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等再等

  小古化作光点,融入那块黑色的画面很美,充满了奇幻的色彩。但这样的画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
  或许,有人。或许,没人。
  这也难怪,当梵天在那那道震撼天地的雷劫之下,化作了一块巨大的黑色。谁能想象,那早已面目全非的黑影,竟然只是进入了一种类似于龟息般的深眠。
  如果,这种深眠真的可以持续上万年。那么,此时沉浸在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并无错对。
  既然没有错对,自然不需再去挂怀。
  但这世间所有人都可以不挂怀,但沈傲君不行。
  因为他知道,这块黑色只是陷入了长眠。
  因为他知道,这长眠不可期,或许是明日,或许是万世。
  因为他知道,这可能万世的长眠,正在被打断。而长眠被打断的结果,那自然便是醒转。
  因为他知道,此时令其醒转的,正是小古。
  知道了,自然挂怀。
  在沈傲君的注视下,那块黑色再次出现了震动。虽然这次的震动依然约莫过了半天的时间。但沈傲君很清楚,这一次却是要比上一次快上了半息。
  半息,短的近乎可以忽略。但这却代表着一种可能。那便是下一次震动的出现,极可能会比这一次要来的快上半息,乃至于不止半息。
  果然,又是半天后,震动再次出现。确实要比上一次来的快上了一些,不止半息。
  半天,半息。
  每一次震动的间隔,便是以这种方式,在慢慢的缩短着,再缩短着。然后,渐渐的不再间隔半天。
  半天却是太长,长到很难看到这一次与上一次震动的模样。但但这个时间缩短到了某个程度后,便不难看到这些。
  当然,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
  三个月的时间,足以发生一些什么。
  比如,新大陆的那些军队,终于在三个月前的那场冲击下,稳住了脚跟。并且将那道雷劫所造成的影响,降到了最低,不至于惶惶而失了战意。
  而九州部队,也终于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收拾了大半山河,将北方的展现彻底的稳定,并且有了兵锋向南的底气。
  当然,也让这场兵祸下的九州,稍稍恢复了些许生机。百姓不再惶惶,不安于世。
  但三个月的时间,也足以遗忘掉很多。
  比如,在那道雷劫下,面目全非的黑色。
  或许,三个月前,还有人在注视着这里,然后内心忡忡。
  或许,两个月前,还有人依旧疑虑,但却只念万一。
  或许,一个月前,还偶有人一瞥而过,显然是要比之前心安上了许多。
  但是三个月后,依然注视着这里的人,寥寥无几。而更多的,是对那块黑色前的身影的兴趣,更甚于那黑色本身。
  当然,这一切,都是基于不曾发现那块黑色的震动频率实在是太慢。
  而当这频率不再如最初那么慢,慢到需要等上半天。慢到,不再心怀疑虑。
  慢到,真的慢了。
  当那块黑色前,当沈傲君的身后开始渐渐的出现身影的时候,那块黑色所发出的震动,已经越来越快。
  快到早已不再需要半天的光景去等待。
  快到让人心惊,让人胆寒。
  快到人们还来不及恐惧,便开始祈盼着再有那样的一道雷劫,将一切成灰。
  可是,徐天默已然死了。就连他的尸首,也早在三个月前,便已经被送回了那片青山,不知长眠在了何处。
  不是说这世间从此再无如徐天默般,能召雷引电电的英杰。而是这世间再无那个尽展手段,却不计代价的徐天默。
  生死之间,任谁都需琢磨,却也最经不起琢磨。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再来一道雷劫,谁又能保证真的就能万事成灰?
  若真能成灰,那眼前的这块黑色又算什么?
  万事琢磨,方知得失。生死琢磨,谁不贪得?谁愿有失?
  既然不愿有失,自然还需另寻他法。
  时间依旧向前,而那块黑色的震动也越来越快。快到,让人心惊,让人胆寒。
  好在,这种心惊,这种胆颤依然只在少数,并没有大范围的扩散。
  至少,当毁灭真的来临。其余人需要经历的,不过是毁灭降临的那一瞬间。想来,瞬间也痛苦不到哪儿去。
  而这些忧虑,随着那些有限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道身影上。
  他们开始明白,为何沈傲君三个月前便在此处。而最先发现这块黑色异样的,自然要比他们这些后来者,要来的有办法些。
  否则,希望又在哪里?
  确实,希望在哪里?只有沈傲君知道,那所谓的希望,已经随着小古化作的无尽光点,悉数的融入到了那块黑色里。
  而在所有人看来,那块黑色越来越快的震动,代表着毁灭的前兆。
  但在沈傲君看来,那未尝不是希望在萌发。
  福祸必相依!所以,他一站便是三个月。一站,便是为了等待那希望的到来,或者毁灭的喷发。
  这是他的选择,所以他别无选择。
  沈傲君的选择,没人知道。但既然沈傲君没动,自然也不会有人冒前。
  而这种诡异的状态,或者说默契,在那块黑色在那越来越密集的震动下,开始发出轰轰的声响后,最终还是被打破。
  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做?
  但却不妨碍一些人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或者说是他们自认为最为稳妥的应对。
  九州自古便有封印之法,当年九州封印万年,便是沿袭此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至于来日?谁能保证,来日就必定烦忧?
  于是,有人开始结阵,打断举全教之力,将这祸事封存。
  没人能预知未来,他们不能,沈傲君也不能。
  正是因为不能,所以沈傲君才不愿遗祸万年。
  既然不愿,自然不会任由着他人将这祸事贻害万年。
  那些人结成阵势,发出莹莹法光。只待得诵念完毕,便要聚力施展那万古封印。
  只是一道光芒突然降下,虽不至于将阵势冲散,却也让那好不容易聚起的能量,出现了紊乱。
  那万古的封印之术,本就不凡。就算是举全天之下之力,也要祈天卜命,更何况这区区一教之力。
  于是,那结成的阵势,终是抵不过那紊乱的能量,土崩瓦解。
  阵势虽是瓦解,但那气势却是涌了上来。
  “沈先生,这是何意?”
  沈傲君这行为,在旁人看来,无疑于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没有直接动手,已然算是客气。
  可这样的客气,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又能克制到几时?
  可问题是,就连沈傲君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是希望?还是毁灭?
  他又如何能够给出什么像样的解释?最终,也只能继续强硬到底。
  “等!”
  好在他这些年的威望颇高,最重要的是手段也够高,一个等字,旁人也就只能真的等了。
  三个月已然等了,难不成还差这会功夫?
  而这等,便又是三日。
  三日间,那块黑色发出的轰鸣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响。就像是有人拿起了鼓槌,正在不断的擂打起了鼓点。
  而在这样密集的震动下,那块黑色终于开始出现了裂痕,蔓延了开来。
  就像是一枚巨卵,终于到了孵化的那一刻。
  只是孵化出来的,究竟是希望,还是毁灭,却是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裂痕逐渐扩大,隐隐有豪光从内散逸而出。即便再如何像是个即将出世的宝物,也没人敢有丝毫的懈怠。
  那豪光越来越盛,终于破开了一切阻碍,冲天而起。
  那是一道破天的光芒,自那块黑色中来,直通个天际,丝毫不逊于那道劫雷。
  所以,更是让人心惊。
  “不好,他要逃!”
  不知是谁吼了一声,便化作流光,向着那通天的光柱追去。
  而相继的,越来越多的流光拔地而起,有先有后的冲去。
  然而,那些流光冲的快,落下的更快。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些流光接二连三的从天而降,然后深深的嵌入了地上。
  “等!”
  还有人想要冲起,最终还是被沈傲君拦了下来。而理由,还是那简单的一个字。
  没人知道为何到了此刻,沈傲君依旧如此从容,却依然选择了信从。
  当然,就如这些人对沈傲君的信从,来自于过往的那些信心的积累。
  而沈傲君此刻的从容,也来自于过往对于小古的那些信心的积累。
  既然小古说了五五之数,便不能再多添枝节。谁知,是否只是适得其反。
  至少,也要等到云开雾散。
  沈傲君说等,那便只能等。即便是有怨气在悄然积累,却依然抵不过那对未知的彷徨与恐惧。
  与沈傲君不愿横生变数的理由相差不多,没人承担得起冒险的责任,也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承担这样的责任。
  因为,已经有人在承担了不是?
  确实,不管怎么看,沈傲君都必须承担这个责任,不论结果如何!
  因为是他,在三日前出手破了那施展的封印,说了一个等字。
  又是他,在方才拦下了欲要追击光柱的众人,又是一个等。
  一等,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