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曲终人散
地牢的门是由精铁铸成，一条铁链穿在门上，陌小唐上前动了动，说道：“没钥匙怎么开啊？”
“我来试试。”
陆缘从身上摸出黑铁指虎，套在手上，提息纳气，用力在锁链上砸了两下，锁链断裂，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陌小唐打开门，扑在闲云老叟怀里。老叟握着陌小唐的肩膀，伸手在她脸蛋儿上捏了捏，笑着道：“半年没见，让爷爷看看你瘦了没有？”
“我瘦没瘦不知道，老头子你可胖了不少。”
闲云老叟须眉一扬，说道：“那必须，在鱼龙帮好吃好喝，天天大鱼大肉伺候着，想不胖都难啊。”说话间，他看到了和阿伦一起进来的砸锁少年。
“这位小哥是谁？”
阿伦沉声道：“陆缘，这次救你多亏了他。”
黯淡的地牢中，闲云老叟瞧不真切，胡乱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何况此地阴暗潮湿，异味难闻，不如先离开这里。几人出了地牢，闲云老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诧异问道：“奇怪，平时鱼龙帮巡逻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怎么今天静悄悄的？”
陌小唐抿嘴一笑，说道：“他们现在忙着打架，哪里顾得上我们？”
闲云老叟一头雾水，说道：“什么意思？”
陌小唐推着他，急声道：“走走，先去拿你的东西，稍后跟你细说。”
“也对，”闲云老叟点了点头，说道，“我的招牌还遗留在房间，那可是我吃饭的家伙。”
没有了帮众巡察，闲云老叟大摇大摆回到关押他的房间。掌了灯，陌小唐忽地躺到床上，撒娇似的说道：“好困哦，我先睡一会儿。”
不多时，闲云老叟找到了他嘴里所谓的招牌，不过是挂着一个白幡的破竹竿，白幡上歪歪扭扭写着“一日一相”四个大字。
“好啦，咱们走吧。”
这时，陆缘也在椅子上坐下，说道：“不着急，咱们就在这房间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离开也行。”
闲云老叟此时才真正看清陆缘，见他眉棱突出，田宅饱满，干净俊秀的脸上透着一股英气，想必出身不同一般。闲云老叟坐到床边，拉起昏昏欲睡的陌小唐，问道：“乖孙女儿，跟爷爷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陌小唐睁开双眼，双手伏再床头，将如何认识陆缘，如何救阿伦，又是如何设计救他的经过，简单明了的告诉了闲云老叟。老头子听了暗自称奇，徐良人也在一旁听的吃惊不已，谁也看不出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子竟有如此手段。
几个人在房中彻谈，而鱼龙帮前院的拼杀也渐渐进入了尾声。王储和吴亮两败俱伤，武息耗尽的二人此时并肩靠在石阶上，相顾无语。郡守府的四人唯有一名副将躺在地上喘气儿，而王储的四兄弟只剩下马六，其余人尽皆战死。
何其惨烈，何其悲壮。
昔日同一条船上的朋友，落得今日地步。两人沉默许久，王储低声道：“当年，我在鱼龙帮做小弟时，也是一路踏着鲜血走过来，直至做到了现在这个位子。本以为，我还能走的更远，没想到……”
吴亮没有回应，心里隐隐却有一丝后悔，无论是他自己收藏或者王储送与他的珍宝，此刻仍存放在他书房的密室里，可现在那些冰冷的财物又有什么用呢？
今日的夜空，没有任何星星点缀，漆黑如墨。
这时，一道身影从后院奔了过来，王伦惊恐的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倒下的尸体，嘴里不住的呼喊：“爹，你在哪儿！”
片刻之后，王伦找到了倒在高高石阶上的王储，同样看到重伤的吴亮。疯狂的王伦叫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剑，毫不犹豫的刺向了吴亮的胸口，和杀他儿子一样。
“不可。”王储想要出言阻止。
可话音未落，王伦的剑已经停在了半空，低头望去，他的心口插着一把断刀。吴亮冷笑着看着他，右手捏着一式刀决，而他也耗尽了最后一丝武息。
“至少，我为子帧报了仇。”
……
天地寂静，随着时间静静流淌，夜幕渐渐被晨光驱散。
闲云老叟拄着竹竿徐徐走来，看着眼前这近似人间地狱的厮杀，叹声道：“这是何苦来哉，好好活着不好么？”
徐良人看到了尚未闭目的马六，急忙奔过去，撕下衣服替他包扎。马六看着徐良人，笑道：“我杀戮一生，到死才醒悟，其实做个良人挺好。”
陌小唐紧紧攥着陆缘的衣角，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她有些反胃。
闲云老叟走到王储身前，王储看到了他，以最后的力气说道：“替我逆天改命，我把鱼龙帮分你一半。”
闻言，闲云老叟微微摇头，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执著于此吗？那日我帮你改了命格，让你这条鲤鱼越过了龙门，难道真的就能够成为龙么？飞龙在天的命格虽盛，可物极必反，你贪欲太胜，这才让自己走入了亢龙有悔之局，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说完，闲云老叟起身，与诸人一起离开了。
这个肃杀的局面，自然有紫耀王朝的人来处置，甚至没有人怀疑到他们和鱼龙帮的牵连。徐良人留了下来，他毕竟是鱼龙帮的弟子，他需要帮这些或死或伤的同门收拾残局。而陆缘在回醉霄楼之前，先去了一趟栖凤楼，将身上的两千两银票交给了老鸨子，替绿珠儿赎了身。
“你现在自由了，有何打算？”
绿珠儿替陆缘斟了一杯茶，悠然说道：“以前在栖凤楼我以卖艺卖唱打发日子，可现在突然自由，我也不知道要去何处。”
陆缘抿了一口清茶，说道：“世界很大，去看看吧。”
绿珠儿妙目一挑，说道：“公子要去何处？”
陆缘一愣，如何不知她话中意思，然而前方不知还有多少磨难等着他，倘若带着一个弱女子未必是件好事，多半会害了她，于是淡淡一笑，“走啦，咱们有缘再见。”
看着他的背影，绿珠儿盈盈下拜施了一礼，而后抱起琵琶弹奏一曲《送君行》，这一曲单为陆缘，曲终人也该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