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赢了
赵才根这么喊不是无的放矢。和日军交锋多次,老兄弟死得没剩几个了,他知道对付日军怎样用力都不为过。偏偏,他们这支队伍,老川军、保安团还有其它杂牌军,都是苦哈哈出身,穷怕了的,所以真存在舍不得用手榴弹这种“重兵器”的可能。
大院内,中佐本来怒归怒,还算镇定。现在,听见外面的动静,他开始惊疑不定起来:真是中国人的大部队打进来了?可是,北边的相田小队为什么没有反应?他随即想到一个可能,说:“部屋に入れなさい(撤到房间里去)!”
朱弘文还在横冲直撞,稍后,他在撞倒院墙,差点撞到自己人之后,在小春等人的嘶吼下才将车子停下,再将发动机关掉。
交战还在继续,院子里,特别是大门口,日本人的尸体触目惊心。
战场上,死法有千万种,其中,最惨的无疑是被履带碾压,肚破肠穿,然后失血过多休克致死。
“呕——”小鱼只看了一眼,便禁受不住,蹲在地上狂吐起来。
朱弘文本来正在查看敌情,听见他的呕吐声,腹中一口酸水涌上来,一个没控制得住,也吐了起来。
日本人的战车驾驶环境,真的不敢恭维。发动机一旦响起来,里面便满满的都是油烟味。朱弘文在车内的时候,就已经被熏得胸口烦闷欲死,加上战车颠簸得厉害,整个人完全是凭一股气支撑着,这才压制住了身体本能的各种不良反应,牢牢地控制住了战车。现在,小鱼的呕吐声对他来说,居然起到了催吐的效果,他稍微不注意,腹中酸水便集体涌出,让他大吐特吐起来。
很神奇。他这边一吐,小鱼立马止吐,跑过来关心他:“秀才,你没事吧?”
朱弘文吐出来两口酸水,立马就好了。他弓起身子,说:“我没事!”然后,揉揉脑袋,喊:“老赵!”
枪火里,一个光头凑过来。
“怎么样了?”朱弘文问。
“小日本缩到楼里去了。特么的,居然是水泥结构的。”
“用炮轰!你不是会开炮吗?铁匠呢?”
“在那呢。李二狗这混账小子终于开胡了!他自己说杀了三个,铁匠说他杀了两个。用战车上的炮?”
“嗯!我来把它调个头。”
朱弘文还没把车头调过来,龟缩到楼上的日本人就已经猜出他们想干什么了,马上有人畏畏缩缩地提出,是不是暂避锋芒,先撤到河那边去。中佐本来脸色就难看,此时脸上的肌肉直接抽搐起来,他瞪向提议的家伙,眼睛里几欲冒火。中佐非常不甘心,因为他发现偷袭的中国军队才这么点人。中佐还有个忌讳,他们要撤,只能撤到英租界里去,那样的话,就必须向英国人缴械。而这在他看来,简直是奇耻大辱,比杀了他还难接受。他阴沉着脸沉思了一会,下令:“すべての帝国勇士を動員して,彼らに帝国の玉砕の準備をさせよう(动员所有的帝国勇士,让他们准备为帝国玉碎吧)!”
“轰!”赵才根开炮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不可能打不中。爆炸声中,火光里,小楼二楼正对战车的位置,立刻塌进去好大一块。
朱弘文已经出了战车,他抱着一挺机枪,虎视眈眈地盯着小楼,目光灼热。端掉敌人的指挥部,这只是开始,接下来,在补充完弹药之后,他会驾驶一辆战车,带领兄弟们从背后向一线的日军发起进攻。
届时,除非正面的中央军指挥官是个白痴,否则,一场大捷肯定跑不掉。
“小日本冲出来了!”忽然,有人嘶声喊道。
枪声随即变得密集起来,朱弘文看过去,借助火光,正好看到几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砸过来,他大惊失色,喊:“手榴弹!卧倒!”然后,他一把将正在一边发痴的小鱼扑倒,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
“轰隆隆”的爆炸声里,有熟悉的惨叫声响起,朱弘文的眼睛瞬间充血,再次变得通红。抬头,血色的视界里,人影幢幢——日军发起了集群冲锋。他嘶声喊:“手榴弹!老赵,压低炮口!”喊着,他顾不得还有手榴弹砸过来,往旁边一挪身子,半蹲起来,扣响了手上的机枪。
日军冲在最前面的,都是伤号。
五六十个伤号,他们跑着跑着,就有人倒了下去;其中有本来伤在腹部的,跑着跑着,肚子里的肠子流了出来。饶是如此,他们嘴里依旧在“哇啦哇啦”地喊着什么,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
很吓人,但也是最后的疯狂了!
赵才根的支援来得稍微有点迟,当他操控的坦克炮的炮口喷出一团火光,对面冲锋的日军集群中,一团火光爆开,随即,七八条人影手舞足蹈地飞上了天,露出了隐藏在他们身后的日军的主力。
这是以一些军曹、尉级军官为主的日军军官集群,他们才现出身形,有的人才将手榴弹举起来,朱弘文,还有另外两个机枪手的弹雨就倾泻了过去。瞬间的事情,这个点面的日军反击队伍就被打穿了。
“轰!”还是有手榴弹在朱弘文他们的队伍里炸开了。爆开的火光里,又有熟悉的惨叫声响起,还有一些血滴飞溅到了朱弘文脸上、手上。朱弘文这一次没什么太强烈的反应,他整个人被一股情愫支配着,脑子里想的,只有杀光当面的小日本。机枪弹匣很快被打空,他将枪往旁边一丢,掏出了王麻子的毛瑟造。手腕翻转,将枪身放平,然后直接将扳机扣到底。又是瞬间的事情,毛瑟造子弹打光,他再操起步枪,然后才打一枪,旁边一个刮锅底的声音响起:“秀才,机枪!”他伸手去接,第一下没摸到,第二下摸到一只温热软绵的手,然后看过去,才看到了火光映照下的枪声。他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将机枪拖过来,抱起,一拉枪机,再次把扳机扣到底……
爆炸声、枪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朱弘文开始还能分辨哪种响分别对应着什么,后来,只觉得耳膜生疼,眼前的一切血糊糊的一片,他的手还在扣着扳机,实际上,枪里的子弹早就打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