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去死
朱弘文转身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东南方向天空中多出了几个黑点，他深吸一口气，低头朝四下看了看。
教堂附近，只有他和李二狗。其他人，都被他赶到五六百米外的一条水渠里去了。
他后来回想，发现自己用九二式重机枪打小鬼子的战机，还是意气了，其实还是中了谢坤兰手下那个少尉的激将法。不过这个时候，他除了感觉到胸口的血正变得越来越烫，并无其它多余想法。
黑点先是芝麻般大小，很快，变成了蚊子。然后，一转眼的功夫，又变成了苍蝇。当它们变成大鸟的时候，朱弘文开始瞄准，结果却发现，他才用准星套住一架鬼子战机，下一瞬，就失去了这架战机的踪影，他想了想，开始修正提前量。
“丢他龟母，秀才，你倒是打啊！”他身边，捧着弹板的李二狗不明就里，催促道。
朱弘文吸气、屏气，然后扣下了扳机。
教堂矗立在一片方圆三四公里的废墟里，显得格外的醒目。
日本战机的驾驶舱内，日本飞行员有戴墨镜，有一个日本飞行员的眼睛余光里，看到了教堂塔尖迸现的火光，他本能地先把战机拉高，然后再往下一压机头，同时看过去。仅仅一眼，他便嘴角斜撇，脸上挂出了嘲讽的笑容。
相比占地极广的教堂，朱弘文和李二狗两条人影实在是太单薄了。至于那挺九二式重机枪，日本飞行员的本能反应，根本不屑将它视作威胁。
这几架日军战机，正是前往支援公大纱厂的。
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作为中央军精锐，装备悉数采购自德国，和朱弘文到目前所认识的地方保安团、川军、桂军甚至中央军都有着巨大的差别。他们不仅有自己的炮兵，甚至还有自己的战车部队。所以，虽然这一次投入上海战事的规模仅仅为一个团，但是给日军带来的冲击，却不弱于桂军一个师。
装备上佳，军官士兵不怕死，这使得日军不得不持续向公大纱厂增加兵力，也才给了朱弘文他们可乘之机。
朱弘文身边，李二狗急得直咬牙：“没打中！”
朱弘文没理他。日机飞行高度在三千米以上，九二式重机枪的射高不知多少，打不中才是常态。刚才那几发子弹，他其实是在试射。
“下来了，有一架过来了！”李二狗忽然再喊。
朱弘文看到了。他已经停止了射击，他控制着枪身，让准星始终保持在所瞄准的战机前方一点位置，说：“二狗子，准备跳楼！”
“老.子叫李国才！丢他龟母！秀才，你再喊二狗子，老.子跟你急啊！”
发现朱弘文和李二狗的日军战机是一架九六式陆攻。该型战机作为一款可以进行长途支援的陆上攻击机，不仅具备一定的防护能力；而且在武.器装备的配备上也比较全面，在挂载一枚鱼雷或者800公斤的航弹的同时，还配备有三挺7.7毫米口径的同轴机枪。
日机飞行员看不起朱弘文和李二狗还有他们手上的九二式重机枪，正因为机上配备的这三挺机枪。所以，他在完成敌情侦察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想用机载机枪好好教下面的中国兵做人。
日机飞行员在确定朱弘文和李二狗的位置后，不忙着立刻发动进攻，而是先飞到一架友机前面，做出一串手势。
后者回以一串手势，然后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公大纱厂方向飞去。
日机飞行员在完成和队友的沟通后，嘴巴张开，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先拉起战机，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猛地降低高度，在将高度降到距地不过一千米左右范围后，向教堂猛扑过去。
敌机越飞越近，李二狗直觉得喉咙发紧，嘴上不自禁地喊道：“艹！这么大！”
朱弘文依旧保持原先的姿势，嘴上说：“你可以下去了！”
“丢他龟母！当老.子是什么人？一起上来，当然一起下去！”
朱弘文直接出脚，一脚踢在他的腰上，将他踢得翻滚下去。
“艹！狗日的秀才！你阴老.子！”李二狗骂。
九六式陆攻最大速度能达到350公里每小时，也就是一秒钟能飞97米。所以，李二狗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响，朱弘文已经能够看清日机飞行员的狰狞表情了。
对于空中距离的把握，日机飞行员明显强过朱弘文。他在狞笑的同时，嘴里喃喃念道：“二千、一千（两千米、一千米）——”在念到“一千”的时候，稍作停顿，喊：“死ぬ（去死）！”然后，摁下了射击摁扭。
几乎同时，朱弘文也扣下了扳机。枪声爆鸣，肩膀巨震。下一瞬，他忽然心生警兆，他想都别想，身子往下缩的同时，双脚发力狠狠一跺屋面，在九二式重机枪和自身重量的作用下，踏破屋顶，往下直坠下去。
“咄咄——”一片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他只觉得脑袋上有点热，他双手将重机枪往前一推，然后双手抱头，和一堆瓦砾一起跌进了阁楼里。
“秀才！秀才！别死啊！丢他龟母，别死啊！”李二狗在下面喊。
“啪啪啪——”一串瓦片砸中阁楼木板的碰撞声响起，腾起的烟雾中，朱弘文蜷缩成一团，喊：“别嚎了，没死！”喊完，他把双手从脑袋上拿开摊到面前，看到了鲜红的血迹，他咬咬牙，抬头望去，正好看到一个黑影从上面飞过。
九六式陆攻的驾驶舱内，日机飞行员也在骂人。他用7.7毫米口径的子弹在朱弘文脑袋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他自己也被九二式重机枪打碎了玻璃，脸上被玻璃碎片划开了两道口子。“八格！”他狠狠地骂着，再将战机拉起来，拉到相当的高度后，转个圈，又回到了教堂上空，然后，直接将机头压到底，向教堂阁楼俯冲了过去。他有感觉，那个中国兵肯定没死。现在，他要做的，便是用密集的子弹，将教堂还有那个中国兵彻底埋葬。
什么？直接投掷航弹。这个念头，他想都不会想，因为他觉得他真这么做的话，那就是对自己的侮辱。笑话，对付一个异想天开的中国兵，需要动用航弹吗？那太抬举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