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一个死老头总比一个死了的老头还有用。”
乞丐站在一块崖石上，任由着海风吹乱自己的头发。虽然，头发本身就很乱。
在他的身后，一身公子服的尤夜就站在约莫两米的地方，一样感受着海风。
“我早该猜到是你。”最终还是尤夜先开了口。
海风掀起了乞丐的发角，露出下面那张丝毫不逊色于尤夜的面容，正是沈傲君。
“我以为你们都藏起来了。”沈傲君不无讽刺的说道。
九州正值危难，可曾经的那些名门正派，高门大阀却都封山锁门。为了保全自身的实力，竟是全然弃九州安慰而不顾。这等做法，实在让人寒心。
只是一贯我行我素的夜公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确实让沈傲君有些意外。
难道还要尤夜也要如沈傲君那般热血激昂的说几句，那是我的九州之类的话语？那太不符合他的性格。
所以，他突然话锋一转，将话题转移到了沈傲君的身上，“你这一身的装束倒是不错，不如哪天我也弄一身试试。”
“我可不比夜公子财大气粗，出手便是一片片金灿灿的叶子。”沈傲君说道。显然，他是想起了渝州城内的那酒家。
尤夜沉默了，似乎也在想着什么。最终他复杂的看着沈傲君：“你既然来了，为何不早些出手？”
原来，沈傲君早就来了，只是一直等到最后才出手。尤夜不解的是，既然要出手，为何不早些？至少，不需要死那么多的人。
济世的圣者，功劳簿上再添一笔，不是比什么都完美的事吗？
“哦？”沈傲君终于转过身来，意外的看着尤夜。他知道尤夜的意思。但他没想到的是，大名鼎鼎的夜公子，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未来，死去的人，总要比现在的多得多。”沈傲君说道。
“那老头说得很对，我能守着这片土地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百年。”
“那是，百年之后呢？”沈傲君说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尤夜说道，“没了你沈傲君，自然还有第二个沈傲君，第三个，乃至第四个”
“或许是我太过膨胀，也许是我杞人忧天。”
“但推迟了百年的战争，依然是战争。既然要战，那便在我还能战时，战吧。”
“这片土地太过辽阔，一个我，一个你，根本决定不了什么。这是他们的土地，他们有理由，也有责任来守护。”
“今日，我在东海畔上救下百人。来日，他们就可以在崤山之阴以千人，乃至外人为饵。百人我救了。但那千人，又是谁害的？”
“你变了。”尤夜不置可否的说道。
“你们不是一直都在期待着我做出这样的改变吗？”沈傲君笑道。
“也许，你是对的。”尤夜沉默了许久，“那么，我也该走了。”
尤夜走后，沈傲君依然没有离开。他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浪涛起伏的大海，想从中寻找到什么。
突然，他开口说道：“小古，你说我错了吗？”
一个机械的声音想起：“根据数据的分析，这是最好的选择。”
“可我为什么并不开心？”沈傲君继续说道。
一道亮光从沈傲君手腕处浮现，一道蓝色的身影飞出，停在了沈傲君的肩头。
这是一个只有一寸高的小人，景致的面容宛如神话中的仙女，尖尖的耳朵仿似童话里的精灵。
这是智脑盘古，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资料，将自己幻化成了如今的模样。
九州解封，内外沟通造成了剧烈的天地动荡。但也许正是这种动荡，成了还在陷入沉睡的小古苏醒的契机。
在小古的分析及帮助下，沈傲君隐身在了渝州城。
也是小古成功的侵入了那些战舰，并且在旁人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取得了所有机械的控制权。
而九州上空的那些战舰，也是在小古的控制下，全都坠毁。也是小古，通过隐藏于高天之上的电子眼，将沈傲君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九州。
其实，按照严格意义上来讲，所谓的济世圣者并不是沈傲君。而是他，智脑盘古。
在那些所谓的高科技面前，小古就是一座等待着他们逾越的高山。但在这之前，小古将是他们永远无法抹去的梦靥。
“根据资料显示，人的情绪是一种很难以分析的东西。有的时候，明明做对了，却又悲伤。明明做错了，却又欣喜。”小古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或许对于像他这种智能生命来说，确实对有机生命产生太多的共鸣。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当年，夜魔肆掠，以无辜者为牺牲，来成就他们的实验。我当时，觉得他们是错的。”
“他们如此迫切的追求强大，甚至不择手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有着追求强大的理由。而那理由，极可能就是这场从未预见的战争。”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他们的实验现在已经达到了最后的阶段。如今，九州全民皆兵，牺牲至少是有价值的。”
“不，根据资料。对与错的界定，除了事件的本身，时间，地点，对象，以及对象的意愿，都是至关重要的。”
“根据你的说法，夜魔组织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做着所有人都反感的事。那么，他们就是错的。”
“这牵扯到了太多的因素，难以有一个完全的界定。”
“你觉得，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沈傲君问小古。
“就资料分析而言，现在的你，正处于一个对的时间，并且做着所有人都想要有人去做的事。那么，你就是对的。”
“而且，这已经是我所能计算出的伤亡最少，耗时最短的方案了。”
“我这副鬼样子，也是你计划里的一部分？”沈傲君抱怨的问道。
“根据资料，越是落魄的模样，越是契合人们对于圣人这个形象的想象。所以，这很重要。再说了，你要相信智能生命的真诚！”小古瞪着那双还没有绿豆大的眼睛，希望能尽可能多的释放出真诚。
“那，好吧。就按原先的计划来吧。”沈傲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走吧！向着胜利，前进！”小古挥舞着小小的拳头，大声的高喊着，那一双绿豆眼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东海擂台，最终如所有人预期般的，再次成为了血肉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看起来至少是一次两败俱伤。
虽然，九州这边的死亡人数，要比对方高出太多。但考虑到对方装备精良的武器，这样的结果也不是无法接受的。
但如果再考虑进他们心中的那位圣者，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可以乐观的进入梦乡。
当然，胜利永远不可能是建立在两败俱伤的基础上的。所以，如今摆在九州面前的，便是该如何对付对方装备精良的武器。
如果说，那些强大的，让人心生绝望的战舰，以及数量多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机器人，因为济世圣者的的关系，可以不需列入考虑的话。
那么，将人装备到了牙齿的那些武器，又该怎么办？
就如当初响彻于九州上空的那句话，“九州，是九州人的九州。自然需要九州人来守护。”
没有人会纯真到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人的身上。哪怕，那是一个众望所归的圣人。
如果，己方也拥有同样的战车，哪怕是枪械，也总好过如今的长刀短剑。这是如今九州人最为迫切的希望。
说是希望，而不是无知的奢望。那是因为，他们曾有希望拥有，甚至已经拥有过。
天下盟，也就是万兽山庄的战车，便曾经席卷江湖。但如今山庄封山闭门，别说是战车了，连个人也进不去，出不来。
而真正让有些人懊悔的，是那曾经握在手中的枪械。曾经有人拿起手中的枪械，组成了那个叫做自卫队的组织，进行着自我保护。
但最终呢？自卫队被强力废除了。而那些曾经流传于市面上的枪械，也被强行收缴进了那些宗门大阀。而那些曾经事事为天下先的宗门呢？早已经不知所踪。
当然了，若是将所有都归咎于过去，那一切都只能充满绝望。
很快的，人们想起了洞庭湖，想起了叫做药王谷的那座小岛。
曾经，那是天下所有患上了疑难杂症的人的希望。如今，也成为了九州的希望。
因为，在这座岛上，曾经有着几座工坊。而流传于市面上的那些枪械，便是诞生于那里。
当然，就如所有流传于市面上的枪械，被强行收缴的原因一样，药王谷也因为这样的原因，遭受到了碧落宫的强力攻击。
虽然，碧落宫的雷帝与王母就此消失于世间，但药王谷也再无半点消息传出。
现在，人们只能寄希望于，在那座残破的小岛上，还能寻找到些许的残存。
因为，那是如今九州唯一的希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