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暗影
陌小唐跑了过来,用弱小的身体撑住他,心中既心疼又感动,“陆缘,打完了。”
“还没有。”陆缘淡淡一笑,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转过身望着年轻公子,“你不打算出手?”
与陆缘凌厉的目光相遇,年轻公子如受雷击,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三步,撞到了刚才所坐的椅子,惊恐的指着陆缘:“你别过来,你想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陆缘愣住了。过了许久,陆缘才开口问道:“你不是修行者?”
年轻公子吞了吞唾沫,诚实的美德让他看起来很可爱,“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修行者?”
陆缘与陌小唐相视一眼,一直绷紧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坐倒在地。黑铁指虎尚在他手上没有脱下,陆缘指着年轻公子,无奈无语的说道:“你不懂修行,不懂武学,那你牛逼什么?”
夜幕垂下,陆缘仰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突然想笑。他完全没有料到,一个号令数十人,其中还有三名修行者的银月山庄的主人,竟然是一个草包?
年轻公子十分委屈的回应,“你砸了我的场子,还打了我的人,我能放过你?可谁想到,山庄这么人都打不过你。”
如此滑稽的一幕,打消了陆缘废掉这年轻公子的念头,他指了指掉在半空的阿伦,说道:“还不把他放下来?”
年轻公子点了点头,示意城门楼上的下人缓缓把阿伦放下,并从身上取出钥匙,替他打开了锁链。陌小唐跑过去扶住阿伦,架着他回到陆缘身边,两个人并肩而坐。
“谢谢。”阿伦从干瘪的嘴唇间迸出两个字。
陆缘白了他一眼,骂了回去:“谢你妹呀。”
瘸子阿伦怔了一下,真的转过头,对陌小唐同样说了一声:“谢谢”。
陆缘一脸无语,哭笑不得。
良久之后,陆缘抿了抿嘴唇,感觉有些口渴,于是对站在不远处的公子道:“你贵姓?”
“免贵姓黎,名志强。”
“黎志强?”陆缘小声嘀咕了一句。
陌小唐微微蹙眉,一点都不顾及黎志强的颜面,温言说道:“这名字好土。”
陆缘道:“那就是一个人名,又不是名人,要那么好听的名字有什么用?名字是爹妈给的,就算他再不争气,再不要脸,你也不要这么侮辱人好吧。”
黎志强脸色越来越黑,比身后的夜色还要浓重。他身边的几名下人低着头不敢望向主人,他们深知黎志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而且色厉内荏,不敢对强者如何,对他们这些属下却是丝毫不会手软。
“黎公子?”陆缘喊了一声。
黎志强闷声道:“是我。”
“呃,”陆缘沉吟片刻,竟而有些不好意思,“你看,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能不能去你庄上喝点水吃点东西?”
这一提议,黎志强也颇感意外,冷笑说道:“你不怕我下毒?”
“你不怕死?”陆缘笑着反问。
黎志强认怂了,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不是君子,也许用不了十年。身份的瞬间转变,让陌小唐乃至阿伦有些不适应。可陆缘已经决定,他们也只好跟着去,嘴上不说,身体却很诚实,毕竟他们两个也饿了。
衡阳城很安静,与其他繁荣小城喧闹夜市不同,街道上几乎没有人。陆缘走在道路上,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来你在衡阳城口碑很不好。”
黎志强负手走在前面,对陆缘的话也不在意,“这些低贱的刁民,他们的看法很重要吗?”
闻言,陆缘停了下来,看着黎志强认真说道:“我劝你不要狗眼看人低,这个世界上还是你口中的刁民占绝大部分,而且其中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
“哈哈,”黎志强大笑几声,知道陆缘暂时不会杀他,装逼气息重新释放出来,“那你可知我是何人?”
陆缘低声从他身旁走过,说道:“你是一个草包,但是我可以猜到,你爹不是普通人。”
黎志强微微蹙眉,对于陆缘刺耳的话没有反驳,他爹黎香策的确不是普通人,而是紫耀王朝三品大员,否则他如何能有在云州八郡开赌坊、酒楼甚至妓馆的资本和能力。也是陆缘运气好,银月山庄的两位强者,随着黎香策去了天都,否则有一人在此,陆缘绝无活命之理。
几人缓缓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蓦地,陆缘停下脚步。并非是他主动停下,而是身体如受重压,根本抬不动脚。在他感知域内出现了两道暗影,暗影隐于黑暗,隔着数丈之远,以强烈的气息威压,震慑住了陆缘。
初夏的风仍然有些凉意,而真正让陆缘感到惊惧的是街角那道暗影所释放的寒意。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与那道暗影有着相当的修为距离。几丈远,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代表着极大的危险,甚至说是死亡。
衡阳守将,海东利,紫耀王朝奉养的武道强者,拥有极为强悍的身体素质及爆发力。陆缘突然意识到,进城来是他一个错误决定,很可能是他生平最后一个决定。冷汗涔涔,陆缘的双腿已经开始颤抖,而那道霸道的威压却越来越重。
海东利与黎香策同朝为官多年,虽然文武之别,其间很少往来,然而在他眼皮子底下儿子被欺负成如此熊样,日后相见,脸上多少有些难堪。官场之道,说不得何时便会求人,沉思良久,海东利决定出手。
暗影之下,海东利向前迈出一步,陆缘、阿伦、陌小唐,膝盖同时磕在坚硬的地面上,无法起身。凉风,似是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催动,打在陆缘的脸上生疼,仿佛柔顺的细风化成了锐利的刀锋。
看到那道暗影,黎志强抿嘴微笑,缓缓在陆缘身前蹲下来,伸手在陆缘脸上轻轻拍着:“你刚才那股狂劲儿,去哪了?”
这时,海东利抬起的脚没有落下,一道凌厉的剑意出现在他身前,那道剑意如此精纯,如此骄傲,在云州除了独孤无名还有谁有如此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