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力战术人
刚才我只孤身一人自然无所顾忌,现在宝盖已是我的女人,我不能不为她考虑。
阿克鲁长吁一口气,对我拱手道:“谢兄弟不杀之恩,这一阵你赢了。”说完回头喊道:“扎哈尔出来,和塔塔儿的雄鹰比试一番!”
“是!”那面色苍白的家伙应了一声,声音空洞,竟不像人类。随后一板一眼地从人群中走出,样子极古怪,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我以为饶了阿克鲁一命他便会知难而退,谁知又派出这么个人出来和我打。看来即便是大汗的金刀护卫,在缺失监管的体系内也会变得贪婪无耻。
扎哈尔呆呆地看着我,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珠都不动一下,非常瘆人。
我冲他点点头,提起古剑准备开打。他不慌不忙地从身后拔出一把宝剑,瓮声瓮气地说:“我好了,你来吧。”
我想那就来吧,用出疾字诀一剑刺去,他看都没看便挥剑挡开,速度竟比我还快。随后一剑抢攻过来,又狠又准,远胜阿克鲁。我也也不惧,舞剑将自己守得严严实实,与他战在一处。
几招后我寻到了他的破绽,一剑刺去,他不知躲闪,直直刺在胸口,叮地一声,竟如扎在生铁上一样,分毫不能进入。我不由一愣,他早已一剑砍来,我奋力躲闪,还是慢了一点,袖子被划出一道口子。
他仍一板一眼舞着宝剑,并未趁机抢攻。我估计他内里套着件青铜盔甲,便改换思路,专刺他手脸等没有保护的地方。
三招后又觅得破绽,一剑刺在他脑门上,竟仍如钢铁般坚硬,不能进入分毫。我一下有点慌了,比武有比武的规则,正常来说刺中对方要害就已经赢了,可我连中两剑,他安然无恙。
听师父说中原有一种童子功,练成后全身坚硬如铁刀枪不入,难道他竟是个练童子功的高手?怪不得他的剑招有攻无守,因为根本无需防守。
眨眼功夫我们已拆出五六十招,我累得浑身大汗,他却神色如常,招数丝毫不乱。好在我的剑法已成体系,如不强攻,守住门户还绰绰有余。
时间一长我发现他的剑法虽然精妙,但不会随机应变,只将招式按顺序用出来。不过就算了解他的招数也没用,因为他刀枪不入,对付他最有用的武器应该是机关枪,可惜这时还没发明。
百招过后,他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出剑颇为滞涩。我心道原来你也有累的时候,正欲反守为攻,他身上突然冒出白烟,我大吃一惊向后疾退,他浑身骨节嘎嘎作响,宝剑在空中停了下来,白烟也越来越浓。
阿克鲁见此情形高声吼道:“别动!我来……”话音未落,随着噼里啪啦的几声异响,扎哈尔居然解体了!
大家都吓了一跳,纷纷向后退去。扎哈尔身首异处,腔中露出一团铜丝铁线,还有烧焦的棉絮皮革。怪不得他如此古怪,原来竟然是个机器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离奇的一幕惊住了,只有阿克鲁面如死灰,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蹭行过来对我说:“塔拉安达,看在大家都是守陵人的份儿上饶了我吧,要不我们都得死!”
我见知此事有异,忙将他搀起问:“慢慢说,怎么回事?”
他重重叹了口气:“唉,怪我一时糊涂,当初建地宫时,那三个汉人制作了很多机关巧物,就包括这种铁人。我甚是喜欢,便偷偷带出一个埋在地下,以备不时之需。此事本来机密,连我的女人都不知道。可刚才那两个混蛋到我这告你的状,还说你的女人是难得一见的宝贝,我便动邪心。”
原来扎哈尔真的是机器人,怪不得刀枪不入。
“我知你名气,怕战你不过,便将他挖出来带在身边,想借他的手杀你再埋回去。”说完他战战兢兢地看着我,完全没了初来时的威风。
我点点头道:“你的胆子好大,身为大汗帐前护卫,居然敢偷陵寝里的东西,此事若被黑衣军知晓,会灭亲族的!”
他腿一软又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塔拉安达,大哥,大爷爷,我知你义气深重,一定不会对外人说是吧?不会对黑衣军说是吧?我快五十了,女人刚怀孕,我不想死啊,不想死!”
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个岁数了,不禁心生怜悯:“你和你的人抬着这东西滚吧,只要以后不来烦我,我自不会说什么。”
听我这么说他才如释重负,麻利地对我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对周围的人厉声道:“此事若传播出去大家都会人头落地,知道么?”
“知道。”大家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收拾起“扎哈尔”的残躯向院外走去。阿克鲁对我深鞠一躬也退了出去,还顺手帮我把院门关上了。
等他们走远,我眼前一黑瘫倒在地,刚才两场恶战让我精疲力竭。
这时宝盖开门跑了出来,费力地将我扶在怀中,一双妙目温柔地看着我。我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虚弱,挣扎着站了起来,安慰她说:“他们以后不会再来了。”
宝盖微微一笑,眼里却流下泪来,半晌方回道:“我都看见了,你真的好厉害,连术人都打不过你。”
“术人?”我惊讶地问:“那个扎哈尔是术人么?”
宝盖自知失言,红了脸,轻声道:“嗯,我听他说过。你,你别生气好么?”
我见她这副模样便知宋仁杰曾对她说过此事,不禁心下烦闷,一赌气进了屋,宝盖忙追了过来,拽住我的手说:“你别生气啦,过去的事,都是我的不好。”说完眼圈又红了。
见她这副可爱可怜的模样,我的心又软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怎么会生气呢,能和你在一起便是我最大的福分,只希望你今后只属于我一个人。”
她羞得面如桃花,白了我一眼:“哼,只要你心里不再去想那金国女子,我自然是你的。”
听她说起乌里真,我心中一疼,忙咳嗽一声遮掩过去。宝盖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忙解释道:“我知道自己只是个代替品,你真正爱的还是那金国女子,前些日子你故意不和我说话,也是恨我曾伤过她是吧。”
我也曾反复问过自己这两个女人究竟爱谁,每次答案都是一样的,我真正爱的是宝盖。我不知为什么,但绝不因她更美丽,也不是乌里真身有残疾。我对乌里真的感情更多是怜悯,而对宝盖则是爱,她的身影一直藏在我灵魂深处,从未离开。
我轻轻搂住她,柔声道:“我塔拉对天神起誓,我心中只有宝盖一人,若负了她,愿受……”说到这里,她一下用手堵住我的嘴,笑着说:“行啦,后面的不听了,男人哪有真话。”说完一扭身从我怀中钻了出去,跑进仓房拿了一条冻羊腿出来,娇声道:“今晚烤羊腿,犒劳一下你。”说完蹲在地上,掏出匕首刮羊毛。
平时烤羊腿都是连皮带毛一起烤的,烤熟后再把外层去掉。宝盖是女孩身份又高贵,吃的自然都是清理过的羊腿。我本想告诉她直接烤更好吃,可见她一脸幸福便不忍打断,呆呆地看她干活。
这时天已黑了下来,我找出蜡烛点燃,立在锅台上。宝盖忽然叫了一声,扔下匕首捂住手指。我忙俯身去看,只见她食指一片殷红,我心疼地把她的指头放进口中,用力吸了几下,她一下将手指拔了出去,嗔道:“呸,脏不脏。”
“不脏,小时候我受伤出了血,额吉就会帮我把血吸出来,她说只要用嘴吸一下,就不会再出血了。”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傻瓜,我是知道的,我的额吉也会这样做,你,你真好。”她甜甜地笑了。
我见她这倾国倾城的模样,心下一阵悸动,巨大的幸福几乎让我眩晕过去。
那么问题来了,今晚,又该怎么度过呢?
她的创口不深,一会功夫就不再出血。我找来一些枯枝堆放在门口,又用几根干枝做了个木架,准备烤羊腿。宝盖也把羊毛刮干净了,拎着羊腿走了出来。天气太冷,好久才把火引燃,把羊腿放在木架上,噼里啪啦地烤了起来。
火势很猛,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肉香。几个月来因为彼此的冷战,我们竟没吃过一顿热饭,这香气让我馋虫大动,回头看了一眼宝盖,她早已看穿我的心思,笑道:“你先吃吧,看把你馋的。”
我实在等不得,一把抓起滚烫的羊腿递给宝盖:“你先吃,我才吃。”她又是一笑:“一起吃。”然后轻启朱唇,咬下一小块羊肉,却不下咽,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我好奇地问:“你怎么不吃啊?我烤得不香么?”
她美目一睁把肉吞了进去,娇嗔道:“你啊,真是个傻子,不吃算了,哼。”又白了我一下。
我这才明白,原来她是要用嘴喂我吃,我竟傻了吧唧地错过了,后悔也晚了。见她似怒非怒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哄,只好结结巴巴地说:“你别生我气,我,我不知道怎么做你才开心。”
她噗嗤一笑,柔声道:“傻子,你可真呆,你只要不离开我,我就最开心了,千万不要像……”说到这里自知又说了不该说的,马上低头不语。
不过晚了,我又想到宋仁杰,他因赐婚而抛弃了宝盖,我深爱的女人居然是人家不要的。方才她要用嘴喂我,定是二人平日做惯了的,难怪如此熟练。一股莫名的愤懑又从心头升起,不由得叹了口气,闷头啃起羊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