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千首金蛇
绮月虽美却是个魔界公主,听他出言相戏也不生气,温柔地看着霍涛道:“你放过我父亲和二位伯父,一切好说。”
“这个嘛,难,”见到绮月这副模样,霍涛身子早酥了半边,口无遮拦地说:“不过你从了我,或许我可以在帝君面前求求情,保你阴山一城平安,但你父阴山王却饶不得。”
“原来你这么厉害啊,”绮月依旧温柔地笑着,“有我这莲花厉害么?”说完手中黑刺一晃,两朵小莲花极速旋转起来,莲瓣倒向外沿,形状也变得尖锐,犹如钢刀一般,缓缓向霍涛斩去。
霍涛品行虽劣,能耐还是有的,这两朵黑莲花自不放在眼里,只微微一笑道:“我当美人有什么宝贝,这两朵花品相不好,配不上你。”话音刚落,黑莲已经来到他面前,齐齐向他脖颈割来。
他有意在绮月陈嫣儿两位美女面前展示一下身手,轻轻一跃便躲了过去,姿态还算潇洒利落。黑莲在空中转了个圈又向他斩去,霍涛怒吼一声,刷刷两剑,两朵黑莲已变为四段,先后坠地。
“抱歉,不小心毁了小姐心爱之物,”霍涛笑嘻嘻地说:“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宝物,尽管拿出来给在下开开眼。”
三王趁霍涛与绮月纠缠时已经踉踉跄跄地爬上了大黑莲花,阴山王念动咒语,莲花极速旋转起来,却没有飞走。他对绮月喊道:“月儿快上莲花,你不是他对手!”绮月摇摇头道:“父王,你和两位伯伯先走,我自己能回去。”随后也念了段咒语,那黑莲猛地动了起来,托着三王缓缓上升,绮月又喊了声去,莲花犹如离弦之箭,极速向远方飞去。
“可笑,这样就能逃脱么?太小看我霍某人了。”霍涛将宝剑入鞘,取下天雷弓,搭上金箭瞄准了黑莲。绮月救父心切,飞身挡在天雷弓前,哀婉地看着霍涛,一字一句地说:“霍元帅,若能放过我父,绮月,绮月甘愿一世相随。”
听了这话霍涛倒没怎么样,我却一阵恶心,就在不久前,绮月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看来魔界女子皆水性杨花之辈,决不可轻信。
“我这天雷弓有穿天洞地之力,你挡有何用?”霍涛见三王逃走也急了,毕竟走脱了三王是死罪,天下美人多的是,大不了再找,命却只有一条。
“那你动手吧,”绮月黯然道:“若不能救得父王,我岂能独生?”
“你说的有道理,”霍涛面露杀气:“那我就全你孝名,送你和你的父王一同上路……”话没说完,前方忽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定睛瞧去,一直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满地的蛇皮碎肉好像接受了某种指令,一同蠕动起来,慢慢凑至一处重新融合,好像要组成一个什么东西。霍涛被这恐怖的景象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拉弓了,高声喊道:“它,它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过来了?”
“危险,你快回来!”我虽鄙其为人,但毕竟同在云宫,不想他身遭不测。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的提醒让霍涛有了台阶下,不住向后退去,天雷弓也瞄向不停蠕动的碎蛇。
“千万别射!”我嘶吼道,“这东西叫断生蚺,越伤越强,你刚才用射箭引雷把它劈碎了,这次再生不一定是个什么东西呢!”
“断生蚺?那是何物,又来自何处?”陈嫣儿好奇地问。
“断生蚺乃西天域下黑海中的异蛇,不落阴阳规矩,是个顶稀罕的东西。三王中的血海王不知有何缘法,所持蛇杖便是这断生蚺。想来那血海王不识此物,只用它来做兵刃,倘若被他知道其中玄妙,恐怕”
“他就无敌于天下了?”陈嫣儿接口道。
“不是,恐怕早被此物所害。他才多大本事,幼蛇尚能驾驭,若被伤几次,化出百头蛟出来焉能服他?”
霍涛听到此物竟如此厉害,又向后退了十几步,回头问道:“世上真有这样的东西?又,又该如何破解?”
“用我映天镜如何?”陈嫣儿也有点怕了,玉手死死攥着镜柄,颤声问道。
“绝对不行,刚才我就提醒你了,不可妄动宝镜,”我紧皱眉头,盯着逐渐聚拢的蛇身道:“天既生此奇物,定有一法可降之,容我再想想。”
绮月公主也被眼前的异物吓得不轻,手中黑刺不住抖动,不过仍不时回头望去,想是去看黑莲是否已经飞远。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不仅又爱又恨,心中暗道:绮月啊绮月,我救你一命你却恩将仇报。你舍身救父不要紧,却要累我受戮,我一片真心对你,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陈嫣儿见我目不转睛地瞧着绮月,轻咳一声道:“天侯在看那断生蚺么?”我忙点点头,结结巴巴地说:“是吧,是……在想办法。”
嫣儿伶牙利口地说:“既不能伤它,何不带回天阙中日夜供奉,方显你殷勤之意。”
我刚要解释,却见她面上似笑非笑,方察觉她说的是绮月公主并非断生蚺,不禁脸上一红。
说话间断生蚺已完全融为一体,形成一个巨大的肉球,通体漆黑,球内似有无数虫子在蠕动,不断将外皮拱起来,看得我一阵恶心。
因为一直在准备弑魔剑法,虽然还远达不到使用的条件,但心绪已宁,感觉尤其敏锐。我运神度之,肉球内的气息竟深不可测,不仅远在我们几个天侯之上,连帝君也远远不如,我从未感受过如此深邃可怕的力量——如果这力量是某个人的,那凭他一己之力足可荡平云宫。
在这个世界包括人间,绝对的力量才是一切,只是很多人不知道这一点。
几人中距肉球最近的就是绮月,以她的能力不可能知道眼前这东西有多可怕,可当着陈嫣儿,霍涛的面又不好开口提醒,正在踌躇之际,那肉球已轰然裂开,上千个金色蛇头从中钻出,顿时天地震动腥风四起,绮月站立不稳,哎呀一声摔倒在地。
“小心!”情急之下我也顾不得许多,提剑纵至绮月身边,一把将她拉起,她哼了一声,手腕一动,用黑刺向我胸口刺来。我虽身负重伤,但对付她还绰绰有余,一把攥住黑刺怒道:“你要做什么?”
“你见我来是不是怕了,打算灭口?”以她的心智也只能理解到这个层面了。
“呸,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阴险?这断生蚺现在已有毁天灭地之能,你若再不走,可真就被灭口了!”她的话虽然既愚蠢又伤人,但我也没时间计较。
“你真的打算救我?”她闪着美丽深邃的眼睛问。
“就算我要救你,你能不能小点声?你打算让云城兵将都知晓此事么?”她的狭隘让我又气又笑。
“嗯,我听你的,”她点点头柔声道,脸上满是娇柔,但看起来无比虚伪。
“好,听我的你就给我滚,滚回你那阴山城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她这表情刚才对霍涛用过,让我一阵恶心。
“天侯为何如此绝情?”以她的容貌身份,应该从没有异性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讲话,加上之前我一直对她甚好,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难以接受。
“别废话,你不就是想救你父亲么?现在他已经跑远了,你也快跟着滚吧!我永远不想看到你!”我不想同她多说什么,她也不会知道我将因她而死。
“好,可我怎么走?”她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下来。
“你怎么走和我有关系么?来都能来,走反而走不掉?”我知道黑莲已经飞远,以她之能无法回到阴山城,也在盘算怎么送她走。
“既然与你无干,那你干嘛拉住我?”她用力一抽手想要挣开,可哪里挣得出去?
“那根鹏羽呢?”我救她时曾在她秀发中插了一根白鹏羽毛,若有此物,她自然可以平安离开云城。
“烧了,你们云宫之宝,焉能在我魔城存放?”她学着那日我的语气说。
听她语气像是在骗我,但情势危急也不容辨别,只好从怀里掏出我的那根鹏羽插在她如云的发间,对她低声道:“我传你御羽飞升的咒法,很简单,只有几句,你静心听记。”
她这才明白我是真心想救她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一闪而过,抬手堵住一只耳朵,闭上眼,嘟着嘴道:“什么破咒,我不听,也不稀罕你的东西。”说完又是抿嘴一乐,直笑到我心里。
在这一瞬间,什么天侯魔女,什么云宫阴城,似乎都不复存在,我眼前只有绮月,只有爱。
可惜我要死了,不是被眼前这东西杀死就是被帝君赐死。对我而言,无论我是何等身份,爱情永远在九天之外。
命运是最无奈的事物,它不给你的,你怎么努力也得不到,无论你是谁,都要乖乖由它掌控。
此时圆球已经完全碎裂,满地都是黑色的皮肉,一条独尾千首的金蛇立在我们面前。与之前那个被天雷劈碎的恶物不同,这条蛇浑身上下散发着慑人的金芒,气息沉稳宁静,深不可测。
(注:这条千首蛇是由断生蚺伤后化出的怪物,和印度教中的千首蛇不是一个物种,也无法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