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寒机营的阴谋

  天下诸派结盟抗魔,山水盟建立八百年之后的今天。
  时交三月,正是草长莺飞春意盎然的季节,空茗教后花园中百鸟齐鸣,百花斗艳。殿前的广场之上,千名新晋弟子正盘膝而坐,感悟天地灵气,如此多的人却没有半点噪杂之音,可见教派规矩是何等严厉。
  百步开外的凉亭之中,掌教公羽子和相教曾良先生摆棋对弈,只是公羽子脸色阴沉,愁眉不展,似乎心思不在棋局之上。
  曾良瞅了一眼旁边的传令函,心中的焦虑越发强烈,几次想开口劝导,但是欲言又止。
  “先生怎么看?”公羽子看着眼前的棋局,半响没有落子。
  不用猜,这无头无尾的提问,显然是跟案几上的那封信有关,而信上的内容早已传遍天下,可谓人尽皆知。
  “回禀主上,照信函所写,千虎给天下诸派限制的时间只有三天了,主公如果今日启程,三天之内足矣赶到地点,老夫已经集结八百个修为在四重山境界的精英弟子,保护主公前往醉流城。”
  曾良心中甚是焦急,此次寒机营大元帅千虎广发信函,名义上是为庆贺诸派结盟八百周年,觐见当今盟主,实际用意各门各派早已心知肚明。
  时至今日,结盟之义早已名存实亡,盟主之位形同虚设,无论是修为还是势力远不如七大门派,各大门派名义上以“山水盟”为尊,听从号令,但是私底下却是相互之间摩擦不断,大大小小的门派冲突更是屡见不鲜。
  “本座就没有打算赴宴”
  公羽子缓缓的落下一枚棋子,双眼微闭,面色较之前显得比较平静。
  “主教!”
  曾良急忙扔下手中的棋子,忽地站了起来,情绪起伏很是激烈。
  公羽子叹了一口气,示意他不要太激动,曾良发现自己失态,长吸一口气又坐回去。
  “千虎那个老匹夫,仗着寒机营人多势众,称尊之心不死,想跟当今盟主平起平坐。此次庆典本该有盟主传令才是,他凭什么代替盟主发号施令,这是在试探各派的态度,我绝不会成全于他”公羽子越说越生气,扔下手中的棋子,起身欲走。
  “主教,老夫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曾良见掌门要走,赶忙挡在身前。
  “奥?”公羽子表情略显惊讶,难道自己判断有失误?
  “千虎试探天下人是其一,更主要的是他欲找借口伐我空茗教,他早就断定主教因为上一代的恩怨而不会响应号召,心中早已有了计划,如果主教不去的话正中下怀,千虎肯定会以空茗教对盟主不敬为由,联合其他门派攻打我教,到时候我们该如何让应对啊?”
  曾良眼中含泪,语气诚恳至极。
  公羽子看着眼前两鬓斑白的曾良,心中无限感慨。曾良可谓是自己生命中的贵人,如果没有他的献计献策和呕心沥血,也不会有今日强盛的空茗教。
  四十年前空茗教和寒机营决战于巫溪三百里平原,寒机营凭借战神武商的奇怪阵法和出其不意的高深修为,将空茗教三万弟子活活困死在阵法之中,修为在六重山以上的长老护法更是损落十之八九,时任掌教玄道子虽然力破阵法带回少部分人马,但是身受重伤功力大减,最终没有撑过多少时日,将这残破的江山匆匆交给公羽子之后撒手而去。
  如果不是武商半途突然离奇身亡,恐怕就没有今日的空茗教了。寒机营失去战神武商之后不敢贸然进兵,最终空茗教将巫溪三十二城划分给寒机营而达成和解。
  公羽子接任之时,曾在先师的灵位前秘密发誓,此生不收复巫溪三十二城,绝不踏进寒机营属地半步。今时今日接到寒机营的庆贺传函,就算是抬出当今盟主,自己也不会去。
  趁着掌教公羽子踌躇不前之时,曾良继续说道:“主教,空茗教励精图治三十余年,教势空前强大,门中弟子突破十万之众,管辖之地更是延绵千里,好不容易才换来百万黎民百姓的安居乐业,不能因为上一代的恩怨而毁于一旦,望主教慎重考虑”曾良说完双手抱拳,弯腰鞠躬,他是在为天下普通老百姓而拜。
  公羽子急忙双手托住曾良,不让他继续行礼,“先生良苦用心,本座何尝不知,为恩怨也好,为天下也罢,我教与寒机营必有你死我活的大战,只是迟早的问题,此次庆典本座不会去,谁人劝说也无用,既然先生极力反对开战,那么本座给先生七天时间,七天之内若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法,本座将宣布所有教众进入战备状态。”
  公羽子的话意已经很明显,曾良自觉多说无益,看着百步开外静坐修炼的弟子,曾良沉重的叹了口气。
  曾良该如何才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方法暂且不提。与此同时,远在息烽镇的白展图也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息烽镇是寒机营所属的西南边陲重镇,息烽大坝更是远近闻名的水利工程之一。这些时日天公不作美,连续下了三天的暴雨,城镇周围的水位急速上涨,快要超过大坝的高度,如果不及时加以巩固和加高,下流区域的农田和城镇就会全部被淹没。
  所以寒机营大元帅千虎委派老师白展图亲率劳工和工程人员连夜赶赴息烽镇,不分昼夜加固补修大坝。
  这一日雨势减小,水位增长缓慢,白展图难得有清闲,翻阅总营送来的信函和奏折,内容无一例外都是跟大元帅举办诸派会师,庆贺山水盟八百周年的事情有关系,不是歌颂功德就是阿谀奉承,白展图双眉拧成一股绳子一般,再无心思翻阅,将那些奏折全部推在一旁。
  说实话,息烽大坝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至于委派年迈的老军师前来监督工程,白展图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
  白展图是营中为数不多的反对大元帅称尊之人,天下诸派几百年来以山水盟为马首是瞻,听从号令。虽说山水盟当代盟主势力和修为大不如历任,但也是天下诸派唯一公认的上尊,大元帅千虎如果贸然称尊,和盟主平起平坐,必然会引起天下人的公愤,不说那些小门小派和家族了,光是六大门派联合攻击的话,寒机营二十万弟子也够喝一壶的。
  临行前,白展图苦口相劝,请求千虎不要在天下诸派面前称尊。千虎先是一愣,后又哈哈大笑,再三保证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白展图这才匆匆忙忙的启程前来息烽镇,但是心中又隐隐不安,大元帅此次代替上尊邀请各门各派会师于醉流城,总感觉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哼,都是陈奎那厮想出来的馊主意”
  白展图语气甚是愤怒,自从陈奎得到重用之后,大元帅整日与他谈天说地,讨论天下形势,甚至有什么难解的困惑,第一个就召唤陈奎来协商解决,与自己的沟通越来越少,甚至十来八天都见不上面。
  哎!自己老了,千虎的翅膀硬了,再也不是当年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那个青涩少年。
  白展图正心中感慨之时,院外传来护卫弟子大声呵斥的声音。“来人,什么人吵闹?”话音刚落,身穿一副银盔银甲,手持宝剑的弟子出现在门外。
  “回禀大军师,院外一个无知少年前来闹事,硬要面见大军师,说什么有重要的事情,我看就是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弟子这就去赶走”护卫说完转身欲走。
  “且慢,老夫说过,老百姓的事情没有轻重之分,既然来了说不定有什么冤屈,带进来吧”白展图挥了挥手,拿起案几上的书籍仔细翻阅起来。
  不消片刻两名护卫领进来一名皮肤略黑,但是精气神俱佳的年轻男子,这名男子不卑不吭,见了大军师也不行礼,双眼微闭,仿佛对眼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军师视若无睹。
  护卫正待呵斥,白展图右手一挥,护卫硬是把怒气咽下肚中,缓缓退出。
  屋内一老一少沉默中对峙片刻,白展图哑然失笑,开口询问道:“据护卫说,公子有很重要的事情说于老夫,不知是什么事?”
  “寒机营即将大祸临头,老先生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翻阅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