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疯子
英国警官很会察言观色。此时的朱弘文，身上笼罩着一层森然气息，让他看了，心里不禁直打鼓。
死亡、仇恨的高压下，战场上从来不缺疯子。英国警官非常担心，对面的中国军官已经疯了。
朱弘文紧握毛瑟手枪，一步一步地向英国警官走过去。
随着他的靠近，后者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双腿开始打抖，慢慢地，额头上泌出了汗水，嘴里嘟囔道：“Jeffissuchajerk,Ishouldn‘tlistentohim（杰夫这个混蛋，我就不应该听他的）。”
印度巡警们的表现比他好不了多少，原本挡在小日本前面的几个人，只觉得朱弘文的目光恍若有刺，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非常默契的同时后退两步，将六个小日本晾在了朱弘文的目光里。
相比他们，六个小日本显得非常镇静。他们冷冷地和朱弘文对视着，下巴微微翘起，目光中满含不屑。其中，一个日本浪人说：“支.那军の无名（中国军的杂牌）。”一个日本士兵回：“私は彼に銃を撃って欲しいと思うが、そうすれば皇軍が租界に入る理由がある（我倒希望他开枪，那样的话，皇军就有理由进入租界了）。”
朱弘文面前的地上，忽然出现了一条斑驳的黄线。线的两边，分别用中文和英文写着“对面是英租界，请止步（这里是英租界，不经允许不得入内）”。朱弘文站在“对面是英租界，请止步”这行英文字上，盯着英国警官，说：“Theypickuswithbayonets,unarmed,defenselesssoldiers?ThisisalreadyaseriousviotionoftheGenevaconventions.Theyshouldbeseverelypunished（他们用枪刺挑杀我们手无寸铁，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士兵？这已经严重地违反了《日内瓦公约》。他们应该受到严惩）！”
朱弘文嘴里飚出了一段鸟语，赵才根等人一个个眼睛狂眨，看着他，恍若看到了外星人。眼睛里满含泪水的厨子看向他，则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在这个时代，留洋确实是稀罕事。自己能亲自遇到，还能见证对方大讲鸟语，这个概率，简直和早晨出门踩到狗屎差不多。
对面的英国警官，在听到这段英语之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脸上表情也略微松弛下来，他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牵动脸颊上的肌肉，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装模作样地说：“Iadmittheywereverybarbaricandbrutal,buttheywereintheChinesequarterandnowtheyareintheBritishconcession.Britishw,whichprotectedonlythepeopleintheconcession.（我承认他们刚才的行为非常的野蛮、残暴，可是，他们刚才是在华区，现在却在英租界。大不列颠的法律，只保护租界内的人们）。”
朱弘文没等他说完，说：“Officer,Iwon‘tmakeithardforyou.Whydon‘tIcomeinempty-handedandaskthemforafight?Ialone,withtwofists,stakemylifeandthehonorofasoldier,andfightthem（警官先生，我不会让你难做。这样，我空手进来，向他们邀斗怎么样？我一个人，用两只拳头，赌上自己的性命和军人的荣誉，和他们决斗）！”
英国警官本能地摇头：“No,no;Iseeyouareacivilizedman（不，不，我看得出来，您是文明人——）”
他前面的日本浪人听了，其中一个先深深地看了朱弘文一眼，然后转头对英国警官说：“OfficerTony,ifhewantstodie,youjustlethimin.Asheis,thesoldiersofourgreatJapaneseempirewillinevitablybedefeated（汤尼警官，既然他存心送死，你就让他进来好了。虽然就他这个样子，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难免胜之不武）。”
日本浪人声音不大，朱弘文没听清他说什么。他听了英国警官的话，换在平时，一定会语带讥讽地说：“会英语就是文明人了？”但是现在，在这样的场合，他举起毛瑟手枪，一边检查枪里的子弹，一边说：“Asyoucansee,officer,I‘monthevergeofmadness.IfIwereyou,Iwouldleavehereatonce.Don‘tyouthinkit‘sverydangeroushere?Youareawisemanandshouldbeabletofeeltheangerofmybrothers.（警官先生，您应该看出来了，我正处于疯狂的边缘。如果我是您，我会立刻离开这里。难道您不觉得，这里非常危险吗？您是聪明人，应该能够感受得到我手下兄弟的愤怒）。”
英国警官本来正要回复日本浪人，听见朱弘文的话，他顾不上和日本浪人说什么，额头上再次见汗，双腿又开始抖了。
对面中国军人的愤怒，他当然感觉到了。绝对是因为紧张，他嘴里居然飚出了很地道的中国话：“军官先生，可是，您如何保证，万一您不幸，不幸遇难。您的手下不至于做出疯狂的事情。我，我看得出来，他们一个个桀骜不驯——”
朱弘文笑了——特么的，这个英国佬还真能装。他不笑还好，一笑，脸上的绷带颤抖起来，让英国警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英国尽管非常明显的犯怯行为，让会英语的日本浪人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他明显是说给朱弘文听的，大声接话说：“OfficerTony,withushere,don‘tworryaboutthis.Whatwillthatmando,because,infrontofusimperialJapanesearmy,they‘reasvulnerableasmaggotsinatoilet（汤尼警官，有我们在，不用担心支.那人会做出什么，因为，在我们大日本皇军面前，他们就像厕所里的蛆一样不堪一击）！”说完之后，还以居高临下的蔑视眼神看向朱弘文，十足欠揍的表情。
朱弘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举起手上的枪，然后，在把他骇得倒退一步，差一点撞在一个日本兵身上后，他“呵呵”一声，看向赵才根，说：“你们都听到了。待会，我会进去弄死四个，不，六个小日本。如果我侥幸获胜，皆大欢喜，万一我要是失手——赵哥，队伍就交给你了。小春和小鱼都不是当兵的料子，机会合适的话，放他们回家吧。铁匠，麻子的枪先放在你这，我要是出得来，你再还我。如果有个万一——恭喜你！归你了！别装，我知道你很垂涎这支枪！二狗子，机枪捡了没有？艹，你土豪啊！那是捷克造好不好？兄弟们，都听到了？待会是公平决斗，老子如果活着出来，没其它话，大家一起继续搞小日本。如果老.子——特么的，怎么觉得有点晦气呢？！我要是死了，租界也别进了。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枪不能丢。看到这条黄线没有？沿着这条线一路向西，顺利地话，应该可以一直走出上海。对了，如果路上万一遭遇小日本的大部队——那就丢枪进租界——”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看那四个日本兵，又说：“有小日本先做出这种事，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