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日居 下
“嗯。”程兰点点头却不敢看林临。刚刚她离林临太近，以至于都能听见林临急促的心跳声，现在才发觉自己刚才演得太过火了，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行为也拘谨了许多。
林临将手从程兰的肩膀上放了下来，整了整肩上的包袱后，牵着程兰的手向刘希他们走去，跟在他后面的程兰时不时往后面看。
“本店今日招待人数将满，只余三个座位可以提供落脚，你们之中可有人愿意入住本店？你们最多还有一时辰的时间可供考虑，时间一到，无论客是否招满，本店都会准时关门。”掌柜走上前几步，对着刚才追赶程兰的人说道。
这些人都是一袭黑衣，头上戴着带有拉长到肩膀的黑色面纱的斗笠，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他们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掌柜的不远处。
“劳烦掌柜为我们安排好酒，我有弟兄需要在贵处借宿一宿。”一个黑衣人骑马缓缓上前几步。
“继平、建平、国平你们三人随这二人进去，以全万一。”
“是。”位于前排最左边的的三个黑衣人下马，向林临二人快步跟了过去。
“三位，请在四十五号桌落坐，稍作休息，酒水很快就送到。”掌柜的转身向两人说到。
“不用向后看，你很安全。”程兰感觉有人跟了上了，想要转身看一下，却林临制止了。
“我们快些进入吧，晚上风大。”林临两人走到刘希等人身边时，还没等刘希他们开口便抢先说道。
一日居的院子很大，院子的正中央是一个擂台，在擂台的左右两边搭建着大小、形状各异的帐篷。右边的帐篷是一些行商，贩卖一些江湖人士需要的日用品;左边是三个较大的帐篷，帐篷外都有一个搭建简易的厨房，里面有两到三人在做菜，帐篷内均设得有三排共九张桌子，里面有人在用餐。
“几位需要吃点什么吗？后面的客官呢？”林临一行人被左边一帐篷中出来的一个招揽客人的伙计拦了下来。
“五碗牛肉面，四十四号桌，帮我们送到屋内，跑腿费会按规矩给你。”刘希对伙计说道。
“五碗牛肉面，四十五号桌，行，我记下了。请客官先到里面稍等片刻，我随后就给客官送过去。”伙计笑着看向后面的三个黑衣人，问道：“三位客官需要点些什么？”
“伙计，你还是不要在这几个怪人身上浪费口舌了，你看他们像是会吃东西的人吗？”程兰拉着林临转身走到三个黑衣人面前，故意拉高声调说道。
“姑娘说笑了，那有人不会吃东西的道理，老板勿要听她胡言，帮我们准备两斤酱牛肉，五十五号桌，跑腿费按规矩给付。”中间的黑衣人摘下了斗笠，但只露了出了半张脸，其鼻梁以上的部分被一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其余两个黑衣人也摘下了斗笠，和前面的黑衣人一样，也只露了半张脸，不同的是，这两人被面具遮住的都是左脸。
“三位客官请先到里面稍等片刻，两斤酱牛肉马上送到。”伙计听见有人叫他老板，开兴得合不拢嘴。
“师妹，不要与他们纠缠，这帮魔教的爪牙向来行事阴险毒辣，全然不顾江湖道义，我们虽然身处一日居之中，但对待他们，还是要多加小心。”零一刚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就绝得他们的打扮和行为很像魔教之人，刚刚看着他们带的面具，便更加肯定了，所以大声嚷了起来。零一希望一日居里面的人都知道这几人的魔教徒的身份，为他们明天成功逃脱创造条件。
“诸位，这三人都是魔界徒，在一日居外还有百十号人魔教徒扎寨，他们今天追赶了我们一天，帮我们师兄妹五人逼到此处避难，虽说一日居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但我们只能居住一夜，而们外有众多武功高强的魔教徒，请诸位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林临连忙附和零一道。
院子里的人都看向了三个黑衣人，很多人都陷入了惊慌之中。
“他们说得没错，这几人的打扮的确很像一年前追杀我的魔教杀手。当时我躲进一日居，他也跟我进来，要不是掌柜的收留我在此做杂役，不然早就身首异处了。”
“把他们赶出去！”不知道是谁先说的，众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诸位请保持冷静，我一日居向来按章程办事，从来就没有人胆敢破坏我们的规矩，来我一日居者无论身份性别年龄，大家都要平等、和平相处。谁要是坏了规矩，无论他权势有多大，我们都能保证在这偌大的江湖之上将再无他安身立命之所。”从一日居楼上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此人是天下所有一日居的所有人，名为兰剑星，是为武林中公认的顶尖高手之一。
“有兰叔叔在此，我们也不必惧怕这些魔教妖人。”林临师兄弟三人向楼上的兰剑星行了一个礼。程兰并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呆呆傻站着，林临拉了拉她的衣袖，方才连忙行了一个礼。
“临儿，你们师兄弟几人大可放心，从来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不守规矩，连你们的师父都不行。”兰剑星对林临他们说到。
“诸位，兰前辈，切莫误会，我们几人到此并无恶意，许是刚才我两个师弟争强好胜，和他们产生了些许误会。我们只是完成任务归还总坛，途经此地，因为我两位师弟有伤在身，不宜风餐露宿，而一日居又仅余三个空位，我大师兄便让我带他们两人前来休息。我们一定会按一日居的规矩办事，绝不多留，也不惹事生非，如若诸位还是容不下我们，我们连夜离开就是。”刚才先摘下斗笠的黑夜人说到。
“我一日居的规矩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所有人都要待满一夜方能离开。你们可以决定什么时候进来，却不能决定什么时候走，更决定不了别人什么时候走。”兰剑星看了看三个黑衣人，又环顾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有老前辈在此，我们也无需惧怕什么魔教妖人，大家大可安心住下，我们不能给一日居添乱。”院子中有人说到。
“是啊，量他们也不敢放肆。”“兰老前辈这几年一直深居简出，今日居然在此得以相见……”……人们开始议论起来，刚才的紧张气氛随着兰剑星的出现而缓和了许多。
“前辈说得是，我们一定按一日居的规矩办事，明日便自行离开。”黑衣人抬起头看着兰剑星说道。
“你们且安心住下，不论来意如何，今日的一日居就是你们的家。”兰剑星看了看林临和程兰，便转身回到了屋里，没有再说什么。
“诸位，今日一日居内房客已满，再过半个时辰便可举行擂台赛，请大家务必在开始前赶回自己的房间、座位听候安排。”刚才招呼林临他们的掌柜从门边向林临几人走来，一边走，一边对众人说道。
“你们又何故多生事端，到了一日居，不就相当于到了你们总堂了吗？”当掌柜的走过林临身边时，小声地对林临说道。虽然时间很短，掌柜的也没有看林临，但还是被后面的黑衣人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擂台，待会是有打架看吗？”程兰争大眼睛抬头看着林临问道。
“我们到里面，一边吃东西，一边说吧。”林临整整了肩上的包袱，正欲往屋里走去。
“姑……师妹，师兄说得对，我们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是乏得厉害，我们还是先进去休息一会吧。”刘希附和着说道。
一日居共七层楼高，分为三个部分：一二三层只有桌椅，每层有桌子十五张，每张可接待一至四人，三层最多可接待一百八十人；第四层为员工办公和休息区，不接待客人；余下三层为客房，每层有客房六间，每间可接待一到四名客人，三层最多可接待七十二人。原则上尽量多住，但要依照客人愿意而定，所有整个一日居最多可以接待二百五十二人。关于谁住在什么位置，由客人到的时间决定，来得早的就住在相对靠上的位置，但位置并非是固定不动的，为了使更多的人可以得到休息，未入住客房的人进入后都会按来的先后顺序编号，排队入住客房。一日居早上办理前日客人退房事宜，下午办理新客入住适宜，一般招满人的时间为关门时间，如若不能招满人，则在太阳落山过后一个时辰关门。每日关门后半个时辰会举行一场擂台赛，参赛人刚开始时采取随机抽取的方式，后来主动报名的越来越多，便优先考虑从报名者中选择，但保留随机抽选的方式，到底让随参赛，无论通过什么方式，最后都有一日居敲定，外人不得有任何异议。
由于林临一行人来得很晚，所以被安排在了一楼靠门边的位置，而且每张桌子都是有编号的，他们一开门便看见了。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三个黑衣人的座位就在他们旁边靠墙的位置。
“这三个人真是阴魂不散！”陈兰看见三个黑衣人在旁边坐了下来，故意拉高声音说到。
“师妹还是对他们友善些为好，不能坏了一日居的规矩。”刘希连忙制止程兰道。
“感谢你们一路以来对我的追杀，要不是你们，我也到不了这个地方。”程兰用右手摸着下巴想了想，便转身对已经落座的三人说道，还学着刚才林临的样子向他们行了一个礼。
“姑娘不必多礼，这没有什么，如若姑娘喜欢，明日再追姑娘一程也无妨，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上半张脸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微笑着对程兰说道。
“只怕你们不敢追来。”已经坐下，一直不说话的十一，突然开口说话。
“你们魔教中人，我已经杀过无数，再多杀三个也无妨，反正也花不了我多少时间。”十一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将茶杯放在眼前看着，又说了一句。
另外两个黑衣人听见十一这么说，瞬间气的头皮发麻，正欲拔剑将十一杀之以泄愤，但被一旁同样怒不可遏，只是在极力克制的黑衣人拦了下来。（赵继平，你就不能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字吗？我很生气）
“十一！”零一看着十一，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你们既然要舍命保她，我们便只能与你们为敌了。”那个黑衣人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诸位客官，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刚才那个伙计和着另外一个伙计抬着一个送饭的千层箱子走了进来。
“客官，这是你们要的牛肉面，共计一两银子。”伙计将最上一层抬到林临他们桌上，将盖子揭开放到下一层上盖好，再将里面的牛肉面摆在桌上。
“给你。”零一掏出钱交给了伙计。
伙计收好零一给的钱后，将剩下的酱牛肉端到旁边的桌子上。
“三位客官，这是你们要的酱牛肉，共一两二钱。”收好黑衣人给的钱后，两个伙计便抬着剩下的箱子向里面走去。
“大家都坐下来吃吧，师妹不是要去看擂台赛吗？”刘希借着桌上的面，故意扯开话题。
“林……师兄，你能跟我讲讲擂台赛是怎么回事吗？”也不知道程兰是听懂了刘希的话，故意帮忙扯开话题，还是脑回路有问题，就是单纯对擂台赛突然起了兴趣。
“先坐下吃东西，你边吃边听我说。”林临和零一在同一边坐下后，示意程兰坐到他的对面。
“一日居修建的初衷是为服务四处奔波的江湖人士，没有商业盈利的目的。大多数江湖人士很少有钱，客栈花销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为了缓解这种状况，武林中的名门望族出资修建了最初的几座一日居。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一日居广受好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日居这种不盈利的弊端日益突显。因为当初设计的出发点是为了服务江湖人士，为了节约成本，就将地址选在城郊靠近官道的地方，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导致了一日居转型实现自我盈利十分困难。虽然说来投宿的过往江湖人士有些会多少留下一点过夜费，但一方面，就如前面所说的，江湖人士本就没有多少钱，另一方，还因为每日来投宿的人一直都不是很多。”林临并没有吃东西，一坐下便很耐心地向程兰解释起来。
“不会啊，这里人挺多的啊？”听见林临说来这里投宿的人很少，但程兰今日看到情况并非如林临口中所说，所以十分不解。
“这里，或者说现在的一日居每天都要接待很多人，这没有错，但在刚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是鲜有人问津的，客栈内的一切大小费用都是由修建它的名门望族给垫付的。这样垫付一两年还可以，但随着一日居盈利的遥遥无期，很多名门望族都相继逃离了这个无底洞，一日居几近关门。”林临停下来倒了一杯茶。
“后来呢？”程兰见林临停了下来，连忙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