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江湖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无忧岛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呀?”少年解开身上的绳子,伸手够了一颗黄橙橙的银杏,往前一趴一边啃食,一边问正在远处向着田里走来的一位中年人。中年人束着发髻,一副农家打扮,他抬头微微看看远处的海面,眉头微蹙,历经沧桑的忧伤从眼底蔓延开来。他不是不想出岛,只是还不到时候。他拿着锄头走到田埂,一屁股坐到了泥土上,然后慢慢转过身子对着少年问道:“怎么,就这么想出岛吗?外面也许会很好玩,可是人心诡谲难测,如若稍有不慎就会与人结怨,下场凄惨,倒不如一辈子住在岛上,无忧自在多好啊!”
  少年将盘在树杈上的双腿放下,一个纵身,跳到师父面前,玩世不恭的说道:“也不是非要在外面的世界生存,我们就去看看,玩玩好玩的,等玩够了在跟人结怨前就回来嘛,再说我们也不见得非得跟别人为难不是,无忧岛是很好,可是我自小来到这岛就只出去过一次,却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我也想去师父去过的那些地方瞧一瞧看一看,师父你不是说草原硕大开阔,家乡江南雅致俊美,北方中原舒朗自在。这些地方我还都没去过呢。”
  少年名叫颜慕白,父母亲俱为布衣,五岁时因武林争斗,不幸累及双亲性命,只留这一子,被路过的舒千珩救下,带回无忧岛。岛上人丁稀少,原本住着十几户为躲避苛政流落至此以打猎为生的猎户人家,舒千珩到此后,开农耕,修房舍,居住的十七年间又收留了很多漂洋过海的苦命人,现在岛上如同一个宁静的世外桃源,与世隔绝。岛上自给自足,久而久之大家就都敬称舒千珩为岛主,待之为东。
  舒千珩摸着胡须看着自己心爱的徒弟笑了笑,继而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世间事岂能如此容易,如若自己不生害人之心就可自保百年,实在是有些荒诞不经。江湖大道,婆娑难行,实在仅非自省就可立足。舒千珩转头再次望向海面,悠悠的海风吹过来,夹着潮湿的泥土味,打的他本就不整的头发更加凌乱摇摆,他叹口气道:“罢了,约定时间也快到了,我们收拾行李,明日就动身回中土吧。”“太好了,谢谢师父”。少年如同孩童般天真的后退几步,大声喊到:“我马上就去收拾。”
  路过桃林,他看到自小照顾自己的李婶和丈夫正在摘取桃子,然后一一分拣装框,一想到即将与大家分开,不由得鼻头微酸,有些难过。
  “李叔,李婶,我跟师父明日想出岛游历,可能得过很久才能回来了,我帮你们把这最后一茬桃子背到冷藏的山洞吧。”
  不同于这岛上的其他人,这师徒两人背景成谜,又会武功,无忧岛绝非久留之地。虽然心里清楚,可是乍听此话,两人还是颇为诧异,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如此之快。
  “你还会回来吗?”李婶问道。“会,只是得过些时日,我跟师父都喜欢无忧岛,一定会再回来的,我怕离别,你们就别告诉其他人了,等明天我们一早离开后再跟大家说吧。”李婶眼睛有些湿润,虽然这孩子不是自己亲生,可是自小到家相照看的情分一点也不少,此时离开,真真是有些哀痛。
  “孩子大了,见见世面是好事,他婶别这么伤感。”李叔说完,拍拍颜慕白肩膀,“外面的路不好走,苦多于乐,所以我们全家才会发誓一辈子长居于此,再不出岛,你年轻想去外面看看也正常,可记住了,不开心了随时回来,我们大家都在这家里等你回来。”颜慕白抽抽鼻子,努力咧开一个笑容,“嗯,记住了。”
  三人成行将装好桃子的框子一一背到冷藏的山洞。这个山洞远背光照,又陡又深,冬季积雪难消,因此常年阴冷,最适合储存秋季果实和粮食。
  颜慕白忙完,回到自己跟师父的小屋,看到师父坐在厅中品茶,热茶水汽氤氲,像极了师父此时疏远淡漠的眼神,“想必师父也是不舍吧。“颜慕白心道,”“可即便不舍,也得出岛。”颜慕白上下牙齿相交,狠了狠心。
  “忙完了?”师父听到脚步声,回神问道。
  “嗯。”
  “去收拾下东西吧,多带些水和干粮,船上吃。之前咱们花了好久做的船筏还在吧”
  “嗯,好几艘呢,都在。”
  “那就好,厨房有些饭菜,吃完早点睡吧。我先去休息了”舒千珩说完起身,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中,再没出来。
  “师父怎么比我还恋家呀”颜慕白想。自打懂事起,一说出岛师父就唉声叹气,现在好不容易同意了,可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留在这师父似乎不开心,可是出岛似乎也不那么开心,哎,师父的心思真难琢磨。颜慕白摇摇头,转身到厨房去寻觅饭食。
  清晨,海的尽头处刚刚微亮,墨色山水画般的天边如同近在眼前,伸手可触。伴着林中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使得恬静的小岛更加寂美。周边都是暮色,只有海那边的一抹白,掺着几许金黄色,透亮而又畅快。这日出果然可以治愈一切,师父看到这清晨的美景,心情似乎大好了。两人一起解开船筏,顺着流淌的江海向西驶去。
  “在下舒千珩,与贵庄主是少年好友,如今游历至此地,特来一见,以慰多年离别之情,万望替我呈上拜贴,我师徒二人感激不尽。”舒千珩自上岸后,带着颜慕白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太原郡自己好友府邸门前,此刻正请门卫之人通传。
  “请稍等”门童左位拿着拜贴看了看,即刻便小跑入内,不过片刻光景,一位白衣稳重少年从内走出,对着二位正正经经行了个礼,“二位贵客,远道而来,晚辈祁临未能相迎,实在抱歉。然家师正值外出未归,若二位不弃,可到偏厅稍事休息,饮杯薄茶,晚辈立刻差人去请家师回庄。”说完还再次作了拱手礼。举止大方得体很是礼貌周全。“二弟为人开朗和善,待人至诚,果然授道解惑,师德严谨。门下弟子也这般谦虚有序,比我这傻徒儿强了许多了,哈哈哈”舒千珩摸着微白胡须,乐开了怀。颜慕白听此,朝着师父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心道:“若我像他这般端着,师父你岂非少了很多乐趣。”当下却也不敢显露出来,亦步亦趋地跟着这个所谓的谦谦弟子向门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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