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奇迹的万分之一 20
从疗养院那边坐车到市区的第三中学要转加上地铁共三趟车，差不多要一个半小时。毕竟疗养院那边环境要好，不会建立在市区里。
陆辉的父亲在一家建筑公司担任中高层领导，母亲则是三中的老师，现在时间看起来不早也不晚，或许两人现在都在家也说不定。
陆辉经过三中的校门，自己当初就读于三中的附中，成绩嘛还算不错的，要是陆辉还能够继续读书的话，进入这个全市升学率最高的中学问题肯定是没有的。
校门口的周围较前几年来说有很大的变化了，现在门口划了很多临时的停车位，以前倒是有不少树，现在却寥寥无几。里边的人行道做得特别宽阔，前边不远处就是一个公交站台，站台也做得比较大。经过站台往前面的那颗梧桐树边上一拐就是陆辉家的小区了，虽然不是经常回来也不是很少回来，却总是感觉每次回来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来一次少一次吧……”陆辉打心底嘲笑着自己，摇着头往前走。
天是已经完全黑了，楼下还是有很多人在外面散步或者围着绿化带小跑的，一些年纪大也聚在小广场上练习跳舞，年轻妈妈们则是在一旁的不远处推着婴儿车聚在一起时而开心时而皱眉。
在这条主路上走到第三根路灯那里陆辉便往左拐进大楼，从口袋里面掏出门卡在数字键盘下面的感应区刷了一下便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进入大厅，两边的电梯刚好都停在一楼，陆辉按下左边的电梯，结果右边的门打开了，陆辉只好进入右边的电梯，按下了数字“11”。
陆辉没有把文件带回来，反正过两天医生肯定也会主动联系父母的。再说，现在这种情况还要征求自己的意见，杜钰或许太过于理想了吧。
电梯很快就到了十一楼。
十一楼开门号就知道一共有五户人家，分为南北两栋，分别在电梯间的两侧，这种设计感觉上是浪费了太多的公摊面积。
用钥匙打开1103的房门，陆辉拧钥匙时发现们已经反锁了，说明自己的父母没有回来。
不过这样也正好，自己拿了东西就走。陆辉心里这样想。
打开门旁边的电灯开关，仅仅这是打开了门廊的灯，外面这是放了一双女士的夏季拖鞋。关上门，陆辉打开鞋柜，随便从里面拿出一双男士的夏季拖鞋给换上，自己其中一只鞋子搭在另一只上面了也没关，径直向室内走去，没走几步，就感觉有一股子酸臭味。
陆辉捂着鼻子，往前走到餐桌边上，借着门廊的余光看到餐桌上面的残羹剩菜，似乎是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熟青菜的叶子都变成枯黑色的了，干得像纸一般；肉倒是没有，还有一盘鱼吃剩的，如此昏暗的视线也能看到上面有许许多多白色的小生物在蠕动。
不知道为何，陆辉感觉心中燃起无名怒火，一拳锤在桌子上，心里有着强烈的想把桌子给掀了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思考一下，莫名的感觉到些许恶心，头上都冒出汗来，陆辉连忙走到冰箱那边去打开冰箱找水喝。然而，打开冰箱，里面爬满了许多黑色的小虫子，密密麻麻，顿时吓到陆辉用力将冰箱门往里一砸，本身有吸力的门又被弹开，陆辉见状赶紧用力摁了上去把门给合上。
陆辉低着头，走到自己的房间，也没有开灯，坐在床上，仰着头，双手撑在后面，深深地叹了口气。
月光从小窗台外照过来，洒落在床边，照在陆辉的左手上。陆辉顺着月光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指尖不停地在颤动，也不知道为何。
过了一会儿，陆辉起身，打开自己的衣柜。
衣柜是要横滑的，一打开，里面边传来桂花香囊的味道，陆辉比较喜欢这种淡雅的香味。
陆辉从最右边的衣架上取出了一件中长袖的深蓝色小西装丢在床上，然后又在里面扒拉着什么，没一会儿就停止了动作，便转身把衣服上的衣架取了下来放回原处。将柜门滑上，陆辉看了一眼放在床上的衣服，顿了一会儿，再到左边去把柜门打开，在下面的三个抽屉的最上面一个里拿出一个印有黑色英文字母普通大号的白色塑料手提袋，随即关上抽屉和柜门，然后再把放在床上的小西装两袖对叠，以排扣为中线左右对着，再从上往下翻转过来把衣服装进袋子里。虽然有些鼓兜兜的，陆辉并不打算把衣服压下去，毕竟那样会把衣服弄出印子来。
想要拿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陆辉环视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后转身走了出去，一时没注意到，右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乒咛乒咛”的声音，陆辉走上前去一看，是一块玻璃碎片，应该是某个被碎瓶子上的。
陆辉大致能够想象到这个玻璃碎片是哪来的了，脑海中浮现出各种父母吵架两人大打出手，坐在地上背靠在关好的房门上，外面有各种怒骂声和争执声，还有座椅碗筷的撞击声和破碎声，伴随着这些声音，一些碎片便从门外通过门下的缝隙溜了进来。
陆辉愣是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咬了咬牙，还是弯下腰伸手去捡碎片。由于太过于昏暗，左手的食指不小心被玻璃锋给扎破了，鲜血立即流了下来。
“妈的！”
陆辉对着碎片骂了声，把手中的袋子放到边上的椅子上随即小跑到洗手间去，将碎片丢进便池，然后赶紧抽纸来把伤口捂住，最后再冲水将碎片冲走。
默默地再次回到客厅这边，陆辉拿起手提袋往门边走去，换好鞋子，陆辉再次转头看了看这个空荡荡的屋子：沙发也不见了，茶几也不见了，只有一张小餐桌和四把带靠背的椅子；电视机的插头也没插，屏幕上面蒙上了一层灰；正对着电视机对面的墙上是自己父母的结婚照，应该是他们俩吵架的时候被砸到了，相框外面的玻璃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看到这些，陆辉的脑海里不禁闪现出一些曾经灯火阑珊的画面：哪怕是自己十几岁了，父亲依旧牵着自己在客厅里环绕着练习走路；自己在沙发上伸直腿坐着，母亲端一把小凳子坐在旁边给自己的腿推拿；英语竞赛获奖的那天，自己站在沙发上拿着荣誉证书，母亲从一旁过来抱着自己的腰，满脸笑容地靠在自己身上，父亲在前边乐呵呵地用相机拍照……
“对不起……”
陆辉对着空气道了声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泪似乎快要止不住了，鼻子也酸酸的。
为什么？为什么！
本来很幸福，很开心的啊，为什么要这样？
即使我不能像平常人那样生活，但我真的不想因为自己而破坏了整个家庭。
“对不起……要是我没有出生就好了……”
眼泪慢慢流了下来，陆辉连忙用提着袋子的右手手臂将眼泪擦拭掉，感觉到还有眼泪滑落，左手手臂也来擦拭了一遍。
吸了吸鼻子，陆辉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揉了揉眼睛，再次将袋子放到椅子上，向餐桌走去……
他将盘子里面的菜倒进桌子下面已经套好袋子的垃圾桶里，然后拿起另一个装着鱼的盘子直接连盘子一起丢进垃圾桶；把空盘子丢进洗碗池，顺手拿起抹布，走到餐桌前拿起垃圾桶，自己再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用抹布把冰箱里的虫子赶进垃圾桶，然后把冰箱里面的积水擦干；关上冰箱，把垃圾桶里的袋子合上系紧，接着回到洗碗池边上，摁了摁洗洁精，将抹布搓了搓再把盘子洗干净放回碗橱里。
把事情做完后，陆辉看了看自己的脚下，才发现之前准备走的已经穿上了自己的鞋子。
把垃圾袋带上，装着衣服的手提袋也拿好，陆辉看了一眼门店的鞋子，把手提袋暂时放在地上，打开鞋柜把之前穿的拖鞋放了回去，再提着袋子打开门。门廊的灯或许是太久没开过了，也许是老化了些，开了这么一段时间后却变得越来越亮。陆辉踏出门外，把手伸到里面去摸电灯开关。这时，他看了看头上的吸顶灯，灯罩里面有些黑漆漆的小东西，有灰尘，应该也有小虫子们的尸体。先从口袋里把钥匙摸出来，陆辉这才把灯关好……
“我走了……”陆辉关上门，对着缝隙往里看，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说。
随着“咚”的一声，陆辉接着旋转钥匙，把门反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