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欢喜?
“哇,菜这么多,就咱们俩吃得完吗?”我去时她刚好端上来最后一个菜。
“我看你上次牛排没吃多少,这次让你尝尝我的手艺。”Amy摘下了围裙。
“我是吃不惯那些洋玩意儿,日料凑合。纯中国胃,要不是我们家老米八百年我也不吃一回西餐。”
“她还一个人在上海呐?”Amy给我倒了点红酒。
“嗯,她不乐意来这儿。来碰一个,我这又跑你这来蹭饭来了。”
两个红酒杯清脆地碰在了一起,颇有点烛光晚餐的味道。
“动筷子吧,我猜你平时在外面吃腻了。就自己做了点。”Amy示意我赶紧尝尝,我一一品尝了一番。她做的饭真的很好吃,有种妈妈的味道。
“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啊?”我惊奇地问她。
“对啊,没办法的跟外面比。你将就下吧。”
“可得了吧,是外面没法跟你比好不好?你现在说话怎么那么假啊?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提起酒杯饮了一口,真是舒畅。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到家要是能吃上这样的饭菜,打死我也要回家啊。哎。
“好吃你就常来啊,反正我现在也没以前那么忙了。”她掰开了一个螃蟹放到我碗里。
“不行,终归还是不大方便。”我轻微地晃了下脑袋。
“你昨天跟谁出去吃饭了?”Amy轻松地问我,我心想不会看见我了吧?
“跟几个朋友。”回答她。
“情人吧?”Amy随意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啊?”
Amy笑了下,“猜也猜到了啊,平安夜不陪老婆就是陪情人呗,要不然怎么会叫你不来。”
“Amy同学啊,太聪明了不好呀。你没听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啊?”
“我又没告诉你老婆,你紧张什么呀。这种事现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Amy说的即轻松又坦诚,我也不再藏着。
“其实我挺讨厌这种事的,但又好像吸毒一样。明知道是错的还是克制不住,可能男人有钱就真的容易学坏吧。”
Amy听了后叹息了一声:“你不是一个好色的人,你是缺乏安全感,身边没人陪就空落落的。Mina又不怎么管你,这点上你就比其他人都高度自由的多。加上你做的这个行业,太容易招些花花草草了。”
“她哪里是不管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又买了一部手机么?她在我手机里装了东西,其实我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干脆断掉,可心里就是别不过这口气。就这么一直拖到现在。有时候想想这个婚复的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如果没她的话或许我也没今天这份笃定。可再一想,如果当初没她我也不可能到杭州来。我好不容易在上海站稳了脚跟,可因为她那次闹腾我不得不重新布局。谁又喜欢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生活呢。”
人类的情感是微妙的,听起来有传统的道德理念但一次次被现实打破。这是一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否则哪来的那句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Mina如江雪那般或许我根本不会有这些事,可如果我也还是当年那个高晋也不会有这些事发生。可惜的是我们都回不去了,现在唯一能保持我和Mina之间平衡的就是那一纸婚约,只要我们谁都不去打破它,大家就会相安无事白头到老。
“你也应该多关心关心她,她毕竟是女人。要比你敏感,如果你给到她安全感了那她自然不会盯着你这些。”Amy说的话我并不认同。
“我不是没有给过她安全感,可后来怎么样呢?环境会改变人的,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跟踪过我多久,翻手机,私家侦探,朋友盯梢,现在又来了个手机监听,我都不知道现在我后面到底有没有照相机。过得真的挺累的。”
“那谁让你生意越做越好呢?她也有她的担心……男人和女人毕竟不一样,你们越老越值钱,女人过了这几年就老了。这是自然法则。”
“我不努力赚钱我养得起她吗?我这么说吧,钱哥们儿的确没少挣,可也没少花啊。车,房子,各种名牌,你知道这几年她的开销加上那套新房我往里扔了多少么?说出来我都怕吓着你。那房可是紧挨着黄浦江,上海房价有多贵你不知道么?光她每个月的信用卡如果低于五十那我都算烧高香了,我不拼命挣钱我吃什么啊?”
“那你还是能挣啊,你要是挣不来她不就不花了么?”Amy的话让我没法反驳。
“成吧成吧,合着我是咎由自取了……来来来,喝酒。”我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那晚我与Amy聊了许多,包括我用Mina给我的那笔款子买了几块绝品料的事。通过聊天我得出了一个结论,Mina是把奢侈品当成了一种基本生活用品,她的消费理念已经建立在那个基础之上,逛得不是Fendi、D&G就是Versace、Hermes。现在又迷恋上高级定制自然开销巨大,这让我想起了我们新家那些家具陈设,那些东西都是她一点点塞进去的,加起来在杭州城买个好房子都绰绰有余了。而我从来不去过问她开销的事情,一直在竭尽全力的努力赚钱养家,渴望满足那种被认可的自尊心。这反而让Mina毫无顾忌地挥霍无度,当然也许这些在她眼里并不算是挥霍,只是日常生活中的基本的一部分。
与Mina最大的不同我可以和Amy讨论许多生意上的事,由于部分我的原因让她最近时常留意一些文玩之类的东西,这些与我二楼的那些那东西是有着异曲同工之秒的。加上她近几年常年出国也见过一些流失在国外的奇珍异宝,我们沟通起来十分顺畅。对于珠宝之类的东西她是有着自己独到见解的,她的观点是任何设计最后都要凸显出一块或者几块主石的深邃之韵。这个韵字特别贴切,因为任何一块彩色宝石的色泽和色带的分布都不会完全一样的,产生的气息也必然不同。而能体现出它灵魂里的东西就是通过设计,就像有的石头你可以做成一个抽象的眼睛,仿佛洞察世界。有的可以做成一个金鱼的肚子,饱满圆润。这就是美妙之处。我给她看了不少我收藏的私货照片,她也给了我不少的意见,比如说底座的搭配和以女性审美眼光所看到的一些不同之处。我没有想到她现在居然可以和我对答如流,显然是看过不少类似的书籍和实物的。这是出乎我很大的意料的,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深夜。我看看表时间已经很晚了,告辞了她后返回家中。
到家代驾刚要把钥匙给我时,来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是一个自称是一家夜总会老板的电话,说王尧在那喝多了把人包厢里的音响乱七八糟的都给砸了,砸完倒头就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于是老板只好顺着最近联系人里拨打次数最多的打了过来。按照老板给的名字我又让代驾把我送了过去,那是一家杭州城里排的上前五的一个地方。
说明来意后有人将我引了进一家办公室,我顿时觉着这事办的有点儿不太地道。老板是个不到四十的中年男子,看起来精瘦的一个生意人,内敛不失煞气。这种人往往都是面善手黑,我对这种人历来没什么好感。
“我既然来了你们把我领这儿来了算怎么个意思?我朋友呢?”连坐我都懒得坐下直接质问他。
“你好,高先生是吧?我姓陈,陈平。”那人先从办公桌里走了出来与我握手,我勉强与他握了下手。
“我哥们儿呢?”我问他。
“把钱赔了带你去领人。”旁边一个黝黑的男子说。我斜眼瞧了他一眼,转向陈老板。
“你放心,高老板。你朋友绝对没有任何事。你只要把他损坏我们的物品照价赔偿了,我就带你去见他。”陈平从旁边拿过来一张清单。
“就他自己来的吗?”我没理会那张单子继续问他。
“那不是,和他一起来的几个人先走了,然后他又叫了几个女孩子进去玩了一会。大概心情不好,就把我店里东西都砸了,他块头又大,我们服务生小妹又不敢拦他,等我们保安过去时他就睡着了。我看你们也都是身份的人,我也不敢乱来的。你把钱付了,我一定不为难你们。”他又把那张单子拿到我面前,不耐烦地一把推开。
“别给我看这些,我要看人。”
“你不给钱就别想看见人,砸人店里东西你还有理了啊?”刚刚那个黝黑的男子操着东北口音冲我吼道,也不能完全说吼,只是嗓门大一些。说完后陈老板递了个眼色给他示意他闭嘴,那人还是愤愤不平的。这种红白脸的把戏在这种地方不足为奇。
“高先生一看就是清清爽爽的生意人,不会为难我们的。你还是看一下这个单子把钱付了,然后我们带你去领人。我亲自送你们回去。”陈老板第三次把那张单子拿了过来。
“不见着人,一分钱没有。”我觉得这里面绝不会那么简单,坚持着先见王尧。
“你麻痹你咋嫩牛逼呢啊?我告你今天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你信不信我把他扔西湖里去?草。”那东北男子又在一旁插话。
“你跟我说话呢啊?”我挑了下眉毛横问。
“哎我操你妈的……”那东北男子上来跃跃欲试要与我动手,陈老板也没拦着。眼看着就要靠近我时被旁边其他人拦住了,这戏演的可真假。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回事,姓陈的终于答应带我先见人。并回头和那东北男人小声嘀咕了几句,那男人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不用听肯定是叫来一群小马仔吓唬人的。
几个人带我去了一个包间,门口有几人守着。进了包间里面倒没有一片狼藉,没看出来有什么打斗的迹象,王尧嘴角有点乌青的被几个人看守着坐在沙发上。
“你没事儿吧?”我问王尧,王尧叹了口气往沙发后面一靠。
“没大事儿……”慢悠悠地说道。我猜出他的意思。
“人你也看见了,这该谈赔偿了吧?”陈老板问我。我一挡手。
“诶,等等。别给我看单子,直接说数儿。”
“那行,高老板还是爽快的。一共十万,我也不多要你的。我这里的音响和桌子什么都是进口的。我还是给你打了折的。”
王尧一听顿时急了,“我去你妈的,老子就拿酒瓶子砸了下你那破音箱,你他妈跟这儿敲诈呢啊?”
“别吵别吵……你先甭管。”我示意王尧,王尧停止谩骂。
“十万是吧?行,去那个POS机过来。”
姓陈的从后面拿过来一个移动POS机,输好了金额交给我,我刷了十万块钱给他。一阵滋滋声后签单打了出来。姓陈的仔细看了一眼后眉开眼笑。
“好,那就谢谢二位了。慢走哈。”说着就要走。
“诶。等等啊。别急着走啊。”我喊住了他。这时王尧已经走到了我身边。
“你……来……”我指了指刚才冲我嚷嚷那男的。
“咋的啊?”那男的晃晃悠悠朝我走了过来,我问王尧。
“有他吗?”
王尧点头说有。我抬起就是一脚直扑面门,那人脸上结结实实被我踹了一脚闷地一声倒向沙发桌旁,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之时我已抓起桌上一瓶啤酒手起瓶落的砸在他脑袋上,随着酒瓶的破裂声那人的胳膊被我一个反拧人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嘴边哼哼着不知说些什么,头破血流地被我脚踩着头。前后不过三四秒的时间刚才还要把我们扔进西湖的人这会儿已经快晕过去了,一伙子人直接就看傻了。有几个想要上来的人被姓陈的立刻拦住了,王尧也从桌上抄起了两瓶啤酒,打斗一触即发。
“嘴里不干不净的你爹妈没教过你啊?啊!!!”我吼着。用力的转动着他的手腕,那人在地上哀嚎。
“嘴里不干不净还打我兄弟,现在我给你还回来,这他妈叫规矩!懂了吗!”我右手握着半截啤酒瓶左手继续发力拧着,那人嚎叫的更大声了。
“兄弟,有话好说。好不好?”姓陈的一旁尽力控制着局面。我转头看向了他。
“我哥们儿砸你东西,你要十万,我赔你了。对吗?”
“赔了赔了。”
“我们砸你东西,赔你钱这是天经地义。那你们把我哥们儿打了,现在我要你赔偿是不是也合理合法啊?”我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姓陈的陷入两难。这是我们这群自小就有英雄主义情结人的规矩,也是北方人一特点,到什么时候规矩是规矩,面儿绝对不掉地上。今天要是不拿回来点什么,王尧这脸就算摔地上了。
“怎么着?没音儿了啊?不赔是吧?”我继续发力拧着那人手腕,那人头破血流地嚎的甚是凄惨,刚才那股威风劲儿全没了。
“不是兄弟,你们说到头也就俩人。你觉得闹得太僵走的出去吗?”姓陈的威胁我,立刻让我不爽。我嘿了一声尚未来及发作,王尧谩骂着一个瓶子又敲了下去,玻璃的破裂声震荡着房间。
“人多是吧?我操你妈的!”说话间王尧就把半截酒瓶插进了地上男子的大腿,顿时鲜血直涌哀嚎地在地上打滚。我也惊得松开了那人胳膊,王尧拔出了半截带血的玻璃瓶子指着那群人。
“来啊,来,不是牛逼吗?不是人多吗?来……”王尧狼一样的盯着眼前的那群人,那伙人谁也没敢再轻举妄动。我坐在沙发桌上盘算着如何收场,见那人叫的可怜我冲姓陈的说了一声。
“诶,把他抬走吧。一会儿再流血流死在这儿。这逼样儿还出来混呢啊?”
两个人上来把那人抬走了,一路哀嚎着跟杀猪似的。话说出去了就得哪说哪了,钱今天肯定是要拿回来了。
“你到底砸没砸坏人东西,王尧。”我问王尧。
“砸他大爷,根本就没坏。孙子跟我起坏,还他妈跟老子动手动脚的。”王尧骂着,手里啤酒瓶还在指着那群人。
“那成,我也不多要你。你给我八万,那两万算我赔你那兄弟的。”我冲姓陈的说道。姓陈的一听当然不乐意了。
“兄弟你把我们人打成那样,还想走啊?”
我笑了,走了过去让王尧先把瓶子放下。
“放下放下,咱得讲理。”说着一手搭在了姓陈的肩膀。
“那咱就好好说说这事儿怎么平?行吧?”
姓陈的放下了戒心,没好气的挺起了头,泛黄的脖子露在了我的面前。我顺手就掏出了腰里别着的匕首架在了他脖子上。
“别动……”我混不吝地说道。
“开过刃的,不信你就动下试试。”小声对他说。
“我不信你敢划过去。兄弟。”姓陈的故作镇定。我也不伪装。
“对啊,我的确不敢,但在你脸上开条口子我还是敢的。不信你就试试。”说着就把匕首竖了起来,匕首尖儿直顶在喉结处一个不小心就能刺穿喉管的位置。
“行了啊,拿钱吧。还琢磨什么呢?真不想要你这脸啊?”我顶了下他,脸上已经开始出现红色的血珠儿。
“给钱,给钱。”姓陈的急忙冲手下人吩咐。
出了门我示意王尧把车开过来,我的车就在门口不用等。没两分钟一个人拎着个小纸袋出来了,我示意他扔进王尧车里。王尧看了一眼。
“没错儿,老高。”
“那这事儿就算这么了了?陈老板?”我问他。
“好的,兄弟。我绝不找你麻烦。”
我一把推开了他,打开了自己的车门钻了进去。一辆918一辆大牛紧贴着扬长而去。我相信他们没那个胆子追过来,但想起刚才王尧扎那人的情形还是有些担忧。我本想教训他一顿就算了,没想到王尧不依不饶地把那人扎了。这种破裂的啤酒瓶扎进体内是很难愈合的,因为碎片是不规则的导致伤口也参差不齐,而且还会遗留在体内一些玻璃碎片,包扎的时候是很麻烦的。这杭州城本就不大,万一哪天碰见了我和王尧再被人打个闷棍也没没地儿说理去,于是路上给老康打了个电话,老康让我别管这事儿了,毕竟他是地头蛇处理起来容易一些。回到家后问了王尧几句后便洗洗睡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尧约了人出去玩儿结果那几个人有点飘了之后带着女人先走了。王尧一个人还不够尽兴于是又叫了几个女孩子进来,刚好音箱可能出了点问题滋啦滋啦直响,王尧一气之下就把杯子砸人家音箱上去了。进来几个人跟王尧骂骂咧咧的要赔钱,王尧一听要七万顿时不干了,那伙子人见王尧自己就骂骂咧咧要动手,王尧直接掀桌子跟那帮人打了起来。亏倒是没吃,但也挨了几拳头,最后被又进来的一拨人制服后把手机抢了去。于是就有了我后来去的一幕。
第二天上午王尧在里面睡觉,我在外面看我的那堆东西。老康来了电话说事情已经摆平了,还说那老板要请我们吃饭,我觉得吃饭就没这个必要了,于是推辞了掉。王尧起来听我说了后还是一百个不高兴,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是咱钱也拿回来了,气也出了,人你也扎了。你还想怎么着啊?”我很不理解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为了什么。
“那不是还给他两万啊?”王尧痞气十足地抖着二郎腿。
“你喝酒不也没给人钱么?医药费你觉得那点儿能够啊?差不多不就行了吗?干嘛呀,非得不依不饶的。”
“那不成,依着我的意思你昨天就应该让他拿二十万。”
“不是王尧你疯了吗?是你先找的茬儿。最后我去了还闹那么一出,再说这事儿我都已经让老康去平了。人那头也要说请你吃饭,是我给回了。觉着没必要再见面。”
“哎呀你甭管了……”王尧一摆手不耐烦地说。
“那你还想怎么弄人家啊?我昨儿晚上刀都架人脖子上了,没报警就算不错了那边。”
“找人查他场子啊,扫黄,扫毒,消防,食品安全,卫生防疫,工商税务。什么名义不行啊?”王尧损招儿倒是多,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如果有权势想找他们的麻烦真的很容易,而且基本就是一查一个准儿。
“那我怎么跟老康说啊?人早上都来过电话了。”
“回头你就说不知道不就完了么?多简单啊。”王尧说完回屋洗漱。
“你再想想行不行?王尧,王尧!王尧!!!你大爷的。”
王尧的性格现在有点暴戾,这也许是源于内心的膨胀吧。我不是也改变了么?算了,随他去吧。反正那种人我本就不待见,给他点颜色也好。于是不再过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着元旦越来越近,杭州铺子里的生意还是不见起色。新店靠一年,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好在上海那边一切正常,我也放心了。那几天我总是和小陈、蒋晓彤、王倩、王尧每天下了班就聚在网吧开黑,起初小陈有些怀疑我行不行,但是我们切磋了几盘DOTA后他开始教我。王倩不爱玩这种东西,多是在旁边看电影。王尧从前就属于我们这波人里的低段位选手,学起来一直很慢。小陈性格真的是好,也怪不得蒋晓彤能跟他了。但我就不行了。
“你补兵啊王尧,你看什么呢啊?”
“好的好的,大哥别喊。”王尧在一旁说道。
“王尧你轻点儿浪,别出去送。”我叮嘱他。
“王尧?”
“王尧????”
“王尧????***家都要丢了啊!!!阿西吧!!!”
“***王尧你人呢啊???看小地图啊!!!!哦尼玛你来来回回在那走城门呢????”我摘掉了耳机。
“玛德。迷路了啊……”王尧丢掉了耳机。
小陈和蒋晓彤在一旁抿嘴偷笑。
“玛德,老子不气,不气不气不气。老子是有身份的人。”我喘着气说,蒋晓彤在一旁哈哈大笑问我。
“你们以前上学时候也这样吗?”
“差不多吧……”我点了支烟平静下我的情绪。
第二局开始,我让王尧去打野,王尧告诉我他不打野,野怪打他太疼。
“你玩儿的是龙龟。祖宗……”我骂他。
“哎呀,你去不就完了吗?”王尧说。
“好好好。你妈的……”于是我开着刀妹去打一圈野,回来时对面金属大师已经压到我们塔下,王尧猥琐地不敢出来。
“你嘲讽他啊,你在塔下怕个G8啊?”
经典的一幕出现了,王尧敲打着键盘打出一行字。
“我干你娘的金属大师,你个大傻逼,你来打我啊?来啊?打我啊?”
小陈和蒋晓彤已经乐趴了,我的心愿真的是世界和平。看着王尧一脸茫然地表情我竖起了大拇指。
“你很棒哟,尧尧。晚上宵夜我请你吃王八汤哦……”
随后的战役我让王尧先去练练手,王尧也找到了他的乐趣。比如进房间以后直接扣字。叫爸爸,不叫爸爸就挂机。只见屏幕上刷出一连串的爸爸,爸爸。王尧会一个个数,缺一个都不行。那天从网吧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我们去取车时经过一片草丛的绿化带。王尧说了一句让我记忆犹新的话。
“玛德,我现在看见草丛心里都发慌。”
我们齐刷刷看向他,不知何意。
“我老怕有个人蹿出来给我个大招儿,我特么就挂了。草他妈的。”
我听了以后哭笑不得,觉得为他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我和小陈经常讨论一些技巧和操作,王倩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一提起游戏连小陈平时话那么少的人都可以滔滔不绝,她不懂这里的乐趣我不怪她。小陈是标准的电竞迷,上班时都要偷着玩两把的人。为此蒋晓彤提醒过他许多次,让他不要把工作弄丢了,可小陈总是不以为意。我和王尧也买了两台台式机搬回家里,但多数是我玩,他现在还是更喜欢车。蒋晓彤那几天休假白天就泡在我家里和我一起打游戏,等小陈下班后我们就去网吧开黑,几天下来我和小陈蒋晓彤两口子很是相熟。王倩下了班后就自动到网吧来找我们,对于打游戏她和Mina都是绝不反感的,因为至少好过我每天出去花天酒地。
跨年那天我们决定暂时休息一天,出去喝点酒放松放松。其实我们每天都在放松,真是恬不知耻。那天吕烟和Amy都加入了我们,Amy已经被我彻底的归为好朋友的行列,我不怕她撞见我和王倩之间的关系。吕烟就不是我叫来的了,那是王倩的事,我总不好对她说你这个朋友一直在撩骚我。吃饭时我就告诉他们今天谁也别抢着买单,为了感谢大家对我这个初来乍到的照顾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大家经过短暂的相处后也有了一些熟悉,那天晚上饭吃的很是开心。吃过饭我们一群人去了一家熟悉的小酒吧,幸亏提前留了位子,这里简直人山人海。吕烟那晚妖娆性感,修身的露肩白色小礼服裙外面套着一件黑色没有拉链的外套。笔直修长的腿部在夜晚格外显眼,傲人上围更是吸引了不少男人的侧目。
“你们喝什么呀?啤酒还是洋酒啊?”我问他们。几个人表示随意,听我的。只有王尧提了建议。
“今儿跨年你是不是得请我们喝点好酒啊?”
“行啊,那你挑吧。”我不介意地答。王尧打了个响指召唤了服务生。
“你们老板呢?去把他叫来。”
“好的您稍等下……”服务生马上跑开了,没一分钟一个大胖子过来了。
“来了啊?”他热情地跟我们打着招呼,他和王尧先认识的。我不是很熟就说过几次话。
“给我拿两箱Corsendonk,一箱经典一箱白的。再给我拿两支Macaln30,我告诉你啊可别糊弄我。我哥们儿可是一口就能喝出来的。”
“哎呀你就放心吧,知道你来早就替你准备好了。小吃吃点什么?”那胖子拍着胸脯的打着包票。
“你看着上吧,待会儿过来喝点啊。”
“行,我让人准备去。你们先喝着。走了啊。”大胖子和我们热情地仰了下头。
“你是早就准备好今晚上宰我了是吧?你知道麦卡伦30多少钱啊?”我撇着王尧,他放声大笑。
“哈哈哈,当然知道了,我还知道你特喜欢喝Macaln这种酒。怎么样,哥们儿够意思吧?”
“你不是屁话么?你认识我多少年了。”
正说着Mina来电话了,这种酒吧是驻唱的没那么吵所以我直接接了起来。
“诶,怎么着。boss。”
“哈哈,员工。你干嘛呢?”
“跟王尧外面儿喝酒呢,刚坐下酒还没上呢。你干嘛呢?”
“我准备和姚梦梦去看烟火呢。”
“去哪儿看烟火啊?还有你怎么又跟姚梦梦搅和一起去了啊?”我听了姚梦梦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
“香港啊,那么多的朋友了,她来找我和好我就答应了呗。”
“她什么比样儿你心里没个单位啊?”我立刻急了,沉下了脸。
“哎呀女人之间的事,你老掺和什么啊?”
“行行行,随便你。不是那你怎么又去香港了啊?你什么时候去的啊?你怎么不知道说一声啊?”
“我这不是在跟你说吗?你喊什么啊?”
“好吧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别把鞋挤丢了……”我没好气地说。
“行啦,知道啦。那你替我给王尧带好啊,我出去了啊。”
“滚吧滚吧……玛德……鞋给你踩丢了……”
“哈哈哈哈……那我去了啊。”
“快走快走,一会儿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那边哈哈大笑地收了线,气得我直接把电话丢到了桌上。
“怎么了?”Amy问我。
“算了,没事。来来来,喝酒喝酒……玛德。今晚不醉不归啊。我告诉你们,这酒可是好酒……”我提起了酒杯不愿扫了大家的兴。
那晚我们玩着游戏边喝边聊,等着零点的到来。我也不知这些人平时过的是有多压抑,各个疯的都跟王八蛋似的,不过这种气氛也带动了我。王倩喝完酒开心起来真的是疯到没朋友,和平时有点判若两人的意思,不过她平时就很欢快,据她所说只有上班时很高冷。我想这也是一种伪装吧,总不能每天上班都嗨的跟什么似的。
“王倩,你能不能稍微的斯文一点儿。”我拽着王倩,她正在逼输了的王尧喝酒,说王尧酒杯里养鱼。
“我怎么不斯文了啊?”她扭头问我。
“不是你看人家南方的小姑娘,都是什么吃饭饭,睡觉觉。都可萌了,你也南方的啊,怎么一喝点酒跟母夜叉似的啊?”
“叠字多恶心啊,再说我也会啊。”王倩不以为然地说。
“你会什么啊?”我问她。
“我知道她会什么。”Amy也嗨了,举手说道。
“什么?”我看她。
“别**……”
哈哈哈哈哈,大家笑成一团。王倩大笑着和Amy击掌庆贺。“givemefive。”
“好吧,你们赢了……”我无奈地笑了笑。
“对了王倩,我送你那只小乌龟你还养着吗?”吕烟突然问王倩。
“养着呢啊,可欢实了。每天游来游去的。”王倩不加思索地答道。
“那你可要好好养啊,越养越漂亮的那个。”吕烟说完意味深长地扫了我一眼,我故意躲避开了。那晚我不知多少次无意中与她对视了,对此我无可奈何。王倩没有发现,因为她紧挨着吕烟看不到吕烟的眼睛。面对吕烟那双勾魂眼我只好一次次假装镇定。
我们在欢快的氛围中倒数着5.4.3.2.1.然后开心地举起酒杯,庆贺着我们又老了一岁。手机一直震动着不停,各种粘贴复制的短讯微信排山倒海一样袭来。我收到了不下百条这样的信息,手机拉近了人们的距离,但也失去了祝福的真正意义。我突然十分厌烦手机这个东西,或许是想到了Mina的监听。感到这样的生活是一种负担,而我却不知该如何摆脱这种负担。看着眼前人喜悦的年轻脸庞,突然产生了一丝杂念,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或许我现在应该和小陈一样。那Mina、Amy、吕烟、王倩,还会在我身边吗?至少Mina和吕烟不会,因为我无法供应Mina巨大的花销,即使她不离开我,自尊心的驱使下我也会离开她。吕烟是绝对不会的,因为她对猎物的条件早就列好了条件。恐怕连我最好的兄弟王尧都会终将失去,没有我他也一样会拥有这样的生活,而我为了躲避这样昂贵的聚会也一定会选择撒谎有事加班。我和王倩、Amy必然没有机会相识,更不会发生后面的故事。那是我第一次强烈的感到金钱的重要性,恍然间开始惧怕失去眼前的一切。孤独是可怕的,我不想再次陷入江雪走后,王尧与贱男离开我后的生活。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在心底蔓延,像是牛奶状的白色液体倒在了一个平面体,慢慢覆盖每一个角落直至眼前一片空白。
从酒吧里出来时已是深夜两点,对我们来说这并不是多晚。我们到了一家俗称安徽料理的路边摊吃宵夜,这里的鸭头、鸡爪、豆腐、猪脚、鸡腿卤的很入味。他们都知道这个地方,只有我是第一次来。据说这里是十二点开始摆摊,一直营业到三点准时收摊。炒饭、河粉、米粉、砂锅和卤味是全部餐品,生意异常火爆。七八张小桌子我们去时已经没了位子,一个马扎一个高脚凳成为了我们的餐桌。江南的冬夜里我们沿街而坐,食物的热气与口中的哈气形成一团白雾在空气中弥漫,简陋的环境并不影响人的食欲。我觉得每一样食物都很好吃,远胜过那些动辄数千乃至过万的大餐。一部手推车改建的厨房棚子,老板一直在不停的忙碌着,面前总是围满着人,有许多是看见没有位子打包带走的。我们在手推车的左边,一群有桌子的人在右边,多是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三五成群的讨论着各自的话题,虽然挨得很近但也互不干扰,偶有互相站起时的磕磕碰碰也都一句对不起各自了之。南方人骨子里还是斯文儒雅的,不像北方孩子那般热血。北方人习惯把长江以南都统称为南方,把陕甘宁青藏新统称为西北。虽然我自己也是北方人,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北方人只有小勇而无大勇。首当其冲就是不团结,看起来平时都哥兄弟短的亲热个不行,真有事的时候都习惯性在那先看看再说。而南方人普遍崇效仁义礼智信、忠孝勇恭廉。比如历史上的扬州十日,那就是史可法等一系列江南人引发的蝴蝶效应。近代史上最早的革命中心也是广州开始的,虽然不排除乡党之间的联络,但主要是由于当地有那种特有的民风习俗,彪悍且容易抱团。而北方天干物燥加上历史上各种宣传鼓动,我们更渴望于充当一个独立的战斗英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才是我们从小崇拜的。在北方如果两个人不经意间碰着一下,也许没等你说对不起那边儿就已经开始跟你犯照了,(犯照就是不拿好眼神看人,这种看不是轻飘飘看一眼,而是要至少盯着你看个几秒。挑衅的意思。)对方一跟你犯照那这对不起就没那么容易说出口了。接茬儿两拨人就打一起去了,这事在北方是常有的。
就在我脑子转动个不停地回想中国的近代史时老康来了个电话,起头都是寒暄了两句。大概意思就是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真是不好意思,但实在事出有因。原来王尧找了人天天去查那家夜总会的事,闹得人家那里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想来想去应该八成是得罪了我们哥俩。这大过节的场子没法开张只好又找到老康想请着给说和说和,人家既然能找到老康说明这事儿人就已经确定了的。我也不好撒谎说不知道,大大方方承认了。老康让我帮着跟王尧说说,一个城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差不多就算了。
“王尧,你是不是找人祸害那姓陈的去了。”我挂了电话问他。他倒直言不讳。
“对啊,个孙子。还敢敲诈我。真不知道法字怎么写了。”
“差不多就行了,那头托老康带话过来了,说要找你吃个饭,说和说和。”
“那不成,我又不缺他那仨瓜俩枣儿的。”王尧还是那态度。
“人都已经认怂赔钱了,现在又要找你说和,肯定也不会空手来。你还非要把人弄黄了啊?再说当天晚上我就跟老康说了,这事已经翻篇儿了,你回头又找人麻烦咱已经不占理了。”
“对啊,王尧。你面子也有了,亏也没吃。差不多就行了呗。”王倩在一旁插话道。
“你闭嘴。没你事儿。”我呵斥她,她不再说话。
王尧把筷子往盘子里一丢,吧唧了下嘴想了想。
“行吧,听你的。我给老杨打个电话。”说着他就拿起了手机。
“哪个老杨啊?”我问他。
“就那个,以前和我合作做洋酒生意那个。”
我想起来是谁了,那次是王尧替三姐出头,我去了之后把王尧弄回来时还和人打了一架。最后是那老杨不知和去的民警说了什么,我们才安全离开了。没想到他们现在还有联系。王尧当着我面给老杨打了电话,听话音那面也在外面玩着,说了几句就挂了。
“行了,放心了吧?”王尧照了我一眼也无心再吃点了一支烟。
“操蛋孩子……”我骂了他一句后给老康发了微信告诉他已经没事了。
我们一群人中只有吕烟穿了短裙,在马扎上的坐姿明显不便。刚好有两人吃完准备走人,其中一个男的和旁边人说了点什么,两个大概二十出头的小子就朝吕烟的腿上看过来,还边窃窃私语偷笑着什么,好像是说什么颜色之类的。
“你看什么!!”王尧直接大声质问,两人见王尧的架势急忙走了。
“你麻痹你站那!!!”王尧依然不依不饶地站起来就要追那两人。
“哎呀,大过年的。别惹事了。”Amy挨着王尧,一把拽住了他。
“不行,我非干他们不可。”
“王尧!”我喊住了他,他这才停下来。
我看了吕烟一眼,心想如果今天那面是四五个人的话没准儿就又打起来了。以王尧现在的性子今晚指不定又捅出什么乱子。
“你怎么现在见着怂人就压不住火儿啊?说cei就cei。”我说王尧。王尧耷拉下脑袋,有些垂头丧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不明白。”
“我觉得很man的呀。”吕烟插话。我顿时不爽。
“man你大爷啊?你是能打还是能赔钱啊?”她倒也不恼我挤兑她,悠然自得继续吃着盘子里的炒粉没听见一样。Amy在旁边叫了我一声,我没再说什么。
我有种好好的聚会全被吕烟搅和了的感觉,好在Amy和王倩她们又聊起了别的,吕烟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气氛没有因此而冷清下来,这件事就被这样黑不提白不提的翻过去了。
那天过后蒋晓彤就去上班了,她的休班制度还算轻松的,连飞三天休两天。除了上班的时候多和我们泡在一起,因为我和小陈越来越痴迷lol。王尧的车行也开业了,但他多数是睡到十一点左右起来,下午去车行里逛一圈,晚上要么和我们一起打游戏,要么带不同的姑娘出去兜风。吕烟还是会时不时的微信上撩我几句,多数时我都置之不理。有几次蒋晓彤坐我旁边无意中瞄到了吕烟的头像,但她都假装没看到。王倩因为年底要举办年会和年底各种事堆积要处理而忙得不可开交,时常加班到八九点钟才下班也没空找我。Mina不知何时才从香港回来,与我保持着四五天通一个简短电话的频率。多数是以吃了没,和谁吃的,吃什么了为基本聊天准则。Amy说要出国学习一段时间也暂时告别了我,而我的生意还是半死不活,这个年关注定没有那么好过了。大环境下每个行业都没那么好,撑吧,反正大家都在撑。
还有不到一个月过年时发生了一件事,一件有关蒋晓彤与小陈的事。那是在我家里的一个下午,我在一旁打排位,蒋晓彤与小陈在微信上说话。那时候蒋晓彤休息时就来我家,傍晚时与我一起结伴去网吧等小陈。突然蒋晓彤趴在桌上哭了,嚎啕大哭的那种。
“怎么啦?哭什么啊?好好的。”我放下了鼠标。
蒋晓彤哭了好一会儿才从桌上俯起来:“高哥,我想和小陈分手了。”
“因为什么呀?这好好儿的么?出什么事儿了啊?”我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小陈每天就知道打游戏,把工资全都拿来买皮肤买道具,他工资一个月就四五千块钱,每个月房租网费吃饭,还要借钱打游戏。他外面都欠了七八万了。”
蒋晓彤很委屈地对我说。我也不由叹了口气,我才入坑的连上电脑都花了几万块了,小陈入坑比我早那些道具也肯定花了不少,只是我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之前我就替他还过三万多了,你也知道我每个月挣得也就那么多,我自己总要买买衣服化妆品,存款本来就不多。一直想着攒些钱买个房子,可他今天又弄出个五六万的外债,说是年底了人家那面催账。他问我能不能先帮他还上,等以后有了再给我。”
蒋晓彤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吧嗒吧嗒往下掉,听的我也是惆怅万分。城市里高昂的房价真的是现在年轻人很难承担的起的,不依靠父母真的没那么容易就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你们两个家里在杭州也没房子吗?有没有拆迁的什么可能?没聊过这些吗?”我问她。意思如果要是家里能支援一些,这事情也好办。只要慢慢还房贷就行了。蒋晓彤摇头。
“他家是农村的,他给我看过他家里照片。也没什么钱,拆迁也是不太可能的。我爸妈也在郊区,家里虽然能拿出来一些可也是有限啊。我到现在都还是自己和人合租房子住的。他还让我和他一起住,就一个房间的地方两个人怎么住啊?换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他又没那么多钱交房租,我们两个搬到一起喝西北风哇。”
“我和小陈也聊过许多次这个事了,我不嫌弃他现在没钱,我们只要攒钱买个小户型的能住下慢慢还贷就行了。上次我替他还债时他也答应我以后不会乱花钱了,可每个月还是见不到钱现在又弄出好几万的债。他又不好好上班,上班还要偷着打几盘游戏。他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跟着他啊……”
蒋晓彤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儿一样,说的让人不免心疼。也并不是所有姑娘都想要去走吕烟那条路,相比之下女人更害怕的是男人没有止境的耗费着光阴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原则我还是劝解着蒋晓彤。
“小陈本质不坏的,也没什么花花肠子。就是喜欢打个游戏,要不我找他聊聊,他只要节制一下未必就一定要闹到分手的地步。钱的事你先别着急,我可以先替你们还了把这年过了再说。”
“不用的,谢谢你高哥。我手里还有的,我最近总来你这也听到你打电话说了,你今年生意也不好。我就是觉得小陈总也长不大,看不到希望。”蒋晓彤擦着剩余的泪说。真是个好姑娘,虽然嘴上说着想分手,心里还是早就决定先帮小陈把债还了。
“那行吧,反正你要是要用的话也别客气。我虽然今年生意的确不怎么好,但几万块钱总还拿得出来。要不要我跟他聊一聊?”
“不用了,他那人特别爱面子,你要是找他说了,他肯定知道我和别人说这事了。回头又要生气了。”
蒋晓彤说得不无道理,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已经发现了小陈这个毛病。每次我抽奖的时候他在一旁也要跟着抽点,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手痒,后来发现他不光玩一个ID,还要为小号折腾。蒋晓彤有几次当着我的面说了他几句,他就马上让蒋晓彤闭嘴。
说话间王尧和王倩同时回来了,看见蒋晓彤的眼睛王倩问她怎么了。蒋晓彤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重新说了一遍,气得王倩破口大骂。
“你辛辛苦苦挣钱,拿去给这个王八蛋还债。你们两个还没结婚呢,你是不是疯了你蒋晓彤?”
王尧倒是不以为然,似乎见惯不怪沙发上一摊翘起了二郎腿。
“要我说啊,你这钱还了也是白还。狗改不了吃屎你们没听过吗?他压根儿就没有生活的概念,没准儿将来哪天你怀孕了他都能让你把孩子打了。还编出一大堆故事告诉你现在不适合要孩子。”
“王尧你能不能说点儿好的,要么你就歇了。”我在一旁斥责王尧,王尧耸耸肩。
“不信咱就走着瞧。”说完继续抖着二郎腿在微信撩拨姑娘。
“别听他的,晓彤。找小陈再好好聊聊。”我边说边给了王尧一拳。王倩却在一旁开了口。
“我倒觉得王尧说的挺有道理的,他现在能让你替他还债,就根本没想过买房和你好好过日子的事。要我说让高晋给你介绍个条件好点的,一脚踹了他得了。”
“哎哎哎,我身边哪有什么好人啊?全王尧这样儿的,你要不要?”我马上拒绝,不想揽这事儿。王尧忽地从沙发上窜起来。
“你大爷的高晋,我哪样儿了我。”拿起抱枕就给了我一下,我们俩立刻你大爷你大爷的打到了一起。蒋晓彤和王倩被我们逗的咯咯直乐。
闹腾了一会儿后蒋晓彤自己去找小陈了,想必是要谈一谈,我们谁也没有跟去。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人自己谈比较合适。
吃饭时王尧填了张十万块钱的支票交给王倩,让她代为转交给蒋晓彤。王倩看了看我,我也不知王尧何意。
“你什么意思啊?干嘛不自己给啊?”王倩问王尧。王尧不在意地扒拉着碗里的饭。
“我给她肯定不会要,你就说是你借她的,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
“可蒋晓彤跟我说她有钱啊。”我说道。王尧扫了我一眼。
“你吧,就这点不好。别人说什么信什么。你也不想想,以蒋晓彤那点工资每个月买两件衣服,同事朋友间走动走动,再往小陈身上搭点儿还剩个屁的钱啊。你问你们家王倩每个月剩的下钱吗?”
我看向王倩,王倩点点头。
“我是剩不下,有时还得管我爸要点……”
王尧又接着说:“你看蒋晓彤穿衣打扮什么的也不比谁差,我估摸着就算有点存款也早被小陈折腾光了。她要真有个几十万的,干嘛还气得直哭啊?”
“那这钱也该咱们俩一人一半啊,你五万我五万啊。蒋晓彤也是我的朋友啊。”我立刻说道。王尧不屑地笑了。
“老高你怎么这么多年还那德行啊?长不大似的呢?哦你借给王倩的闺蜜钱,这算你们俩谁的啊?你让王倩跟蒋晓彤以后怎么相处啊?你又让蒋晓彤以后怎么看你啊?再说你就不怕你们家王倩吃醋啊?所以说,这钱我出是最合适的。说破天了也就是朋友之间帮忙。我这德行人蒋晓彤也看不上我,我也不想害人姑娘。”
“哎哟喂,王尧啊王尧。我是真没看出来,你现在这道行这么高呢啊?”我是发自内心的敬佩起王尧。
“嘿,我也是跟人学的,你不是也常说么,人都有走窄了的时候。”
王尧说完不再说话,我知道他是想起了三姐,这是三姐以前对我说过的话,想必也告诉他了。也不知道三姐现在在哪里,过的好不好。王倩代蒋晓彤谢谢了王尧后收起了支票。
第二天王倩告诉我蒋晓彤收下了钱,和小陈也谈好了。这样我们就放心了,能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到朋友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尤其是现在这种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像蒋晓彤这样的姑娘真的也不多见了。我相信在其他圈子里有而且是一定会存在的,但是能陪着你从无到有这样的女人在我身边的除了那些年过中旬的糟糠之妻,已经很少再能听说和遇见了。随着年关将至我的工作也开始一点点收尾,在还剩一个多星期过年时就已经进入尾声,最后盘算下来今年下半年的收入比往年整整少了八成。这样贴着脚后跟一刀斩一样的生意是往年从未遇到过的,问了其他同行也是相差不多,不少人最后算完账后还亏了一大笔。整个市场大环境无可厚非地进入了暂时的萧条期,但盛世之像还是依然在的,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我手里还有几块绝世极品没有出来,那时一定会轰动业内的。虽然生意不如往年但是我该花的钱一点也没少花,客户之间的走动等各项开支和员工奖金与小王小曼的分红,一项项去除掉后我发现辛苦了半年账面上还不到三十。而Mina这两个月的信用卡就占用掉了过两百的费用,到现在还有超过七十左右没有还清。仔细算算我这半年也还是亏了,可这账总是要平的。
“喂,你在哪呢?”我打给了王尧。
“车行呢啊,今儿请店里这些伙计们出去吃个饭准备放假了。你在哪呢?”
“我在店里呢……”我沉默了下,不知如何开口。
“遇着事儿了吧?吞吞吐吐的,说吧。又怎么了?是你们家老米又找人跟踪你了,还是你没管住裤腰带把那吕烟睡了啊?哈哈哈哈。”
“哎呀,别扯。哪有那些心思。”
“那就简单了,缺钱了。算完账发觉不够过年的了。说吧,要多少。”
王尧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知道我不好意思于是主动提了出来。
“一百吧,”
“够啊?”王尧追问。
“不是你特么现在很阔啊?不够你还有啊?”我骂他。
“哈哈哈,我就顺嘴问一句。那我待会儿给你打过去啊。”
“行,过了年给你。挂了。”
傍晚时王尧把钱打了过来,清掉了Mina的信用卡我也去请店里员工吃年夜饭准备放假了。我们店里人少不像王尧那边十几个,上海那边让小王带着,杭州这边我带着暴撮了一顿发了下红包就算过年了。吃完饭我去看了七月,当然还是远远地望着。七月过年好像不休息,因为没有看出任何会休息的迹象。店里的那些小猫小狗看起来又多了些。也不知她一个人怎么过年,会不会习惯。七月好像刚修了头发,每天对着小猫小狗的日子让她身上看不出那些浮夸,好似一个在校读书的大学生。我拿出了一个特意买的望远镜,这样可以离她更近一些。岁月在她的脸颊上看不出走过的痕迹,仿佛还在我们相识的那个季节。一件黑色的皮衣,白色的打底衫,直筒平底长靴牛仔裤。看着她蹲下喂水给那些小动物,当她起身时我忙放下望远镜,尽管她看不见车内的我,但我依然害怕与她的眼神对视。匆匆发动了车子离开,回家的路上我什么都没有想,一头栽倒了床上和衣而睡。醒来时我终于明白,世间有一种思绪无法用语言形容,平静而忧伤恰似花丛中的土壤,只闻的见芬芳却寻不见花瓣的踪影。
腊月二十七,父母到了上海。我还在杭州,不是因为王倩,她在二十六的时候就已经随父母奶奶去了乡下娘娘家里过年。蒋晓彤和小陈也已经赶在春运高峰时各自回了老家,眼看着杭州城里日渐冷清。Amy今年过年也将父母接了过来,吕烟不知去了哪里。该送的礼该包的红包早已送了出去,我和王尧每天无所事事窝在房子里打游戏,因为我们都不愿意回那个叫家的地方。一直拖到了二十九的中午我带着王尧回家过年,第二天就是除夕。南方过年的年味永远比不上北方,往日繁华的城市像突然被扔了一颗原子弹荒无人烟。再也看不见平日蝼蚁一样的人群,无论是高速路或是街道上都看不见多少车子和行人,这场大迁徙中该回去的都回去了。我和王尧肆意地在道路上狂飙你追我赶,仿佛白昼即是黑夜。仅仅一个小时我们已经从杭州的西湖边飙到了上海最最市中心的家里。
家里布置的非常温馨,中国结,大红福字,烫金的对联。全家人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等着我回来,我是他们的引以为傲的儿子与女婿。硕大的房子此时也显得不再那么空旷,张灯结彩欢天喜地的等着过大年。这与外面冷清的街道统统关门的店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但人类是一种适应能力极强的动物。我很快就进入了自己的角色,扮演一个在外奔波多日终于归家的好丈夫。除夕一早全家老少近十口人去了花市,买回来一些讨吉利的红竹与花卉,Mina选了一盆一人高的金桔寓意来年元宝满盆。两边父母都说这个家里唯一缺的就是一个孩子了,我腼腆地笑着心里却想,这个家缺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在Mina的安排下我们无需操心年夜饭的问题,她已经请了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馆里的大厨亲自过来掌勺我们的年夜饭。我问她难道人家不用回家过年么?她说那师傅做完以后再回去,家里会有人做的。这让我对唯一一次全家人聚在一起各司其职的年夜饭彻底丧失了动手的欲望,从前我们吃年夜饭都是一大家亲戚各自忙活,剥蒜的、剁饺子馅的、收拾桌子摆碗的、洗菜的、切肉的、能帮上忙的都在帮忙,帮不上忙的在一边陪着聊天或是打麻将,小孩子们都在外面放鞭炮。而如今我们只要等着就行了,她问我是不是满意她的做法,我强颜欢笑地点头心里无比的失落。这样一来就失去了年夜饭的意义,年夜饭吃的就是一家人能凑在一起团团圆圆的忙活着,不会有人会因此而感到有任何的不快乐。四个老人在里面打麻将,Mina在一旁支招。我和王尧还有Mina的弟弟看电视。我问Mina的弟弟现在的小孩儿都不出去放炮吗?他说他从小到大就没怎么放过炮仗,我忘记了他和我们相差甚多。
我家所住的区域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在没有任何鞭炮声中全家人举起了酒杯。我简短地发表了一番贺词后全家人的酒杯碰在了一起,大厨的手艺自是没得挑,对我而言却少了许多滋味。我认为那顿饭还不如一碗泡面。
按照习俗这顿饭吃完是不会扔的,会留着初一再吃一顿。寓意吃余。一家人聚在一起没什么别的娱乐项目,看春晚包饺子是我们共同的习俗。春晚依旧是那么烂,微博上的段子手倒是勤勤恳恳。十一点时总算是有了一些用武之地,一家人聚在一起包了饺子。很遥远的地方开始时而传来一些鞭炮声,总算是知道过年了。饺子十二点准时下锅,一家人看着剩余的春晚结束后各自安静地回去睡了。初一一早我、Mina、王尧、弟弟按照习俗给长辈们磕了头,拜了年收了红包。这个年算是差不多过完了。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陪着老人孩子出去逛庙会,踏春,逛花市,登东方明珠。人虽然多但比五一国庆这种日子还是少了许多。初五的时候老丈人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做客,我父母不好回绝,我和王尧也陪着去了。初六一早我和王尧辞别了长辈返回杭州,因为我的店只有除夕和初一休息,其他时间是没有休息的,店员们早就已经开门营业了。听我父母的意思是过了初八他们也回去了,家里那边也还有一大堆亲戚需要走动。我给母亲留了笔钱,算是过年的红包。她告诉我不用,Mina已经悄悄给过了。我便不再勉强,临行时在房间里悄悄给母亲磕了头算是提前辞行。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无论儿子如何伪装也能看出你心里的苦,她告诉我多注意身体,别太拼了。
我和王尧拜别了他们从家里出来后,王尧对我说了一句让我至今依然记忆犹新的话。Mina现在能用钱办的事,已经绝不会再自己动手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尽管我早已看出这份端倪,却一直在装傻不愿面对。因为真的不知如何改变这样的现状,我们的价值观已经出现越来越大的分歧。拿给家人买礼物来说,我认为心意到了才是重要的,现在毕竟是一家人,用不着来那些虚的。而她的心里已经认为价值越高,心意越诚。她买的东西无论是在谁的父母眼里,多少有一些华而不实的味道。难道让我妈拎着Hermes去买菜吗?说到这些我只能长叹一气。
过了初六没多久情人节就要到了,这个时候总算是好过了一些。账上凑够一百后我马上转给了王尧。过了情人节也意味着Mina的生日要到了,我没什么心思思考这些。但却为了礼物深深地发愁。百般无奈之下我选择了送花、巧克力、和打钱,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还能送她什么。中国人的年现在在过了初一就已经算结束了,城市里初五就已经基本恢复人流了。情人节时虽然还未出了十五,但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我返程陪Mina过了一个情人节,吃了一顿烛光晚餐。停了几天又陪她过了个生日,这种生日已经毫无新鲜感可言,一群人胡闹的借口罢了。闹腾了一夜后我再次返回杭州。
值得一提的是江莱,她告诉我她好像有想要交往的对象了。我很为她感到开心,这是现在我与江雪之间能有的最后一点的瓜葛,那就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江莱。
几家欢喜几家忧,当我们欢欢喜喜过年过情人节时,蒋晓彤与小陈并不那么和平的分手了。据蒋晓彤所说她发现了小陈手机里的秘密,一共有两件事。一件是小陈偷偷用年终奖和工资买了一台两万多的台式机,起初蒋晓彤是不知道的。两个人在外面吃饭时蒋晓彤的手机没电了,想在淘宝上给小乌龟买点饲料和水草什么的,于是借用了小陈的手机。付完款后习惯性地进入到了已购买清单查看地址是否正确,结果发现了一长串总共价值两万五六的电脑配件。而另一件事就是还发现了他在淘宝上的同一家花店定了两束花,一束是给蒋晓彤的,另一束是给另一个女孩儿的。小陈开始还狡辩说是好朋友,一个人孤零零过节怪可怜的于是小陈动了恻隐之心。后来蒋晓彤逼着他当着蒋晓彤的面开免提拨通那个女孩儿的电话,那女孩儿娇滴滴的一声喂,怎么了老公。彻底断送了蒋晓彤与小陈之间的缘分。蒋晓彤抬腿就走十分平静的从那家餐馆出来,小陈追出来拖拽蒋晓彤解释那只是游戏里的女朋友时她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回手就给了小陈一巴掌。而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小陈居然还回了这一巴掌,蒋晓彤应声倒地再也没有力气起来。小陈扬长而去后周围的人就那样看着蒋晓彤在地上哭了大概二十秒,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有人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是没有人上来扶她一把。蒋晓彤半坐在地上缓了二十余秒后自己站了起来,擦干眼泪一直从城市的另一端走到我家找到了王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