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吹风铃

  返回家中时已是深夜,Mina在床上半坐着看书。
  “还不睡啊?”我率先开口问她。
  “你回来啦。”
  她很自然的和我打着招呼,我点头。
  “嗯,早点睡吧。”
  “好。”
  说罢她放下了书过来抱住我,就这样,我们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旧睡去。
  也许是成熟了,我们学会了争论之后将刚刚的不愉快先暂时的忘掉。等过了这阵风之后再拿出来讨论,这样的好处是不会产生隔夜仇和短时间内激化矛盾,坏处是心里积攒的东西会越来越多。遗憾的是那是我们后来才发现的。
  太阳照常升起,生活还在继续,阳光不会因为你是否开心而选择迟到或是早退。我讨厌江南的雨天,由于城市楼房的规划很有可能让你在某个路口或者风口的地方突然之间被吹的花容失色。街上时不时的就会看到被突然而来的风吹的惊慌失措的姑娘们捂着自己的双腿跑向远处,连伞都会被吹翻过来。
  “喂,你在哪呢。”我打给了Mina
  “我在姚梦梦家做稿子呢,你呢老公?”
  “哦,在车上。刚谈完事。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开车了,再说我还不知道到几点呢。”
  “行吧,那不管你了。”
  “嗯,好,拜拜。”
  “拜拜。”
  Mina因为和姚梦梦合作高级定制的事最近走的总是很近,我很讨厌这个女人,觉得这个人很能挑拨是非。从第一次见面就是百般找我麻烦,和Mina的两次大的争论也都是她在一旁架盆搓火。我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也许是我想多了,但至少她一定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一点上我是绝对肯定的。同Mina说过几次也是点到为止,我总不能总是对她说她的朋友不好,她也曾表达过对姚梦梦的一些看法,可还是每次见面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很难理解女人之间的情谊究竟是如何维持的。
  既然正房今夜很晚才归,我想起了七月。于是拨通电话过去,她在外面和朋友吃饭,我知道一定是那些妈妈桑。聊了几句后挂了电话。王尧和三姐去看电影,贱男带着不知道叫什么的小明星在逛街,Amy提前动身去杭州找房子去了。
  whatthefuck?难道今天让我孤家寡人吗?这种情况我是不允许的,我现在很害怕孤独。翻开微信里的中介,挑了个妞儿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她吃不吃不要紧,重要的是我旁边必须得有人。我带她到了柳哥那里,我的工作特殊,身边多个女人谁都不会当回事。客人,朋友,称呼上不都是一回事么。没人会在意这些,尤其是我这种身边从不缺乏各种白富美,二奶,小三之类的生意人。
  “咖喱牛腩、小黄鱼烧豆腐、干锅肥肠、随便炒个青菜。拿壶冰水过来。”我吩咐着服务生。
  “你经常来么,菜单都不看。”旁边的姑娘问我。
  “嗯,还行。吃个便饭么,没什么讲究。”
  接了句话后我便不再说话,和生人我向来没那么热爱套近乎。我甚至连她叫什么都忘了,微信上是一个口红的表情做的名字。看来她也是慢热的,也没有怎么和我说话。在一边玩着手机。
  “高晋?”门外有人喊我,估计是刚才服务生走时忘记关门了。
  “七月?”
  “你怎么在这呢?”我起身问她。
  “我和她们在里面吃饭呢,你以前见过的。”
  “你朋友啊?”她看了看里面坐着的姑娘。
  “嗯。你来多久了?”我想岔开话题。
  “这不像是你朋友吧?”她看了又看对我说。
  “年轻人,注意身体。”拍了拍我肩膀拧着柳腰走了。
  她在风月场上混久了,什么人一搭眼就能看出个几分。可我怎么没想到会碰到她呀,看来这地方不能带女人来了。回到包间后我很是沉闷,为了被她撞了个正着尴尬。不想理会身边的,吃过饭后驱车到了某个僻静角落震了一会儿就回家了。一个无聊的晚上总算度过了,Mina还没回来。地咚微信响了。
  七月:睡没?
  我:没啊,干嘛?想我了啊?
  七月:回去没?
  我:回来了。
  七月:以后记得戴套。没事了。
  将手机丢到一旁看着外面的城市,似乎又有了变化,更繁华更漂亮。天上的星星依旧寥寥无几,我孤独的放空着自己。
  次日后七月经常让我到家里吃饭,我以为她会质问我些什么,可她只字未提。同从前一样,吃过饭在客厅里看电视,到点回家。Mina还是不知所踪的忙碌着,我感到无聊想找点什么事做,发现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我有点厌烦这样的生活,逢年过节的忙碌,过了节后流浪狗一样无所事事的生活。七月的提醒让我有所收敛不再和WAIWEI扯上关系,除了隔三差五的和Amy在微信上瞎贫几句解闷儿,她总能给我带来不一样的快乐和新鲜感,但我们没有见面。她做的是一档财经报道的栏目,经常会发一些穿着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职业装做着各种搞怪动作的照片给我。
  Amy:你在干嘛啊,大叔。
  我:在看石头啊。
  Amy:你每天除了看石头就是和人谈事,没别的事干嘛?
  我:没有啊,哪像你每天一大堆的同事打打闹闹
  Amy:你的生活好无聊啊,你这样会疯的
  我:生活不就是过日子么,中国老百姓不都这样
  Amy:那也要找点有意思的事做啊,比如旅行啊,和朋友聚餐啊。
  我:我没什么朋友,都是生意伙伴。
  Amy:那你总有几个好朋友吧?
  我:他们都太忙了,谈恋爱,赚钱。
  Amy:那你不喜欢运动吗。
  我:还行吧,以前喜欢踢球打球,现在也荒废了,每天累得要死也不爱动。
  Amy:你这样不行的,你女朋友没说过你么。
  我:没有,我每天只在晚上能见到她。
  Amy:哎,你这就是提前进入婚姻后的状态啊。
  我:什么意思。
  Amy:每天各忙各的,晚上一个床上睡觉,舍友一样。
  我:草,你形容的还真贴切,舍友。
  Amy:本来就是这样啊,大多数结了婚的人几年后都这样。
  我:我去杭州看看你吧
  Amy:过段时间吧,我对杭州还没太熟,等我熟点了你再来,能带你玩。
  我:好吧,你在那面钱够花吗
  Amy:够的,我有工资的,谢谢大叔。
  我:我有那么老么。
  Amy:十年前你在干什么。
  我:大学吧,记不清了。
  Amy:就是嘛,十年前我还是个孩子。
  我:……十年前我不是孩子?
  Amy:十年前你已经不是处男了哟……你说过的哟,你已经是个男人了哟。
  我:干活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Amy:滚吧,大叔。
  Amy从来没有和我提过在杭州如何如何,也没有问我要过任何金钱,我们一直保持着这种特殊的暧昧关系。直到有一次她被住了不到半个月的房东赶了出来,理由是房东家里有事要收回房子,勒令她两天内必须搬走。她打给了我,那是早上的七点半,她估计我已经起床了。
  “喂,高哥,你方便吗?”电话里听起来她有些疲惫。
  “方便啊,我一个人开车呢。”
  “你能来杭州帮我搬个家么。”
  “怎么了?不才找的房子么?”
  “房东要收回房子,后天就让我必须搬出去。我也不知道找谁怎么办了。”
  “你把人房子怎么了啊?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没签合同吗?”
  “签了啊,可是人家有权让我提前解约啊。房东还要等我走了才肯把房租退我。”听起来她都快哭了。
  “你先别着急,你是不是不够钱找房子了啊?我给你打过去。”
  “高哥,我不是问你借钱,他把房租退给我我就够找房子的,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了,还要打包行李,还要找房子,还要搬家。太急了。”
  “没事你别着急,不是给你两天时间呢么。你这样,先收拾着,我上午处理点事情中午就过去,估计一两点就能到。”
  “嗯,好,那麻烦你了啊高哥。”
  “没事,你等我过去吧。没多大个事啊,该干嘛干嘛听见没。”
  “嗯……知道了,”
  “好,那先这样啊。下午见。”
  挂了电话我打了几个电话重新约了时间,到店里匆匆交代几句后就直奔杭州了。到杭州时刚好十一点,按照她的地址我找到了一个有些年代的居民楼。真没想到在杭州这样的地方还能找到这么老的老楼,估计也是要拆迁了。走在漆黑的楼道里连灯都不怎么亮,找到她的房间后先安慰了下她就陪着她打包行李。那是个大概只有三十多平米的小房子,除了一个狭小的洗手间就什么设施都没了。我去过她在上海的房子,虽然不大但也好过这里。我没有想到她会过的这么艰苦,这与她光鲜亮丽的外表有些格格不入。帮她整理东西时我发现这女孩儿除了几个包包算是奢侈品外,其他的大多也是平价品牌。其中一个包还是我送的。除了那些种类繁多的护肤品化妆品,女人啊。
  询问过她上班的地方后我带她到了单位附近的一家房屋中介,很快就联系到了附近一间单身公寓。宽敞干净,设施齐全可以拎包入住。
  “多少钱?”我问那中介小哥。
  “四千五,先生,这里是付三押一。合同一年。”他点头哈腰的说。
  “太贵了,我们再看看吧。”Amy在一边拽了拽我表示有些贵。
  “这样。你给房东打个电话,一次交一年的房租能不能便宜点儿。哦还有,中间他如果毁约就要赔钱,问他行不行。”
  “好好好,您稍等。”中介小哥听了我的话忙拿起电话打起来了。
  “高哥,你别……”
  “哎呀没事啊。”我不耐烦地制止住了Amy等房东答复。
  “可以的先生,房东说如果提前毁约的话可以赔付你们两个月的房租。然后房租可以降到四千二,就不要押金了。”
  “行。那你叫他过来签合同吧。我们先去吃个饭,下午三点吧。我们在你中介里直接签合同。”
  说着我就拽着Amy准备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哦对了,你帮我个忙。找个保洁阿姨帮我把这收拾下,然后再帮我找个搬家公司下午跟我去那面把东西都搬过来。所有的费用和中介费我一起结给你,好吧?”
  “可以,可以,没问题。您放心,保证给您办好。”
  就这样不到五个小时我替Amy解决了她头疼的问题,吃过饭后交了钱带着搬家公司把东西都搬到了新租的房子。她一点点整理着东西,我帮她扔扔杂物箱子什么的,女人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那行,这也差不多了,我先走了。”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走。
  “你在这住一个晚上吧,高哥。我去给你开个酒店休息一晚明天再走。我怎么也要请你吃顿饭啊。”她慌站起身挽留我。
  “不用,要住在这也能住。再说我以前住的地方和你原来那差不多。”
  “可你来了我连顿饭都没请你吃,你还替我付了那么一大笔房租。还有那钱我以后发了工资就慢慢还你。”她很是认真的说。
  “哎哟没事啊,以后再说吧。好好上班,我回去也快,一路高速就到家了。”我还是坚持要走。
  “你回去是还有事么?是不是今天耽误你别的事了。”她很不好意思地问我。弄得我倒不好意思了,轻轻掐了掐她那小脸蛋。
  “没事,真没事,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么,我就是在这留一个晚上明天不是还得走么。等你都收拾好了,我再来找你玩儿。”
  “行了,接着收拾吧,早点睡。我先走了啊,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她有些依依不舍的告别了我,路上给我发了几条微信,大概意思都是些感谢的话。我让她别太当回事,谁都有刚出来的那一天,会慢慢好起来的。坦白地说我并不是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不是为了博好感而这样做,那时的我心里想到最多的是江雪和三姐最初是如何对待我的场景,像三姐说的那样,谁都会有走窄了的时候,能拉一把就拉一把。我无法准确判断Amy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至少我现在还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坏人。只是当成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丫头片子,生活本来就很不易不是吗?
  回到家中时Mina还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先睡了。生物钟已经习惯在六点醒来,她在我旁边睡着。我小心起身刷牙洗漱,卫生间出来时她也起来了。
  “你晚上过生日,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可别迟到了。”
  “啊?”我一个诧异,
  “啊什么啊啊?你自己生日都忘了啊?”她头也不回的继续梳着头发。
  “是今天吗?”我问她。
  “对啊,你这记性,忙挣钱忙疯了吧?自己生日都忘了。”
  “哦……没注意。定哪儿了啊?”我心想幸亏昨晚回来了,要是没回来今天还要匆匆忙忙赶回来。真是苍天佑我啊,人啊,还是做好事啊。
  “宅邸。你晚上六点到那,人我都替你通知好了。”她起身进卫生间洗漱。
  “哦,怎么个流程啊?你得告诉我一声啊。”我换着衣服问她。
  “七点开始,全部自助。人我都替你通知完了,到时候你随便说点什么就完了。”她刷着牙支支吾吾说道。
  “行,到时候我就说。吃好喝好。希望今晚能多创造出几对狗男女送入洞房。哈哈哈哈……”
  “没个正经。我跟你说啊你晚上可别迟到。这可是你过生日。”
  “哎呀行了,知道了。我走了。白天一屁股事。”穿好衣服我就往外走,昨天的事全堆今天了,晚上还有这么档子事。
  “你不吃饭了啊?”她在后面喊我。
  “不吃了。”扬扬手我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晚上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六点半才到。等我到时看停车位就知道人已经到了不少了,我心想着完了完了,这下姑奶奶还不炸了庙了。这里不光有我的朋友可还有她的朋友。按照服务生的提示我进了一个大厅,这地方我来过几次,是一个大花园式的私人会所。一楼连着后面的草坪是一个开放式大厅,二楼是包间多是些公子哥们泡妞儿的地方。进大厅前一路铺满了厚厚的粉色玫瑰花瓣,前行的路上隐约可以听到大厅里面传出来的钢琴曲。
  :“这到底是给我过生日还是她自己过生日?”我心里想着推开了华丽的大门。
  “哟,寿星来了。”一群人热闹的围了过来,我忙着赔不是表示路上堵车。他们将我哄推到大厅的正中间时我才发现后方是一面巨大的由各种鲜花芳草组成的花墙,花墙上由鲜花拼成了一个巨大的love花字。忽然那群人随着灯光的慢慢暗去逐渐退散,留下我一个人在花墙下不知所以然的站着。一道灯光打过,我的眼前出现了我和Mina这两年来一次次旅行的合影,伴随着一阵舒缓的音乐一张张在另一侧的幕布上被投影仪呈现出来。富士山下、巴黎的埃菲尔、香港的迪斯尼、好莱坞的星光大道、台北的101、北海道的雪、高台寺的樱花、重庆的洪崖洞、马耳他的海边、沿着海岸线的一号公路,数不过来的美丽风景甜蜜合照,它们每一次从我眼前划过都触动着我的回忆。音响里Mina自带三分性感的撩人声音伴随着舒缓的音乐声缓缓进入我的脑海。
  也许你的爱是双人床
  说不定谁都可以陪你流浪
  你的目光锁在某个地方
  你的倔强是一道墙
  内心不开放
  也许你的心是单人房
  多了一个人就会显得紧张
  想看看你最初的模样
  你脱下来的伪装
  你会怎么放
  别说还有感觉
  你我都知道我们只能忠于直觉
  正因为欠缺所以总不懂拒绝
  但又不再愿意为对方妥协
  别说还有感觉
  你我都知道拥抱不代表亲切
  可能是害怕被拒绝不敢直接
  还是我们在等下一次的机会
  同样皱着眉
  各有孤单的体会
  那是我们定情的那晚她唱的一首歌,也是因为这首歌我选择了她。也只有我们彼此知道这首歌的含义究竟在哪里。大厅的门随之打开,Mina穿着一件由她亲手设计的白色小礼服从玫瑰花瓣上缓缓走过,直到我的身边。
  “我不愿再让你一个人孤单了,能让我一直陪着你度过余生的光阴吗?”
  她拿出了一对简简单单的对戒指环,捧在了我的面前。神情温柔而又忐忑的注视着我,等待着我的下一举动。
  “高晋,你愿意娶我吗?”
  她似乎拼尽了力气喊出了最大声,而我却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那句我愿意。这本是我应该做的事,却被她突如其来的抢了先。和李思欣那段青春岁月,十年之约的短暂见面、江雪被带走的那个冬夜、和Mina在一起的甜蜜、争吵后的面红耳赤、背着她出轨的种种事实、七月的温柔似水,还有暧昧不清的Amy,一瞬间全部涌上了心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挣扎,可我和她继续下去这是早晚要面对的一天,我的脑海再次空白。
  “谢谢你。”
  我将那对订婚指环轻轻地戴进了她的中指,将她揽入怀中。
  “谢谢。”
  不断的重复着对她说着。灯光亮起,周围传来了不绝于耳的欢呼声。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除了这一句谢谢还能说什么,我订婚了。在所有朋友的注视中我订婚了,王尧他们激动的眼眶湿润了,我不敢直视七月,她眼中的泪花在外人看来是被气氛感染的,只有我读到了一丝失落和祝福。她没有电视剧里那般情绪失控的离开现场,而是亲眼目睹了全部过程,和其他人一样默默祝福着我和Mina。我觉得自己很残忍,我没有对江雪和李思欣那般真诚热烈的爱着Mina,我们在一起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到了那样一种需要一个女朋友的境遇,而她恰逢其时的出现。所以才会让她有了为什么我说起情话来都那么平淡无奇,却总能撩动的她一次又一次的心跳。说者无心,听者有心。为她戴上订婚戒指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又一次的回不去了,我将自己推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背负着良心与责任强烈碰撞的巨大漩涡。
  “谢谢。谢谢你们!”米娜接过了姚梦梦送来的一束花球,冲人群开心的大声喊着。那份喜悦在她脸上情不自禁的表现着,姚梦梦却似乎看穿了我的内心一样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也许是刚刚发生的一切还令我有些恍惚不明白究竟所意为何。
  “老公,”Mina在一旁开心的叫着我,声音是那么自然亲切。
  “来看看我送你的礼物。”
  她拖着我的手走到了外面的草坪上,拉开了一整块红布,一辆银灰色保时捷918随着众人的惊呼声中露了出来。我不知道后面还有着什么,但到此为止我已经惶恐不安了。她待我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心里堵得慌,脑袋上面像被人一道道锤子砸下来一样。
  “谢谢,谢谢老婆。”我不知是怎样撑出了那样的微笑,心情复杂。她因为喜悦没有发现这一切,紧紧怀抱着我的脖颈。
  “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的话让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抱住她然后抬头看着天上寥寥无几的星星,也许这就是她表达爱的方式吧。
  我伪装着自己的心虚好像只剩下开心,陪着她一个个答谢每一个到来的人,我的生日宴变成了订婚宴。好在来的都是年轻人,大家放声大笑的开怀畅饮着,几次略过七月远处凝视的眼睛我躲避不及。她说过,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了,我们就断了。我伪装的十分逼真,连王尧和贱男都没有发现我眼神中的恍惚,拖着三姐和七月围在我们一对新人频频举杯。我真是个中央戏剧学院毕业的实力派演员。一直到十点半我们送走了所有来的朋友,每个人临走时都表达了对我们的祝福,期待着我们真正婚礼的那天。他们的眼神里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真挚,我一一看在眼里。直到剩下我、Mina、王尧、贱男、三姐、七月、姚梦梦、老麦,这几个各自的死党。
  “走吧?咱换个地儿接着嗨去吧?新郎官儿。”王尧一把搂住了我的肩膀晃动着。
  “这以后结了婚了,可就没那么自由了。趁着还没办酒还不赶紧享受着最后的疯狂。是不是啊?哥儿几个。”
  “切,我可不会把我们家高晋管的跟你一样。哈哈。”Mina翻了王尧一眼哈哈大笑。
  “诶小Mina,你这可是拐着弯儿的骂人呐。欠收拾了是不是?”三姐说着挠起了Mina的痒,一群人哈哈大笑在地上团坐一团。
  “诶对了,你们是不是都提前知道啊?就我不知道啊?”我坐在地上环视了一圈四周的几个人。
  “废话,能不知道么。Mina不让我们告诉你。”
  王尧的话让我不由得看了七月一眼,看来她也知道。
  “你以后可要好好对Mina哦……老高……”老麦羡慕的对我说。
  “那当然,我们家高晋怎么可能对我不好。对吧?”Mina搂住了我的脖子开心地问,我连连点头。
  “瞧瞧,瞧瞧,这真没法看啊,当年我们哥俩儿来的时候还说将来一手摇着大奔钥匙一手搂着妞儿就找你去了。现在可好,你是豪车美女尽在手啊。人生赢家的典范啊。啊?是吧?哈哈哈。”贱男为我感到高兴地说。
  “你们俩怎么打算怎么办啊?什么时候办酒席啊?”王尧问我们。还未等我开口Mina又抢了先。
  “先把两家老人接到一起商量下,反正都已经见过了嘛。然后挑个日子领证,最后办酒席,度蜜月。”
  看来她已经早就筹划好了,我点头应和。
  “然后呢?生宝宝是吗?”七月温柔地看着我们。
  “然后老高就当爹了,Mina就当妈了。哈哈哈哈哈。”王尧在一旁笑道,大伙儿也跟着笑了,包括七月。
  “诶对了,干嘛还挑日子领证啊?明儿直接领了不就完了吗!!还挑什么挑啊!”
  “那不行,这可是大事,还是要挑一下的。”Mina回答着王尧,我的心也算落了下地。
  “行了啊,咱换地儿吧?我都给你订好了。全城最牛逼的DJ,今儿晚上让你可着劲儿,撒开欢儿的作。”
  我看了看贱男,又看看Mina。
  “你看我干嘛呀?走起来啊。”Mina也很兴奋,而且她也从来没有反对过我在外面参与这种事。
  我们一群人到了贱男提前订好的酒吧,重新装修过的MK显得更加奢华现代,炫彩华丽的灯光打在狂欢人们的脸上。卡座上散落着玫瑰花瓣和台子上的香槟船仿佛早就等待着我们的到来,亢奋的音乐带动着我们推杯换盏,我不愿在这个时候思考,听着他们如何替我畅想未来,似乎未来的生活已经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两边家长见面商讨婚事,其实根本不需要商讨什么,无非就是找人订个日子。领证,筹备婚礼,拍婚纱照,办酒席,送入洞房。对突如其来的婚事我显得有些紧张和迷茫,分不清生活就是这样,还是一切都来的过于顺其自然了。那晚我不知是究竟怎么回到的家,据后来Mina回忆我抱着王尧贱男在一起抱头痛哭,说我们的青春这下真的没了,感人肺腑的场面与酒吧里燥热的音乐那么的格格不入。过往的人看着我们这一幕不由驻足观看,被我大声的骂走了,头也不敢回。是啊,我现在有钱有事业有人脉,有着富家女身份的老婆,有王尧这样的高官子弟和贱男这样的超级富二代的十几年兄弟,有金融大亨的老丈人在后面支撑,即便什么都不帮忙,背负着这样一个女婿的身份也可以让我在生意场上更加如鱼得水。如王尧贱男那般所说,我的人生走向了巅峰,而且绝不会轻易掉下来。我还怕什么么?我产生了迷茫,觉得自己找不到了人生方向,在其他人眼里看来是不知足,可人类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动物。如果非要去下一个定义,也许就是想太多而又知太少吧。
  接下来的事情按部就班。两家家长喜悦的见面亲切会晤,Mina的父亲提出了一种极为现代的做法,不要彩礼,不陪嫁妆。婚礼所有的费用由两个两个年轻人自己承担,所收礼金自行处置。总之一切什么都不管,全部撒手。我知道这是替我考虑,这样一来不但避免了我不知道究竟该拿出多少彩礼作为聘礼的麻烦,也少了我攀高枝儿的嫌疑。对外宣称只要小两口只要过得好,这些繁文缛节一概能免则免。但实际上私底下偷偷给了我们一份金额巨大的股权转让协议书和一笔巨额的现金作为我们继续奋斗的敦实基础,能够更有效的帮助我们在事业上更上一个台阶。这位老丈人的高明不得不让我心生佩服,既解决了女儿出嫁后不再是这家人的事,也照顾到了我的面子。我父亲大大小小也是做过官的人,和Mina的父亲相聊甚欢。小妈多年来在大宅门里的精明和母亲相处愉快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两家人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两日后最终在我们的劝说下各自回家等待喜讯,送走了两路神仙我总算是能喘了口气。
  在Mina的建议下我们另选一处作为新家,旧房子终归是看起来更像是个大单身宿舍,何况贱男和王尧的房间已经不适合出现在家里,他们俩的房间重新装修也是麻烦。不如留着再选一处。新家是一间五百多平的高层大平层,眺望浦江美景。王尧看了以后淬了吐沫说这房子他要是住了,第二天纪委的人铁定查他爹。车库里的豪车走两步就能碰见一个,开一普通的奔驰宝马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可我还是最喜欢我的路虎大吉普,开着舒坦。房子已经是精装修过的,除了一些小部位的改动把屋子变成豪装之外就是置办家具了。在Mina父亲的帮助下,一个看起来很高深的人给我们定了两个良辰吉日,一个是领证,一个是办酒。婚礼的日期也算定了,就剩下在哪办了。Mina问我的意见,我表示没意见。她最终决定就在本地举办,方便两边亲属,蜜月再出国游玩。我没意见,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呢?豪车开着,大房子住着,富家女的老婆抱着,有实力的老丈人靠着,Mina将工作室几乎全部交给了姚梦梦打理,专心扑在了婚礼的筹备和新家的采购装修上。她说不能让我为了这些琐事分心影响我的工作,看,我老婆多么贤惠。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我变得麻木和乏味。现在连开石头都已经刺激不到我的心脏了,我不知道那些有钱人每天的生活是什么样,也许很忙碌,也许像老麦那样游手好闲。但我工作的特殊性给我带来越来越多的闲散时间,哪怕我银行卡里的钱越来越多,依然没有给我带来更多可以做的事。我开始动了再次创业的念头,但随着你步入社会的时间越久,你对一些事物的认知越来越深刻时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行业都存在着必要的潜规则与行业秘密。这个时候就需要你去斟酌与思考,新的创业脚步变得慢了下来。
  生日宴后七月没有再找过我。三姐的伯爵关门重新找了一个地方正在装修,她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去旅行了。偶尔更新的朋友圈告诉我们她在哪里,有国内有国外。王尧和贱男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据说王尧和贱男现在已经开始慢慢进军娱乐圈了,他们原来的服装生意也交给了可靠的人打理。三姐偶尔来几个电话也是询问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Mina每天忙着买和发来不同的图片问我要哪个。我开始厌烦这样的生活,可又无力反抗。
  忙碌了一天的我决定给Amy发个微信。
  我:你在做什么,仙女。
  Amy:哇,你终于发微信过来啦。我最近忙死了,电视台天天背稿子半夜录影。对了,我换到一个新的语言类栏目了哦。
  我:那好啊,恭喜你啊。你现在是正儿八经可以看到的主持人了。
  Amy:哎,个中心酸只有自己知道哟。我好想你啊,大叔。
  我:想我不给我发微信,骗三岁小孩儿呢。
  Amy:我怎么敢随便给你发微信啊,万一被你女朋友发现怎么办。
  我:什么时候有空,见个面吃个饭。
  Amy:好啊好啊,不过可能要等半个月后了。我要去国外采访做节目。
  我:行啊,那等你回来的呗。
  Amy:那我回来给你打电话啊,我先去工作啦大叔。
  我:好,拜拜。
  Amy:么么哒。
  翻起了微信发现自己身边的好朋友都在忙,通讯录里除了生意伙伴就是客人。躲他们还来不及,哪里还想往一起凑。一个人开车到了一家篮球馆,这里是我最近经常打发时间的去处。每次大汗淋漓后都特别痛快,并且结交了不少与我类似或不同生活的人。大姚和杨建就是我在那里认识的,我更习惯于叫他老杨。他们两个虽然喜欢打球但都是个胖子,体力远不如我。经常是打了一会儿就看我在上面发疯。大姚是这城市里多家酒吧的幕后合股人,三十四岁至今单身。老杨与大姚同岁是一位官员的独生子,他早早的把婚结了,据说他与他的妻子一年只见一次面,就是过年的时候。大姚私底下对我说老杨是政治婚姻,我能够了解其中的苦闷,王尧告诉过许多这样的故事。大姚的身上有着敏锐的商人洞察力,老王的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公子哥的习气,若不是出来混久了,这种习气只会更甚。
  从球场下来已是晚上十点多,我大汗淋漓的坐在他们俩旁边看着场上下一场的比赛。
  “你今天状态一般啊,高晋。”老杨拿了一罐冰镇红牛给我。
  “哎呀,不喝这玩意,喝多了晚上睡不着。”我甩了下毛巾。
  “你特么也不怕猝死,天天喝这玩意儿。”我骂他。
  老杨没理我自顾自的打开喝了。
  “哎,猝死倒好咯哦……”一声长叹。
  “有时候还真想他妈猝死算了。”我喝了一口水。
  “你可拉他妈倒吧,舍得你那堆石头么?草。”老杨反驳我。
  “哎,要我说啊,你们俩就是不知足。”大姚一旁数落着我们。
  “生活么,不就那么回事儿。有吃有喝有好车开有妞儿睡,我觉得生活就很美好。”
  “你们难道就没想过再做点什么吗?”我问他们。
  “想过啊,所以我一家家的开酒吧啊。”
  “那你呢?老杨?”我问老杨。
  “我?”老杨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这辈子算是交代咯,我花钱,我老婆和我老爹挣钱。有他们俩就行咯……”他向后重重靠在墙上。
  “你俩真没劲……”我对这种答案表示鄙视。
  “要不然去我酒吧坐坐吧?”大姚提议后看看我们俩。
  “有新妞儿吗?”老杨问他。
  “当然有啊,妞儿还不多的是么。”
  “我说的是不聊感情只聊钱的,你懂的。”老杨撇了撇大姚。
  老杨是个将自己的肉欲很好的体现在金钱上的人,他由于政治婚姻而无法选择离婚,又不想有乱七八糟小三小四的人造成情感纠缠,东窗事发后还会给家庭带来抹黑,于是利用金钱寻找短时间内的快感。他的原则是一个女人绝不能交往半个月以上,简单明了的用钱购买这半个月的新鲜感。而大姚的各个酒吧里从不缺乏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女模出来兼职赚外快,有的人自然就会掉入老杨的这种金钱陷阱里。双方在开始前老杨会直接了当的让对方说个数,然后购买对方的时间以及身体。有时我甚至有些佩服老杨的智慧,因为省时省力省事。也渐渐体会到那种孤独产生的落寞,因为我也在一步步朝着他的老路走上去。不知道自己除了看石头还能干什么,就像他除了玩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一样,小仗有文武打手,大仗打完了,琐事有老婆。
  “这个你只能自己去谈了,我帮不了你。”大姚说着。
  “走,玛德,最近还真有点闹B荒了。”
  “草,你能他妈说的不那么脏吗?”我骂着老杨。
  “哎呀行了,你赶紧起来洗澡换衣裳吧。磨磨唧唧的。”大姚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大姚是一个南漂青年混起来的,据说当年到上海时也是身无分文。除了有时能愈发体会到老杨的那种落寞感以外,我和大姚也往往能在一些事上产生共鸣。毕竟我们都是从草根起来的一拨人,这也是我和他们两个能玩到一起去的重要原因,还有就是他们同我一样都是北方人。我们三个洗了澡换了衣服到了大姚的一间酒吧,MK,他就是其中最大的股东。这种酒吧是不可能一个人独立完成开业的,往往夹杂着各种各样的人脉关系,黑的白的,光有钱你也办不成事儿。可见大姚还是有点路子的。
  那天我依照一贯的审美标准挑了一个在我身边,一干人等在酒吧里胡闹着。我刚打完球,腿有点儿麻不乐意动。
  “你要不要去里面跳舞啊?”旁边的姑娘问我。
  “不去……诶你叫什么来着?”
  “你叫我思思就行。”
  “你为什么不去啊?花了这么多钱你好歹蹦两下啊。”她的问题令我有些烦了。
  “不是,我花钱来是看你们跳的,你老鼓捣我跳干嘛呀?”
  “好啊,那我跳给你看。”
  思思瞬间脱去了身上的一件薄薄的外套,身上只剩一件低胸紧身小礼服站到了台子上。她晃动着身体在我们眼前做着一系列的撩人动作,或猫女,或电臀。引来了一群人的阵阵口哨,许多人朝我们这张卡座上看来。
  “小丫头片子够辣的啊?”老杨贴过来跟我说,我点头。确实够来劲的。
  她跳了一会儿后终于被我从台子上拽了下来,再跳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她陪着我一杯杯的喝酒,不知是无意还是她裙子太短我总能时不时的看到她翘臀下的大腿根部,黑色的蕾丝边打底裤若隐若现。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回想起她刚刚的身材渐渐感到下体有些膨胀,不好意思的偷偷拽了两下腰带。
  “干嘛?大叔,受不了了啊?”她诱惑的在我耳边轻轻地咬着耳朵,均匀的呼吸夹杂着香水与酒精的味道被我吸入肺腑。
  “你们现在这些小孩儿都这么敢说吗?”我匪夷所思的问她。她又轻轻地在我耳边呢喃了一声。
  “不光敢说,还敢做呢。”说着就将手在我两腿中间稍一用力的握住,这一握让我无比尴尬,不由得往前一个仰身。
  在我还没来得及说任何话时她已起身拽着我去了洗手间。解开了Mina为我买的BV腰带,伴随着亢奋的音乐她朦胧的双眼注视着我缓缓蹲下,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在我的身体一阵抖动后她才满意的重新站了起来。
  她吐掉了口中的秽物拉着我返回了卡座,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地拉着我。
  “泻火去了吧?”老杨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
  “去你大爷的……喝你的酒……”我笑着骂他。
  “哈哈哈哈,装什么蒜啊,俩人儿去这么半天。你看你脸还红着呢。”老杨已经断定了自己的判断。
  “滚滚滚,喝酒喝酒。”
  我岔开了话题与他们继续不知为何的嗨着,酒吧里的音乐躁动着年轻人忘乎所以的兴奋。我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心情大好,仿佛生活本就应该这样纸醉金迷。我搂着姑娘和老杨他们开心地说着各种笑话,五颜六色的灯光在我脸上一遍遍划过。在这里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因为没人能听得清你因为什么发笑,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快乐,亢奋,和孤独。我不需要再伪装自己像个开明绅士和所谓的成功商人,坦白说我很讨厌成功这个词,因为一个真正的人在前进的路上是永没有尽头的,而我停下了脚步去享受这种短暂的成功所带来的物质享受,这让我感到不耻。只可惜我是很久以后才知道这其中道理的,但我暂时又无从寻找更合适的词语替代,姑且这样吧。就像我的生活,找不到新的方向时,就姑且那样吧。
  酒吧里出来后我带着思思去开了房,醒来后互相加了微信留下一笔钱财匆匆告别。因为Mina昨晚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都不知道。
  “我回来了。”开门后我冲里面喊着。
  “你回来了啊。”她揉着眼睛从沙发上爬起来。
  “怎么没到床上睡啊?”我关心地在她身边坐下抱住了她,她顺势钻到了我的怀里。
  “我打你好几遍电话你都没接,就睡着了。你去哪了呀,一晚上不接电话。”她撒娇着说。
  “哎呀打完球和老杨他们喝酒去了,一高兴就大了,老杨又不知道我住哪儿就给我拎他那去了。”我现在撒起谎来真是顺嘴就来,我知道她和老杨没那么熟不会轻易的找老杨追寻这事的真假。
  “在哪喝的呀一晚上都不看电话。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么你。”她继续撒娇着。
  “在MK喝的,酒吧里太吵了也没听见。快小乖乖,老公抱你回床睡觉觉去。”我哄着抱起了她往卧室走去。
  “哎,你现在酒量真是大不如前了,以后可少喝点吧。老这么喝身体都废了。”
  “嗯嗯,以后注意……MUA。”我亲了下她。
  “你现在每天对付一大帮子各种各样的客人也挺累的,我也理解,中国人做生意么,什么人都接触免不了这些。可你要轻点作,明白没?”她说着就拔了一根我长出的胡子茬儿,见我疼的够呛她哈哈大笑。
  “好好,以后肯定轻点作……”我急忙答应着。
  “还有,以后不准不接电话了听到没?就算去酒吧也要看看手机,听到没?”她可爱的装着严肃的样子批评着我。
  “好好,错了,以后不敢了。”
  “好了,滚吧。我要睡会儿,待会儿还得去买东西。”她翻了个身睡去,不再理我。
  我到另一间卧室洗漱完毕后回到房间轻轻吻了下她,告诉她还有事先走了,她朦胧中看了我一眼示意走吧,我才放心出了家门。
  那一个礼拜的时间里我夜夜笙歌,每天晚上带一个不同的姑娘到酒店欢愉,丝毫没有收敛,唯一收敛的就是我知道了回家,哪怕是凌晨三四点也依旧回家。每次Mina都在睡梦中知道我回来了,没有丝毫的怀疑。直到某天上午我从床上爬起来。
  “你醒了啊?”她在床上看着电视问我。
  “嗯,你今天怎么没出去啊?不用买东西了么?”我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洗漱然后去工作室。
  “咱们今天去把证领了吧?”她突然说。
  “啊?”
  “不是还没到日子呢吗?”我问她。
  “那人又给重新算了下,说今天合适,我们今天就去吧?好不好?”她匍匐着身子压在床上问我。
  从她的脸上我没看出任何端倪,哦了一声同意了。木已成舟,这个时候再去反抗就是在作死。何况Mina对我而言真的是挑不出任何理由去反悔这桩婚事,家庭,相貌,性格合拍。如江雪所说,一个商人的女儿是深知经商中所遇到的种种遭遇的,她可以理解我的一些行为这是其他女人无法做到的。除了她那有点与我格格不入的消费观也是由于成长环境造成的不同,而现在我也有能力去承载这些。就像她送我一辆豪车和各种价值不菲的名表,而我把新买的房产毅然写上她的名字。她现在唯一能让我感到略有不爽的就是她还是会时不时犯那种先把事情都一步步算计好,最后再与我商量的毛病,这让我有时候会觉得更像是一种通知。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毛病,女人一步步安排妥当了最后与我商量不也是因为我早出晚归么?但是我还是有时会为她这种精明能干而感到小小的不爽,就像现在,突然告诉我今天领证,昨天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今天不去不行了才说。但人无完人,何况也省去了我思考的麻烦。我是个没那么勤快的人,罢了。
  我们开车一路到了江雪老家的民政局,之所以说我们是因为还有王尧、贱男、三姐、七月、姚梦梦、老麦。据说七月是连夜从外地赶飞机回来见证这一刻的,看来是Mina早有安排。除了我,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我们领证。大喜的日子我不好发作,一行人开着车到了民政局门口。我很害怕见到七月,她刚刚甚至没有从王尧的车上下来同我打招呼。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这次如果不是Mina安排恐怕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肯回来。放下车窗风从我脸上划过,告诉自己这不是一个梦。我真的要结婚了。
  将车停好后我们走了下来,
  “恭喜啊,新郎官儿,新娘子。”王尧贱笑地抱拳说。像是一条眉开眼笑的哈巴狗。
  “咱们就甭进去凑热闹了啊,里面都是欢天喜地的。我们这一群单身狗就甭进了啊。跟外边儿等着你们俩了。”贱男冲我们说。
  “我可不是单身狗啊。哈哈哈。”王尧说着抱了下三姐,三姐也不拒绝。
  “德行样儿,”我骂了他一句。
  “那你们等我们,我们进去了啊。”Mina冲他们笑了笑拖着我往里走。
  “高晋!”
  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我。我知道,是七月。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可我还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这一切。我和Mina都回过了头,所有人听到这突然的喊声齐刷刷匪夷所思的看向七月。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你拍照的时候把头发弄弄,刚才风吹的有点乱。”她望着我比划了下头发,我这才注意到头发的事。
  “哎,还是七月心细啊……”王尧摇头说道,众人的目光也从七月的身上回到了我的身上。
  人们都没有察觉到有任何的不妥,Mina轻轻地帮我拨弄了下头发。我短暂的看了七月一眼后和Mina进了民政局,目光不敢在她身上有太久的停留。直到我拍完照片后我还在想着七月刚刚的眼神,那是其他人都没有看到的,因为他们都在看着我。我读不懂那眼神里究竟是什么,也许是对心爱人的不舍,也许是一种祝福。这个婚我真的就这样结了吗?我注视着脚下的皮鞋再一次的陷入了迷茫。
  “走吧,到我们了。”Mina提醒着我。
  “啊。好。”
  我跟着走了进去,一个和蔼的中年女人接过了我们的户口本,送给了我们两块喜糖表示祝贺。她一张张检查着我们所有的手续和身份证,Mina显得有些焦急地在一旁等待着,她很激动,两只手紧紧握着Hermes的单肩包。而我却有些迷茫。
  工作人员看到Mina紧张激动的神情不免故弄玄虚地调戏了下Mina。
  “盖了哟,盖了你们就是一家人了哟。要好好过日子了哟。”那人微笑着略带调侃的拿我们打趣。
  “嗯嗯。”Mina用力地点头并抓住了我的手,她手心全都是汗。
  而这样的一句话激的我几乎要将那句等等脱口而出,可就在我还未发出声音时钢印已经落下。
  “咔嚓。咔嚓。”
  我结婚了。
  “恭喜你们,小两口。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那人一脸喜悦的将两张红的发光的结婚证推到了我们面前,Mina看了看我的,又看了看自己的。激动的抱住了我。
  “咦咦咦,我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叫你老公了。”她开心地像只小白兔在我面前展露出她的喜悦之情。
  “谢谢您。”Mina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份喜糖放在了桌上,拖着我蹦蹦跳跳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们结婚啦!!!”
  Mina高举着结婚证冲朋友们喊着,几个人纷纷上前围观着我们的结婚证。三姐激动地留下了眼泪与Mina拥抱,其他人也学着三姐一一上前与我们拥抱表示祝贺。而七月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神里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像是能把人融化。
  “祝福你,Mina。”在王尧和一群人的叽叽喳喳声中七月最后一个拥抱了我们,她先拥抱了Mina,而后转向了我。大方的向我祝贺。
  “祝福你,我的高晋。”她在我耳边轻声的呢喃着,下巴轻轻的在我的肩膀上略微的沉了一下后松开了我。
  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发现她这一细微的举动,人们都在哄抢着围观我和Mina的结婚证。除了我,一个不能给她幸福却触碰了她身体和心灵的人。
  这种喜悦一直持续到我们返程到柳哥的饭庄,我们一路上放着音乐在高速公路上尽情释放着自己年轻的声音。不管怎样此时此刻就是演我也要演下去,江南的绿意盎然也似乎预示着明天会更美好,我们唱起儿时的歌谣宣告着,我们结婚了。
  柳哥得知我们已经领了证后向我表示了祝贺,我们到包厢里坐了下来。
  “Mina啊,你以后可要管紧你们家高晋了啊,可别让他被那些什么花花草草啊,狐狸精啊,再给勾了魂去。哈哈哈。”三姐拿我开起了玩笑。
  “诶不是,你们这是来祝贺我们结婚的,还是来拆我们结婚的。啊?还有没有王法了啊。大喜的日子。”我把筷子一扔详装生气地笑说。
  “是啊,狐狸精。”七月直勾勾地看着我略有深意的说,说完意识到不对后随即拿起杯子给我们倒水。好在王尧岔开了话题。
  “诶我可跟你们说啊,这点还真不是盖的,老高当年那情史,简直了……”
  “去你大爷的,我有你大爷的情史啊。”我拿着七月刚倒好的水杯要泼他。
  “你看你看,怕揭短了吧?”王尧站起来说。
  “不管高晋以前做过什么,只要他以后老老实实的,我就不会介意。哼。”
  Mina拦住了我的胳膊。
  “是吧?高晋。”她还是用那双若即若离的眼睛注视着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瞧瞧,瞧瞧嘿。这恩爱秀的啊,狗粮撒的啊……”王尧一旁抱起了肩膀。
  “哎……饭都不用吃了啊……”
  贱男的一个补刀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一群人热烈的庆祝了我们领了证,在所有人眼里我们很般配。郎才女貌。
  也许是Mina的那句话让我感到了危险,此后的一些天里我一直很老实,早出早归。有几天还特意陪着Mina挑选新家具,她幸福地像个小女人在我一旁依偎着,每次有服务生对她说太太时都异常的兴奋。我开始学着扮演一个丈夫的角色,尽管我还没那么分得清这和从前究竟有什么分别。直到三姐的伯爵重新开业,这一次可以说是这座城市最豪华最气派的夜场了,而王尧和贱男据说都成了新的股东。开业剪彩放在了上午,而这种地方真正的开业是在晚上。第一天晚上我们没有去凑那个热闹,知道会有很多人,没必要赶在那天。第二天我带着Mina,姚梦梦,老麦一干人去捧了场。
  “哎哟真是看出你们俩感情深了,来我这儿还带家眷,你可是头一个啊。”三姐离着多远就指着我说,我哈哈大笑,Mina也不免跟着噗嗤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三姐。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啊,不成敬意。”我把一个大红包交到了三姐手上。
  “还跟我假客气上了,今晚上酒钱算我的啊。敞开了喝。”三姐接过红包冲我嚷着,那神气劲儿真是活像个孙二娘。
  新场子够气派,外面欧式皇宫一样的前门,里面装修金碧辉煌这叫一个奢华,我惊叹着这要是身上不带个几万的怕是走不出去这地儿了。
  “三姐和七月真的蛮厉害的。”Mina也说道。
  在包厢里刚坐下没十分钟王尧和贱男就左拥右抱地进来了。旁边带了好几个姑娘也不知道干什么的,应该是王尧不知道哪带来的小演员,因为其中一个我在某电视剧中见到过。
  “你们俩怎么来了啊?”我看着他们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行你来,就不行我来啊?”
  “三姐也不说管管你,你天天这么明目张胆的带着别的姑娘四处乱晃。”Mina说着王尧。
  “嗨,我们家三姐才不管我这事儿呢,再说我就喝个酒又不做什么。”王尧松开了旁边姑娘的手。
  “三姐真不管你啊?”Mina还是不敢相信的问。七月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了。
  “对啊,我姐从来不管他这些,想怎么玩怎么玩。别沾上病,每天回家就行。”
  她还是那样的温柔,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的。
  “行了啊,要酒开始作吧。”
  我岔开了话题,一群人开始在里面疯起来。
  凉风深宵吹风铃
  铃声如像我心叫未停
  呼唤你总未静
  曾风般吹心中风铃
  曾来共我爱得要命
  今夜你和谁温馨
  想找的找到了么
  所舍的可有恨错
  你与我往日为何
  不欢的消失了么
  新欢中可有遇过
  爱你如我那么多
  但实在付出为何
  原来情人不是我
  更爱你也是奈何
  实在实在不想哭
  然而情人不是我
  伤的心不伤可以么
  风不吹不飘可以么
  不哭可以么
  铃声它不懂得哀鸣
  从未明白你走的决定
  声是暖人凉冰冰
  它敲出当天笑声
  多么的清脆动听
  细说你我往日情
  它敲出依稀背影
  所讲的都涉及你
  这串铃如像心声
  但实在愿他暂停
  容从前无声逝去
  了结了往日事情
  但旧事像风撞铃
  而绵绵铃声像我
  永远永远也未平静
  七月的一首歌让我再也无法平静,借口有点晕了早早离场,路上静静半躺着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七月唱歌时的神情,我睁开了眼想忘掉,不愿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