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时因
这似乎成了李根生和李念愚这兄弟俩的命运。
李根生跟着那几个军人，去了北方的军区。
而李念愚，跟着老村长在镇子上的一个亲戚家的邻居，坐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车。
“我跟你说，到了上海，一定要跟牢我，那可是国际大都市，可大了，一不小心你就迷路。还有，不要随地吐痰，那可是要罚钱的，大城市里规矩多着呢，不要把你在乡下那套东西带到城市里去，还有……”这个李念愚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叫赵铁柱，正以一个老前辈和“城里人”的派头教育着李念愚。
李念愚早已不是那个懦弱的病秧子，十多年来和李根生相依为命，上山打猎，下山变着法儿跟村民打秋风，早就练就一副蛮横又狡猾的本领。此时面对赵铁柱装蒜的模样，他倒也没有做出不屑或者爱理不理的态度。毕竟他第一次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有很多地方都需要仰仗这个赵铁柱。所以他现在反而是一副小鸡啄米的样子，不管赵铁柱说什么，说的是不是对的，他都一个劲儿的点头。
不过他这副一个劲儿点头犹如小鸡啄米的滑稽模样，倒是引来了坐在他旁边的人的笑声。
对没见过世面的李念愚和即便在上海待了好些年的赵铁柱来说，他们旁边的这两个从南京站上车的女人，绝对堪称年画上大明星一样的美女。
其实，也就是在这两个美女坐下来后，赵铁柱才开始滔滔不绝地跟李念愚讲道理的。
看见美女笑容，赵铁柱更加眉飞色舞，好像这美人一笑，是因为他似的。
李念愚觉得赵铁柱好笑，但他也没好意思直接笑出来，而是转头对着他旁边那位发出轻笑的美女露出了一个憨厚，看起来甚至傻傻的笑容。不过这却引来了坐在赵铁柱身边的那位美女的不满和鄙夷，她皱着眉头轻轻地说了一声：“瑶瑶！”这才让刚才那位轻笑的美女将笑容收了回去。
然后坐在赵铁柱身边的美女又拿起手中一本杂志当扇子扇了起来，又抱怨了一句：“早说让我爸送我们来，你偏要坐这破火车！”
九月的火车里，空调猛开着，虽然说不上炎热，但整辆火车挤满了人，坐着的、站着的，让火车里的人感觉异常的闷，也难怪赵铁柱身边的美女心情极为不好。
这时候，能解这股闷热最好的良方，大概是穿行于火车车厢的推车上的水果了。
只是火车上的东西的价格，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只有吞口水的份。
李念愚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下三百块钱，自然不可能去买，赵铁柱也只有看看没舍得要。倒是赵铁柱身边的美女，把推车招呼过来，要了两瓶水，两份切好的水果。只是这位美女付钱的时候过于豪迈，拿出一只LV的手包，就从里面一大叠的百元大钞里抽了一张出来付账。
这样的动作，或许对这位美女所生活的世界来说，是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买东西，拿钱，付账，有错吗？当然没错，错的只是她选错了地方。
有人说，有火车的地方，就有扒手。
或是单独行动的“独行侠”，或是团伙作案的“侠盗团”，或是专盯人钱包的小贼，或是专注于大买卖的大盗。总之，坐在赵铁柱旁边的那个美女，在她将她的LV包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双眼睛盯着她了。
从上车伊始，李念愚就时常看着火车上的众人，他爷爷在的时候，喜欢跟他讲人生百态，众生百相。所谓面相之术，无非就是眉宇间的愁，眼眸里的哀，耳垂下的福，脑骨间的运，以及两鬓的风霜，眼角的岁月。
李念愚自然不懂什么相术，但在他爷爷长年累月的熏陶下，他倒也喜欢上了看人看物。虽然看不出人和物的命运，但有时至少能察觉出人的喜怒哀乐。
他自然看到了那位斜对面美女的钱包，虽然不知道钱包的好坏，但里面那一叠大约二三十来张的百元大钞，他还是认得的。然后他也看到了那几双带着兴奋和贪婪的眼神，以及更多的，带着嫉妒的眼神。坐在他对面的赵铁柱的眼神便属于后者。
“一起吃吗？”
正在李念愚看着众人的神态发呆的时候，他旁边的那位美女倒是用一根细长的食指轻轻地戳了他的手臂，将切好的水果盒推了过来，问他吃不吃。这个动作出乎李念愚的意料，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陌生的美女竟会请他吃水果。
那位坐在赵铁柱身边的美女皱了皱眉头，倒是也没有阻止。而赵铁柱则咽了口口水，摆明很想吃。但是李念愚并不打算接受这份水果。
李念愚不知道这位美女是出于什么心态而请他吃水果，或许只是单纯的出于礼貌。但对李念愚来说，如果他接受了这份水果，他便接受了一份情，虽说不是什么大的恩情，但无论恩情大小，他既然欠了，就得还。就像赵铁柱带他出来，这一份情对他来说是一份很大的恩情，他一定会还。但有些时候，能不欠人情，就不欠，这是李念愚的原则。
正当他准备拒绝的时候，车厢里有人拿着一个硕大的蛇皮袋站了起来，往李念愚四人坐的座位上走了过来。同时，拿着蛇皮袋的人后面也有一人跟了上来。
当两人走到他们位置时，那个硕大的蛇皮袋正好停留在他们上空，遮挡了他们四人的视线。蛇皮袋停留的时间不长，也就是拿着蛇皮袋的人走了两步的功夫，蛇皮袋过去之后，也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只是李念愚叹了口气，在拿着蛇皮袋的人即将远离他们座位的时候，他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蛇皮袋。
李念愚的爷爷信命，信因果。他常说，因果这个东西啊，一旦沾上，便很难甩掉咯。
李念愚和他身边的两位美女沾上因果了吗？如果有，什么是因？是他旁边那位美女递给他水果，还是因为她刚才的笑容，还是仅仅因为他们坐在了同一辆火车上，同一排座位上？
李念愚不知道，他也相信命运，相信因果，但他没有他爷爷的本事，他看不透命运和因果。现在他只是凭着他的内心，要把那位美女的钱包拿回来。
“干啥啊？”拿着蛇皮袋的人问。
李念愚二话不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伸入那个蛇皮袋开着的小口里，然后拿出一个钱包说：“不好意思，这钱包是我朋友的。”他晃了晃钱包，然后将钱包递给那一脸惊讶的美女。
拿着蛇皮袋的人和他身后的人，此时冷眼看着李念愚。而这两人后面，又站了两个长相威猛的男人。拿着蛇皮袋的人放下了蛇皮袋，拿出了一把弹簧刀，一边把玩着，一边威胁刚拿回钱包的美女：“拿过来！”
暗偷不行，便用明抢！
两位美女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她们何曾遇到过这种事情？面对眼前亮晃晃的短刀，坐在赵铁柱身边，拿着钱包的美女，只得唯唯诺诺地将钱包递过去。
“还有你，要出头是吗？把身上钱拿过来！”拿着刀的人威胁李念愚。
李念愚笑笑：“我没钱。”
“没钱？”拿刀的人一脸怒容，一把抓住李念愚抱着的塑料包，欲要抢过来，“没钱就把包给我！”
但李念愚死死抓着自己的包不放。
“草你妈！”拿刀的人力气没李念愚大，无法把包抢过来，大骂了一声，举起短刀向李念愚砍去。
李念愚从小体弱多病，学不了李根生那种硬气的功夫，但他也跟着老和尚学过几手太极功夫和擒拿之术，短刀刺过来的时候，他一个推手，将短刀推回拿刀人的另外一只手上。
“啊！”
“啊！”
一声惨叫和一声惊叫，前者是拿刀人发出的，后者是坐在李念愚旁边的美女发出的。李念愚的一手推手，直接将短刀推进了拿刀人的一只手掌里。刀穿手掌，血如泉涌。
“我草你妈！”拿刀人的三名同伴同时大喊，其中一名壮汉伸手来抓李念愚。此时李念愚在靠窗位置，他与外面的人隔了一个人和一张小桌子，于是他直接窜到小桌子上，又从小桌子上猛扑向那名壮汉，将其扑倒在地后，又用头狠狠地撞了壮汉的鼻梁，最后一个鲤鱼打滚，站起后，一脚踢向另外一人。那人一个没站稳，倒向后面，正好与他后面的人撞在一起，于是两人同时倒下，其中一人还被压着。李念愚看中机会，又扑向倒在地上的两人，抡起拳头狠狠地打在在上面的那人的脸上！
一时间，火车上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可以说众人包括那四名扒手，都没反应过来时候，李念愚已经将四个人制伏。
出手迅敏，狠辣，一击制敌！
而坐在赵铁柱身边的那位美女，此时还极为无厘头的来了句：“我靠，武林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