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喉下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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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酸软的狄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身体甩在床榻上，便一动也不想动了。
然而身体上的疲惫丝毫不能阻止他对那无限穹苍的向往。
手臂已经酸麻，手腕也是无比的酸痛和麻木，但是狄安却很享受这种感觉。
并且他很认真地计算过，这种状态下的自己，用刀尖扎进树木的概率，比刀柄砸在树上的概率大得多。
人总是在不断压榨自己潜能的路上才会进步。
至于当初为什么选择了一把小刀，说起来却是因为当时所有的银两只够打一把小刀的了。当然这样也是极好的，易于携带，方便隐藏。
当然，那种潇洒的帅意也是无与伦比的。
狄安轻轻地摸过刀身，终究不是什么好材料，经过几个月的投掷，已经有一些卷刃了。
将小刀仔细地放在枕头下一个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狄安翻过身来，望着屋顶。
习武之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大概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了。
然而那所谓的“气”，在这个世界是不是一样的，是内力？或者是其他另外的东西，狄安不得而知，安稳悠闲的日子里，狄安也没有机会去弄懂这些。
虽然他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向往，但是也不打算毫无准备的跳进这浑浊的烘炉，那样的唯一后果大概就是粉身碎骨了吧。
所以只能从那“皮”开始了。
这些日子的锻炼让狄安的身体变得越发地凝实，再也不想前世那样羸弱不堪，只有自己掌握的力量，才是让自己活下去最稳妥的保障。
胡思乱想中，狄安疲惫不堪的睡去。梦中依然是一次又一次的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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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是很高的境界。
佛陀开悟时是看见了遥远沉寂的星星，苦修时是菩提无声的陪伴，甚至一株无法言说的小草就是万佛的宝殿。
因为那星星，那树，那草，一言不发不发一言，便已是气势俱足了。
但是狄安并不是那星星，更不是那菩提，甚至不是一棵小草，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睁开眼睛却看见自己床边莫名其妙的站着一人。
当然这不是最让狄安感到费解的。
让狄安费解甚至是不敢发言的是那人手上一柄三尺长剑正指在他的喉咙下……
那人见他醒来，也不说话，剑也不动，果然这种情况下握剑的人不说话，才是最有气势的。
相顾不敢言，狄安深深地吞了一口口水，滚动的喉结似乎已经接触到了剑尖，冷漠、冰凉，却俱足了气势。
莫名其妙！
狄安满腹的疑问甚至超过了生死之间的恐惧。
什么人啊这是！你杀又不杀，话也不说，站着不累吗？手不累吗？
大清早的拿着一柄剑站在别人的床边指着喉咙，如果狄安睁开眼睛的时候乱动一下，岂不是已经命丧黄泉了。
但是他不敢动，也不敢问啊。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闭上眼睛吧。
于是狄安闭上了眼睛，可是喉下的剑却是真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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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还没睡够吗？”
就在狄安满腹牢骚无力吐槽的时候，那人却开口了，语气倒是颇为客气。
看来应该还有回旋商量的余地。
狄安重新睁开眼睛，却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想要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哑，只得用眼神示意那人拿开手上的剑。
果然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这个时候狄安开始觉得其实这个江湖也不是那么美好。
那人见状，倒是很自然的收回了指着狄安的剑，说到：“看来公子是睡好了？”
狄安用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喉咙，暗道：“还好还好，没有真的刺进去。”
听见那人的问话，吞了口口水，定了定神，虽然害怕，心里却是憋着一口气，不客气地说到：“要是我说没有睡好呢？”
那人闻言，又做拔剑动作，嘴里说到：“那么在下也只好先让公子好好休息休息了。”
狄安虽然心中不嗔，却也明白弱肉强食、刀剑无情这个道理，也压住了内心最开始的慌乱，摆手说到：
“不劳阁下费心，我是睡好了的。就是不知道阁下是否睡好，在这里站了多久，家境清寒，无酒无茶，却不知阁下突然这般到访，是为何意。”
一边说着，下得床来，抬头一看果然门扉大开，想来昨晚上自己睡的太沉，竟然没有听到一点响动，便自顾自的走出屋去，也不打算对这样一个恐吓自己、来者不善的人尽地主之谊了。
那人见狄安起身，也不阻拦，只不过兀自跟在狄安后面，说到：“我家寨主听闻公子大能，本想请公子屈尊过去，奉敬一杯，不过在下用剑抵在你喉咙下几个时辰却不自知，想来是没有必要的了。”
狄安自顾自的做起了早饭，说是早饭，却是昨天晚上的残根剩菜，只需热一热便可，听到那人最开始“公子”、“公子”地说着，到最后便说成了“你”，那语气中的戏谑之意也是极浓，头也不回的说到：
“那感情好，在下一介书生，想来定是入不了你家寨主法眼的，说来惭愧，先前差点被你一剑吓得回不过气，只好麻烦阁下白跑一趟了，也就不留你用早餐了。”
谁知那人闻言，却怒道：“那可不行，就因为你，害我白白在这里站了一宿，怎么能白跑一趟。”
狄安心里却是纳闷，暗道：“你傻站一宿管我屁事，又不是我求你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赖在我头上了是吧！江湖中人都这么不讲道理的？”
却见那人横刀立马的坐在狄安身边，接着说到：“你说一个书生，睡觉说梦话不说什么‘之乎者也’，却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九阴真经’啊、‘九阳神功’啊、什么‘打狗十八掌’之类的，倒是勾起了我的兴趣，便站在这里等着，然后你他妈的却不说了，没有一剑给你刺下去，已经算你运气好了。”
这就是你用剑指着我喉咙的原因？！
“诶，你说的那什么什么经是什么经啊，什么神功、掌之类的，听起来倒像是武功的名字，但是一个有武功的人怎么能睡得像个死猪一样。”那人把头递到狄安面前，充满了好奇。
狄安闻言，心想这误会倒是大了，要是真被别人以为自己有什么武功秘籍什么的，可就说不清了，支支吾吾的说到：“啊我有说梦话吗？你是不是听错了？”
那人掏了一下耳朵，说到：“你看我是聋子吗？”
好吧，很显然不是，狄安将热好的饭菜扒拉进口，摇了摇头。
“那不就对了！”那人一吼，说到：“我也不管你到底会不会武功，总之你今天是要跟我走一趟的。快点吃，吃完好上路。”
狄安默默吐槽着“上路”二字，心思百转千回，问到：“你们寨主怎么知道我，我也不认识他啊。”
那人说到：“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我奉命行事就是了，吃完了吧，吃完了就走吧。”
说着那人像是赶时间一样，抓起狄安就欲走。
“等等，等等！我换双鞋子。”
“恁的事多，你快点吧，别耍花样，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松开狄安，却不进屋了，想来也不怕狄安逃跑。
狄安也不打算逃跑。
大概也是跑不掉的，狄安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弱小。
他走回床边，轻轻的将那柄小刀藏在裤腿里，换了一双鞋，然后便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