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也是九州人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打了十二枪，每一枪都直指对方的膝盖。
可是，那志在必得的每一枪，却都落在了对方的脚边。甚至，就连落点都一样。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对方已经完全的判断出了自己弹道的轨迹。
可是判断与规避，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凯奇相信，给一个数学系的胖子一支笔一张纸，他也可以准确的算出每一个子弹的落点。可是真让他对着一个黑洞洞的枪管，还不用开枪，他便跪了。
这与勇气无关。关键是，纸面上的枪管不会洞，而对面的枪管会。所以，他一定会死。那么，跪了就跪了。
可凯奇恐惧且纠结的是，这真的仅仅只是判断吗？若是如此，自己身边的同伴怎会生出是自己在戏谑对方的错觉？
凯奇扣着扳机的手指迟迟没有在按下，因为他真的害怕这一枪还是会落在对方脚边的那个位置。若真是如此，他知道自己将失去面对对方的所有勇气。
凯奇是一个富有勇气的人，所以他懂得在什么时候可以拾起，又该在何处放下。
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的枪，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从枪声响起，再到停止。前后不过一分钟。
在这一分钟的时间里，足够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
比如，凯奇放下了手中的枪。再比如，那个带头的老者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所有人的最前面。
当然，最为不知不觉的是，那个乞丐，已经走到了距离擂台不到十米的位置。
十米有多远？对于很多人来说，不过是几秒钟便能跨越的距离。快的，甚至连一秒都不需要。
可是从视线的尽头，到十米之间的那段距离呢？谁又能如此轻描淡写，又不着痕迹的跨过？
有些人可以用枪械来威吓，但对某些人来说，枪械也不过是伤害距离远一些的武器。
所以，当面对这样人的时候，最好的选择便是丢掉手中的枪。
这是一个流传在大陆阴影里的密语，这句话所适用的对象，恰恰是那些匪夷所思的异能者。而所谓的异能者，多多少少都可以从身上找到一丝隐月一族的影子。
要么，是血裔；要么，是弃徒；要么，就是追捕弃徒的族裔。
可如今，当这样的一句话适用在了自己身上时，突然多出了一种荒谬的讽刺。
“想必阁下就是那位圣者吧？”老人看着乞丐说道。
见那乞丐久久不曾答话，老者微微有些动怒。然后又极具涵养的掩藏在了须眉之下，“既然阁下应邀而来，不如就此切磋交流一番如何？”
“跟你？”乞丐第一次开口，但语气并不友好，其中轻蔑的意思太过明显。
“大胆！”有年轻人很是不满的斥责道。
“不然？是你？”乞丐指了指那个年轻人。
就在年轻人哑然之际，乞丐的手指又是一番的点指，“还是你？你？你”
乞丐一下子点了十几个人，几乎将大半的人都点了个遍。可是看他的那个架势，似乎是要将全部人都点上一遍。
“你？”
这时候，隐月一族的族人们才发现，原来乞丐的真正意思，竟然是要他们全上！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既然你们不愿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乞丐说话间化作了一股旋风，袭荡在了整个擂台间。
火球骤现，但见一个手掌从中间穿透而过。犹如钢爪般，钳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咔嚓！”
清脆的声响后，响起了乞丐清冷的声音，“一个。”
声音消失，随之消失的，还有乞丐的身影。一阵风刮过，乞丐再次来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后。而此时，他的手掌已经穿过了那片高耸，抓住了一颗依然跳动着的心脏。
“第二个。”
乞丐的声音里听不到丝毫的情绪，没有因为收割生命而兴奋，没有因为飞溅的鲜血而疯狂。
他就是如此平静的消失、出现、再消失。然后，一个个数字脱口而出。
这是一个恶魔！
一个令的隐月族人心生震颤的恶魔。
“结阵！”
老者一声高呼，年轻的族人方才反应过来，迅速向着老者的身边聚拢。但其间依然被乞丐瞅准了机会，又收割了三条生命。
“前阵防御，中阵警戒，侧翼辅助，后军”老人迅速的下达了一个又一个的指令。
乞丐的攻击第一次受到了阻碍，当他出现准备再次收割生命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碰触到了一层光质的薄膜上。竟是黏稠的让自己手掌的速度放慢了许多。
一瞬间的耽搁，便有数道异能以及飞弹朝着乞丐飞来。
乞丐迅速抽离，身影再次消失。所有的攻击全都落在了他之前的位置，直接在地面上刨出了个大坑。
“在那里！”
一道亮光出现，将一团模糊的虚影照得清晰了几分。不仅如此，那亮光一直紧紧的追在虚影的后面，就像是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看你往哪儿跑！”
隐月族人顺着亮光的指引，朝着那道虚影发动了攻击，一声声轰鸣响起，扬起烟尘滚滚。
“抓到你了！”一条光质锁链成功的缠绕在了那虚影的身上。
那是异能形成的锁链，异常的坚固，更是可以随着异能者的心念而随意舞动。
在锁链的另一端，一个胖子正兴奋的拽着锁链，朝着自己的方向拖拽着。
“快松手！”
看着那道虚影被极速的拉回去，那老者心中一急，大声的吼道。
这一吼，让胖子不由的一愣。隐约间似乎看到了遮面的长发下，一抹绽放的微笑。
胖子感觉到了不妙，连忙撤去了手中的锁链。但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想要再阻止就很难了。
那乞丐的身法本就诡异莫测，而今再加上这个胖子的拖拽之力，使得乞丐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噗”的一声，就像是橡胶手套被撑破后的声音响起，胖子颓然倒下，眼中依然满是浓浓的懊悔难以置信。
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前一刻还志得意满，下一刻就可能坠落深渊。生与死，本就只是一秒钟的差距。谁能肯定，这一秒，不会就是终结？
胖子的死，让隐月一族的人充满了警惕。他们谨慎的结成阵列，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那道鬼魅的身影。
乞丐的身影突然站定，没有继续突进，没有继续寻找着下一个杀机，他就这么站在那里。
乞丐的突然在出现，并没有遭受到想象的攻击。这些隐月族人反倒是因为不需再为那乞丐，会不会鬼魅般地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而心神不宁。
长居异界，这些族人从未承受过如此巨大的压力，一瞬间的放松，顿时感到一股强烈的疲惫袭来。就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长达数十公里的长跑。
乞丐停下并不代表了他也如隐月族人般，心生疲惫。在短暂的停顿后，反而以一种更加超乎的速度移动着。
那是站立着的一个个残像，就像是是这片时空也被这种速度所震撼，将这一切一一的拓印下来。
一个影像的消失，紧接着便有两个影像出现。越来越多的乞丐占据着这片空间，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或前或后。
在隐月族人不知所措的目光中，那些影像终于消失。但却又在下一刻骤然再现。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乞丐的位置要比先前的更近些。近到了什么程度？近到了只需要伸手，便能触摸到的程度。
乞丐伸手了，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触摸。
手掌如利刃，毫无阻碍的钻进了血肉里，甚至都没来得及喷出血液，就已经拔出。
三十七个年轻人，三十七颗年轻的心，在乞丐的手中依旧鲜活的跳动着。但失去了心脏的隐月族人注定了不再鲜活。
三十七具身躯同时倒下，这样的场面太过震撼，使得最中间的那位老者浑身不停的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
“你这是在挑起战争。”老人颤抖着手指指着乞丐，“你会后悔的！”
“看来，我的口信并没有捎到。”乞丐说道。
“既然如此，我倒也不介意再说一遍。”
“九州欢迎远到的朋友，但也不畏惧战争，要战，那便战！”
“追赶不上时代的脚步，最终只能灭亡。九州早已不复当年。难道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挡住我们的钢铁洪流！”老人说道。
“你所说的洪流，现在不也只能在外面呆着。难不成，他们还敢逾越一步？”乞丐讥讽道。
“哈哈，存在的，终将腐朽。你能守着这片大陆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老者哈哈笑道。
这是一个极为残酷的事实，人终将老去。就算乞丐在如何的传奇，但也耐不住时光的消磨。到时候，九州又将由谁来守护？
“我说过，九州兴衰，成败皆不由我。九州，是九州人的九州。自然由千千万九州人来守护。”乞丐说道
“那你这又算什么？”老人指着满地的尸体说道。
“因为，我也是九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