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秒的算术题
耳钉男双手撑着桌子，怒气冲冲的瞪着将军。
对于耳钉男的无礼，将军并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道：“你在害怕？”
“那不是害怕！”耳钉男否认道，然后顿了一下，说道：“那种感觉，只有你真正面对的时候，才会明白。”
说完，耳钉男向后一仰，以一种十分舒服的方式，坐在了椅子上。似乎，刚才那番话，让他直面了自己的内心，有了一种释放了的安宁。
“孩子，我会帮你的。”将军说完，伸手朝桌子上的屏幕一按。
很快的便有敲门声响起，一身军装的副官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耳钉男，然后便将目光转开。似乎早已经习惯了眼前的这一幕。
“报告，这是你要的资料。”副官将手中的屏幕递给了将军。
“很好。”将军看着手中的屏幕，“那就按原定计划执行。”
“你会后悔的！”耳钉男窜的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这是一个渝州城黑暗的一天。
天刚拂晓，渝州的百姓便被轰鸣声给惊醒。那是一辆辆如房屋般巨大的钢铁巨兽，碾轧着青石板的破碎声，以及墙瓦屋梁抖动的咯吱声。
所谓的黑暗，不是破晓前的视线朦胧。而是，真正的苦难。
有人破开了屋门，暴力而蛮横。渝州人在惊愕与无措中，被拖拽到了街上。然后被拉进了长长的队伍里，如同牲口般。
队伍的两边，有着身穿制式军装的守卫，坚决而又残忍的注视着队伍里的异动。然后，用手中那根冒着电火花的棍子，将一切可能的萌发，无情的打成血花。
血与火，是最好的规矩。街道上的血痕和着破碎的石粒，给了所有新加入者最好的惊醒，也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方向。
这样的队伍很多，几乎所有的街道上都有。
这样的队伍很长，但凡那钢铁巨兽所经之处，便有人不断的补充进来。
所有的队伍都在缓慢而有序的前行着，然后指向了一个相同的目标，一座山。
渝州城本就以山而建，几乎大大小小的山头都能见到炊烟袅袅。但这座山，却是少有的不见人家。
他们并没有继续上山，而是就此停驻在了山脚下。那里，有着不计其数的钢铁巨兽，拱卫成了一个圈。
所有人都被带进了圈里，就如羊群撵进了圈笼。
而在面山地势较高的那一侧有一座高台，一看便知道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此刻，一块巨大的屏幕立在高台中央，一个面貌严肃的男子出现在了屏幕上。
“渝州的子民们，你们好。你们可以称我为，将军。”屏幕上传来了将军的声音，沧桑中带着磁性。
然而这样的声音并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反倒是出现了轻微的骚动。
在如何礼貌的问候，也无法掩盖粗暴对待的事实，跟何况，那是血腥。
“我知道你们心中有着许多的不满与恐慌。”将军继续说道。
“但这一切，都不是我所想看到的。”
“我们来自远方，我们带着友好与和平而来。可是呢？迎接我们的，却不是你们的真挚与热情。”
“而是血腥的杀戮！”将军的话语越来越低沉。
“我的同伴死在了街头，但凶手却依然逍遥法外。我们需要一个说法，一个合理的解决。”
“报仇！报仇！报仇”钢铁巨兽上响起了整齐的嘶吼。那是手持重型武器的守卫，释放着心中的怒火。
“我们不想伤及无辜。”
“但，我们也绝不容许恶人逞凶，好人蒙难。”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交出凶手！以血祭奠逝去的英灵！”
“报仇！报仇！报仇”
一串枪声响起，那是四周的守卫在向天鸣枪。
“那是他们该死！”
人群里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然后，那个声音的主人被带了出来。方式并不如将军所说的那般友好。
那是一个老人，皮肤黝黑发须皆白的老人。即便是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后，眼中依然流露着不屈。
“他们都该死！”老人恶狠狠的说道。
老人的这话，似乎引起了共鸣。然后人群里开始出现了许多不同的声音。这些声音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与老人相同的那句话：他们该死！
“我不管凶手是谁？我也不在乎凶手与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这些都不重要。”将军继续说道。
“重要的是，我要凶手！”
“我们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把他交出来。”老人说道。
将军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是转而说道：“我们自远方而来，对这里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所以，这些天来，我看了许多书。都是与这里有关的书。”
“我记得，在书里曾有这么一个有趣的地方。那个地方明明只有亡者，却隐藏着重生的秘密。”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但是，我知道如今我身后的这座山有一个有趣的名字，丰都。一个流传着相同传说的地方。”
“我很好奇，这样一个地方，竟然没有现象中的鬼气森森。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从今天起，这里必然鬼气森森。”
将军的话语依旧低沉，充满了那个年纪所特有的磁性。但是他所说的话，却犹如一阵冷风，吹过所有人的心头。
“大家请看。”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上了高台。随着他的出现，屏幕上的将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组跳动着的红色数字。
“这是一个计时器，或者按照你们可以理解的说法，就是用来记录时辰的。”
“从现在开始，只要这里的数字跳动一次。”男子指了指右边的第二个数字，说道：“我们便杀一个人，直到我们看到凶手为止。”
最右边的数字，代表了秒数。而男子所说的第二个数字，代表着十秒。也就是说，每隔十秒，他便要杀一个人。
一分钟有六十秒，一小时有六十分钟，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
也就是说，一分钟里就会有六个人死去，一小时就是三百六十人，一天就是八千六百四十人。
杀戮，被他说得就像是吃饭睡觉般的寻常。而且，还是如此庞大数量的杀戮。
年轻人一个示意，便有两个人架着那个老人来到了他的面前。他掏出了一把手枪，顶在了老人的脑门，“你们这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老者为先，那么，就先从你开始吧。”
一声枪响，老人颓然倒地。
年轻人的冰冷，以及温热的血液，很快的引起了人群里的骚动。死亡的迫近，激起了隐藏在侥幸下的血性。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乡亲们，他们不是人，横竖是个死，怎么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一呼百应！
人群开始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些钢铁巨兽涌去，无论男女，不分老少。
可是，迎接这些人的，是一片密集的枪声。
那些钢铁巨兽装备着最为强大的火力，面对着这些普通人，就如同镰刀收取草芥一般的简单。
有人倒下，再倒下。终于有人在后退，再后退。
“其实我本人不是太愿意见到血腥。”将军的影像再次出现在了屏幕上，“所以不要尝试挑战我的极限。”
将军说完，影像再次消失，取而代之的，依旧是那组数字。数字血红，犹如跳动的鲜血。
十秒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很快便有人再次被架上了高台。而下面已然有着第二个、第三个在准备着。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的那位英雄。”说着年轻人再次扣动了扳机。
“看吧！你们的英雄并不如你们想象般的神圣。”
“正是他的怯弱，你们才会陷入如今的境地。”
男子每扣动一次扳机，便会高声的说着煽动的话语，也有一条生命就此逝去。
扳机再扣动，话语再继续，生命在流逝。但如那些故事里所记载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没有所谓的英雄归来，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逆转。
或许，就如年轻人所说的，没有人不怕死。没有会无条件的为他人的活着，而舍弃自己的生命。
这就是命运，命运让战舰来到了这里，也是命运让那个乞丐出现在了这里，而命运也为这里抹上了黑色。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按照理论的计算，应该有三百六十人倒在了高台之上。
当然，真正的数字远不止这个。就在一个小时前，倒在那些钢铁巨兽跟前的数量，便远不止于此。
战舰上，将军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他这些天里翻阅了大量九州书籍。
那些书籍里记载着大量与九州有关的民俗风情外，有一句话让他印象极为深刻。
非吾族类，其心必异！
既然有异，那么死再多的人，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战舰突然响起了声音，持续不断。声音尖锐刺耳，听了让人毛骨悚然。
伴随着这声音的，还有一连串的电子音：“警报，入侵！警报，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