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准备手术
“四万五是么?”我需要确定一下钱数。秦丽丽点点头,我从兜里掏出唯一一张不是信用卡的银行卡,小心地报着卡号,生怕到手的钱没了。秦丽丽把卡号记在纸上,从包里拿出一个淡粉色的笔记本电脑,开机为我转款。
“胡光同志,”丁所长对我说,“暂时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这里交通不便,金山同志开车送你。植入手术明天就做,金山明早7点10分会在你家楼下等你。”
虽然我对手术有着巨大的恐惧,可什么字都签了,钱也快到手了,也就没好意思说能否等五十年再做这种话,只好硬着头皮说:“好的所长,好的,就明天。”告别几人,我和金山一起下了楼,坐进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中,关车门时声音很闷,和出租车大不相同。
金山好像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路上一言不发,我也想不出应该聊点什么,也沉默着。忽然想起得给肖青龙打电话报平安了,忙掏出手机准备拨号,却发现没有信号。
“车里有信号干扰器,”金山在一旁冷冷地说,“通讯,网络,卫星信号都没有,你下车后再打吧。”“哦,屏蔽了好,安全,嘿嘿。”我讪笑着把手机揣了回去。
他依旧保持沉默,这让我很尴尬,好在车开得飞快,二十分钟左右就到达我的租住地,我说了声辛苦就下了车,他摇下车窗对我说:“明早七点十分我来接你,别起来晚了。”说完绝尘而去。
我心想什么保密科副科长,不就是个司机么,有什么了不起,等我当上领导,你还不得对我客客气气的。
我赶紧给肖青龙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没事,不出所料,他早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又跑到自助银行去查卡中余额,这一上午就像做梦一样,没经过笔试,面试评分等环节,我居然就有了正式工作,这实在太突然,太开心了。
更令我高兴的是,提款机显示卡中余额是45,000.06元,那6分钱是上次取生活费剩的,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没听说哪家传销先给钱的。我抑制住兴奋的心情,双手颤抖地先给房东卡里转了两千,补上了欠下的房租,又提了2000块现金,准备好好吃一顿——一天两顿方便面快把我吃傻了。
晚上我把肖青龙找了出来——也没别人可找,打车来到本市一家不错的饭店狠狠吃了一顿,吃完又去歌厅唱歌,一直玩到半夜,到家已经两点多了,我连衣服都没脱,倒头便睡。
第二天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本以为是房东,忙起身开了门。却见金山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胡光同志,现在已经七点半了,我在楼下等了你20分钟!”
我自知理亏,忙解释道:“抱歉抱歉,实在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今天不是要手术么,我也想缓解一下紧张心情,您稍等我一下。”说完忙跑到卫生间,飞快地漱口洗头。
他没再说什么,颇不耐烦地看着我收拾,我噼里啪啦地洗漱完就随他下了楼。楼下停着一辆丰田考斯特大面包车,这车我在新闻节目中经常看到,一般是领导人出行的专车。车窗挂着黑色的薄纱,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看来甲申所的确有实力,并不是什么山寨部门。我紧张又激动地上了车,发现丁所长和秦教授,还有秦丽丽都在车上。
第一天“上班”就迟到,让我惭愧得无地自容,刚要开口致歉,丁所长先问道:“今天就要做植入了,你都准备好了吗?”
我回道:“准备好了,早上没吃东西,现在是空腹,请领导放心吧。”说完又有点后悔,这话说有点幼稚,还好几人没笑。我坐在单独一个座位上,秦丽丽转身以命令的语气说:“把你手机拿出来。”我自然没得选,顺从地掏出手机交给她,她将手机放入一个黑色的盒子里,啪地一声关上了盖子。
“这是,做什么?”我小心地问。
秦丽丽回答:“这辆车没有干扰器,为了防暴露行踪,暂用这个盒子屏蔽你的手机信号。如果要打电话可以用车里的专线电话。”她今天穿了一身休闲套裙,光洁的小腿和艳红的脚指甲为她增添了不小魅力。
“哦,我不打电话,就是问问。”我忙解释,“这是去医院么?”
“不去医院,”丁所长回头对我说:“植入难度虽然不大,但医院极少做,从保密角度考虑也不能在医院做,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我们所和明星不一样,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过你放心,为你做手术的是我国一名德高望重的脑科专家,这种手术对他来说很容易。”
我不再说话,默默地坐着,其余几人也都保持沉默。可能是因为车上有领导吧,金山把车开得很平稳。百无聊赖中我发现前排座椅的布袋里插着一朵黑色的花,有点像郁金香,却只有五个花瓣。拿起放在嘴边嗅了嗅,甜香刺鼻,忽然感觉这朵花竟和我梦中见到的那朵开在宇宙中的花很像。
我见几人都盯着前方,便悄悄将花拿在手中把玩着。这花已经有些枯萎了,香气却越摆弄越浓,给我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喊我,睁眼一看,车已经停了。秦丽丽打开黑盒取出我的手机,熟练地关闭了定位服务交还给我。我随手把花放进兜里,迷迷糊糊地下了车,面前是一座巨大的圆顶建筑,通体白色,有点像天文台。建筑外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扇厚重的铁门,门前左右各有一个岗亭,两名持枪武警站在里面,这让我一下紧张起来。
我们几人径直来到门前,武警战士对丁所长敬了个礼,他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还礼,看来他不是军人。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卡片,对着铁门旁卡机刷了一下,铁门缓缓开启,我忐忑地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说实话,我后悔了,但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尽管有心理准备,我还是被里面的阵势吓了一跳:眼前是上千平米的大厅,由几根粗大的金属柱子支撑;地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的服务器机柜,不断地闪着绿光;机柜后是一个长长的操作台,十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坐在台前忙碌着;最壮观的是正前方墙面上的两个巨大的投影画面,左面显示的是地球一隅,有点像天气预报中的卫星云图;右面则是乱七八糟的色块,凭自己印象,好像是老师讲过的卫星遥感地质画面,不过不能确定。
丁所长并不打算向我介绍这里,直接带我来到旁边一个临时隔出的房间。屋内被布置成手术室的样子,多功能病床,无影灯,手术用品一应俱全。床边坐着一男一女,都穿着白大褂,见我们进来忙起身相迎,男人礼貌一笑,问丁墨云人带来没有,丁墨云向我一指:“带来了,就他。怎么只有你俩在,林老师呢?”
男人回答:“今天早上市里一个老领导突发脑溢血,在我们院抢救,林老师守在那边,没办法这是上级的任务。林老师知道你们也着急,就让我过来了。”
丁墨云哦了一声,回头劝慰我:“万分抱歉胡光同志,本来为你做植入的是省医院的林教授,现在有事不能来,改由林教授的得意弟子王冰医师给你做,你看可以么?”
我一听要换个学生做,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又不敢拒绝,钱都拿了说不做能行么,况且自己刚入职,怎么也得勇敢一些,便狠下心回答:“没事的,可以做。”
王冰拍了拍我肩膀笑着说:“你放心吧,在我们科室这种手术不算什么,一会儿就完事。你现在可以先去趟厕所,放松点。”
毕竟是在头部动刀,说不紧张是假的,金山带我出去方便了一下,回来按王冰的要求把上身的衣服都脱了,交给那个女人,她眼尖,一下翻出那朵黑色的花,边看边说:“这是黑玫瑰么?第一次见到。”
“这是黑郁金香,我放车上的,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偷偷拿了,”秦丽丽冷冷地说,我的脸一下红了,好在她并没有追究的意思,那女子把花放在了床头小桌上。
我躺在病床或者手术台上,袜子也被王医生脱了下去,女人用酒精棉球仔细地擦拭着我的手脚,金山推过来一个带屏幕的医疗仪器,王冰从上面取下一些贴片,贴在我手指脚趾上,每个贴片都由导线同仪器相连。
王冰在仪器上摆弄了几下,嗡嗡地响了起来,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手脚传来,不过强度不大,还挺舒服。他对我柔声说:“接下来要做全身麻醉,不要紧张,很快就好。”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闭着眼等着。这时又进来一个白大褂给我做静脉注射,我隐约听王冰说了句睡吧,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