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单璠听封
与那徐天泽临别之际,这位老道做了一个令单璠跟陈雍庭都异常惊讶的事来:他只手将巴布给带走了。
走前的徐天泽微笑说道:‘此次事件,要是灵猴在场,天大的恩惠也会变得小如水滴,就让这只灵猴在贫道身边代上一会儿,等你们大功告成,再将灵猴返还。’
单璠盯着徐天泽想要他立马放了巴布,但那徐天泽已经凭空消失掉了。
能够将一只御统境灵猴变得异常温顺、并且还能待在自己怀中的,此人的修为可想而知。
这一刻的徐天泽拿出了天道者实力。
——
屋子里的火烛在老道人进入后,便被阵风一一熄灭,这将那尊鬼物气得不轻。没了这些火烛的温润,这几十年来从未被打断过的修行,使得鬼物如稚童丢失了到嘴糖果,开始狂风大作一般。
老道人打了个酒嗝,像他这般的得道醉汉,除了痛觉稍稍延迟,其他的例如手法跟出剑的果断,并无影响。
小徒单璠的符咒急急而来,那只本可老道一人可见的鬼物,便如同黑暗中的蝙蝠在蛟洞中遇到篝火,避无可避,被大显人间。
只见这只阴气森森的鬼物凭空而定,将一名男青年整个包裹在内,他手持一把银枪,周身上下黑雾缭绕,身上竟是穿着一件褐色盔甲,年代已经很久远了。
单璠的法指不曾松懈,她与师傅说道:“师傅,这只鬼物道行深,不如就交给徒儿来对付吧,免得脏了师傅的手。”
小徒儿的话着实要比以前婉转多了,老道人耳朵里听着,心头颇为满意,反正是那位不愿跟他们来此除魔的道兄所指,老道人也愿意交给小徒儿来打理此事,说不得小璠今夜就会有什么领悟,甚至是机遇。
高树雨跟妻子刘氏瞧着自己的孩子被鬼物吞噬,心中有说不出的痛苦,母亲刘蔚然想要再度去接近那尊鬼物,但却被相公拉扯住。
高树雨跟老道人跪下,连连磕头说道:“道长,多少时日以来,你是第一位能够逼着这妖物现身的高人,在下高树雨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儿,我高树雨以及高家愿意付出高人想要的一切!”
老道人面无表情,这家人遭受的灾害,寻常百姓几万人都只有很小的可能碰见,正当老道人前去搀扶高树雨之时,那尊鬼物突然手持银枪,在这间比寻常人家还大两倍不止的的卧房内,横扫一记而出,枪刃直取老道人首级。
单璠见这招式迅猛,以力硬抗不是办法,当下两手捻出法指凝在胸前,瞬间便有金光宝气在胸前炸开来。随后单璠双手拉开,金光随着间距的延伸而大幅扩大,那杆来势汹汹的银枪砰的一下打在金光之上,如泥牛入海,毫无回响。
单璠两手死死扣住银枪枪头,冷冷道:“当真以为没人能够收了你?你这畜生也太放肆了,本小姐现在就将你魂魄打散,然后一点点的用灶火吃掉!”
那尊鬼物知道单璠的道法厉害,不愿与她正面硬来,当下撤掉了对银枪的操控,而那把银枪便化作一股黑烟,消弭在房间内。
这样的情况要是凌元在场,可以循着银枪的去向,瞬间将灵识嵌入至鬼物灵魂内,并将其捣毁,这是道法秘法。不过那本由栝先生赠与凌元的道法书籍,是孤本。
那尊鬼物生而为人之时,并无道力修行的根本,如今能够拥有近甲境修为,也是他误打误撞。在他阵前死之时候,将一串以前在寺庙求来的佛家念珠放于胸怀,被敌人的大刀拦腰斩首后,面向大地而身首异处倒下。
死后的鬼物怨念极重,在他们那几人的联队当中,此人怨念数最大。但由于是鬼物身前是为秘密执行任务,并无人为他们收尸,加上地府上来的使者执法不严,收集魂魄之时,正巧漏掉了这尊鬼物的灵魂,尸体在经过数日的天地阴阳的照射后,便能够脱离尸身,独自而活。
灵魂并不能长久的离开尸身,这尊鬼物在这七八十年间,害人性命多达万余起,仅靠着以人身为灯笼温养灵魂,此鬼物的灵力已在近甲境,属方圆千里十分罕见,也可能仅此一例。
老道人瞧见鬼物阴气甚重,怕小璠不是其对手,便提醒道:“小璠,起立法式,然后催动一道锁鬼符,最后将其震杀!”
单璠本想以最强手段将其以摧古拉朽之势除掉,但师傅命她选择最为稳妥的招式,当下也不抗命,口中默念有词,法指业已举过头顶,一朵金色莲花在其上,玄然而生。
鬼物面色凝重不堪,几十年来的打鱼生活,终究是被拖下了水,眼前的水灵姑娘语气凶狠,手段更是肃杀。
却也不是束手待毙的阳间凶物,几十年的积累,要是选择拼命一搏,说不定也有逃出升天的可能。鬼物头一回地将那串佛门念珠挂在虎口之上,另一只手唤出银枪,登时间,卧房之内的气荡又与双方的僵持,越发的凌冽。
房间内疾风不停,风如一把把刀刃,最先从鬼物附身的高华宁周身切割而出。
老道人已将高树雨夫妇带出卧房,却是刘氏瞧见小儿子被刀刃割坏了脸颊,哭着要奔回房间。
高树雨一把将妻子拦住,刘氏重心不稳,腿一软便跪倒在地,意识越发的模糊了。
高树雨同样顺势坐倒在地,将妻子抱在怀中,他脸色痛苦不已,随后高树雨将脸面埋进了妻子的脖颈。
妻子回光返照已有一刻钟,在老人的口中,这算长时间了。
卧房内的陈设不断地被吹倒。衣柜、屏风一些物件还被砸在墙上跟窗户上,整个房间已变得混乱不堪。
单璠有些吃惊这尊鬼物的道行,一般而言,不管是遇见树林里喜爱捉弄山人的鬼物,还是那被凌元轻而易举除掉的三个鬼物,在道法面前便是碰见了克星,毫无还手之力。可眼前的鬼物居然还有能力与她拼得不相上下,那朵由灵力而生的莲花,在她跟鬼物中间,已不再前移。
毕竟还不是行过万千山水的道士,单璠心里有些打鼓了。
陈雍庭感受到了其中的危害,心头万分担心师妹的安危,就要手持桃木剑冲进阵中,以侧翼攻击鬼物之时,却被师傅拉扯住肩头。
陈雍庭急得跳脚,他担心道:“师傅,你别拦我,巴布现在不在,小璠跟那鬼物僵持不下,她快支撑不住了!”
老道人依旧是摇了摇头,但他早已瞧出此战结症所在,朝单璠喊道:“小璠,那串佛珠不过是个障眼法,有一定功效,但不是阵眼,用锁鬼符打掉这畜生的银枪,以阳火焚鬼符,将其困住,剩下的交给你师兄!”
单璠心有余而力不足,当下她已经分不开手来结其他符箓了。
那鬼物嗤笑道:“老头,你看你的徒儿,还有能力管好自己吗?”
师妹背对他的身影,已有些颤颤巍巍,陈雍庭吓得心都要掉了。可当下也就只有师妹能够使用灵力,他跟师傅俩人,是半点灵力都无啊。
陈雍庭想起来了自己的竹箱,可已经被师妹收回了玉佩之内,他现在除了一把桃木剑,别无他物。
老道人同样也着急,但着急也没用。现在小徒儿与那鬼物势均力敌,小徒儿难受不堪重负,那鬼物在面对道法符箓肯定也是不好受。
陈雍庭当下别无他法,用门牙咬破食指,嘴唇轻启,默念了一段古老咒语的同时,再竖起剑指在桃木剑身上一抹,剑身当即泛出荧光。
老道人以为自己瞧错了,老脸楞了一下,皱眉问道:“天师敕令?雍庭?你哪里学来的禁术?!”
天师敕令,以体内精血催动道法,能够降住世间所有鬼物,但也要看施法者与被施法者之间的差距,两个境界之内,鬼物逃无可逃,必定神型具散无疑,然而超出两个境界之外,鬼物不死也重伤。
但陈雍庭一点灵力也无,面对超过他三个境界的鬼物,他也没有把握能不能够将师妹完好保住。
陈雍庭根本没有理会师傅的质问,当下不顾一切地冲进卧房。
房间内风如刀割,陈雍庭硬闯进去后,身上的衣裳便出现了三道口子,却也没有见血,是陈雍庭也在躲避风刃,不过并不理想。
单璠憋着一口气打算跟鬼物耗到底,但师兄的突然闯入,将她吓坏,当下撤掉了锁鬼符,一时之间,所有由气势所产生的的动荡,全都扑向单璠。
陈雍庭瞧得真切,当下他也来不及保护师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整间房内的动荡,裹挟而至师妹身前
从极远处的天幕之中,一把带着虹光的长枪,疾驰掠过高家宅子,直朝那间房门而来。
那道夹带虹光的长枪,与单璠擦肩而过,其气势威不可挡,将所有扑向单璠的动荡全都推向鬼物。
鬼物经不住这般强势的力道,手中的银枪被震散,而那串佛珠也掉落在地,最终鬼物被这杆长枪给死死地钉在卧房里的石柱之上,想逃也逃不掉。
礼君圣跟箫怀枫的身影出现在外头,那混小子箫怀枫笑嘻嘻地来到门前的院子内,敲了敲周围的架势,说道:“不错嘛老爹,你的这杆圣枪来得挺及时,要是再晚上那么一会儿,事情可就大喽。”
礼君圣没将箫怀枫的话听进去,只是径直走进卧房内,来到那根石柱前,摊出手掌,鬼物便如同被一阵旋风吸进一颗透明的珠子内,静静地呆在礼君圣摊出的手心上。
陈雍庭赶忙来到师妹身边,上下打量道:“小璠,怎么样?!可有感觉到不舒适?”
单璠只是用力过度,整个人有些虚脱,她跟师兄认真地问道:“我没事,只是师兄,你如何能够催动桃木剑的?”
陈雍庭低下了头,他没胆子告诉师妹,他偷学了师傅教育她的敕神之中的一种。
单璠回头看了看师傅,师傅对此也一无所知,她便有些生气了。
敕神一门,包罗万象,敕鬼敕仙敕佛子道子,只要是修大道之物,皆可敕,只是口诀不同而已。
箫怀枫有些大煞风景地说道:“不是吧,我们救了你们,怎么着也该说句谢谢吧?你们下两界的人,该不是不习惯说吧?”
单璠盯着礼君圣,随后向他行了一个道门稽首,说道:“道教弟子单璠,谢过前辈救命之恩,今后如有需要,我单璠定当全力以赴还礼。”
箫怀枫觉着单璠没意思,都跟他吵不起来,忒没意思。
礼君圣笑着按着箫怀枫的脑袋,将他拖到了身后,他说道:“进城的时候看到了你们也进来了,知道单姑娘是奔着这只鬼物而来,便没做硬抢的打算,只是……”
在神界之内,礼君圣说话从来都是惜字如金,即便是对待这位花重金买来排名的小子箫怀枫,那也是该说的与不该说的分得很清楚,至于其他神界的仙人们,大概都没有机会见到这位神界第三的仙人。
而这位仙人在酝酿措辞之时,明显语塞了。
单璠知道自己此番失利,自己要占去大半责任,但她仍旧说道:“是实力不济而已,这个我必须承认。”
礼君圣点点头,这位道家新贵的弟子极好,甚至让他瞧见了神界道家种子的影子。
礼君圣弯下腰去,将那串佛珠拾起,连同那只被镇压的鬼物,他一并递到了老道人的近前。
礼君圣说道:“道教一脉,我礼君圣从来都是颇有好感,道长无论言语还是举手投足,都与我曾经认识的一位道长极为相似,可惜那位道长并不得到他周围人的支持,销声匿迹了好久。所以我肯定道长也是心地极好之人,这只鬼物与佛门之物,就交由道长处置吧。”
老道人看着这位道力超强之人,心中暗暗点头,只是好奇如今的道灵界如此人才凋零,便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位大兄弟,你的那位道长朋友姓甚名谁,说不定他是老道流派之人,或者老道认识也说不定。”
就如徐天泽老道士说得一般,如今的道灵界只剩下六名货真价实的道子,既然是这道道力超强之人佩服之人,那多半他老道人也认识,如若不认识,那老道人才敢肯定这位礼君圣连同之前的中年人一伙儿,来自神界。
老道人才能确定那天对小徒单璠的火气,没有白发。
一旁的箫怀枫一脸嫌弃道:“对道门有好感,就是你迟迟不肯拿曹准开刀的理由了嘛?老爹啊,儿子我可是盼着等你大获全胜的消息啊,不然我这花钱买来的名声,即便对你没坏处,这久而久之的,也有一定影响的嘛,谁叫你是我爹呐?”
既然还能蹦跶出另一个道门人物,那老道人大致已经能够猜测出结果。
礼君圣则说出了一个更大的消息来:“那位道门前辈,名叫徐天泽,曾是道门的中流砥柱,不过因为很多的事情搅在一起,现在他应该不怎么好过。”
单璠跟师兄陈雍庭微微有些错愕,这几日碰见的人物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老道人忍住心中的震骇,并未将徐天泽在道灵界的消息告诉眼前的礼君圣,既然是徐天泽都不愿意多出面,那他有自己的缘故。
可能自己即便说了,也许眼前的礼君圣也不会相信。
随后礼君圣将那杆早已暗淡下来的圣枪,从柱子上拔了下来,带着小子箫怀枫离开了。
刘氏早在礼君圣出现那会儿,便永远的停止了呼吸,高树雨抱着妻子的身子哭得伤心至极,这是他自两个儿子离世后,第二次哭。
小儿子高华宁在陈雍庭的搀扶下,来到母亲身前跪下,小伙子同样哭得泣不成声。
老道人三人并未出言相劝,毕竟怎么劝都是人走了的结果。
高树雨用衣袖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跟儿子说道:“今后这个家,就只有咱们父子俩了,害人的东西已经伏法,咱们好好的替你娘办后事,再做今后的打算吧。”
高华宁几乎磕在地上额头,重重地点了点。
老道人准备带徒弟离开,起码得找到徐道长,要他归还灵猴巴布,不然小徒弟单璠可坐不稳。
高树雨将恩人叫住,把妻子遗体交给了小儿子看管,从地上站了起来,挽留道:“诸位为我高家解决了如此大的难题,犹如再造之恩,我高树雨都不知该如何报答,诸位今日现在这里住下,待明日一早,我再准备好酬谢之物。”
老道人摆了摆手,他淡然一笑,说道:“你家都这样了,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破费,来的路上知道你平日也乐善好施,不如将来继续坚持下去,也不枉咱们师徒三人跑这一趟了。”
老道人最后打趣道:“再者除掉鬼物的并非我等,而是刚刚离开的那人,他叫礼君圣,事后不如替他立个长生碑,让他享百世香火。”
高树雨坚持要答谢老道人:“那位高人将来有机会定然会报答他,诸位别忙走,我这就去准备银两。”
高树雨说着就往自己的卧房疾步而去,去的路上三步一回头,生怕老道人走掉,高树雨还指了指小儿子,说道:“华宁,你把诸位道长看紧了,别让他们离开。”
坐在地上的高华宁怀中抱着母亲的遗体,面目不知混杂了多少眼泪鼻涕还有鲜血,总之泪水依旧流着。他心如死灰地点了点头,却没怎么去在意老道人一行的举动。
等高树雨怀抱一只满载珠宝银两的行囊再度返回时,老道人一行三人还是离去了。
高树雨颓地叹了一口气,想着还是先好好的睡一觉吧,这十几日过得比十几年还要漫长,他好累。
老道人带着俩徒弟走在星空点点之下的街道上,徒弟陈雍庭先才以精血催动禁术,让他大动肝火,老头埋怨道:“你这小子真不让为师省心,这些禁术是你能够是出来的吗?为师活了大半辈子,半截儿身体都入了土的人,对这禁术也是敬而远之。你倒好,瞒着为师跟你师妹,将天师敕令偷学了去,你知不知道这些会损你阳寿?!”
陈雍庭行动稍稍偏慢,的确如师傅所讲,折损阳寿的一事十分清明,仅仅那三滴精血带来的后遗症,正肆无忌惮地抽动他的身躯,让他感受得很切实。
以前刚认识师傅那会儿,师傅是连哄带骗将他带入道门学艺,在没有单璠这个师妹的时候呢,陈雍庭便时常埋怨师傅,不管是师傅的饮食起居邋里邋遢,还是师傅花钱没有张弛,陈雍庭都是怨妇的样子,却没有当徒弟丁点该担心的,比如什么时候师傅才能教我秘术绝招?
学艺是他本人想着将来回到家乡光宗耀祖,给那些嘲笑他的邻居好好看看,他也是个能画符镇魔的道长,便是能解决自个儿的温饱就成。
故而那些可抓妖魔,占卜吉凶的道门神技,自己几斤几两陈雍庭清楚得很,所以对于这些更为高级的秘术禁招,他并不太上心。
陈雍庭却说道:“师傅,你这么说,师妹会作何感想?”
老道人有想过这一茬,不过他没想到大徒弟会这般直接,手心手背都是肉,老道人并不觉着自己太过做作,而是他真的气陈雍庭太过胡来。
单璠摇了摇头,她说道:“师兄偷学禁术,师傅不逐你出师门,师兄就该偷偷笑了。为何还这般针对师傅?难道师兄觉得师傅心头没我这个丫头吗?当然有的,只是师兄的做法本就不对。”
陈雍庭随后笑着说道:“师妹说得有理,就比方那高家主人要拿银钱酬谢之时,师妹知道师傅为何不要嘛?”
单璠扶着师兄的手臂,侧过头看着师兄的脸颊,静静聆听。
陈雍庭自问自答道,“要是搁在以前我跟师傅行走道灵界的时候,管他家里白事红事,死了多少人生了多少婴孩,师傅都会不请自来地上门卜卦一番,收钱皆是十两起步。可自从师傅认了师妹做徒弟之后,不管咱们身上有钱没钱,师傅的规矩便自然而然地多了起来。对我是如此,对师妹是如此,师傅对他自己,更是如此。”
老道人行走在前方,十分厌恶地回过头来:“陈雍庭你有完没完?你是师傅还是我是师傅?你敢拿师傅说事?”
陈雍庭当即闭嘴。
老道人对单璠说道:“小璠,你别扶他,要是摔了,就等他睡大街!”
单璠尴尬一笑,便轻轻地松开了师兄,待师傅回过身去,单璠立马又将师兄搀扶住。
陈雍庭悄声说道:“徒弟与师傅之间,都是相互学习的,咱们向师傅求学问道,师傅向咱们学习如何寻找自己曾经想要却错过的东西。”
单璠皱了皱眉,问道:“那师傅他错过了什么东西?”
陈雍庭说道:“咱们做徒弟的,在师傅面前就是小孩子,师傅看着咱们,就像咱们再看地上的蚂蚁。师傅在我身上没能找的,结果在师妹身上找到了。”
单璠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打扮,没觉得自己有多新奇,况且自己一个女孩子,如何能让师傅找到曾经?
陈雍庭笑着说道:“是师傅想要个女儿啊。”
陈雍庭继续道,“所以师傅的规矩就越来越多,以前再怎么样都要从别人手中炸些银子出来,现在师傅有收有放,一切都是以教育为重。反正在小璠面前,师傅一切行为都是正统,将来小璠再长大一些,也就学得有板有眼,在道法学问上才不会跑偏。”
单璠疑问的脸庞上,笑容逐渐灿烂。
前方师傅突然停下了脚步,师兄妹以为师傅要发飙了,结果单璠发现前方凭空出现了俩个身影。
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向他们走来,单璠瞧清了其中一人的模样,呢喃道:“爹……”
正是单允带着徐天泽出现在此条宵禁的街道上。
单允脸色不大好,这个老道来历不明,道法却是出奇的高。小璠老祖宗过世的时候,单允去接女儿曾与他碰过一次面,差点还因为这位道长暗中对女儿师傅出手,而与他起争执。
如今这位道长直接将巴布的一身道力给镇压,单允忍无可忍,直接将这位道长带至了老道人面前。
老道人见到单允酒即可醒了大半,老头抱拳道:“老道以为是谁敢深夜拦路,原来是单二爷啊。不知道单二爷与徐道长一起来,可是有什么大事?”
单允同样抱拳说道:“没什么大事,瞧见诸位安好就成,师傅身子还好吧?”
老道人年岁长单允三十多年,却称单允为爷,单允也以女儿的口吻称呼老道人,俩人心照不宣。
老道人乐呵呵地点点头,拍了拍胸脯,示意自己身体倍儿棒。
单允从徐天泽怀中拿过猴子巴布,将其身上的道法尽数抹去,随后猴子巴布猛地跃下,恢复了道力的它朝着徐天泽龇牙咧嘴,身上猴毛根根竖起,狠狠道:“臭牛鼻子!你不要以为你是小璠同宗道士,本大爷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徐天泽抚须而笑:“姑娘莫要气,贫道也是为了你的小主人好。”
单允劫道:“徐道长,劝你别拿我女儿做棋子。”
徐天泽笑着说道:“贫道不过是为咱们道门种子添抔土,并没有让单璠做什么棋子。这修行路上,坎坷繁多,行山蹚水,都是各看本事,单璠敢只身面对一头近甲境鬼物,实乃勇气可嘉。”
徐天泽又与老道人说道,“道兄在收单璠做徒弟后,贫道不胜欣慰,真是说出来也不怕道兄笑话,曾经还因此事激动地一个月都没能睡个好觉。”
这位徐道长做事太过独断专行,单允脸色依旧难看。
单璠搀扶着师兄走上前来,她朝巴布招了招手,“巴大爷,别生气了,爹爹在呢,有什么事爹爹会处理。”
巴布在小主人发了话后,才逐渐平息心中怒火,这半个时辰里头,它的意识被打压得只能缩在躯体内,真是苦不堪言,要是小主人因为它不在的缘故而受到伤害,它可没脸面跟老主人请罪,直接杀了它都算来得痛快。
单璠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与单允说道:“爹啊,你怎么来啦?”
单允仔细观瞧了女儿,并未在她身上瞧见任何的因果牵连,这才心头好受一些,他微笑着与女儿说道:“爹爹布施在巴布身上的气机在半个时辰前,给人掐断了,就赶来此地看看,怕你们三人遇到了不能解决的大问题。”
单璠嘿嘿一笑,拉着父亲的手臂说道:“其实没有啦,遇到的问题都让及时赶来的那位礼君圣给摆平啦,那头鬼物乖乖地在师兄那里,我们还收缴一串佛门的念珠呢。”
单允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没事就好。
单璠又说道:“这位徐道长也是挺好的,他跟师傅很聊得来,也不是那种爹爹担心的人。徐道长说了,现在道灵界正宗的道门弟子就六个人,爹爹也不要生徐道长的气嘛,女儿的道教一脉,人数本来就很少了。”
单允哎哟地笑了出来,小丫头胳膊拐得挺快啊。
老道人在一旁也是呵呵地笑不拢嘴。
只是单璠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爹啊,师傅他老人家带着璠儿也好辛苦,刚刚还亲自为女儿示范了如何捉妖,师傅可厉害啦……”
老道人这才想起自己趁着酒意胡乱说过的话,老脸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得僵硬地笑着。
徐天泽突然一挥拂尘,脸色淡然道:“单璠跪下听封。”
老道人瞧小徒儿还一脸无动于衷,连忙说道:“小璠快快跪下。”
单璠这才不明所以地跪下,只听着头顶上方传来:“贫道赐你道号‘中兴子’,灵力在跻身奉观之后,晋为‘元君’,中原的天师府在你跻身‘元君’后,一并归入你管辖范畴。”
随后徐天泽凭空取出一把符剑,材质看不真切,有些类似于山石,徐天泽将符剑横放于单璠头顶处,说道:“此把符剑名为‘守正’,乃一把仙家法器,望你能够守得住本心,守得住我道门。”
单璠低头振声道:“道门弟子单璠,领法旨!”
单璠双手伸过头顶,接过了徐天泽递来的那把守正符剑。
守正符剑表面粗糙,握在手心十分膈应,单璠借着月光仔细瞧了瞧,感受到此把符剑有将自己意识带入剑身的前奏,吓得她赶忙望向父亲。
单允说道:“道门仙家法器,可通人性,与你娘亲的那把仙灵剑同宗不同源,你是如何因为你娘亲对待仙灵的,那就如何对待这把守正符剑即可。”
单璠默然点头,闭眼将意识涌入符剑之内,见到了一位灵魂体质的道长,正闭眼端坐高台之上。
果真是跟娘亲的仙灵剑一般,都有剑魂加持。
单璠向那位道长问了一声好,却没有得到回应,久而久之,单璠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入别人法眼,当下也就退了出来。
徐天泽抚须微微一笑,道:“那位道长,可是以前的道门金童,是跟在道祖身边过的人物,就连贫道见了他,也不敢大声说话。单璠,你与他有缘,就让他在你的手中,大展光芒吧。”
单璠突然脑不吝地嘀咕了一句:“我跟我师兄才是最有缘的。”
徐天泽哈哈大笑:“此缘非彼缘,道心所向而已。”
单璠行了个稽首,说道:“单璠明了,谢谢徐道长赐符剑赐道号。”
徐天泽倍感欣慰,就单璠的天资,瞧上多少遍都不觉着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