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不打不相识
少校瞪赵连长一眼：“这个理由不成立。”然后，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你抢什么人的不好，非要抢川军这帮穷鬼。看看，人家找上门来了吧？”
朱弘文眉头微微一蹙，看向少校，毫不掩饰心头升腾的戾气：“长官，我没时间听你们闲扯，请把捷克造还给我们！”
光头瞥他一眼，应该是发现他身上的军服是光板，眉眼竖起喝道：“懂不懂规矩？你一个大头兵，就这么和长官说话？去，站远一点，先喊报告！”
朱弘文看向他，下巴微微仰起，眼睛一眨不眨。
“哟！还不服气？”光头笑了，狞笑。说着，向朱弘文走过来。
少校看了朱弘文一眼，脸上似笑非笑，说：“拿了人家的捷克造，就帮他们免除一场兵灾吧。注意适可而止，别伤了人家走路的家伙。”说完，转身，背起手，优哉游哉地往屋内走去。
光头走到距离朱弘文只剩一米多的地方，歪着脑袋上下左右将他一通打量，然后对身后的几个同伴说道：“刘湘那个混蛋拉起壮丁来真是一点底线没有，这分明毛还没长齐呢，居然就给拉上海送死来了——娃儿来，你听懂我们候团长的话没有？这样，我轻轻的掰折你的左手好不好？”他说着，右手闪电般伸出，向朱弘文的左手小臂抓了过来。
朱弘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光滑细腻，眉头再一蹙，然后，在包铁匠“秀才小心”的惊呼声中，一脚踢了出去。
光头猝不及防，被踢中左腿小腿，他往后跳了一步，嘴里阴阳怪气地说：“哟！有两下子嘛！”然后随着脸上的咬合肌跳动起来，猛地跨出一步，右拳挥出。
朱弘文当仁不让，也上前一步，左拳击出。双方拳头碰在一起，发出一身闷响。光头脸颊上的咬合肌再跳动两下，两眼瞪圆，左拳跟着挥了出来。
朱弘文身子端立不动，左手手臂有个轻微的抖动。如果有行家在现场，就能看出，他完美地用出了“卸”字诀。朱弘文的右拳挥出去还要早一些，两人的拳头完美地错过，你击中我的脸颊，我击中你的脸颊，各自击中对方一拳又生生挨了对方一拳。
光头用右手大拇指擦了擦右边唇角，看到血渍，眼神变得邪恶起来，盯着朱弘文说：“瞧不出来，细皮嫩肉的还挺有劲？！”
朱弘文此时的表情反而很宁定。打架是门学问，冲动却是魔鬼。尊重每一个对手，才能避免小阴沟里翻船。光头有两下子，那么——他一语不发，拳打脚踢，攻了上去。
几分钟后，两个人全部鼻青眼肿，其中，光头两只眼睛更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看东西都费力。
没错，朱弘文就是故意的。
“你特么的有种——”光头先朝朱弘文竖起个大拇指，然后朝手下几个人喊：“枪还，还给人家！艹！当老子说话放.屁呢？！加一箱子弹，就当交个朋友。”
军队里的有些矛盾，处理起来就是这么纯粹简单。是的，拳头够硬才是真理。
被抢的捷克造拿了回来，还捞了一箱子弹，朱弘文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将子弹递给包铁匠，自己将捷克造往肩膀上一扛，对光头说：“赵连长，谢谢了。”
光头佝偻着身子，正在悄悄的揉眼睛，嘴里面，则倒吸着凉气。闻言，忙说：“不用谢，你该得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朱弘文。”
“我叫你小朱吧，小朱，听哥哥一句劝，待会打起来，有机会开溜的话，赶紧溜。”
朱弘文眼睛微微一眯。
“不爱听是不是？身为军人，精忠报国，马革裹尸才是正选对不对？理是这个理，但是得分情况。如果，如果你现在接到的命令，是让你送死的乱命呢？”光头说着，人已经挪到了朱弘文的鼻子下面。
光头屁.股蛋子上被朱弘文踢了一脚，应该是哪条经脉被伤到了，这导致他现在站起来有点困难，就只能佝偻着身子往这边挪。
“赵连长，”朱弘文说。
光头：“赵才根，你要看得起我，叫我赵哥也行。”
“你们也是被拉了壮丁？”
“不不，老.子，不，哥哥可是正儿八经的桂军。嘿嘿，当兵当了十几年了。”
“我是说，到这个鬼地方。”
赵才根转头看向东边太阳升起的地方，说：“算是。不过啊，从知道开拔上海开始，哥哥我就没指望还能活着回去。”
赵才根的年纪，应该在三十五岁左右。三十五岁，正当壮年，可朱弘文盯着他看的时候，分明发现，他有着很重的抬头纹，而且，皮肤状况极差，一看就是日晒夜露多了的。赵才根还要说什么，稍远处，有一个穿卡其色军装的身影小跑过来，他看到，拍拍朱弘文的肩膀说：“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你太年轻了，活下去，才有机会杀死更多的小日本。”
“我二十六了——”
“艹——我以为十八！练过的吧？”
“站过桩。”
“难怪，走了走了。”
战斗开始得非常的突然，朱弘文还没接到命令，前面还有左右就打起来了。然后，他和他的兵们才披挂整齐，就被后面涌过来的人潮给裹挟进去了。
地方太小了，人太多了。人多是好事，可是，如果没有重火力提供支援，没有战车负责开道，没有战机控制空权，再多的人，也和蚂蚁差不多。
“别愣着，上上上——”
“兄弟们，冲啊！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小日本!”
……
战士们很热血，口号喊得山响。
战士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存在什么大道理，就因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就因为，自己身后，站着家人亲友、乡亲父老；就因为，自己是当兵的。
开始的推进很顺利，朱弘文估计，应该是确实打了小日本一个措手不及。
但仅仅过去一个小时，随着一架日机出现在战场上空，情况很快便发生了变化。
上海很大，又太小了。两条腿丈量的话，上海很大；但如果是战机俯瞰的话，上海又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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