谷的未来的掌门人,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了。”
柳叔倒是没有半刻的休息,一个人来到了赤铁镇的南边的一片密林之中,颜如已经把毒蜘蛛以及他的家人全都带到了,还有一辆马车在路上等着。
柳叔看着很是镇定的毒蜘蛛和他的家人,递给了他一个袋子,说到:“毒蜘蛛,你走吧,这是一阳吩咐我给你的五十两银子,从此空离谷和你两不相欠。”说完,直接转身就走,在没有多余的废话。
至于毒蜘蛛,跪在了地上,热泪盈眶,把头磕在地上,让一旁的家人有些不知所措。哭了一会儿,毒蜘蛛带着家人上了马车,消失在了南去的道路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一阳特意安排柳叔任由他离去,算是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