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愚蠢的英勇
日本机枪手才将机枪抱起来，炸裂般的枪声里，他脑门中弹，一声不吭，向后就倒。九二式重机枪沉重，两个人才抬得动，机枪手倒地，装弹手猝不及防，被骤然下坠的机枪砸到左脚，登时疼得跳脚惨呼起来。
又一声枪响，李二狗也开枪了，他的目标是一个正向朱弘文驾驶的战车跑过去的日本哨兵。不过令他立刻爆出粗口的是，这一枪，他放了个空。
突然炸开的枪声吓了日本人一跳，喊声里，几个日本军官用手枪向包铁匠他们藏身的地方疯狂射击。
包铁匠应付这种场面经验老到，打了一枪就立刻把脑袋缩了回去。
“咄咄”连声，有子弹击中他面前的土地，尘土泥块崩了他一脸。他拉完枪机后一动不动，等了大约十秒钟，浑浊的眼球再次变得明亮起来，探头，据枪瞄准，再放一枪。
这一枪他没能命中目标。不过，对于朱弘文来说，这样的支援力度已经够了。
战车在他的操控下咆哮起来，履带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痕迹，顶着两道灯光，向大门口的日本人冲了过去。
日本人没有退。因为他们的最高指挥官，一个中佐就脸色铁青的站在大门口。中佐有理由愤怒，因为他觉得自己中了中国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这在他看来，是不可原谅的低级错误。中佐也有足够的理由坚守岗位，因为院子里，已经只剩下军官，再就是为数不多的宪兵、警卫，以及多达六十余人的战车兵还有几十个轻重伤员。
不是没人以大门口危险为由劝他退回去，但是他非常刚愎地说：“中国人の部队だけでは彼らに胜つことができないのなら、私たちは皆腹を切ることができる（中国人的小部队而已，如果我们连他们也不能战胜，那么，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切腹了）！”
中佐英勇吧？真够英勇的。愚蠢的英勇。他不肯退回去，他手下的军官和士兵，就只能站在门口，迎着车灯灯光，用手上的步枪、手枪和朱弘文的战车硬刚。
朱弘文此时已经看到了大门口的日军人群，他的心，立刻变得坚硬似铁，手脚的配合，便格外的默契流畅。
一片闪烁的枪火里，“噗噗”两声，车灯被打爆了。
夜色里，战车的大灯实在是太醒目了。距离又这般近法子，真是想要打不中都难。
不过对于朱弘文来说，它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本来还要歪着身子，以通过窥视孔看清路况，现在，他挺直身子，将油门加到最大，驱动战车，好像一匹脱缰野马一样横冲直撞了过去。
爆鸣的枪声和“哇啦哇啦”的喊声中，战车前部“咄咄”声连成串，前甲板上火花飞溅。
没用。
越来越多的日本人里面，多了一些戴着头盔的坦克兵。身为坦克兵，当然更清楚他们日常驾驶的战车怕什么。“重機関銃!重機関銃（重机枪）！”有人嘶声喊。
他们前面的日本军官有人反应过来，立即扑进机枪壕。
晚了。
朱弘文首先撞上的就是机枪壕，战车速度此时已经被他加到极快，巨大的冲击力下，垒机枪壕的沙袋被撞得飞起，撞在冲进来的日本军官身上，立刻将他砸倒并埋在了下面。
“手りゅう弾!手りゅう弾（手榴弹）！”又有坦克兵喊。
日本哨兵身上确实有手榴弹，可是，当他掏出手榴弹后，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便立刻被自己的长官给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バカモン!あなたは私達の所にいる全ての人を殺したいですか（蠢货！你想炸死我们这里的所有人吗）？！”
朱弘文听不到这些，他的耳朵里，此时只有战车引擎响亮而充满力量的嘶鸣声，而他的眼睛，早就充血变红，视野里，他看到了王麻子，看到了老狗子、小狗子、麻花……他们一个个沐浴着枪林弹雨，向他招手，向他微笑……
突然，车身剧烈地颠簸起来。朱弘文意识到这应该是撞到什么了，他不敢停留，继续猛加油门，在战车的速度又提起来之后，他吐出一口浊气，喊：“兄弟们！上啊！”
兄弟们！上了！
朱弘文这边才把机器打响，赵才根便爬了起来，他挥舞右手手枪，喊：“兄弟们，跟我冲！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稍后，在看到朱弘文那辆战车的灯光后，他再喊：“快快快！速度！”
车灯很快就被打爆了，不过，大门口密集的枪火，却昭示着，朱弘文不仅活着，而且还给了日本人巨大的压力。三百米、两百米，在门口的枪火变得稀疏，大院里面枪火闪烁的时候，他又喊：“快快快！”
朱弘文直接撞塌大门一侧立柱，然后，也不知道撞倒撞死了多少日本兵，一路颠簸着冲进了院子里。
中佐没死，关键时候，他被几个手下军官给抬离了大门。
不知道和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有没有干系，中佐挣脱开之后，总算恢复理智，喊：“みんな、避ける!手榴弾で爆破せよ！戦車兵!戦車で行きなさい!炮撃でそれを撃つ!私はそれを引き裂きます（所有人，避开！用手榴弹炸它！战车兵！开你们的战车去！用炮轰它！我要把它撕碎了）！”
朱弘文只管往前开，待狠狠撞上小楼后，他不顾头晕眼花，挂后退档，然后，调转车头，再向前猛冲。期间，有两个日本军官悍不畏死的往上爬，结果才爬上战车，便因为倒车被颠落下来，其中一个正倒在车后头一条履带下面。他奋力往外爬，却还是把两条腿落在后面，被直接碾压了过去。一片清脆的骨裂声中，他杀猪一般地惨嚎起来。
大门口人仰马翻的时候，包铁匠拉着李二狗往前挪了差不多十米。然后，正逢十几个日本战车兵蜂拥而出，他松开李二狗，喊：“打！”也不埋伏了，举枪就射。
十几个日本兵在大门口灯光的映照下，身影格外清晰，包铁匠一枪放倒一个，李二狗也终于有了建树，他击倒一个后，难掩兴奋，喊：“我打中了！我打中了！”然后，被包铁匠直接一脚给踹翻了。
“找死啊？！”包铁匠骂道。
“我打死了一个！”李二狗还在喊，大门口有枪火绽放，枪声里，一颗子弹从他刚才站立的地方飞过，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包铁匠此时又开一枪，再放倒一个，然后他立即趴下，躲过了大门口方向射来的子弹。
也就在这时，赵才根他们终于赶到了，“杀！”赵才根的喊声里，几颗手榴弹被他们扔进了已经冲到战车边上的日本战车兵的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