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素斋

  午饭来了,婆子和丫鬟们把僧人们送来的菜摆好。
  香梅让婆子们都下去,才招呼秋浓和玉莲,盛饭去。
  茌讶异地看着桌上的菜,这些菜是她吃过的!
  三菜一汤。
  素三鲜、炒野菜、泡白菜以及豆腐汤。
  “姐姐,这都是你做过的。”她慌不跌地看向茌好,惊奇不已。
  “宁安寺怎么会姐姐你做过的菜,是你把方子给他们了?”
  茌好也很纳闷,“没有啊。”
  不过考虑到这几个菜色都并不是很难,所以,她觉得可能是宁安寺的人自己研究出来的。
  她这么一说,觉得也对。
  “那我吃一吃,看看味道怎么样。”茌笑道。
  茌夫人招呼道:“幼仪,你也快吃吧,不然要被儿这个小饭桶吃完了。”
  茌无奈抿唇,心里泛起嘀咕:我不就是多吃了一点儿吗?还没姐姐吃的多呢,就叫我小饭桶,难不成要叫姐姐大饭桶?
  想到这儿,她噗嗤地笑了。
  见众人疑惑地看着她,她用手遮住脸,不让她们看到自己在笑。
  这孩子今儿怎么了?说她是饭桶,竟然还自己笑了,照常理,她不是要反驳的吗?
  茌夫人心里纳闷,斜着眼用余光细细打量茌,意图看出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茌好诧异地说:“儿,你这是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饭桶?竟然笑了!”
  茌听见,笑容顿时收敛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明明姐姐……”
  不过,说了四个字,她就猛地回神,赶忙住了嘴。
  要是幼仪姐姐听到了,肯定会给郡主殿下说的。
  到时候万一郡主觉得姐姐吃的饭多,不要姐夫娶姐姐怎么办?
  梁幼仪疑惑地眨了眨眼,“明明姐姐是谁?有别的客人来?”
  顿时,现场一阵安静。
  茌好猛地想起来自己听到过的一句话。
  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
  茌满脸问号脸。“谁是明明姐姐?什么意思?”
  梁幼仪问:“你自己刚刚说的,明明姐姐,难道不是有新的客人来吗?”
  茌看了她两眼,转头看向茌好,顿时与她对视,两人一起去吃笑了。
  梁幼仪捏了捏茌好的手臂,“你们笑什么呢?”
  茌好和茌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我们没笑。”
  “对,我们没笑,不信你看。”
  梁幼仪无语,“你们装得太假了,笑得那么明显,我两只眼睛可都看见了!”
  这时,她的丫鬟若春实在看不过自家小姐发傻,就赶紧凑过去和她轻声细语地说:“小姐,茌家二小姐应该是想说明明我姐姐如何如何……明明两个字不是一个名字。”
  梁幼仪一听,顿时低呼一声,双颊飞霞,顿时红得如同傍晚的晚霞,深红艳丽,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
  和安殿。
  殿内传来一阵阵摔碗砸碟的声音,啪啦啪啦,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该死的!该死的!”
  宜贵妃头发凌乱,半趴在桌子上咒骂着,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才没有再继续咒骂。
  “去,给我娘传信!让她进宫来一趟!”宜贵妃冷冷地说道。
  她又恢复了高傲自大的模样,却难掩她的目光之中的狠厉之色。
  屋内铺着一层厚厚的皮毛,都是长毛的。
  在这么厚的地毯上,被子都被摔得稀啪碎,可想而知宜贵妃用的力气有多大了。
  钟嬷嬷跪在地上,脸上胳膊上都被碎片划破了,脸上还好,胳膊上的衣服却被划破了,血液从伤口渗透出来,把她青蓝色的衣服给给染红了。
  疼痛让她心里惧怕,悄悄地抬头看了宜贵妃一眼。
  但是马上,她就垂下了头,不敢再抬头看了。
  天!娘娘的脸……好恐怖!
  宜贵妃的面色扭曲,怨毒之色犹如实质,丑态毕露,吓得她暗吸了一口凉气。
  她怕宜贵妃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看到了她丑态,反要降罪与她,所以镇定地垂着头,一点儿不敢表露出来。
  “娘娘,老爷说不会让夫人进宫,还说……”她停下来不敢继续说,大气都不敢吸一口。
  “该说什么?一次性说完!”宜贵妃怒道。
  她知道父亲肯定会生气,可是这事情怪她吗?谁知道那茌家竟然在关键时候发现了?
  都怪司倩儿的那个死丫鬟!竟然偷偷溜到前厅去看热闹,还认出司倩儿的名字与司茜儿不一样!
  要不是那个丫鬟,她的计划怎么会失败?!
  “老爷说……说您自作自受,别想让她出面帮助三皇子。”钟嬷嬷低着头,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意,最好能够被宜贵妃忽视。
  可是,说了这样的话,怎么可能还不被宜贵妃迁怒。
  “自作自受?!本宫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文家?!”宜贵妃怒道。
  “当初是谁让我进宫的?是我自己愿意的吗?还不是他们逼的。别人家都恨不得让女儿远离皇宫,就怕女儿不幸福。他们呢?为了钱,为了权,把我送了进来,一顶小轿就进来了!”
  她说着,情绪有些崩溃,大声地嘶吼着。
  “本宫进来后,想尽办法争宠,生不出孩子,他们不心疼,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顾本宫连做娘的资格都没有的痛苦!哈哈!”
  她又是一声大笑,眼睛血红血红的,宛若疯癫状。
  “他们是我的爹娘啊,可是为了能够继续享受着这一份权势,为了家族能够更上一层楼,他们就一直劝说本宫提携表妹,让本宫给表妹让位!”
  她想哭,可是却没有一丝丝眼泪,眼眶发红,眼睛充满了血丝,像是血泪盈眶一般。
  “贱人!都是贱人!本宫做的还不够吗?哈?本宫为什么会对付茌家,还不是茌家欺辱了文家,你们来找本宫,本宫才多次动手的?”
  痛苦。
  懊悔。
  伤心。
  仇恨。
  ……
  心中的情绪翻滚,让她仿佛在情绪的海洋中起起伏伏,脑袋被这些情绪完全占据,嘴里反复念叨着贱人两个字。
  钟嬷嬷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没有碎片的地方挪了挪,心里的惧怕更加重了。
  宜贵妃摸了摸眼角,没有湿。
  真是一丝儿泪都没有。
  她猛地仰头大笑。
  “哈哈!本宫早就知道!文家的人都是冷血冷心的人,哪里管什么亲情血缘?他们只想啃着本宫的肉,喝着本宫的血,却不给本宫喂吃的。哪里有这么美的事情?!”
  说着,宜贵妃坐了下来,冷冷一笑。
  她看了一眼钟嬷嬷,眼神冰凉刺骨,仿佛是九天之上凝结的冰晶。
  只一眼,就让钟嬷嬷颤抖了。
  这次不同于以往,以往她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却也不会如此惧怕,仿佛一个眼神就能把自己杀死。
  她缩着头,跪在地上,双手按在地上,手板心算是汗水,把地上的皮毛都打湿了。
  “去,让文夫人传信,让她进来,不进来,那么,以后就别进来了。”宜贵妃轻轻地说,如同天边吹来的风,飘忽不定。
  可是这轻的几乎没有的声音,却让钟嬷嬷心底一震。
  娘娘这次怕是完全冷了心了。
  她应了一声,就连忙着人去传信,顺便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势。
  宜贵妃呆呆地盯着地上的瓷片,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她得做些什么。
  卓儿是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都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能让他随随便便就毁了?
  她得救他。
  却说三皇子魏卓被皇帝禁足了,这次可不是上次那么简单,禁足半年。
  这半年期间都不能参与政事,等到他再出来,朝廷的官员都差不多忘了他的存在了。
  这也是宜贵妃最担心的地方。
  可是文家却在这个时候退缩,这置忒于何地?
  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再养一个皇嗣了。
  她的希望,她的未来,可都落在他的身上。
  她还想成为太后,成为未来皇帝的母后呢!不能就这么被打败。
  茌家,我记住了。她冷冷地想到。
  宁安寺。
  清幽宁静。
  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绿油油的。
  茌好和茌、梁幼仪两人吃了饭,就出来散步消食。
  “幼仪姐姐。”茌小声地叫梁幼仪。
  声音小得梁幼仪以为自己听错了。
  “儿妹妹,你在叫我?”
  “嗯。”茌快速点头,像捣蒜似的。
  “你要说什么?”梁幼仪疑惑。
  茌的眼睛亮得跟夏日的星子一般,璀璨夺目,让人难以忘怀。
  “幼仪姐姐,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吗?”茌问。
  娘说了,明日自己去上了头香,让她和姐姐一起爬山去看日出。
  “日出?”梁幼仪没明白,“你要去哪儿看?在院子里看不到吗?”
  茌看了看四周,小声说:“姐姐说,山上看日出更加壮观一些,所以我特意求了娘,才来这里是呢。”
  “是吗?”梁幼仪与茌在说,眼神却看向茌好。
  她也没有在山上看过日出,因此,心里很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茌好说:“是真的,母亲允许我们明天早上带婆子一起上山去看日出。”
  梁幼仪无奈,我问的不是这个啊。
  茌又着急地问:“幼仪姐姐去不去,去不去?”
  梁幼仪说:“头香是日出的时候上的,伯母得了第一柱香,我要去上第二柱香。”
  “那真可惜,你就不能和我们一起了?”茌遗憾地摇头。
  茌好却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重大的事情。
  梁幼仪见了,就问:“怎么了?好儿,你看起来很想和我一起?”
  该不会是想让我给她和哥哥找机会见面吧?
  茌好连忙摇头否认,“不是,我在想这里的和尚难道不会自己上香吗?我记得他们应该是会在开门前做早课的,那时候不点香祈祷吗?”
  梁幼仪听了,觉得好笑,“不会啊,伯母早就和住持说好了吧,专门在门没开之前去上第一柱香的。香炉里面多插了几根香还是可以数出来的。”
  茌好恍然,“原来如此。”
  “走吧,我去拜佛,顺便先捐一些香油钱。”梁幼仪笑道。
  茌好把裙子整理好了,才慢步跟上她。
  茌也学着她的样子,快走两步,挽着茌好的手慢慢走。
  “姐姐,幼仪姐姐好慢啊。我们都出来了,她还没有出来。”茌站在佛殿门口抱怨。
  也不知道佛祖有什么好看的。
  “信女梁家幼仪……希望佛祖能够保佑娘……弟弟平安无事。”
  茌好站在门口,仍旧隐隐约约听见了梁幼仪的声音。
  她暗道:看来还是得问一问梁大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感觉有大事发生了啊,幼仪也太奇怪了。
  说曹操曹操到。
  茌好才想着梁君微,就发现圆拱门那边有一个人站着,不是梁君微又是谁呢?
  别人认不出,她却老远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了。
  哼哼。
  茌好看了他好几眼,有些纳闷,他站在门口做什么?
  茌无所事事,发觉茌好一直偷看门口的方向,也好奇地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了半个身体,脸都没看到。
  不过,从身影可以分辨出来,这是一个男子。
  “姐姐。”茌扯了扯茌好的衣袖,义正言辞地说,“你可是快要有未婚夫的人了,不能看别的男的。”
  茌好觉得奇怪,之前儿都没这样过。
  她偏了偏头,看到门口的某个人在心虚,顿时灵光一现。
  “梁大哥给你什么好处了?”
  茌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姐姐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梁大哥该不会让你监视我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茌好捏着她的脸,审问道,“不说我就不放开,说的话我就给你做好吃的。”
  茌没听说过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所以还以为她说的是真的,立马就被吃的所诱惑了。
  她忽闪着眼睛说:“姐夫说帮忙找佛跳墙的食材,姐姐你也不用做别的,就给我做佛跳墙吧。”
  茌好说:“你都暴露了,你觉得梁大哥还会给你好处吗?”
  “姐姐你不说,姐夫肯定不知道的。”茌说。
  “呵呵。”茌好冷笑,傻孩子,就算我不说有什么用,人就站在外面呢。
  “儿,你这样叫姐夫,被母亲听见了,你又要挨批了。我和梁大哥现在可还不算正式订婚了,你这样传出去,可就会败坏我的名声,之后万一梁大哥不娶我,我可就嫁不出去了。”
  茌听了,一惊,“不会吧。姐夫那么喜欢姐姐你……”
  茌好说:“喜欢能当饭吃?”
  茌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能。”
  茌好道:“所以说啊。”
  “嗯?”茌一脸懵圈,“所以,这个和姐夫……喔,不对,是梁大哥娶不娶你有什么联系呢?”
  “万一吃不上饭了,说不定他就不娶我了呢?”茌好笑道。
  “姐姐,你这是无理取闹。梁大哥家里会吃不上饭吗?就算他们家吃不上饭,爹娘给你的陪嫁也足够养他了。”茌无奈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