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阅尽千帆

  生活总是兜兜转转，感情如是。也许太知道自己想去爱什么样的人，反倒无法完美。你爱的人正好爱着你这样的命中注定，或许太难。
  应月儿痴情付出三年，却似一部独角戏，只得到一句：你很好，可我们不合适。她投入到香儿怀中哭得一塌糊涂。正那时，医学堂一切事物也基本走上轨道，尤胤本该借机一走了之，从此避免见面的尴尬。可偏偏，胡传天因病身故，临终前将女儿胡芮芸以及镖局托付给了尤胤，不得已，尤胤在格勒城住下，并于次年，迎娶了胡芮芸为妻。
  柯曼娜也将应月儿召回自己的身边，不再让她承担医学堂的事务。又过了三年——大家以为可以释然的时间长度。胡芮芸意外流产不能再生育，她希望尤胤再娶，并瞒着尤胤主动找到了应月儿，希望月儿嫁入尤家。
  对于月儿而言，她欢天喜地，而尤胤却一无所知。胡芮芸帮衬着给二人制造各种机会，可尤胤看起来却尤为平淡。察觉到胡芮芸的用意时，他开始有意的避开应月儿。
  “芮芸姐姐可好？”月儿问道。
  “都安好，谢谢月儿姑娘挂心了。”
  “何必谢我如此生疏，我和芮芸姐姐就像一家人。”月儿似口无遮拦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芮芸姐和我特别合得来，我也一直把她当成姐姐看待。”
  “嗯。”尤胤应答着，眼神却看向别处。
  就在不久前，柯曼娜准备离宫到静修寺静养。她估计宫中有的人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离开，于是早做了准备。月儿主动要求假扮柯曼娜佯装从小径离开，引开杀手。而柯曼娜虚晃一招，仍然照着原计划而行。期间，月儿分别将不同版本的计划告知了孟烨和尤胤，希望他们二人前来相助。就在尤胤救下应月儿之后，孟烨的人马也同时出现，可孟烨却没有来。月儿心理总有些失落。为了留下尤胤，月儿令孟烨的人马暗中随行保护。
  而那个月儿希望出现的人，此时此刻，却出现在柯曼娜的身边。
  似乎那个要置曼娜于死地的人，要来一场大屠杀。尽管月儿佯装逃走，可仍有一批杀手伏击了柯曼娜一行人。幸得孟烨赶到，才免了一场苦战。
  “孟烨护驾来迟，让夫人受惊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才平和下来的曼娜对孟烨的出现看起来并不高兴，她道：“月儿呢？”
  “我已派人前去搭救，一定会将月儿姑娘安全送往静修寺。”
  “你呀你，她可是你未婚妻，该亲自前去。”说完这话时，曼娜突然意识到，自己无论是说话还是举止，看起来，像极了一个上了四十多岁的妇人。
  孟烨嘴角稍稍一扬，太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她的唠叨，太长时间没有见过她生气的表情，曼娜的嗔怪让他感觉到如此亲切。他走上前，扶着身孕的她，道：“你放心吧，我会将月儿完完整整的交回给你。”
  “可不是我了，是你。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
  “是。都听夫人的。”
  曼娜长长的舒了口气，她的呼吸节奏也变得重了许多。她道：“哎，我想干干净净地走，也是不易。”
  “他们仍然有所忌惮。”
  “还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忌惮的，我是一只什么都没有了的羔羊。”
  “夫人，宫中的点都已经隐退了么？”
  “散了。你走了，欧将军走了，蔺公也走了，我没有了你们，便一无所有了。”往事历历在目。
  我在你身边，永远都在。这样的话，孟烨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只是挺拔着身姿，站在她的身边，听着她絮絮叨叨。他喜欢她的声音，她的唠叨嘱咐，一辈子都听不够。离开她远去边关，并非他所愿，可这是保住欧营最后的办法。同时这也是保全曼娜的方式。曼娜将多年苦心布的局统统交给了格勒长宇，她想要干干净净的全身而退，可敌人又怎能轻易放过她？那些人就像虎狼，正等待着她卸掉所有保护而伺机绞杀。
  孟烨收到蔺公从宫中传来的飞鸽信，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来。以前，她依靠掌管兵权的欧将军做靠山，现在，就由他来做她的依靠，保护她，守护她。
  孟烨道：“他们顾虑这正在不断长大的孩子呢。”若是曼娜诞下的是龙子，那么，就有可能是未来的格勒城的继承人。
  她习惯性的抚摸着腹部，道：“有何惧？宫中的人不是已经有喜了么？就在逃亡的路上，她得知斯捷左翼怀孕的消息。格勒长宇高兴得想要全天下人知道，他的喜悦一分都藏不住。同样是他的孩子，还没出生，可他的欢喜就决定了他爱的分量轻重，这两个孩子身份的不同。那就这样吧，曼娜正希望这孩子能够远离格勒宫，平平安安过平凡的一生。
  听到左翼有孕的消息，她竟然如此坦然了，没有妒忌，没有难过，就好像听到一个陌生人的喜讯。她想来，当年她入宫或许是一种错误，人生半程，阅尽千帆，才懂得遵从内心吧。平平淡淡或许才是她想要的归宿。
  可孟烨似乎以为，曼娜的话中带着醋意，他惹她不高兴了。此后，他沉默着扶她上了马车，看着她了劳累的靠在马车上睡着。他有些心疼，轻轻地挪她身边，寻思着把铠甲褪去，又恐生非言，他借来几块粗麻布，叠起来，并在上边盖上一层丝巾，然后放置在自己肩膀处的坚硬的铠甲上。孟烨这才将曼娜的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她的左手不经意地滑入他的掌心。
  马车走得急，怕惊扰曼娜，孟烨嘱咐车夫放缓些，可路上仍有颠簸，孟烨索性让车夫停下来，原地休息。月光如水，深夜静谧，清风如丝。
  她的呼吸均匀，孟烨不禁一笑。
  他不禁想，待到他日一切安定，他可不可以如此拥她入怀，陪着她做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