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淡的人

  顺着黄龙体育场出来是一条宽敞的马路,我在路上慢慢踱着。偶有下了班等着打车的女孩儿,看着她们一张张年轻美貌的脸,有的妆已经淡了,仿佛宣告了这座城市的夜晚即将结束。Amy两只手拿着皮包在我旁边静静的跟着,似乎和我一样在思考着什么。我在想刚刚那个女孩儿,如果我有妹妹的话应该也如她一般大吧。那些素日里经常出现在我身边的女孩儿也不比我小多少,可她们当中有些人取悦别人的技巧已经比我老练的多得多。
  “Amy。”我唤了Amy一声,她看向了我。脚下传着她高跟鞋与马路的踢踏声。
  “你找个好好上班的男朋友吧。”我叹了一口气,
  “跟着我没什么未来的……”
  Amy没有做声,我们两个继续踱着。
  “你都看到了,我的生活。这就是我的生活,每天阿谀奉承,身边女孩儿不断。可能也许某天还会帮着别人逼良为娼。”
  “什么样的女孩儿跟了我都会受不了的,与其这样浪费时间,还不如趁着年轻找个人嫁了。”
  终于说出了我想说的话,松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家庭作业。
  “你就没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吗?”她问我。我笑了。
  “你觉得怎么样才算安稳呢?大环境就是这样,还是你觉得在中国的这些小生意人真的能躲得开酒局饭局了?在这个地方做生意,不单单是要你的东西好,还要会做人。”
  “哎,其实我身边的一个同事也在追我,可是我总觉得他太没有上进心了。”
  我又笑了。
  “你们这些女孩儿啊,总喜欢和老实人谈钱,和有钱人谈感情。就像男人碰见好女孩说人家装,老端着。碰见**呢,就劝人从良。”
  听完我的比喻她笑着打了我一拳。我继续说着。
  “其实人活着啊,无非就是一顿饭和三个基本点。在哪吃,吃什么,跟谁吃。我是被杠在房梁上下不来了,要不然我也找个班上上。”
  “每天朝九晚五有人开薪水,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下了班和老婆孩子吃饭看电视,想想就美好。”
  “怎么了?羡慕我们上班族了?”她看看我,我点头。
  “从和Mina在一起时我就已经羡慕你们了咯,你们可以随心所欲的和别人聊天,不像我们,无风三尺浪哟……”我叹息着想起一个个片段。
  “Amy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我看向她,她冲我慢慢摇头。
  “是入了这个行业……”看来她不明白。
  “这个行业有时候会像贩毒一样,紧张刺激,只要看准了就见利快,获利高。但不代表没有风险,你根本不知道你这块石头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卖掉,所以就要去运作。通过一层层的人际关系去掌控你的整个销售环节,这必然会产生许多的公关行为。而这些事必须由我们亲自来做。你懂我意思吗?”
  她点头表示明白。我叹息着。
  “所以说啊,以后嫁人啊,要么找一个特牛的大老板,什么事都能交给别人做。要么就找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老不老实看天意了,起码回家啊。上不上进心那都是哄你们这些小女孩儿的,一个人如果总是在失败的路上走着,你会跟他吗?你会骂他傻比才是吧?一个人如果已经功成名就了,还要上进心干嘛?干一辈子吗?有病吧?”
  “那你就没想过自己再成个家么?把重心放在家庭上。”她问我。
  “想过啊,怎么没想过。可我现在连婚都没离呢,哎随缘吧,过一天算一天了。”
  “那你就没有考虑过我吗?”Amy终于忍不住地大胆问我。我很淡定也收起了不正经。
  “Amy,我真不是什么好人,你看你,有里有面的工作,我呢?唯利是图的小商小贩。”
  “我以前不也为了钱出卖过自己么?每个人都有过去,你干嘛非要把自己说的那么不堪呢?”她反驳着我的神情可爱至极,我胡乱了一下她的头发笑了。
  “真是个小呆瓜。”说完我叹息了。更确定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们俩最大的区别不是过去,而是未来。你只要努力就会在电视台里越做越好,而我越努力,就会越清楚的看到这世界最丑陋最贪婪的一面。越努力,越堕落。”
  “不是有句话吗?都被你们这些文艺咖说烂了。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承认那是对的,但谁都对抗不了命运。用历史书上的话来说就是,每一个人都注定是历史这驾马车辙印上的一粒尘埃。”
  “听我的,不会错的。找个好人嫁了,只要他有份正经工作,你们两个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这个世界的奢侈品也是买不完的。你看Mina,天天买年年买,买完了吗?”
  这些都是我发自肺腑的话,听完Amy不再反驳。在某个路口我们像会明日还会再见一般彼此挥手告别,我向左,她向右。转身时我们都知道,这一别恐怕就再也不相见了。后来我时常能在电视节目中见到她的身影,有时还会按照她的提示时间特意观看她的节目。只是每次她让我看,我都告诉她没时间。其实我都看了。我们之间除了她偶尔发来节目的时间表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即便她到上海或我到杭州也绝不见面。像是,网友。
  从杭州回来后我的失眠愈发严重,严重到食欲不振,精神萎靡。我怎么也忘不掉那晚被带走的小女孩,她的眼神,泪花,害怕的神情,一一刻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开始的时候我不得不雇一些女孩睡在我身边,有的发生了关系,有的没有。我不否认自己这样有借着失眠的旗号行苟且之事的嫌疑,但有的姑娘生得那么漂亮,不做点什么难道不可惜吗?我也终得了报应,后来这个方法也渐渐的不管用。酒又不能天天喝,何况这些年我以平均每天至少大半瓶的洋酒饮入量在生活着,再喝下去怕是真的要去见上帝了。我决定出去走走,CD是我的第一站。
  再次踏上川蜀大地时心情复杂,当年我来这座城市的时候身边还是江雪,也是在这里我认识了江莱。独自一人略显孤单的走出机场大厅时江莱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笑的还是那么甜。
  “哎呀几年不见,你都成大老板儿了啊。”江莱热情地给了我一个朋友之间的拥抱。
  “锤子地老板儿,小商小贩来的哟……”我哈哈大笑着,见到她我很亲切,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
  “你现在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啊,身上这富贵气是越来越足了啊。”她看了我一身行头后对我说。我心想这已经算好的了,你要是见着没离婚前的我怕是要认不出来了。
  “哎哟喂,你就别挤兑我了啊。赶紧带我吃饭去吧?早上饭都没吃,就等着你这顿了。我跟你说我可是太馋那个自贡跳水蛙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想吃那个。都没想别的地方。走,先去我家送行李。然后我们就去。”江莱大笑着说。
  “啊?还去你家?你还没结婚呢啊?”她可比我大三岁,已经算大龄女青年了。
  “没啊。哪有那么合适的啊……”江莱抱怨着。
  “那你可真不行嘿,哥们儿都结了一茬儿了,离婚协议都签完了。”
  我的话让江莱一个愣怔。
  “你什么时候结的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走走走,上车说……”我拉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在车上我大大方方地给她讲述了一遍我过往的凌乱不堪和狗血经历,她骂我结婚不告诉她一声不够意思的同时对我深深地鄙视了一番。
  “你啊?就是活该。有钱了你就烧包儿,小雪以前就和我说过,说你旁边要是没个人管你啊,你都得上天。”
  “小雪还跟你说过这话呢?”现在我已经不忌讳讨论江雪了,我觉得对江雪我已经毫无愧疚之心了。
  “当然了,江雪可没少在我面前提你。每次打电话发微信三句话离不开你。”
  “她都说我什么了呀。”我有些黯淡。
  “也没说什么,都是你那些事呗。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啊?”她岔开了话题让我想到了Mina不由叹了口气。
  “哎……哪还有什么打算啊,过一天算一天了。她一天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这婚就没算彻底离成。”
  “那你也不能这么干耗着啊……她到底什么意思啊?你后来找她谈过没啊?”
  “我跟她谈个屁!我还谈?我可不找她,反正她爱耗耗着呗,够了天数我就直接上诉离婚。反正我都已经算是净身出户了,她要是真把我绝路上逼,那就让法院把我全部家当都收了。大不了出去要饭呗,谁怕谁啊。真是。”我不屑一顾地态度让江莱摇了摇头。
  “哎,你说你这找了个什么媳妇啊?心眼儿也太多了啊……你没结婚以前就一丁点都没有察觉吗?”
  我仔细地想了想,江莱的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也不是没察觉,这个人怎么说呢,特别会撩人,就是她很懂得如何迎合你的趣味。你说东,她绝不说西。但是会一点点的让你心甘情愿的往西。你比方说啊,什么事都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最后给你两个选择,A和B。但我明明想选C啊,可她就是不给你。你有辙吗?”
  说完江莱乐了。
  “哈哈哈,你说的这是妖精吧?会法术吧?”
  “你看你看,你还不信。我跟你说真是这样的,我刚才仔细想了下。什么事她都能给你算计好了,然后再来跟你软磨硬泡最后你只能就范。”说完以后我觉得还是不够准确又补了一句。
  “而且她这人总是能把很多事见缝插针地在一些恰当的时候,让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得到了你的同意。嗯,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比方说把你生日宴办成订婚宴?”江莱侧眉看着我。
  “艾玛,可别提那生日了,你知道那大跑车往你脑袋上一砸的时候啥感觉吗?”
  “高兴呗,啥感觉。”江莱白了我一眼。
  “你可拉倒吧,还高兴呢。跟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别提多难受了。我跟你说啊,我当时真的就是稀里糊涂就把这婚给订了。领证的时候也是稀里糊涂就给领了,后来我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就是怕我这一犹豫就反悔。”
  “你还真后悔了啊?”
  “哎,也不能说后悔,当时就想着也该有个家了,对我也不错。可谁成想后面发生那么多事啊。最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爹居然给了她那么一大笔钱,虽然是偷偷摸摸给的吧。可这事儿还是传了出去,我一下成吃软饭的了。但即便我俩闹得再厉害我也没想过离婚这茬儿,是她提起了我才火了。”
  “看来江雪真是早就把你看透了,她早就说过,你这人啊,什么事都得让你心甘情愿了才行,要不然什么事都白搭。最好的结果是反着来,最坏的结果是直接甩手想干嘛干嘛去了。现在看来这两样你全占了。”
  “你不是废话嘛,江雪什么人啊,赶上看着我长大的了。Mina要是有一半江雪的功力,我跟你说哥们儿现在真是亿万富翁了,你再去上海玩儿我没准开直升飞机接你去了。哈哈哈哈……”
  “贫吧你就,还亿万富翁,你要真成亿万富翁了,指不定干出什么缺德事儿呢。”
  “你瞧瞧,你瞧瞧,这愤世嫉俗的样儿。我跟你说你们这些俗炮儿小白领就爱犯这穷酸的毛病,说白了就是见不得人好。那你说辛辛苦苦赚钱,还不让花两个啊。那这钱赚的有什么劲啊?”我立马驳回了她的观点,她专心开车我继续在旁边唠叨。
  “再说了,哥们儿到现在也没停止过对贫困儿童的捐款啊。逢年过节匿名往孤儿院敬老院寄钱邮东西的,哥们儿这才叫做好事不留名。不像外面那帮子人,捐个万把块钱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哟哟哟,你还来劲了你。还孤儿院,我看你那些钱没少捐给小姐身上吧你?”
  “哈哈哈哈,,那当然也没少捐……不是,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啊,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啊。人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什么的。只不过一时手头紧了,下海捞点外快什么的。”
  听了我的话江莱摆手让我打住。
  “得得得,你快别说了,我都快没法儿好好面对大学生这词儿了。”
  我哈哈大笑,见到她心情愉快了很多,这种老友重逢的感觉总是特别好。
  “哎哟,这CD现在怎么也这么堵啊?”我抱怨着路况,她也表示很无奈。
  “我这是来接你了,要不平常我都坐地铁。上海不比这堵么?”
  “那倒是,但我一般碰不着。早上很早就出门了,还没开始堵。晚上店里出来已经堵的差不多了。陪完客户出来路上都没那么多车了。”
  “那你就没想过别那么拼么,钱又赚不完。”江莱劝着我。
  “哎,我哪是想赚钱啊。底下一帮人等着吃饭呢。何况我现在车是朋友的,房是朋友的。我总得挣钱再买回来吧?你说我要说我混到现在连个房都没呢,丢人不丢人啊?”
  想到这我就头疼,不愿再聊这话题。让她专心开车,自己在旁边一个人抽了根烟。
  她家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大变化。放了行李后我们出去吃饭,吃自贡跳水蛙。她喊了一个朋友和我们一起,大概怕两个人尴尬吧。那人是个记者叫蒋小丽,三个人吃饭气氛是要好一些,我的贫嘴引得两人经常开怀大笑。江莱把我的事告诉了蒋小丽,还问我介意吗?
  “我介意啊,当然介意。”我对江莱说着。她大概没有猜到我会这么直接一时愣在那了。
  “说啊,我看你怎么接着说。”我问她。她一下娇羞了,
  “哎呀,你怎么那么坏啊你。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噻。”
  “那你看,出来这么久白混的么。哈哈哈哈……”我放声大笑。
  “诶高晋,那你既然已经没那么喜欢那个Mina了,为什么还说自己从来没想过离婚啊?而且那时候你不是已经跟七月有关系了吗?”蒋小丽很是认真地问我。我边吃边回答她。
  “这个啊,简单。你让我把这口肉咽下去啊。”
  咽下肉喝了口水我又开了口。
  “我们活着往多了说百年,往少了说不出意外的话怎么着也得有个七八十年吧?”她们俩点头示意我继续。
  “我们一生中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总会遇到新的更吸引你的人,我们总会很容易的忘记对一个人的承诺,更在乎新的感觉,新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可这种感觉是没底的,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又会遇见谁。”
  “你怎么能保证这个人是你爱过的最后一个人?保证不了的。对吗?”
  “其实啊,感情就那么回事儿,不要说什么今天遇到了灵魂伴侣,明天说真爱的。过了新鲜期王八蛋都一样,你所以为的真爱不过是另一个坑罢了。不是有句话么,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就这个道理。而我不想轻易地去打破婚姻的平衡,所以我必须舍弃七月,哪怕她再好,我也必须要承担起Mina的那份情感,因为在我看来婚姻就是守着,你能守着一个人到你死的那天这差事就算齐活了。所以即便是我在外面怎么胡来也好,对七月情感上的愧疚也好,我绝不会想到轻易的离婚。”
  “可是你出轨了呀?”蒋小丽问我。
  “这在我看来是两码事儿,我对那些花了钱的女人都没什么留恋的,可能这话在你们看起来很肮脏,但坦白地说我就是把她们当成了一种工具。能够让我保持平衡的工具,我必须要去释放自己的压力,否则我就没办法在那种情况下继续生活下去。你们也许体会不到那种无所事事按部就班麻木的孤独感,当然每个人的方式不一样,我必须承认那是不健康的。后来我明白了,但已经晚了。”
  “那你为什么后来又选择离婚了呢?”蒋小丽又问我。
  “因为我不会为了任何一件事受到别人的要挟,即便是后来林明的事那也是因为我觉得有必要让江雪的家人能够过的更好这一因素在里面,我才不得已接受了这种要挟。换个说法来说我也是在给自己买心安,毕竟江雪曾经帮过我。而Mina已经一次又一次的触碰了我的底线,直到把我逼到没有任何退路,我不喜欢那种夫妻之间通过算计过日子的感觉。”
  “那你这么久就没有碰见过合适的女孩儿么?”
  “有啊,当然有,但是你给不了人家什么啊,干嘛还要给人希望呢?不是在害人家么?再说我现在接触的女孩儿大多都有点势利眼,她们自己不能得到或做到的往往都强加在了别人身上,说白了就是她可以没车没房没存款,但你不行。这就一种苛求,那你可以反过来想一下,这些女孩儿,你除了一副皮囊之外还有什么呢?我说的难听点,这跟我们家狗有分别吗?谁给它吃的谁对它好就跟谁走了。”
  “还有一种,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非要要求别人理解她,懂她,这世界没有人是生来为了迎合某个人的,靠的都是包容。你都不愿意去包容别人,那我既然有这个条件干嘛非要理解你懂你啊?我找个懂我的不行么?”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呢?”江莱问我。
  “我不想找,真的,我现在谁都不想找了。那主持人我跟你说了,我都让她走了。退一万步来说我也可以回头去找七月,去找Mina。但我不想了,我觉得没必要了,我的人生观价值观已经发生了改变,我觉得我这辈子注定要被金钱玷污的一塌糊涂了。”
  “钱和情感有冲突吗?”蒋小丽不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江莱似乎明白了。于是我告诉她。
  “因为金钱可以让人放弃掉很多人生下来就有的东西,比如自尊,自爱,和同情心。可我又不得不去追逐它,因为我被杠在那了,这就让我很压抑。我真的不敢保证哪天我会不会再犯错,所以我只能选择一个即便我犯了错也不需要得到任何人原谅的境地。我不想背弃我的理想,虽然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我的理想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但我希望自己活得至少别那么累,我是一个很拧巴的人。我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现实,但又不得不去做着背弃意愿的事,所以我只能选择让自己痛苦。少害人。”
  “那你刚才说的人生观价值观发生了改变又是指什么呢?”蒋小丽大概是犯了职业病继续追问着。
  “因为我发觉人现在很多时候都把钱财和人性放在一起去思考,这就会产生猜疑,曲解。你想想,如果Mina不是因为这样考虑问题,我怎么会那么坚决的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当时觉得她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格,最后关头她就是选择了拿钱走人。那好啊,那我就成全你。可是等到后来你又跑过来告诉我说,你这样做只是为了逼我回去,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这他妈就不叫跟人过日子了啊,这不成了跟钱过日子了么。我当初选择和你Mina在一起时可是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我从来没有在乎过你的家境如何。对吗?我不希望自己活成一个浑身沾满铜臭味的人,可最后你给你自己贴上了那样一个标签,那我还和你过个什么劲呢?”
  听我说完后蒋小丽终于不继续发问,我又可以安心吃饭了。江莱问我有没有Mina的照片,我表示都删了。刚好电视里放着一部电影,里面的女主角和Mina很相似,除了眼神。Mina的眼神会更加性感迷离一些,后来江莱告诉我,那个女演员**夏。
  吃完饭我们过天桥时听见有卖艺的唱凤凰传奇的歌。蒋小丽就直扑棱脑袋。
  “怎么走哪儿都这些啊,有这么火么。”
  “不爱听啊?”我问她。她点头。
  “你以为你这叫品味高啊?我跟你说这只能说你年纪还没到,过两年你也跟那堆大妈在广场上蹦广场舞了。到时候你就喜欢了。哈哈哈哈……”
  江莱挽着蒋小丽的胳膊骂我,
  “别理他,他就那样。臭贫……”
  “你看你看,,江莱这就要蹦起来了。哎嗨,嗨哟个喂的我去。来走着,走着嗨,来来。瞧见没?”我给江莱打着节拍,江莱脚底下瞬间就乱的不知道怎么走了。气的她一个巴掌拍我身上。
  “我打死你我。让你哎嗨。”
  我哈哈大笑地在天桥上乐个不停。下了天桥时碰见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儿在天桥底下坐着,面前一张破纸壳子。大概内容就是出来穷游钱包手机都被偷了,要点钱回家。江莱看我驻足拉着我走。
  “别看了,都骗人的。”
  “诶你等等……先别拽我。”我让江莱松开了手,蹲了下来打量着那个男孩儿。
  “你回家要多少钱买火车票?”我问他。
  “硬座两百多就够了。”孩子没什么太大表情,黝黑黝黑的脸也看不出紧张。我从手包里拿了五百扔到纸壳子上。
  “这儿有五百,我不管你到底真假,你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把你摊子掀了。”
  “高晋你疯了吧你?”江莱一把把钱抢了过来。
  “你别管。赶紧给他。”
  江莱见我认真,只好把钱还给了那人。那人被我的行为震住了,不知道这钱到底是接还是不接,一时目瞪口呆张着大嘴不停看我们。
  “拿了钱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啊。发什么愣啊。”我冲他说着,他这才反应过来不停向我道谢的跑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高晋?你看不出来那都是骗人的吗?”江莱骂我,我没当回事。
  “哎,那万一要是真的呢?当然这种概率很小啊,可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是因此而感化了呢?去转做正行了呢?对不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不以为然地对她说着。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吹起了口哨。
  “你当你是佛祖啊?”江莱气愤地说道。我吧唧了下嘴。
  “啧,你看看你们这些人啊,平时满嘴仁义大道德的,光会耍嘴皮子。”
  “那你要是下次再看见他呢?”
  “那我就掀了他的摊子啊,然后暴打他一顿。花多少医药费我都赔。”
  “你这是图什么呢啊?”江莱费解。我笑了。
  “图一乐儿啊……哈哈哈哈……”
  第二日我们又路过那个天桥,我东张西望了下没那人,刚要得意被江莱叫住了。她朝我努了努嘴,我顺势望去,那人居然跑到另一边去了。
  “哥们儿!!”我一搭手拍着那男孩儿的肩膀,他一看是我吓得起来就想跑,被我一个用力按了回去。
  “跑什么呀?”我说他。
  “我昨儿个是怎么跟你说的啊?还记不记着了啊?”
  “大哥,我错了。你绕了我这一回吧……”
  男孩哀求着我,可越是看他这样我就越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是一通暴踢,江莱也拉不住我,只能拽了几下后边上等我打完。我挥舞着右腿在他身上留下无数印记,直到那人没什么哀嚎才罢手。
  “还想跑?跑啊?再跑啊?”我骂骂咧咧地又踹了几脚才肯罢休。
  “走……”我回身对江莱说。
  “要不要给点医药费啊?”江莱问我。
  “你是不是傻????”
  我拉起江莱就开始跑,感觉跑出范围了才松开手停下休息。
  “你,你,你跑什么呀?”江莱喘着粗气指我。
  “废话,不跑难道等警察来抓啊?把人打成那样。”
  “你这都什么鬼理念啊,昨天,昨天给人钱,今天打人家……”
  我哈哈大笑,告诉她以后就懂了。她骂我神经病。那天晚上直到睡觉前她还在追问我到底为什么,我让她自己参悟。
  在CD耍了几天后我决定自驾游进藏,江莱本想跟着被我严词拒绝了。小姑娘家家不老老实实抓紧时间搞对象满大街瞎窜什么呀,不怕朝阳群众把我当拐卖妇女儿童给逮了么?一番教育后我一个人开着一部租来的五十铃皮卡上路了,出发前江莱给我准备了许多东西,我觉着她更像搬家。哼着小曲儿的出了城。
  “抓不住爱情的我,总是眼睁睁看她溜走。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
  路边山峦起伏,云迷雾罩,对一个久居城市的人来说这些都是无比的新鲜。有人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这话没错儿,我的脑子里出现了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有的甚至让我自己都发笑。假想着自己如果还有半年时间的话会做什么,想来想去发现无事可做,多么可悲的人生。我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大多数感兴趣的地方都已经去过了。没有特别想见的人,因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有特别想品尝的食物,除了外公亲手做的红烧肉。恍然间发现原来物质的丰裕已经让我得到了这么多,看来我真的不应该有什么遗憾了,我更应该满足才对。
  下午的时候我到了泸定,我记得小学里有篇课文里写过红军飞夺泸定桥的故事。于是饶有兴趣的去看了看,大渡河水湍急,一根根铁索如课本里写的那样冰冷地连贯着两岸。那桥据说已经有了三百年历史,我摸着铁索过河时心里一直想着不知有多少痴男怨女摸过这些铁索最后投河殉情了。令我惊叹的是这桥居然还是双向,木板缝隙很宽,一眼向下望去腿脚不好的人怕是要软了。脚下的河水在轰隆隆作响,像是有个怪兽在咆哮。我不知为何想到了黄河进行曲,风在吼马在啸,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华北高粱地熟了,东北地里包谷也熟了。旁边有一群孩子大概是搞什么爱国教育,也不知是导游还是老师的年轻女孩儿给他们讲解当年红军先烈如何用小米加步枪抵挡住了敌人猛烈的炮火,最终勇敢的夺取了泸定桥。听了几句我就觉得这人避重就轻的讲解实在是还没我有文化,完全不知道这仗是怎么打下来的,更不知道泸定桥对于红军的意义是什么。
  当年毛主席就曾说过他这一辈子能称之为惊险的,泸定桥算一次。当时大部队被分割为两个部分,中间隔着一条插翅难飞的大渡河。两边同时后面都有追兵,如果一旦无法汇合,那么一部分只能孤军奋战最后被消灭,另外一部分只能败走西康。西康属游牧区域,粮食宿营都是困难,就算没人追着你打你也得活活困死在喜马拉雅山脚下。早年间石达开就是因为没过了大渡河最后导致兵败。说白了当时就是打没辙了,过去了还有希望,过不去那就彻底洗洗睡吧。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新中国十大元帅中就有七位元帅当时在这里过了泸定桥。于是就有了二十二勇士飞夺泸定桥的故事,也就是敢死队。这伙子人喝了碗儿壮行酒腰里别着驳壳枪,手榴弹,拎着二十二挺花机关就冲上去了。那场面叫一热血沸腾,想想都来劲。而花机关只是别名,这种手持冲锋枪名为MP18。这种枪在中国战场的第一次使用还是在北洋军阀时期的第二次直奉战争,也就是张作霖和吴佩孚俩人对掐的那一次。奉系也组建了一支敢死队人手一支花机关,边冲锋边突突,猛扑吴佩孚这边儿阵地。子弹跟下雨似的噼里啪啦打的直系头都抬不起来,谁抬谁死。以至于当时张作霖手下的李景林在报捷时电报里这样说,唯迫击炮与手提冲锋枪为山战利器,请速拨前方,利器即充,克敌自易!所以根本就不是什么小米加步枪,可以说这伙人当时配备了整个红军中最好的武器。一通猛打后最终占领了桥头。遗憾的是历史上这样一场重要的战役竟然没有记录,也不奇怪,处境的确实在危险。一场战役下来二十二人活下来十八人,这十八人最终先后牺牲在不同战役有的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其中我们知晓的名字也不过五人。唯有一人留下了影像资料,印象中这人好像是姓刘。直到半个世纪过去聂荣臻回忆起来时都依然心有余悸,如果不是这些人夺下了泸定桥恐怕后面会是什么样谁都不好说了。包括林彪都发出这样的遗憾,我们难以寻找到他们的下落,只能纪念他们的精神。如果那一次这伙人败了,历史将会如何改写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不应该因为历史的窘迫现状而去避免他的真实性。否则那不是尊重历史,而是一种不负责任。
  我很想将这些历史告诉那些孩子,因为我的外公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世界上没有常胜将军,那些书本上写的无数革命先烈献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也不是空穴来风,战争真正的残酷绝不单单在于赢的一方如何艰难,也不是输的一方如何惨烈,而是你来我往的争斗中消耗了无数生命以及人性。人们为了某种信念和生存去杀死更多的同类,这就是战争。所以,我们期望和平。遗憾的是在我刚说了一句能不能插句话时,那人便带着孩子们走了。也许我看起来像是个坏人吧。
  目送了那群孩子们的离开,我一个人找了家小饭馆吃了餐便饭。两荤一素两碗米饭,临走时找店里人灌满了保温瓶的开水。我以前去过西藏,知道越往前走,开水就越是好东西,只不过那时是飞机直达的。一路开到康定,已经是晚上了。康定算是这里比较大的城市了,虽比不上上海那般繁华可也好过村落。找了家当代还算好的酒店把车停下,前台居然告诉我停车收费。这是我头次听见住店还要收停车钱的,本想跟她理论,可看这架势好像也不是那么太好惹。于是我怂了,怕人从抽屉里面抽把刀出来捅我。房间放好行李我准备下楼寻点嚼谷。
  “姑娘,你们这儿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我问前台。
  “你出门往左边走,第一个路口左拐走不了多久就都是饭店了,有很多的。”前台小妹用她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告诉我。
  依照她的提示我走了大概得有好几里地,期间都产生质疑了。你们这儿都是放牛出身的吗?这特么也叫没多久???我心里想着。总算是到了她说的很多饭店的地方,稀稀拉拉的两排饭馆儿门庭若市。听口音就知道都是来旅游的,有四川话,上海话,江浙的,甘肃贵州广东的。挑了家看起来干净但是人没那么多的饭馆我坐了下来,一服务生小妹拿了一个点菜单过来。
  “要吃啥子。”
  :“哟,小妹儿不错啊。”我心想着。
  “你们这儿有什么特色菜啊?我就一人儿,你给我推荐两个吧?”我无心看菜单,想让她直接推荐。
  “你一个人次嘛,可以来个炭锅撒,汤汤水水有牛肉,还有菜。”
  “行,来一个吧。”
  “喝酒不?”她热情地问我。
  “有XO吗?”
  “么得……”小妹儿望了望我……
  “哦……那茅台有吗?”
  “么得,我们有小糊涂仙,二锅头。”
  “哦……那你给我来瓶啤酒吧。”说完我忍不住乐了,她也看出我是在调侃她,不再理我回厨房下单去了。
  一个人呼吸着异乡的新鲜空气,吃着异乡的饭食很是孤独。周围除了我一个人一桌外都是三五成群或是两两成行,我应该学会孤独,不是我选择了这样的路,而是路选择了我。听着隔壁一桌人聊天,是一群同事约着出来玩的。他们饶有兴致的唱起了康定情歌,倒与这地名很是相衬。我听的入神不由跟着音调拍起了拍子,与我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脸上挂满了轻松的笑容。想起了我的少年时代,那时候也有一群少年这般围着饭桌唱歌,高晋、王尧、贱男、大个儿、夏杰、李思欣、张小花、万靖、洪涛,再到后来的江雪、三姐、七月、Mina。那些我曾经的朋友与爱人们,你们还好吗?你们在哪里呢?
  买了单我一个人返回酒店,隔壁桌还没有散,他们还在继续欢歌笑语着。远处的天空群星闪烁美丽极了,明亮的路灯都显得有些斑驳。我在路上慢慢踱着,想要看一看听一听异乡的美丽,只是夜晚的空气有些寒意让我打了个冷颤。蜷起了肩膀宛如孤魂野鬼般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马路两边的商店早就关上门板,只有在缝隙处依稀看见里面散发着白光,大概有人住在里面吧。我并不担心会突然冒出个什么打劫的,一是这里四处可见国旗的悬挂,可见这里有多么敏感,这种地方搞事真的是不想活了。二是即便有哪个不开眼的也不会挑我这么身高马大的人下手吧?于是我开始期待真的出现个什么打劫的,好让我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真是摩拳擦掌的期待着。可惜的是这种情况直到我返回酒店也没有碰见,洗了个澡安心睡了。说也奇怪,不知是开了一天的车累了,还是外面的月亮比较圆,我居然没多久就睡着了。
  美美地睡上一觉浑身充满了能量,一个人对着镜子比划了半天二头肌后才开始洗漱。退房时遇到了问题。
  “多钱?停车费五十?”我冲着前台小妹儿嚷道。
  “对啊,五十。我们这里档次好,所以要贵一些,其他地方就二十。但是没我们这里安全。”
  “是啊是啊,你的车肯定不会有任何刮擦的。”旁边一个男的在里面应和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像是在唱双簧。
  “没,我是觉得太少了。嗯……”我很是诚恳地对他们说。他们俩满意地笑了,我也笑了。
  出门时他们窃窃私语,我没有听清,但估计他们把我当成了傻缺。可谁又不是呢?连这么明显的嘲讽都当真了。
  顺着国道我继续向前开着,我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也许是我本就来过几次加上我体质还不错所以丁点的感觉都没有,除了感到身上的肉有一点点发紧。看来江莱给我准备的氧气囊白准备了。穿过了一个四千米以上的垭口我到了出川一来的第一座山——折多山,山顶白塔,经幡交相辉映,远处山上写着康定情歌。一座座山川相连,此起彼伏。许多人在折多山牌子处拍照,有的人因为太兴奋还出现了高反,旁边人马上从车里拿出氧气给他吸氧。我觉着这有点俗气,不适合我这个段位的咖做。停下车看看脚下绵延的公路和拍照的游人便驾车离去。路上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开满遍地,天很蓝,云很白,我很孤单。我开的不快,尽可能的欣赏沿途的风景,不时有一些人招手想要搭车,我都没停,因为不想载人。在新都桥停车吃饭遇到了昨天遇到的那伙子人,还是真是巧。客栈老板是个四川人,与我年纪相当。店里店外就是他和妻子小两口,外带一只小黑狗。我问他前面有什么好玩的,他说这里最好玩的都在路上,顺着路走就是了。男老板还热心地告诉我,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可以考虑路上捡个穷游的女孩子,路上有个伴还可以解决生理问题。我问他是不是常这么干,他摇头说不敢。我怀疑他老婆就是这样被他骗回来的。吃过饭顺着路一直开,风景开始逐渐美丽。一个个典型的藏族村落依山傍水地散布在公路两旁,一条浅浅的小河与公路相依偎地蜿蜒流淌。房前路旁矗立着一棵棵挺拔的白杨树,在阳光的照耀中闪烁着特有的金黄。一群群的牦牛和山羊点缀在这里田园牧歌式的图画中,平添出许多生动。远处的山脊舒缓地在天幕上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我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江莱报平安,她告诉我这里叫十里画廊。很幸运地赶上了一个好天气,蓝天白云陪衬着青山绿水,自由自在的牛羊随处可见。许多人都在此拍照摄影,我找了个依山傍水的地方
  把车停好,躺在座椅上翘起了二郎腿在车门上哼起了小曲儿。
  我本是卧龙岗,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
  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战南北剿博古通今
  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汉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
  闭着眼睛吹着风,暖暖的太阳隔着玻璃照在脸上惬意万分。正当我哼着起劲一声噗嗤妙如银铃的笑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好在我是见过世面的人没有出丑,两个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儿映入眼帘,两个人都是面如桃花,颜如白玉,一脸的青春洋溢。都扎着马尾背着双肩包,一个红色冲锋衣,一个蓝色冲锋衣,都踏着登山鞋。看样子又是哪个都市里来的俗炮儿小白领跑这来寻找心灵的归处了。
  “你们,嘛呀?”我收起二郎腿坐了起来。两人互相对视了下,噗嗤又笑了。
  “你紧张什么呀?我们两个女的又不能把你一个大男人吃了。”
  我打量了一番说话的这个红衣服,又看了一眼旁边闷头乐的蓝衣服。
  “那谁知道了,万一是团伙作案呢?这荒郊野地的,谁知道你们俩哪儿冒出来的啊?”
  她俩又乐了。“我们像是坏人吗?哈哈。”
  我没心思跟他俩瞎贫想直接问明来意。
  “说,站我车跟前儿干嘛?劫财还是劫色,财你就说个数儿,色,呵呵,我怕是好虎难架群狼了……”
  “你这人怎么那么逗啊?还劫财劫色,你看我们俩像是那人么?”红衣服女孩儿笑着问我。
  “那谁知道了,坏人又没在脸上写字儿。诶我说你俩到底要干嘛呀?我这好好兴致全被你们俩搅合了。”
  我丝毫没被他们美丽的容貌所打动,还是极为不屑地冲她俩嘟囔着坏我兴致的事。
  “我们想搭个车,帅哥。”红衣服女孩说道。
  我瞧瞧她俩,倒也不像坏人。
  “干嘛非搭我车啊?”抬着眼皮问她俩。
  “因为看你像好人啊,能让我们搭车的好人。”绿衣服女孩儿终于说了话。听口音像是江浙的。
  “我?就我?还好人?你们俩有事儿没事儿啊?马屁也不是这么拍的啊。再说我这车里也坐不下你们啊,这大包小包的。”我指了指后边的东西跟她们解释。
  “没事的,我们可以把东西放到后面的车斗里。”红衣女孩儿指了指后面的车厢。
  我想了下,好像也行,反正人多热闹。
  “行吧,那你们俩自己折腾下。你们俩东西多不多啊?”
  “我们就两个登山包,没别的了。”
  “行吧行吧,自己折腾吧。别把我后车厢的箱子磕坏了啊,那可不是我箱子。”我继续晒着太阳毫无人道之心的听着俩人搬着江莱给我准备的各种东西,不时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
  “哎哟……行了行了,我来吧……真费劲。”
  我牢骚着下车收拾东西,我车里塞满了江莱给我准备的东西。各种衣物,水果,饮用水,酒精锅,速食产品,饼干,牛肉干,医药箱等等还有一部备用手机据说是专业徒步用的野外手机防水的。江莱早就把车斗里塞的差不多了才只好塞进后车座,这下车斗彻底满了。边收拾东西的时候我边想,江莱你这是要我在西藏安家吗?把几个大箱子平铺在车斗里,上面压上了两个大纸壳箱子,把她们俩的包扔进了后面车座。
  “HU,,累死我了。”高原上干点粗活儿还真是个体力活,我都冒汗了。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呀?”红衣女孩儿问我,我突然反应过来。
  “诶对了,你们俩都不问我去哪儿你们就上车。”
  “哈哈,看你车这么干净就知道才进藏的,肯定是往里面走啊。”
  我点头心说,真机智。
  “我可跟你们说啊,我是走到哪儿算哪儿,没什么行程的。完全看心情的。今晚上住哪儿都没想过。”
  “没事,反正我们两个人,你一个人。”
  “诶……你这丫头,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啊?你信不信我招招手喊来一群人。”
  “你可真逗……”
  红衣女孩儿已经第二次说我逗了,我觉得我应该适可而止了。
  “行吧,那走吧,你们俩是不是都拍完了啊?还要不要再拍了?”
  我问她们,她们表示早就拍完了。于是我上车带着两个姑娘出发。通过交谈我得知她们是来自杭州的上班族,都是大学毕业刚刚工作一年,提前请了年假出来旅游的。俩人给我讲了半天她们路上遇到的奇葩事,什么住店被酒鬼敲门啊,吃饭吃出蟑螂啊,听的我直摇头。后来得知红衣服的女孩儿叫王倩,蓝衣服的女孩儿叫王多多。听了名字差点儿没把我乐死。
  “哈哈哈,不是,你爸妈够酷的啊,是不是嫌你多余啊?所以起名叫多多。你说你要叫钱多多也就算了,王多多,你爸妈是不是特爱斗地主啊?哈哈哈。”
  我大笑着,她俩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急忙打住。
  “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啊,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多多。”我严肃起来。
  “我靠!!你怎么知道的?我妈就是从牌桌上去医院的,正在斗地主,刚好抓了俩王。就给我起这名了!!!”多多都有些崇拜的眼神对我说。
  “卧槽,不会吧?真是这样啊?”我以为她是为了避免尴尬故意这样说。
  “真的……撒谎不是人的……”
  听完多多的话我更乐了,心说这爹妈心可真够大的了。
  “诶不过说正格的啊,你们俩怎么想起来搭我车了啊?那边儿不是那么多车呢么?”我从后车镜里看着她们。王倩回答了我。
  “我们前面找过几台车,都提出各种各样的奇奇怪怪要求。就算了。走到你这儿就听见你唱戏了,觉得好玩就听了会。”
  “那你们俩就不怕我也提要求吗?”
  “你不是没提吗?”
  “哈哈哈哈哈……”我笑了。
  “你说你们这些小白领儿,不会开车还瞎折腾个什么劲啊。老老实实坐飞机不就完了吗?学什么老外搭车呢?你真当电影里老外出门玩儿都搭车啊?别逗了,开出去一百来公里也未必见到个人影儿啊。”
  “你去过国外啊?高哥?”王倩俯身问我,一声高哥叫的这叫一甜,脆芯儿萝卜似的。
  “当然了啊,没去过跟你们瞎扯个什么蛋啊?”
  “真的啊,你都去过哪儿啊?”王倩来劲了。
  “我想想啊,英美法德意日,迪拜阿根廷埃及,东南亚一片儿算是差不多了,加拿大,澳洲,巴西,墨西哥,哥伦比亚,印度,土耳其。嗯,差不多也就这些了。”
  “哇?你去过这么多地方啊?都是你一个人吗?”
  “没有,和我前妻。她喜欢去国外玩儿,能顺路买买东西。”
  “你离婚了啊?”两人异口同声地问我。
  “干嘛?很奇怪啊?”我看着她倆惊悚的样子。
  “没没没,不好意思啊,高哥。”
  “嗨。没事儿。我自己都不当回事了……”我不以为然地笑道。
  “不是说美国有个66号公路很漂亮吗?你去过吗?”多多问我。这话题让我来劲了。直扑棱脑袋。
  “哎哟,别提了。太失望了简直。说的神乎其神的,其实什么都没有。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吧,66主要是一种文化,代表着美国梦。它就有一个印第安部落,叫什么村来着。”
  “陶斯村?”
  “诶对。”我答道,看来多多还真知道点儿。
  “就是一个比较稀有而且保存完好的印第安村落,那里的人至今还保留着印第安人的生活方式,不用电力,汽车,电话啊电脑什么都没有。他们不拍照也不接受拍照,穿着十九世纪的衣服过着十九世纪的生活。完全是那种自给自足的生活。”
  “哇?真的有这种人存在啊?”王倩惊讶道。
  “对啊,有啊。其他的就是比较主题化的东西了,比如什么汽车旅馆啊,快餐厅啊,很多破汽车做装饰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什么太大花头。”
  听了我的话后多多有些失望,看来她有过去瞻仰下的念头。我开始滔滔不绝地给她们讲起以前去美国玩过的地方。
  “我觉得美国最好的地方就是没有过度的开采过本地的资源,很多东西都得以保留下来。有很多地方确实挺漂亮的,像一号公路,一边是悬崖山脉,一边是太平洋。连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小镇。确实很漂亮。”
  “还有他的跨海公路,完全的在海面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碧海蓝天,开着跑车你就撒开欢儿的跑吧……但我最喜欢12号,他属于国家风景道路,考古,文化,历史,自然,消遣,风景,几乎就是囊括了。风景很是壮丽,比较有历史底蕴。如果你要是喜欢海岛风情就去maui,但是路很狭窄,很多的U型急转弯。不过风景确实漂亮,完全没有被破坏过,整个路程都是最原始最自然的。还有H30,他是美国第一条景观路,一路穿过瀑布峡谷。你就看去吧。瀑布峡谷想想看,那就是处处都是风景……美的地方海了去了……”
  “哇,高哥你真的好有时间啊……那你进藏进过几次啊?”王倩羡慕地问。
  “得有个三四次了吧,以前来都是坐飞机来,最多到了以后转个火车。比较有目的性,看个花啊,看个湖啊,什么的。”
  “那你这次怎么想起自己开车了啊?还就你自己……”
  “额……怎么说呢。人总得体验点没体验过的吧?就像你们没来过,总把这里当成一种圣地,觉得来了一趟就能洗涤心灵了。我没那兴趣,纯粹就是走走看看,我这人没什么信仰的。”
  “那你就不怕碰见什么坏人吗?”王倩傻傻的问题把我逗笑了。
  “你把手扣儿打开,看看里面什么。”我让她打开手扣,她照做了。里面一把开过刃的军用匕首。她拿了起来。
  “这刀看起来好漂亮啊。”多多也上前要摸一下被我喝住了。
  “小心点儿,别碰了手。快着呢。”
  “这是什么刀啊?”多多问我。
  “coolsteelkukri白狗腿。知道最适合什么吗?”我看看她俩,她俩摇头。
  “肢解……”我故作神秘地对他们说。
  啊滴一声吓得王倩把刀扔在了车毯上。乐得我哈哈大笑。
  “我身上还有一把1big,听名字就知道了吧?NO1……这两把匕首都很难弄的,以前我托人从国外弄回来的。”
  “你们男生怎么那么喜欢舞刀弄枪的啊?真是吓人。”王倩嘟囔着把白狗腿放了回去。
  “高哥你是做什么的呀?肯定不是上班的吧?”多多在后面问我。
  “嗯,我自己做了点小生意,小商小贩给人卖卖鹅卵石什么的。”
  “哦哦。怪不得有那么多时间……”她悻悻地说。
  “诶前面儿好像风景不错,要不要下来看看。反正也走会儿了。”
  我看着前面好像是个什么山口,便询问她们。她们欣然答应。在山口处我停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吃了点面包。中午的饭太难吃了,都没吃饱。两个孩子和其他人一样拍照留念回来后问我为什么不去拍照。
  “我不爱拍,我觉得最美的永远在心里。只要看过就行了。”我靠在车门边看着熙熙攘攘的游客我回答她们。
  “要吃的吗?自己车里拿去。那几个纸箱子里面都是,自己翻甭客气。”我指了指后面的车。
  “真的啊?”俩人应了一声自己爬了上去翻箱子。
  “哇。高哥你这里简直就是百宝箱啊。”俩人在车上喊着。
  “牛奶饮料水,蛋黄派,士力架,面包,午餐肉,方便面,花生,凤爪,鸡腿,苹果,橘子,香梨,肉干肉铺。什么都有啊。”合着这俩人眼里只有吃的了。
  “小点声儿,再他妈真引来打劫的。草。”我回头不经心地脱口而出一个脏字,她俩立刻鬼脸下不再言语,开始琢磨拿什么。
  俩人倒真没跟我客气,拿了一堆吃的下来洗洗涮涮起来。我也蹭了一个我自己的苹果啃了起来,风景好胃口都跟着好。
  “高哥,你没有高原反应吗?”王倩啃着梨子问我,嘴里发出着咀嚼的声音。
  “没有。”我晃了下脑袋继续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
  “车里有氧,难受了自己吸。”我告诉她们。
  “我们俩这两天好点了,刚进来的时候有点不适应。”
  “等你们晒出高原红就好了。一人儿脸蛋上带俩羊粪蛋。哈哈哈。”我笑着说。
  王倩白了我一眼。我发现她还挺白的,但估计这次回去就黑了。
  “我车上有面膜,你们要不要?”
  “真的啊!!!”俩人惊叫,吓得我苹果差点没掉地上。周围的人都往我们这看来。
  “嘛呢?喊什么呀?”我骂她们、
  “快点快点,找给我们,脸都干死了。”说着就拽我上车。我只好跟着关上车门。
  “我登山包里有个洗漱包,里面应该还有几片。你们先贴贴吧。”我无奈地发动了车子,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敷面膜吧。
  女人都是爱美的,两个人在车里美滋滋地贴着面膜和我聊天。我开着车继续赶路。
  “高哥,你活的可真精细啊,很少有男生出门带这些东西的。”王倩靠在座椅上伸着懒腰说,我发现她的腰还挺细的。
  “一天一片啊,限量供应,我就带了一百张。这还是出门前买的呢。”
  “你怎么一下买那么多啊?”
  “嫌麻烦,省的三天两头买。”
  “高哥,我觉得你不像一般的小商小贩,看你手上那戒指我就知道。”
  王倩的话提醒了我,我手上还带着和Mina结婚时交换的戒指。那是她找人从国外设计定制回来的,虽然男戒不如女戒鸽子蛋那般绚丽,但上面纹理也是独一无二的。
  “哦,我一直没想起来摘,戴习惯了。”
  “你为什么跟她离婚了啊?”
  “我出轨了,被她发现了。”
  “哦……”
  我的回答让气氛变得有些安静,我不介意坦白这一原因,那是我做过的,得认。
  “那你后来没和出轨的那个女人在一起吗?”王倩问。我摇头。
  “没,后来就谁都不想在一起了。其实我和那女孩儿在订婚前就好了,只是一直地下关系。后来我订婚了,我们就不再联系了。有一天她找我送她,说她要走了,我们什么都没做就聊了聊天,可我老婆还是很介意。最后就离了。”
  “哎,高哥,你还是不懂女人。精神出轨比肉体出轨更可怕,你老婆在意的是这个啊……”
  王倩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想了想Mina应该也确实是这个意思,否则就不会有那句,什么都没做才更可怕的话了。
  “那后来和你好过的那个女生就真的没有再找过你吗?”
  “没,我们两个本来是好朋友,这事情怪我,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出事了。后来我们约好如果有一天结婚了,就不再联络。直到现在我们也只在她走的前一天见过一面,我离婚的事她也不知道。”
  “你们是没有联络方式吗?”
  “不是,我们微信电话都有,但从不留言也不打电话。只是知道彼此还活着。”
  “那你喜欢她吗?”
  我看着远方的公路,两处的山峦起伏,想起了七月温柔的样子。她总是能在我孤独的时候默默地陪在我身边。
  “也许吧……人总是会有那么一瞬间会突然喜欢起一个人,但喜欢和爱,和生活,都是不能够混为一谈的……”
  “那你们就是爱过……”王倩幽幽地说。
  我不再作答,专心开车。这个词很准确,我的确爱过,李思欣,江雪,Mina,七月。遗憾的是没有留住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