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钩直饵咸

  城中村小巷。
  梁博士的心理诊所，再次被敲响。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
  一个身材高大的球衣男孩，抱着自己的大腿，嚎啕痛哭，像亲儿子哭丧一样，感人肺腑：“神医，救我啊！！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先给您磕头了！”
  咚咚咚。
  医患关系僵硬的时代。
  这么诚心求医的患者。
  很少见了。
  对方哭得，让梁博士都差点觉得，自己是华佗转世了。
  不多讹几百块钱，给这孩子补上一堂课，实在过意不去。
  “进来吧。”
  他瞥了眼球衣男孩手里攥着的，那张像救命稻草一样的小卡片，笑着摇头。
  广撒网还是有用的。
  看来自己的名气，渐渐在山海市传开了呢！
  一通问诊下来。
  梁博士却震惊了，他狐疑地盯着抽鼻子的球衣男孩，再三确认，问道：“谁跟你说，我这儿能治疗这种怪病的？！”
  “我们学校的一个女生，她说，她的上班族小舅子，就是在您这治好的，连后遗症都没有！”
  “她还说了，这病近期好多人患上了，治不好，被当成精神病，绑进医院，悄悄关起来了！”
  球衣男孩双眼通红，哭喊道：“神医您一定要救我啊，我虽然是学生，没什么钱，家里每个月才给千把块伙食费，但恩情重千金，我认您当干爹，后半辈子给你养老行不？！”
  “我不想被当成精神病关起来……呜呜呜……”
  “……”
  梁博士脸色凝重，脑瓜子如同浆糊般混乱。
  你他娘这怪病，不是特例？
  该不会是种多发病吧？
  老子连这病叫什么名字都不懂，怎么治？！
  拉开抽屉。
  他拿出一份私立医院的介绍信，一份“高中生催眠大师”留下的联系方式。
  陷入了沉思。
  如果像往常一样，把这个球衣男孩，介绍给私立医院，那他可以抽取三成的人血馒头利润。
  但同时也伴随着一定的风险，家破人亡的患者家属，可能会跑过来医闹的。
  既能治好病，又能忽悠到高额诊金，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你这个病，很难治。”
  梁博士随手将私立医院的介绍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抓过球衣男孩的手，语重心长地叹道：“不过，我有一个朋友，他虽然年轻，也没什么资历，但自学成才。”
  “你这千把块钱，不多，但请动他，应该不难，我帮你联系联系。”
  “多谢神医！噢不，多谢干爹！”
  “唉，这么孝顺干嘛，不用，不用磕头！”
  ……
  让球衣男孩老实躺下后，梁博士借口上厕所，溜到诊所后门，摸出手机，掩嘴拨通了那位“高中生催眠大师”的电话。
  嘟——
  “小兄弟，在？我是前几天那位梁博士啊，我这儿有单业务，你肯定感兴趣！”
  “如果干得好，保不准是个能赚大钱的长久买卖！”
  “老哥我给你拉业务，你和我五五开，怎么样？”
  话筒对面的陈瑞，语气有点疑惑，还有几分好奇，开心回答道：“说来听听。”
  “你那天治好的怪病，可能具有传染性！”
  “根据我千辛万苦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已经有好几百人确诊了的。”
  “你先过来治愈一例，咱再慢慢合计，如何？”
  梁博士咽了口唾沫，劝诱道：“这种生意，无本万利啊！”
  “可是，我还要准备高考，没空呀。”
  陈瑞像乖学生一样，叹气。
  “你有这本事了，还读个毛线的书啊，就算你考上名校，出来能供得起几套房子？一辈子给银行打工？趁着怪病爆发，出来跟老哥我一起赚大钱，分分钟退休养老！”
  梁博士大急，恳切道：“小兄弟，你要是没这个心思，可以把治这病的催眠术教给老哥我不？重金酬谢！”
  话筒对面的陈瑞，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而且，他还以知识无价为由，一分钱都不收！
  这孩子，也太好糊弄了！
  梁博士高兴地跺了跺脚，全神贯注地听着“高中生催眠大师”的讲解……
  他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原来。
  这怪病，也不是很难治嘛！
  只要方法对了。
  谁都能轻松解决！
  ……
  ……
  “干爹，怎么样，请到您那位朋友了吗？”
  球衣男孩闭眼躺了半天，见梁博士还在背着手望天沉思，他急忙哭着说道。
  “唉，他也无能为力……不过，对于你的这个怪病，刚才我翻了会儿医书，有办法了！”
  梁博士先是装神弄鬼地晃晃怀表，“催眠”了一会儿。
  紧接着。
  伸出手，按照陈瑞传授的办法，手指偷偷沾染了一些常见处方药调配成的“独家秘制药水”，捏了下球衣男孩的“耳垂窍穴”。
  球衣男孩虎躯一颤。
  他照着镜子。
  视野里。
  “锅盖头丑脸”消失了，自己的帅脸，又回来了！
  “别急着高兴。”
  “这病啊，想要没有后遗症，还得靠你自己。”
  梁博士搀扶起跪地感激的球衣男孩，说道：“精神类疾病，发病都是有诱因的，你会把自己的脸蛋、声音，幻想成那个叫做‘魏涛’的锅盖头……”
  “那就说明，你心底里，是对他有着憧憬，抑或是愧疚。”
  “你就不用认我做干爹了，为了消除后遗症，去认那个锅盖头做大哥吧……”
  “给人家端茶倒水一段时间，病根自然会消退。”
  球衣男孩抹了把鼻涕，深信不疑！
  拜谢神医后，扭头就冲回学校！
  ……
  小诊所斜对面的一栋楼房天台上。
  陈瑞拧开玻璃瓶盖。
  一只金灿灿的小虫子，飞了进去，翻露肚皮，吃饱睡觉。
  “如果放任自恋虫去肆意吸食人类精气，会像投入湖泊的石子，引来人类官方的超凡者。”
  “也不知道对方是好是坏……”
  “梁博士这个无良医生，作为诱饵，最好不过了！”
  “哪怕官方超凡者找上门，只会发现情报出错，不是妖怪作祟，脑补成一个骗子在行医坑钱……”
  “我藏在幕后，可以伺机而动。”
  俊美的普通高中生笑了笑，再次放出睡醒的小虫子。
  ……
  ……
  这些天，梁博士的诊所，愈发热闹。
  他也发动自己的阴沟人脉，在网络上、社区里、行业内，宣称自己有治愈某种怪病的独门秘方。
  家暴妻子的丈夫，说自己长了一张女人脸，跪求神医救治！
  欠钱的老赖，说自己幻听了，二十四小时耳边都是债主们的呓语！
  遗弃婴儿的女子，说自己长了张娃娃脸，只能听到娃娃音，快吓死了！
  ……
  “催眠完毕，回去跟你老婆离婚吧，只要别再骚扰她，你的病根，自解！”
  “老赖？没钱你来看什么病！罢了，医者仁心，嗯，诊疗好了，你回去老实还钱，或许还有机会痊愈！”
  “你抛弃的那个婴儿呢？在福利院？赶紧领回来啊，再丢一次，我估计你这病啊，给再多钱，我也治不好了的！”
  在不停地撒钱造势下，梁博士美滋滋地，数着钞票，开始往山海市网红神医，大步迈进！
  ……
  而连续吞吃了几百人精气的自恋虫，直接膨胀了起来，快速成长到乒乓球大小！
  头上顶着大大的独角，已经没有了臭屁虫的模样，更像是一只威武的独角仙，粗壮的节肢，宛如穿戴金甲，一看就很能打！
  它还吐出了很多黏糊的丝线，把自己包裹成了一个球，开始闭眼沉眠。
  这小家伙，要开始进化了！
  陈瑞大喜。
  突然。
  叮咚！
  手游界面，弹出一个奖励窗口！
  【恭喜！在您辛勤的悉心喂养下，小自恋虫都快吃撑了，可是，有一个如此帅气的主人在疼爱自己，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当然是要用更大的胃口，更强大的身子，去以身相许，报答主人啊！】
  【萌宠的进化过程充满神秘，却也是捉妖师最容易夭折的时刻！】
  【首次饲养萌宠成功，奖励您一册强身健体的小秘诀，抓紧提升自己吧，不然，小心被破壳而出的饥渴大萌宠榨干反噬哦！】
  轰！
  一道黑光从手机屏幕射出，猛扎进陈瑞的眉心！
  他闭眼观想着脑海里出现的一本古书，惊讶出声：
  “吸妖抱丹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