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吴季
砍柴也是一样，只要能把树木砍下了那便是好的，刘老大曾经在自己晨练的时候教过自己怎么砍材，看来砍柴和砍人差不了多少，都是用刀的，宋明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刘老大的身份，但是在看到他跟别的樵夫打起来的时候，就把这念头给恶狠狠的掐断了，哪有连个樵夫都打不过的人会是江湖高手呢，宋明觉得刘老大也就是砍柴在行而已。
“我就不该听他的话，不吃东西真的会饿死人呀！”
宋明向衙役问明了不归镇有哪几处吃饭的地方之后，那小衙差居然只说了一句大人稍等扭头就跑了，这让宋明不禁暗骂昨日那看似嘴紧的官老爷和师爷，没过盏茶功夫，那小衙差便兴高采烈的回来了，仿佛是带着旁人的羡慕一般说出了，由我领路这四个字，然后便带着宋明出了衙门，宋明看着好笑，紧忙跟上小衙差的步子。
“我哥哥让我出来陪你找吃的，这地方我最熟了，镇上有好些馆子都是一等一的好吃，我哥哥说，你还没吃过早饭，那正好，我们就去吃五色豆花，再来两个油炸桧，保证你吃到饱。”
“我哥哥昨晚不停的念叨着说你是他的恩人呢，今年快过完了，政绩还不知道怎么写呢，多亏了你才让他不止保住了乌纱帽官场一途还能更近一步，实在是他的大恩人呢。”
“我哥哥说，你是江湖侠客，又说你是平安镖局的镖头，你到底是哪个呀？我听得都迷糊了。”
“还有还有，你早上练刀的时候被我看到了，我可不是有意偷师的，只是当时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杀掉我哥哥都觉得难缠的马贼头子，不过我倒是觉得你练的刀术好像是前北地一个很有名的军队才会使的玩意儿，这还是听我爸爸之前说起过，我才能看懂一点的呢。”
宋明一路上被这个小衙差说的脑子都转不过来了，看他的样子虽然穿着衙差的衣服，但是好像的确太小了，在宋明看来最多不过十四，宋明实在好奇，他说的哥哥到底是谁，而且他觉得，面前这小衙差没准不是衙差。
果然，一问之下宋明才知道，这小衙差还真不是衙差，而是昨天见面的吴通的弟弟，没想到年近四十了的吴通居然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弟弟。
“我叫吴季，十四整了，再有六年便会行及冠之礼了，娘说，我不是读书的材料，倒不如在这儿帮着哥哥做个捕快侠客，一文一武还能互相扶持，现在这身行头只是暂时的，衙门里只有这件衣服合身。”宋明没有看到，小家伙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不由自主的向右下看了看。
“为什么？读书不应该是头等大事么？为什么你娘却说你不是读书的料呢？”
“还不是因为读书的路太窄了，若是仅仅凭借学问知识，那我当然没问题，但是娘说有了举孝廉就很失公平，只需要当地官员保举便能胜过别人寒窗苦读百年，我又不是哥哥那种左右逢源的人，自然不适合读书，真去考了没准还会跟考官打起来呢，还是做个捕快或是仗剑行江湖的侠客要好些。”
宋明觉得这小人儿可比他哥哥要好玩的多，什么话都敢对自己这个外人说道，也不怕自己是坏人，却没想到这人精一样的小人儿居然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以一己之力挑翻了整个马贼窝的人才不会是刷心机的小人呢，一定是个大侠士才对。”
没来由的被小家伙拍了马屁，宋明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到了，就是这家，老板给我们一份五色豆花，再来一份正常的豆花，然后再来四个油炸桧。”
吴季十分熟练的就找到了一张空闲的桌子，然后招呼着宋明坐下，宋明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使长来之人。
“为何要点两份不同的豆花？”
吴季一该刚才侃侃而谈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五色豆花的五色只是调味而已，会单独装盘的，我们两个人又吃不完那么多作料，还不如只叫一份呢，而且我出来的太急，忘了管嫂嫂要钱，现在身上的钱只够吃这些的，要是你还想吃，那就只能自己点了。”
吴季说的时候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小手已经在那套明显有些大的衙差服上不安的揉搓了好些次数了，想来小孩子也是需要面子的，这会儿说出没钱的话，让小吴季觉得颇有些不好意思。
宋明不禁一笑，再早熟的孩子也只是个孩子而已，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这茬。
“那你知道这店里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好吃的么？”
“那当然，盐焗鸡，肉粽子，还有最最出名的见风消都是一等一的好吃呢。”
“老板，来半只盐焗鸡，两个肉粽子，还有一份见风消，那份普通的豆花就不要了，油炸桧来两个就好。”
宋明这举动可吓坏了小吴季，小吴季心里懊恼，这么多的吃食，他连价格都不问问就点，到时候哪里有钱来付，看来今晚又得被嫂嫂唠叨自己不知持家之苦了。
“别担心，今天这单我来请，你就放心吃吧。”
“你知道这些需要多少银钱么？这可不是十几个大钱就能应付的，那见风消一盘子也才四个，一个就要三十个大钱呢，就算是哥哥嫂嫂加上我，我们也只会点三个，哪里会两个人点四个这么多，盐焗鸡虽然是半只，但是我估算着，没有十七八个大钱也是不行的，肉粽还好，你不要的油炸桧和豆花也就能抵消了，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道勤俭。”
吴季虽然说的声音很小，但是奈何这家店小二的耳朵十分灵敏，吴季刚说完，他便跟了过来，用十分客气的语气让宋明先结账，再吃东西。
小吴季知道是自己说话声音太大才招来的店小二一时间竟然有些委屈，因为自己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而对面这个讨厌的家伙居然还是点了那么多吃的，早知道自己就不跟他说了，现在可好了，一会得平白受了一阵白眼了。
小吴季虽然这样想，但是也没有转身就走不管宋明，而是低着头默默的坐着，想象之中的白眼和讥讽并没有出现，店小二像是得了宝一样的又是道谢又是道歉的，倒是把小吴季给弄糊涂了。
“你有钱？”
“谁告诉你我没有钱的。”
“听那些衙差哥哥们以前说起过，江湖侠客若是没有根基家业的大多都是没钱的，怎么你这样有钱？”
“我虽然没有根基家业，但是好歹也算是平安镖局的镖师，怎么会没钱呢。”
“可你上面还有镖头，还有镖头的镖头，就算是我哥哥也不会早餐随意就要这么多吃食的，你怎么会比我哥哥还有钱呢？”
宋明这才明白，原来在小家伙的眼中，自己就是个衙役，上头有师爷和官老爷，怪不得他刚才一幅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呢，感情是把自己想成了来衙门白吃白住的游侠儿了，这小家伙也不想想，哪个游侠儿敢来衙门里白吃白住呀。
“镖局虽然赚的不多，好在我干活努力，每月还是有些银钱和外快的，这一顿你不用为我省钱。”宋明说着话，就掏出了那张从白彻身上搜出来的五十两银票，小家伙看到后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那模样就好像若是不捂着就会叫出来一样，紧接着小家伙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连忙伸到了银票面前，不容分说的就往宋明的怀里塞，紧怕会露富一样，那模样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财不外漏，你这人怎么还不如我一个小孩子知道的多，老板，要一只油炸桧就行。”小家伙数落完宋明之后又大声的对着店家说了一声只要一个油炸桧，这才开开心心的坐在桌子上等吃的。
“为什么就要一个就够了呀？”
“油炸桧我也吃过几回，再说了你点的这些我们两个也不一定能吃得完，省下一些没准别的地方就用上了呢。”
这小店生意不错，东西出的也快，小家伙还没说上两句话，吃食就已经上完了，宋明很贴心的把食物分成了两份，自己拿起了那份五色豆花吃了起来，小家伙没想到自己能分到两个“风见消”先是跟宋明道了声谢，然后才吃了起来。
“小家伙你早上没吃饭么?”
“衙门一年也没什么功绩，哥哥又是个大方人，说大家摊到了这么个地方都不容易，其他衙役哥哥们这借一点那借一点，三个月前积蓄就花的差不多了，所以我们早饭一般都是只有些水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