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方的九月,是包括袁馨容在内的很多本地人眼里和心中最美的季节,那五彩缤纷,夺目炫斓的色光,大自然的各种声气的悦人,这一切都丝毫不逊于春天。反倒比春天多了一份万物结实,养活人们之收获的厚重。此乃这个星球上的生物们赖以生存的根本。是各种娇嫩的花朵经过夏天酷暑火的粹炼而终于成熟坚强得以繁衍的标志。秋,太重要了,是使世界上动植物生命能够延续的必经过程。造物主孕育制作世上生灵的时令啦。那经过春,夏而变红的枫叶啊,多么让人心愉目悦呦。每年这个时间,人们都抽空闲步出户外遛跶。欣赏这大片大片似葡萄酒颜色一样醉人的红。在秋高气爽的郊野,吸取洁净·让人们身心舒畅的空气。馨容在往年也不例外。可今年的此刻,这个女子完全没有往日的欢快心情,同样走在这个不知到过多少回,来看变红的枫叶的枫树林中,当下时候,姑娘完全没有了昔日的惊喜。置身于此片地上铺满枫叶的林子里,那映入眼帘的鲜艳明亮的红,现而今,在丫头看来,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魅力,准确地说,目前的枫叶红,袁姑娘感觉根本不诱人,她心中,眼里想起和见着的是恐怖的血色。站在这块熟悉的土地上,回忆起和小伙伴昔时来此玩耍的情景,想着自己将被迫流落他乡。馨容心头不只是哀伤。痛。更多的是对造成这恶果的人的仇恨。她默默地呼喊从前一起做游戏的儿时“哥们儿”的名字:“小鹏,小莲,小丽,我们不能在一起相聚了,这辈子能不能再见就看咱们的缘分啦。你们保重。”朋友们还不清楚女娃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袁姑娘又不能跟大伙儿说。心里酸酸的。她正要离开,身后有人叫住:“姐姐!”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亲弟弟袁鸿儒。丫头转过身说:“鸿儒,你怎么来啦,快回去。该是做作业的时候啦,不要耽误学习。“”姐姐,你这么走了,家里可就剩我一个人啦。有啥事找谁商量啊。“兄弟开始抽泣。”弟弟,从今以后,遇到问题要学会自己解决。做事得先多想想。“”恩……”鸿儒一边哭着点头,一边从兜里掏出五十元钱,塞进远行者的包中:“这是上学期咱从妈给的伙食费里省下的。可以当一个月的饭钱啦。你拿去!出去闯荡,没找到活路时用来救急。“袁馨容听罢,心里一痛,忙推辞道:”不,鸿儒,这学期你就上初中三年级啦,学习紧张,得考个好高中。又在长身体的时候,你留着!“”姐姐,收下吧,我钱用光了可以给妈说,让她给。可是你出去要靠自己呀。出门在外没个照应。会吃很多苦。就收下吧,俺只能尽这么一丁点儿力了。“馨容就接过钱:”行,小弟,咱走后,一切都要靠自个儿了。我们爸爸死得早,寄人篱下的日子是很难受,就忍忍,努力读书。袁家靠你争口气啦!香火人丁要延续。你有读书的天赋,一定得考个好大学,做个有用的人。遇见被刘叔叔打骂,欺负,就多念叨咱爸和我。再苦都撑下去好吗。“”我会的,姐。“”鸿儒,姐姐在外找到事情做会联系你。就认真安心学习,等咱消息。我走了。”说完。刚抽身迈开两步,扭头见小弟还怔怔地站着,原地不动。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猛地转回抱住小鸿儒,姐弟二人紧紧相拥,嚎啕大哭。“兄弟,为咱们袁家,你我一定要坚强。活下去。”见一奶胞弟不舍的样子,女娃心里更痛,但情势由不得人愿,丫头只能硬起心肠:“行啦,我该赶路了,在外找着活干,挣到钱会联系你。照顾妥当自己吧,为姓袁的。“说完跑开了。后面远远听到袁鸿儒叫姐再见的呼喊。姑娘跑得更快了。她不想与亲人分别时再流过多的眼泪。袁丫头准备用自己人生成功之时激动的泪水洗刷心头的血渍。彼一刻,山林里不知是由什么引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各种生物的交鸣。那乃上苍的怒吼。又似大地的幽咽。······正当袁氏姐弟枫林中进行感天动地的话别时,不远处的山岗上有一个年轻男孩无声地一边悄悄恸哭一边俯视着山坡下发生的一切。听见姐弟二人的对话,又见丫头背着大帆布包,知道姑娘要远行,这是被逼的。他心头万分不舍。想去跟下面的人道个别,可那小镇上的长舌妇·长舌男三五个聚在一起对姓袁的女娃七嘴八舌的议论。鄙视以及嘲笑和谩骂,让后生怎么也迈不开腿前去跟袁氏姐弟相见。那一堆堆凑到一块儿嚼舌根的人群,此刻像是一个个沙包捆在男孩的脚上。让小伙难挪动步子。眼看那姐弟二人依依不舍惜别的场景,山岗上的男娃心里一酸,不免有些冲动,不自觉地身子向前倾,痛悲地眺望那可怜的女孩以及丫头的兄弟。就在小伙子快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冲下山坡与袁家两个孩子见面·给馨容道个别的当口,身后有一只大手扯住了他的耳朵,不用回头看,也不需要猜,能有如此“暴力倾向”的只会是那一个人。男娃随即身子往后退,大叫道:“别弄我耳朵了,妈!疼!”当娘的把娃仔拖向自己,又说:“你不受点痛不会死了这条心!”母亲将儿子松开,两人站定后,沉默着。坡上的男孩叫马铁军,是袁馨容的初恋男友,“施暴者”是铁军娘陈明月。母子两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儿子开口道:“妈,你就让我跟容容见见吧!她现在遇到了大麻烦,我真怕这女娃挺不住啊!“”挺不住也要扛!她要是还有点儿出息,就到外地好好找活干,过日子。“”妈,你怎么也同镇上那些没教养的人一样啊,看样子,馨容是被冤枉的。平时,我们和她家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啦,应该清楚袁姑娘不是那样的人。“”俺知道,小妮子生活作风还算正派。儿啦,你还小,不知道世事。俗话讲,人言可畏呀,如今这镇里的人的唾沫星子快把她淹死了。都骂那妹仔烂货!破鞋!你就不怕和那姑娘交往处对象给别人骂是乌龟·戴绿帽子的吗?“”妈,你真个老封建!“”我就老脑筋,可再说现实的吧,你马上得报名读龙川大学了,馨容虽然也考取啦,可是不能去上了,家里说交不起学费,咱估计,女娃家肯定出了什么事,按理说,那家经济还行,能拿出钱,但不知怎地,就偏不让小丫头进学校,兴许是后爹的原因,也说不定是她娘作怪,那当妈的我知道。为人不是很地道。难不成,这里面真有啥重要的事不能跟外人讲吧。妈真怕,担心你掺和进去出事呀。“听母亲说惧怯惹祸。小马就真有些畏惧啦。可嘴里还是说:“娘,就让我去见见吧。”算是普通同学去相送。“”不行!绝对不允许!儿啦,想过没有,你大学毕业后找工作比没受高等教育的人要容易些,职业体面点儿。袁姑娘这一走,流落他乡,寻活路还真不容易。你俩生活不一样,确实不合适在一起!””妈,你咋这么势利呢!“”你从小无忧无虑,不懂生活艰难,人得活!柴米油盐,别人的眼光,是由不得你的个性,任意胡来的。“陈明月指着坡下面,对儿子说:”你如果一定要见那姑娘,娘就从坡上跳下去!“铁军一听,慌了,忙说:”好!好!我听您的还不行吗。“母亲的一番警告,让后生惊恐了,遇到生活里实实在在的问题,他胆小了,退缩了。妈妈的以死相逼,使马铁军终于下定决心,与姓袁的女子一刀两断。他最后满怀深情地看了容容一眼,扶着老娘离开了。天上的云朵无声地看着那一切。回头再看看袁姑娘离开的这个家里此时的情况吧。袁馨容的亲身母亲谭玲莉在女儿离家出走,自己的两个孩子正痛别时,那个年过四十都不懂事的女人却端坐在麻将桌上与“麻友”们激战正酣,直到把兜里的钱输光了才极不情愿地离开牌桌向同玩的“赌徒”们告别回到自个儿屋里。进得房门,一眼瞅见桌上放的一张纸条,她拿起一看,是女儿留下的,上面写到:妈,我出去打工找生活了,不想接受你给孩子安排的这门亲事,现在镇上的人们都笑话我,骂咱是坏女人,俺受不了大家的白眼,只有往外地找出路,咱走啦,请您照看好弟弟。“玲莉看罢纸条,心里有些如释重负。以后容容没在屋里,少了些拘束,无人在眼前碍着事啦,自个儿做啥自由点……一阵轻松过后,心里又泛起一丝不安:”这么做,良心何存啦。那可是你的亲生姑娘啊,对得起死去的馨容的爸吗?……“想到此,谭玲莉感到些许恐惧。握着纸张的手不自觉地微微发僵,捏字条的手指接着松开,妇人丝豪没察觉。起风了,还刮得挺大。把握住的条子吹到半空中又猛地飘下来落到拿住它的人的脸上,谭姓娘们儿一惊,掉在脸上的仿佛不是纸,倒像一只大手,似是她忘故的前夫的巴掌,此刻打到了玲莉的面庞。过了片刻,容容娘才镇静下来。随后,听见鸿儒叫,即对儿子说:“回来啦,快吃饭吧。妈给你端来。”“妈,我吃不下!”“咋的啦?身体不舒服吗?“”我没心思吃,姐姐外出打工啦!“到外地找事干是好事,留在老家受人鄙视,难活啊!”“娘!姐姐不是那类的人!”“妈知道,可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走远点“儿,对大伙都没有什么坏处。““那可是你亲生的女儿啦!“不让她升学,又由姐姐远走异乡。会毁了丫头呀,忍心啦!”到其他地方谋生有益。话又说回来,没同意容儿继续读书是为了谁呀!上大学要钱,家里经济条件不咋的,只能供你一个人上学。还不知好歹呢!“”哎!……“儿子一时气得语塞,但娃那会儿还没投身社会,对很多世事不能有多么深刻的认识。也缺乏应付的经验和方法。再加之,碍于母亲的“淫威”,所以,袁鸿儒沉默了。见娃仔不吭声啦,谭氏就道:“行了!行了!赶紧吃饭!一会儿还得回学校上自习!”说罢,端出饭菜给“学生”吃。小鸿儒闷声不响地快速吃完饭。拿上返回校园一周要用的各种生活用品装到一个大口袋里提起,又背上书包,就一言不发地出了门。见儿子走了,谭玲莉收拾毕已经用过的饭菜和餐具,又摆出几样小菜,备好两付碗筷和酒杯,坐下,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等待什么人。过了好一阵子,夜晚了,月亮上来,照着这家门前的树林,格外明亮,四周的树木,花草的倒影,在地面摇曳。如同一个个妖魔乱舞。随着不知什么鸟变了声音的怪叫,暗处走来一人,到姓谭的女人屋院外站定,像做贼似的机警地左右前后仔细打量一遍,确定无人看见,即拖起长长的鬼影,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待“里面人”小心地看罢情况将门开了个缝后,便闪身进了屋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