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秋意
盛世王朝南疆人烟稀少,密林丛生,更有十万大山连横数十里。在南疆行走,免不了遭遇的便是蛇虫鼠蚂,故而雄黄粉算是南疆之人必不可少的随身之物。
白书山在石块上靠了许久,却怎么也睡不着。
离开长安已有五日了,再有两日,便可以抵达南郡,所谓近乡情怯,或许就是这么个感觉吧。然而更多的,是心头的一种说不出的惆怅。自己前往长安赶考,如今一个月过去了,非但没有功名,反而还被贬为庶民,狼狈回乡,这会有多少人瞧不起他呢?
“一入官场深似海啊……”白书山望着头上的明月,不禁苦笑道。
“你错了。”
就在此时,一道男子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回荡在这片树林之中。
白书山一听,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脸色难看地四处张望。
“不用找了,我在你后面。”
白书山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穿红色朝服的官员,正背着双手,站立在他刚才倚靠着的大石头上。
“你是来杀我的?”白书山不傻,红色朝服,那可是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穿,他可不认为自己认识什么五品官员,况且千里迢迢跑来南疆找他,要么是朝廷任命,要么是朝廷索命。
“王爷能饶你,皇后娘娘可饶不了你。”红色朝服官员无奈地说,“一入官场深似海倒不假,但只要你少说话,多做事,迟早会有吃香喝辣的那一天。度支司的那趟水,你不该去掺和,你更不该不给皇后娘娘面子。”
白书山没有说话,他自己没做错,要怪,就怪他多管闲事罢了。
若是朝廷想彻查,自然会有圣旨下来,令他彻查都官司。可过去了这么久,朝廷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白书山硬要把事情闹大,最后命没了,也不能怪谁
“皇后娘娘还真看得起我,安排大人您来亲自动手。”白书山摇头笑道。
来南郡的路上他便已经想过,自己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南郡早已经没有了家人的牵绊,自己死了,倒也省了不少心。
朝服官员从石头上走下来,苦笑道,“因为你一天不死,皇后娘娘就一日彻夜难眠啊……”
朝服官员一边说着,整个人悄无声息的将手掐住了白书山的脖子,但没有使劲。此刻的白书山,就如同一颗鸡蛋一般脆弱,只需轻轻一捏,便可烟消云散。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说实话我也不想做这事情,所以我会尽可能让你走的安心一些。”朝服官员语气祥和地说道。
“遗言吗?”白书山声音沙哑,仰头望着夜空,低声喃喃道,“即便说了,她也不可能听到了……”
听闻白书山这话,朝服官员不禁眨了眨眼睛。这穷酸书生说的话很有意思,若不是身份不对,他倒是想听一听,究竟是什么人,会让他没资格传达这遗言。
“放开他,否则,你便死吧。”
就在这时,一柄血红的长剑悄无声息顶在了朝服官员身后,这让他下意识浑身一抖。
白书山侧过脸庞一看,只见在朝服官员身后站着的,是一位黑裙女子,脸上带着黑色面纱,但隐隐给人一种感觉,面纱之下,应该是一张极美的容颜。
“姑娘这是何必呢?”朝服官员并未惊慌,反而是露出了笑意,“刺杀朝廷命官,你应该知道这是死罪吧?”
“我只要保他不死,其余的都与我无关。”黑裙女子用空灵的声音说道。
“既然如此……”朝服官员微微一笑,“也罢,便依你了。”
他说着,手掌松开白书山的脖子,可就在这一瞬间,白书山清晰无比的看到,他那慈祥平和的眼神,忽然间变得犀利,凶煞。
只听呲啦的一声,一柄锃亮的利剑从泥土里刺出,朝着黑裙女子的下体直冲而上。
女子连忙收回血红利剑,纵身向后一跃,使出了一记后空翻,一柄浅黄色的利刃同时从她脸庞擦过,一剑冲天。
朝服官员握住剑柄,双眼凝视着从女子头上飘落的两根青丝,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凝重地笑意,“不错,能躲过我这一剑,你有资格替他保命。”
女子伸出白嫩的手掌,接住那飘落而下的两根青丝,尽管只有两寸长,却足以让她面容上多了一丝愤怒。
头可断,血可流,发不可乱。
“今夜,你便留在这南疆长眠吧……”
女子紧握这两根青丝,语气森冷地说道,血红利剑朝前刺去。
不知何时,一缕劲风从天而落,无数落叶卷地而起,井然有序地向朝服官员直冲而去。与此同时,朝服官员的身影也在不断的后退,极力闪躲女子打出的剑气。
无数的落叶缠绕上男子手中的浅黄利刃,紧接着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那些青灰色的落叶,竟然一瞬间被染成了红色,如同枫叶一般火红,劲风吹拂而过,带来一股深秋的凉意。
“秋鸿剑?”女子额上鬓发轻轻摇晃,眨了眨清澈的双眸说道。
朝服官员并未回话,火红枫叶如同数万只箭矢,一齐冲向了高空,朝着黑裙女子击落而下。
这种情况下,女子根本毫无闪躲之处,所以她也没有想过要去躲开这万箭齐发一般的落叶。
一股玄奥的灵力波动从她体内涌出,鲜红的利剑,似乎变得更加的鲜艳,空气中隐隐夹带着血腥的味道。
朝服官员看着这一幕很是吃惊,这柄诡异的剑,竟然在吸血!
黑裙女子高举血红长剑,朝着高空地落叶劈斩出一道猩红的光,光幕划破夜空,隐隐泛着一层光晕。那不断跳动的光晕,如同一缕缕火苗,竟然在夜空下烧成了一个大火球,将落叶一一灼烧。
“去!”
女子再次往前劈斩,剑气划破土壤,迸发出道道泥浆,与此同时,天空上的大火球也随之而落,双双向朝服男子砸去。
轰隆!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炸响,白书山感觉自己的耳朵已经被震聋了。光幕散去,朝服男子周围地面上,散发着浓浓的烟味,一切可以被点燃的东西,全都焚烧殆尽,滚滚浓烟弥漫开来。
而身处于火焰之中的朝服男子,此刻面色如叹,他吃力地喘息着,身上的朝服也破烂不堪。
他两眼直勾勾地凝视着前方黑裙女子,“你的剑气,为何这么像他?你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
“小女子并不清楚大人您说的他是谁。”黑裙女子笑了笑,迈开步伐缓缓往前走去。
她曾说过,自己要在南疆长眠。
“你到底是谁?”朝服官员不敢置信的凝视着女子,此刻在她身上,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灵力波动。可那恐怖的剑气,又从哪儿来?
这女子,她到底是几阶修为?
能一击将他重创,至少也得是六阶,可六阶修行者不可能在他毫无察觉之下近身。
“难道是七阶?”朝服官员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女子还不到二十岁,七阶修行者?打娘胎里就开始修行也绝不可能!
女子距离他只有三步之遥,朝服官员紧握手中利刃,他想搏一把,拼劲最后的力气搏一把。
浅黄利剑散发出层层玄奥的剑意,似秋风萧瑟,又似秋雨连波。
他眼里仿佛看到了一轮烈日,烈日散发出熊熊大火,焚尽了眼前这一切。
噗!
他的身形停留在半空中,胸膛被黑裙女子一剑刺穿,殷红的血液流淌而下,难以分辨这到究竟是谁的血。
朝服官员缓缓闭上双眼,视线逐渐遁入黑暗,在这无尽黑暗中,他看见了!
那是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