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幻与玄 9
“呃，那个……”阿莉安看着旁边的以夏，“以夏，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他们这样对你，都是我平常没有……”
“打住……”以夏打断阿莉安的话，“这不关你的事，再说我本来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
“别可是的了，我就说过你不适合做女皇，平常又贪玩，又没有像你姐姐那样的执行力……”
“是哦……”阿莉安沮丧地低着头。
“所以我说你啊，就应该像你之前一样，也不用在那些老头子面前装什么优雅得体，能笑着过每一天，这样不就行了？”
阿莉安没有回答以夏，她自己也明白自己确实不是当女皇的料。
狭长的通道，墙壁上的烛台火焰平稳，没有丝毫晃动，通道里面除了布拉、阿莉安和以夏，再没有任何人，出奇的安静。细细的脚步声在通道里面回响，就连三人的呼吸声他们互相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女皇陛下，已经到了，请您准备一下。”
三人走到通道的尽头，这里有一扇大门，门上纹着一条螺旋升天的巨龙。
“好的。”阿莉安走到门前，闭上眼，伸出右手的手掌摁在门上，嘴里小声的念着什么。这时，摁在门上的地方泛起一层层光晕，随后听到门被打开的轰隆声。
门并没有完全打开。
接着，布拉拿起自己的短杖，对着门“喝”的一声，一阵狂风从布拉的短杖里喷涌而出。持续不断的风吹着，大门慢慢打开，门缝口子越来越大，差不多开到一半的大小，布拉停止了施法，然后自己退到一旁。
“我还以为是你要开门呢，感情你刚才是在塞钥匙……”
“哼，要你管。”阿莉安鼓着腮帮子说，自己先进到门内去了。
进入门内，旁边的装饰完全可以忽略，因为面前有一个庞然大物完全占据了三人的眼球，一条红色的巨龙！
这条红色的巨龙有细长的尾巴，身体臃肿，龙头上的胡须也好长好长。它现在趴在地上背朝着阿莉安一行人，不过因为可以看到它的淡黄色肚子，由上而下一层层的，像城墙上的砖头一样。
三人从红龙的后背绕道前面去，这条巨大的生物现在居然闭着眼睛在睡觉！呼吸的时候鼻孔还冒着烟！红龙趴在地上身体盘在一起的中央是一条细长的“管子”，黑漆漆的，直接从这个宫殿的顶子上垂直而下，隐隐约约冒着黑光，就像心脏跳动一般，每隔一两秒会剧烈的震动一下，看着一道影子向外扩散一小段距离然后又自行消失。
阿莉安笑嘻嘻地走到红龙的龙头，红龙的龙头搭在自己的怀里，一只耳朵贴在地上。阿莉安弯下腰，用双手将红龙的耳朵抬起来一些，然后对着它的耳朵大声的喊着：“哇！”
“哇！”
红龙立马抬起头来也跟着大叫，两条后爪慌忙扑腾，待它看到面前的阿莉安和旁边的以夏跟布拉，这才放下心来：“唉，吓死龙了。”
“真是的，一天到晚怎么就这么多瞌睡呢？”阿莉安仰起头双手叉腰。
“俺说小公主啊，你要是再这么吓俺，俺就真的长眠了。”红龙的样子看起来好无奈，不过它看着阿莉安仰着头，自己也跟着把头放了下来。
“都跟了说了多少次了，我已经是女皇了。”阿莉安向前微倾，伸出头跟红龙说，像是在对它进行说教。
“哎，俺哪管得了这些，不管你是女皇啊还是女神，在俺阿施塔特面前，你就是小公主。”说完，红龙轻轻叼起阿莉安，扭头将她放到自己的背上，阿莉安笑嘻嘻地抱着它的脖子。
“女皇陛下……”布拉手拿短杖，抬起头张大着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难免有些莫名的感慨，复杂得很。
以夏笑着看着红龙跟阿莉安，自己走到那根漆黑的金属“管子”前。他抬起头看着“管子”，由下往上仰角越来越高。
“嗯？这不是背负时间之力的人类之子吗？”红龙发现了以夏，低着头看他，背上的阿莉安正在抚摸它颈上的鳞片。
“好久不见。”以夏说。
“哎呀，大叔你也是的，人家有名字，叫什么‘人类之子’的真没礼貌。”阿莉安一脸不满道。
“俺可没有你们那么多规矩，俺心里只有俺的使命，就是守护‘长枪’，其余的俺就管不着了。”
“真的吗？就没有其他的了？”
“还有吗？肯定有啊……”说着，红龙爬起来昂起脖子，“就是陪小公主玩啊……哈哈哈哈”红龙笑着把头往后仰。
“哇哇……”阿莉安抱住红龙的脖子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
一旁的布拉看傻了眼，虽然她作为阿莉安的近侍，跟阿莉安关系非常好，也知道阿莉安的性格，但是以前有事需要来这里都是布莱特安排，自己以前也跟随女皇来过，只不过一般都安排在门外等候，这不第一次看到女皇和红龙这个样子，心中真的是五味杂陈，一个是魔族的守护神兽，一个是魔族女皇……
“行了，你们别闹了，我要给艾尔达填充能量了……”以夏摆了摆手。
“哦……”阿莉安跟红龙一同应声，随后红龙又趴了下来。
艾尔达，也就是之前阿施塔特所提到的“长枪”。这是魔族的圣物。所谓的圣物，其实不过是世界树的树根而已，世界树连接着地下和地上，作为二者之间的支柱，艾尔达需要巨大的能量来维持地表之间的平衡，因此，它需要以夏来灌输时间之力来给予养分。以前在“时”没有脱离魔族的时候，都是由历任皇族来做，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以夏闭上眼，自己慢慢升上空。“长枪”也之所以叫长枪，由下往上确实看着像枪，下端的部分就像一把长枪的枪身，枪头处有个类似连接槽的地方，里面闪着蓝晶光芒。本来长枪就是通体漆黑，枪头的地方看着确实晶莹闪亮。再往上，那就是宫殿外的世界树部分了，直接连接到天空。以夏之前本来在地上世界树的正中心，不过长枪这里才是世界树的真正意义上的正中心。因为地球表面是曲面，树根向球心而下，而以夏是沿曲面而下，加之又是地下几十公里的深度，所以以夏也只能降落在埃斯佩拉城外了。
阿莉安这时已经站在地上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停留在空中给长枪充能的以夏，随即叹了口气。
“怎么了小公主？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什么，还是一些老问题，长老们都还是不能接受以夏。”
“能接受那才怪了，那些个老家伙都是些心高气傲的东西，而且魔族本来就比人类有优势，这下被人类骑到头上了，你说他们气不气。”
“嘘，你小点声！”阿莉安把食指放在嘴前使劲的吹。
“怕什么，俺可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要想打破现在的处境除非那些那家伙们都死了。”
“喂，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可就不喜欢你了。”阿莉安蹬了一下脚，对着龙头狠狠地拍了下。
“别啊，小公主，你不喜欢俺了，以后就没人来看俺了。”红龙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
“那你还乱说话不？”阿莉安指着龙头说。
“不敢了不敢了，小公主叫俺说什么俺就说什么。”红龙认怂了，真的是宠溺阿莉安，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
“嘿，堂堂魔族神兽，对一个才成年的女孩子认怂，这传出去不让人笑话？”以夏慢慢降落，边说话边揉眼睛。
“欸？这么快就好了？”阿莉安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抬头看了看艾尔达，枪头的地方变得比之前更为闪耀。
“肯定的，之前来过的时候就补充过，这次也没多长时间吧。”白色的烟从阿施塔特鼻孔里喷出来。
“你呀，人类跟我们不一样的，我们觉得没多久，他们就觉得过了很久了，他们的寿命跟我们不一样的。”阿莉安说。
“那他们那么短命，占据着外面丰富的资源，还自相残杀，弄得世界树都快枯竭了，为何还要把‘时’交给他。”
“喂，你这糊涂龙，不理你了。”阿莉安狠狠的锤了下红龙的头，转过身去。
“这也不能说吗？”阿施塔特委屈的说。
“别这样，你不理它这小心眼的龙，它还以为是我的错呢，好啦好啦……”以夏走过去拉着阿莉安的衣角说。
“其实我觉得阿施塔特说得并没有错，人类本来就是这种本性，为了一些私欲，伤害彼此……”以夏走了两步，对着他们说。
布拉也不自觉从旁边走了过来。
“人的私欲，可以为了自己，也可以为了别人。”
“既然是私欲，为何还会为了别人？”布拉问道。
以夏笑着摇了摇头，“人类啊，就是这样复杂又单纯，纠结又矛盾，不过也正是这样，我现在才能站在这里，不是吗？”以夏定睛看着布拉，布拉感受到以夏眼神的凌厉，不禁哆嗦了下。
“其实我啊，也讨厌人类，虚伪、狡猾、善良、迂腐，但是他们也有各自的可爱之处……”说到这里，以夏再次笑了起来，平常工作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过这样的表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众叛亲离、孤军奋战；为了表达一个人的责任不惜生命作为代价，义无反顾……这样的人类，怎么不可爱呢？”
阿莉安和布拉站在那发呆。
“呼……”阿施塔特呼出了一口气，大量的白色烟雾从鼻孔冒出来。
“呵呵，其实，人类也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也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弱小，要是叫我现在把人类的种种告诉你们，恐怕我觉得我自己也说不全面，而且我也不是特别懂一些东西。”
“所以啊，有空的话，就来地上玩玩吧。”以夏后退两步，摊开手表示欢迎。
“哇，真的？”阿莉安开心的叫了起来，不过又皱起了眉头，“可是魔族不能轻易上地面啊，不然的话就违背规则会受到‘幻’的处罚。”
“没事的，我等下回去的时候给你们一条时空通道，以后你有事要找我的可以直接去‘那边’找我。”以夏对阿莉安说。
“‘那边’？”
“就是我找‘幻’帮我创造的一个世界，我在那边引渡现实世界的人，模仿出另一个世界……”
“那不会造成世界的衍生？”阿莉安再次提出自己的疑问。
以夏摇了摇头，“放心吧，这都是设计好了的。”
“引渡啊，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想当引渡少年啊。”阿莉安单手捂嘴轻笑了起来。
以夏伸出自己的右手，摊开手掌，冒出一个白色的光球，“引渡少年？将一个世界的人引渡到另一个世界的少年，这称呼听起来还不错嘛。”
“‘幻’也同意的这样做？”阿施塔特把头凑到以夏跟前来。
“他不同意的话我也不敢啊，不是么？”
以夏和阿施塔特大眼瞪小眼，突然大笑了起来。
阿莉安和布拉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
“哈哈，好久没有这样了，虽然说不上开心，但这样跟别人聊会天还是挺有趣的。”
“‘别人’？我们是好朋友啊，你还拿我当外人？”阿莉安走到以夏面前将以夏抱了起来。
“喂喂，阿莉安，你干嘛，快放我下来……哈哈哈，别……住手……”以夏挣扎着蹬着双腿，阿莉安把脸放在以夏的肚子上钻了起来。
“欸，女皇陛下，这……”布拉伸出手想去阻止阿莉安，不过没一会儿阿莉安就停止了动作。
阿莉安把以夏放回地上，以夏赶紧向后退去，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我觉得，既然姐姐在最后选择了你，那么我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你，这样应该没错吧。”
阿施塔特和布拉一起点了点头。
“所以呢，有事的时候尽管麻烦我就是了。”
“那好吧，到时候你可别躲着不见我哦。”阿莉安弯着身子双手叉在腰上看着以夏。
“随时恭候女皇陛下的到来。”
大家都笑了起来……
看着阿莉安的笑脸，以夏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阿莉亚，这才是我能为你做到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