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眼中的景色 5
音乐学院这边今年是与舞蹈学院一起联合举办，所以今年各种事项安排也是比较复杂，道具啊、布景啊、会场设备的协调啊等等，在学生中稍微有头有脸的都会在演出里面出现，这也是这一年来评定学生成绩优异与否的一个重要指标。花花作为才能与实力并重的新生，虽然说着不好听，但双目失明这个缺陷反而让她更加出名。早期的时候大家都不看好花花，毕竟眼睛看不见东西这样还来学音乐简直连月乐谱都没办法看嘛，不仅学生这样，一些老师也是这样看，他们觉得教不了花花这样的学生，想必也不想为了花花花费太多功夫。花花之前一直不想把自己失明的事情暴露出来也是在害怕受到其他同学的排挤，虽然有校长出面这件事情还算能够处理得当，不过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花花都处于一个攒锋聚镝的状态。所幸花花确实是有能力，完美的音感加上自己的努力和小静的帮助，之前不看好花花的人们都开始对她改观，最能说明的事是去年音乐学院的年终庆典。那是花花虽然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但是这样一个场合大部分导师不是很放心让花花上，最后还是校长力排众议坚持让花花上场弹奏了三个曲目，其中一首是花花在第一学年中自己原创的的曲目《BrokenDream》，也叫做《残梦》，庆典结束后还校方被收录了起来。
花花有的忙，小静自然也有自己的事情，今年美术学院这边的话除了例行的画展以外还筹划了服装展，不仅在设计上由学生们自己构思，在作品的制作上也是由学生们自己完成，这次将服装设计推上年终庆典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因为本次展示会上的各种作品的完成度将直接决定今后艺术类设计系在学校中的地位。看起来像是比较严重，其实最直接的还是服装展能否在今后的美术学院的年终庆典上延续下去。当然了，小静不跟设计那边的活动搭边，只是由于今年多出来了一个大项目所以需要自己动手筹划的事情就更多了。举办画展的意义跟花花他们那边举办演出的目的也差不多，不仅是例行的庆典活动，也是进阶考核大家的一个标准。早先的时候大家已经将今年画展的作品交了上去，剩下的就是由上面评选进入画展的作品了，一旦被选上，画的作者也是有可能被画廊看中，也有些的作品会被看中的人出价买走，这些事情都确实发生过。当然这一切都得看个人的意愿。
前辈们交待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自己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别人自然会找自己的，所以小静对此的话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
两人走出校园搭上公交车转地铁再次换乘公交车弄了几趟才到达目的地，目的地是在一个郊外的陵园，这里附近特别空旷，没有其他的建筑，人烟也稀少，一般只有在清明和除夕的时候才会出现大量的人群。冰冷的空气中漂浮着青草的芬芳，周围的草地上都搭着湿漉漉的露珠，台阶上半干半湿的就像刚下过雨一样，脚踩在上面发出“滋滋”的声音。
小静和花花来到一块矮小的墓碑前。小静先是领着花花站好然后再弯下腰来将之前准备好带过来的花放在墓碑前面。
“任妈妈，我和花花又来看你了哦。”小静把花摆放好后就跪在了墓碑前的小石板上，她顺手去够花花的手拉着她一起跪了下来。
“任妈妈，我和花花来看你了。”
两人闭着眼双手合十在墓碑前面作揖。
睹物思人，墓碑在这里只是一个名义，一个装饰物而已，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把已故之人的距离拉倒最近。
小静闭着眼睛，她想起最后见到任妈妈的样子，她这两年总是在做着那天的梦……
两年前的冬天，已经报名参加艺术高考的两人差不多要到专业考试的时间了。小静以前是一直在陪着花花练习钢琴，虽然自己的天赋不怎么样，但是基础还是比较厚实，虽然不如花花那样，有时还会被别人拿来和花花比较，可小静从来就没有放到过心上。不像花花在钢琴上有如此天赋，小静她的才能展现在了绘画上，最开始也只是兴趣，在平时的日子里任妈妈也是看到了小静在绘画上的惊人天赋，孤儿院里没人懂画画的，所以任妈妈为了支持小静的兴趣打算培养她成为一名画家任妈妈不遗余力地动用自己的人脉找人来教她，小静也肯学，没有辜负任妈妈的期盼，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斩获许多国家级青少年奖项。
即便这样，当小静得知自己不能和花花上同一个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改变自己的注意了，于是她开始忤逆任妈妈。艺术类专业高科可以填报几个不同的院校专业，于是小静就瞒着任妈妈填报了花花的学校，而且任妈妈给自己准备的美术院校的考试她也没有去参加。
任妈妈得知小静没有参加美术考试，整个人被气得个七荤八素的，她把小静叫来一顿乱批，小静铁了心要跟花花上一个学校，于是就在任妈妈的房间里跟她吵了起来。小静的脾气是属于那种比较犟的类型，于是，没有得到任妈妈理解的小静一怒之下就冒着大雨从屋子里冲了出去……
外面下着大雨，天气又冷，又是晚上，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担心小静安全的任妈妈赶紧追了出去，花花也跟在任妈妈后面一起追了上去，这就是整个事件的开始了……
任妈妈为了追小静和花花一起上了山，她们两在途中遇到了两个抢劫犯把她们拦了下来，任妈妈心急，以为他们把小静怎么样了于是就上去跟他们打了起来……
过了很久之后小静回到孤儿院，她人也冷静了下来，准备再跟任妈妈和花花好好谈谈，可是她在房间里并没有看到花花，她去找任妈妈也没有看到人，慌了神的小静这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于是赶紧叫上孤儿院的人开始到处找任妈妈和花花……
找到任妈妈河花花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任妈妈和花花都倒在血泊里，周围都是湿漉漉的，树叶树枝随意落在她们的身上，皮肤的裸露之处都沾上了浸湿的泥土。警察在现场开始取样把小静她们拦在外面，随后到来的120开始确认两人的伤情，任妈妈腹部和胸口各种数刀已经去世了，花花头部受到剧烈的撞击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被送到医院进行抢救。
大人们在殡仪馆办理任妈妈的身后事，小静在医院里陪着花花寸步不离，医院说，花花的伤情对生命没有大碍，具体情况还得看她醒了才知道。
花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那天，她发现她的另一只眼睛也看不见了……
小静趴在花花的身上大哭了起来，嘴里不停地道歉，一边道歉一边使劲地抽自己的嘴巴子，她害了花花，害了任妈妈。
安慰小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花花。她一把抱住小静阻止她继续抽自己的脸……
“疼吗……”
“嗯……”
被花花抱住的小静渐渐镇定了下来，身体依然在颤抖。
“小静，醒过来你能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花花抱着小静的头说。
“呜……”小静大声哽咽着，“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任妈妈，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
“小静，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太自责了……”
“是我害的，任妈妈她已经……”
“任妈妈……已经不在了……是吗？”
小静大声哭了起来。
“没事，小静，任妈妈不在了，不是还有我吗？我们以后要更加地活着，带着任妈妈的那份努力地活着，这样才能对得起任妈妈，不是吗？”花花强忍着悲伤的情绪温柔地抚摸着小静的头发。
“可是，你的眼睛也……”小静离开花花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我的眼睛没什么，只要小静没事，眼睛看不见了又算什么呢？”花花凭感觉慢慢伸出手摸着小静的脸颊。
“花花，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小静将自己的头埋了下去。
花花拍了拍她的头。
“都是我的错，我害了任妈妈，还有你的眼睛……”
“不要再自责了……”
“自己这么没用，还害了别人，我这种人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我这种人还需要活在这个世上吗！这个世界还需要我吗！”
“小静！”
花花双手抱着小静的头然后用自己的头用力撞了上去，这一下虽然疼，小静没有反应过来，一时懵懵地看着花花。
“嘶呼，好疼哦。”花花揉了揉自己的前额，“小静，以后不要再说那种话了，如果你再说那种话，那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花花……”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任妈妈的那份好好活下去，不能辜负任妈妈，不是吗？”
“可是你……”
“我怎么了？不就是看不见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你以后还怎么弹琴啊……”小静颤颤巍巍地说。
“弹琴是用手弹的，又不是用眼睛弹……”花花嘿嘿地笑了起来，“用眼睛弹的话那得多疼呐。”
“花花……”
“所以呢，以后再也不要说什么活不活啊、需不需要的，知道了么？如果我想活下去的话，我就一定需要小静你的，知道了么？”花花用自己的额头碰着小静的额头说。
“嗯。”小静点了点头。
“我以后还需要小静的帮助呢，小静，你以后可以成为我的‘眼睛’吗？”
“嗯！”小静用力的在花花的头上蹭着点了点头。
“所以再也不准说那种话了，听到没有！”
“嗯，听到了。”
“要是再被我听到你说那种话的话，那我就……”说着，花花又抱起小静的脑袋。
“哈哈。”。
“哈哈。”
小静抬起头来看着花花的眼睛，一把将她紧紧抱住，两人紧紧相拥，噙着眼泪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