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竿渡江

  对于陆缘的遭遇,老金也是大感惊奇,同时也为他意外得到造化金球而高兴。
  初夏的夜风很温和,凉而不燥,夜色笼罩下的诅咒之山也安静了些。在洞穴中待了近四个月,陆缘重新立于天地之间,越发感到珍惜。
  一颗流星,现于东南,逝于西北。
  陆缘沉吟片刻,替伏在自己腿上的绿儿顺了顺发丝,淡淡说道:“师傅,我要走了。”
  “嗯。”
  老金应了一声,语气十分平和。师徒之缘虽然不长,陆缘内心深处对这个甚至从未见过真面目的人仍然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
  “那个井底之蛙的故事,”陆缘挑了挑眉,双眸望着黑羽卵石,说道:“我听懂了。”
  老金少有的叹息一声,“你听懂了又如何?那两只青蛙怕是早已不在人世。”
  “但是,我可以救您出来呀?”
  “救我?呵呵……”
  陆缘讪讪一笑,“我知道,凭我的实力连这个封印的皮毛都碰不到。可是,等我做了弈剑阁的老大,我会找风叔雪姨一起想办法。集众人之智,难道还解不开这个封印?”
  老金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真的要帮我解开封印?”
  “是的。”陆缘决然点头。
  “你甚至不知道我的来历!”
  “我从不过问别人的来历,识人只凭心,天下无不可交之人。”
  “如果我是坏人?或者教你《双流诀》也是出于某种目的。”
  “本心不改,还是要救。”
  回答,依然是斩钉截铁,铿锵有声。
  曾几何时,老金也听过类似的话,可到头来……他在纠结,在挣扎,到底要不要相信眼前这个少年?
  许久,老金悠然开口:“你可知紫耀王戒?”
  “紫耀王戒,是紫耀王朝圣物,象征着无上荣耀和至高皇权。”
  “不错,那你可知,王戒还蕴藏着不可抗拒的神秘力量。也许,紫耀王戒能够帮我解开封印。”
  陆缘漆眸一转,说道:“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与紫耀王朝接近,借紫耀王戒一用,帮师傅解开身上禁制。我想,凭弈剑阁的影响力,应该不难做到。”
  听陆缘说出“借”字之时,老金忍不住内心苦涩,真是天真呐。
  “洗洗睡吧。”
  就地躺下,陆缘迟迟难以入眠,仿佛还没有从洞穴脱身的兴奋中平复下来,辗转半个时辰方才沉沉睡去。
  次日,陆缘在绿儿不悦的目送下,向诅咒之山外缘走去。小丫头一直跟在身后,恋恋不舍的样子让人心疼。
  陆缘不想把离别搞的伤感,有意逗她开心,道:“干嘛摆出一副送殡的表情,我又不是去死,咯咯……”
  事实上,这个冷笑话实在不怎么高明。绿儿没有被他逗笑,反而是陆缘自己陷入了沉静,如果外面的世界更加危险呢?如果此去不复返,永无相见之日呢?
  陆缘停下脚步,蹲下来揉了揉绿儿的脑袋瓜,“小师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看你,到时候带着许多你不曾吃过的人间美味,好不好?”
  说到吃,绿儿的脸上勉强露出一抹微笑,一把拨开陆缘的手,嘟着小嘴说道:“都跟你说过了,不要摸我头,会长不大的。”
  “好,不摸。”陆缘站了身来,笑道:“等我回诅咒之山时,看你能长多大。走啦!”
  “陆缘!”
  刚走出不过三丈,绿儿在身后喊道,“记得回来看我。”
  陆缘摆了摆手,没有回头,他怕忍不住流泪,在绿儿面前丢脸。
  很快,陆缘来到了重水河畔,曾经冷风行送他的地方,对面那块巨石,上面重水河三个大字仍然这么有力,看尽此地寒暑沧桑。
  “当时跟风叔约定三月之期,想必他已经来过了,或者已经认为我死掉了吧。”陆缘自语道,“如果去太幻堂,袁堂主及许多人均曾见过我,定然会震惊,然后送我去丹阳城。可那样实在没有意思,不如绕过广陵郡,自己去弈剑阁总堂,给风叔雪姨一个大大的惊喜。”
  重水河水流不甚湍急,但江面极宽,来时有冰可行走,此时却无渡江船。陆缘在重水河前徘徊片刻,除了发现一根七尺来长的竹竿,没有任何可用之物。
  “一竿渡江?有意思。”
  陆缘弯腰将这竹竿捡起来,站在重水河畔,暗运气劲用力掷出,同时纵身一跃,稳稳落在竹竿之上。数月的修行,陆缘对《双流诀》的运使程度,早已今非昔比,以致于他身子落下竹竿,吃水深度却并没有加深。
  竹竿飘然前行,陆缘负手站在其上,凉风拂面,将他数月不曾打理的散发吹向耳后。此时,陆缘少有的感到人生快意,倘若冷风行在此,看到他身法娴熟赏心悦目,如此轻松过江,也必然为之欣慰,
  待竹竿势尽,陆缘距离对岸已不足丈余,当下脚下轻点,潇洒落地。竹竿也完成了自身使命,转而顺水而下,缓缓流向重水河下游。一竿渡江之后,按照先前打算,陆缘没有去往太幻堂,而是徒步穿行于驼山,想要自陵安去往丹阳城。
  习惯了在外露宿,小小驼山跟诅咒之山相比,真是太过安逸了,而且野味也松软难吃,劲道不足。次日黄昏,陆缘来到了驼山脚下,在一条流着清水的沟壑下洗了洗脸,以草绳束发,又用匕首修剪了下胡子,简单打理了下自己,否则以这样的面目视人,必会将他看作乞丐。
  这时,一道身影忽地从沟壑另一侧倒了下来,悲催的是,这个人摔下的姿势没有调整好,脑袋撞在了石头上。陆缘顿时愣住,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捡起脚下一根树枝,杵了杵那人,“喂,你怎么样?”
  片刻之后,陆缘壮着胆子确认,摸了摸已经失去生命体征悲催的男子,他摔死了。
  “哎,生死有命,人力不可挽回。”说着,陆缘上前扒掉了此人的衣服外衫,换下了自己的一身褴褛。作为补偿,陆缘好心将这位不幸的男子就地埋葬,让他入土为安。
  “大哥,你安息吧,这身衣服我先借来穿穿,等我到了下面再报答你。”说完,陆缘躬身一揖,转身跳上了沟壑。
  夜幕四合,天色已晚。陆缘刚刚跳上去,就听到一个声音高喊道:“李二牛,撒泡尿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