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似是故人来

  似是故人来.1
  牛家集,中原地区与塞外互通有无的集市,原本也只是边界上的小村庄。相传几世前有一位皇宫御马监管事因罪逃难至此,因会相马训马,遂以此为生。父子两代竟做成了贩马的生意,塞外民族多来此买马卖马。这也兴隆了牛家集,酒肆饭庄的酒幌招牌多彩了原本黄土的小村庄。
  五色杂旗迎风招展,叫卖声喧嚣声熙熙攘攘。三少爷走在这黄土沙地之上咯咯作响,牵着马儿寻路而行。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三少爷抬头看看日头,正南的太阳就在头顶,炫目的阳光刺的他有些眼晕,晌午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吃过牛肉吃过羊肉,但您可定没吃过‘龙肉’。哎,想吃‘龙肉’不用东奔西走,您进来瞅您进来瞧,保证您吃过不后悔吃过还想来。”
  身后的叫卖声吸引了三少爷蒋龙归。他回身望去,一个不大的门面前店小二卖力的吆喝着。烟筒冒着烟,门外一屉屉的蒸笼冒着白烟。门前一棵大柳树上挂着一块竖匾“驴肉包子”。
  三少爷一只脚刚买进包子铺,身后一个中年汉子抢步走了进来。蒋龙归肩膀被撞的向前一顷。
  “小兄弟,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说话的是个中年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黝黑的脸堂,眼睛瞪得很大。有点凶,又有点憨。
  三少爷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点了点头。算是说:没事。
  小小的店铺让店小二这么一招呼瞬间来了人气,三少爷竟找不到空桌。那个大汉此时正坐在那喝酒等包子,看到了没位置的蒋龙归。他招招手。
  “小二,来副碗筷,再来点蒜泥。”大汉有边说边给蒋龙归到了杯酒。
  虽然大汉装了蒋龙归,可三少爷并不生气。
  二人的包子端了上来,三少爷本想拿筷子夹,可手一滑筷子掉在了地上。山少爷俯身,桌下一双官鞋。
  这大汉不是普通人。
  在三少爷弯腰的一刹那,大汉脚向后一缩。
  三少爷捡起快起吹了吹尘土,侧眼余光偷偷注视着大汉。
  可那大汉像是没事一样,依旧在喝着酒吃着包子。
  “哎,你们听说没,卧虎山下埋着当年卓亲王的军饷。”
  “别胡说了,要是卧虎山有金银财宝,山上的土匪还用出来打家劫舍。”
  “跟你俩说啊,前几天卧虎山的人被人废了,据说大腿给卸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
  邻桌七嘴八舌的说着,他们是闲聊,这边可是竖着耳朵在听。
  包子不吃了,酒也不喝了。大汉弯着腰,拿筷子的手僵在那。耳朵却一动一动的,眼睛在转动着。
  这一切都看在三少爷的眼中。
  其实卧虎山的传言蒋龙归也听说过,只是这种捕风捉影没根据的事自然可不信。但是这身穿官靴的大老爷来这做什么,他那双鞋怎么像在哪见过。
  “啪”,三少爷拿筷子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旁边几桌的人都朝这边看。
  同桌的大汉吓了一跳,包子掉了下来。筷子却还保持着夹包子的姿势。“小兄弟,怎么了?”
  蒋龙归瞪大了眼睛,那鞋是金线缝边的官靴!
  中原王朝有个规矩,凡是朝中的命官官靴都有严格的品级。文官为白线,分白线,白青双线,白蓝双线,其中白线为地方低级官员,白青双线是地方高级文官,白兰双线是京官。武将为黑线,分为黑线,黑青双线,黑蓝双线,其中黑线为驻边武将,黑青双线为地方武装,黑蓝双线为京城禁军。
  而金线是武将中最特殊的,那是皇帝亲属卫队。那是一支神秘的部队,是皇帝的密探。而他们只不听命于皇帝,因为这支部队组建之时是当年救蒋家参与天牢劫狱的叛军。后来蒋家平反参与其中的活下来的人也一并赦免,可蒋家不愿在入朝为官。皇帝为了体现重视蒋家,特组建“金丝营”。
  而这个穿着金线官靴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蒋龙归父亲的好友金丝营大统领“燕人张”。
  上一次和燕人张见面还是十年前,蒋景天入关寻刀不测,作为好友燕人张出现在蒋景天的衣冠冢前,送他最后一程。蒋龙归那时还小,只觉得父亲的好友,这位叔叔长得吓人,有点像书上说的张飞。
  其实燕人张是江湖人对他样貌的调侃,久而久之成了他的绰号。其实他有个霸气的名字,斗魁。
  斗魁,是北斗七星之意。
  “没事,没事。”蒋龙归知道自己有些冒失,慌忙解决掉桌上的包子,出门上马,走了。
  三少爷知道斗叔叔这次出京自然是有大事要办,而且很有可能身边会有数不清的漩涡,他不想卷入其中更不想因此浪费自己寻刀找父亲骸骨的时间。
  蒋龙归打听了多人才明了去往无妄村的路径:大路直走,遇到梧桐树左转,一直走。
  路边,一棵梧桐树枝杆肆意的伸展着,粗壮的树干上零星站着几只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树干的周围有些油量,像似经常有人抚摸一样。
  三少爷抬头默念:梧桐树,左转。
  用力抽打两下马鞭,马儿风一样的疾驰而去。前面就要到无妄村了。
  三爷心里知道:没错。集市中人们口中的大树,就是这金眼梧桐。
  树他是再熟悉不过了,故人就在眼前。这树蒋府也有。
  马蹄踏在青石板路面,嗒嗒作响。这山间的小村庄应该就是无妄村了。
  天色渐暗,零星的烛光星星点点,走了半天不见一个人影,这荒野乡村人是睡的早的。三少爷不识路径,走向最近的一户人家。
  茅草屋,石墙,齐胸的单栅木门。吱嘎,三少爷推开了门。狗边叫边后退。
  三少爷环视这三间茅草屋,低矮,阴沉。无人应声,三少爷推门进屋。这是北方乡村独有的居室结构,三间房屋,进门东西是大锅再向前就是会客的厅。这间房子是东侧做饭的锅炤,显然东面这间房子是起居室。西侧的一间屋门被一把精致的门锁牢牢锁住。站在厅中,或许不该叫厅。屋内没人,三少爷低头而过低矮的门,走到了院中。夜黑了,看不见人,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脚步声。
  院中的狗一直在叫着,突然吠声大起,身体站起前倾,像要离弦的箭努力挣脱着,要不是脖子上有根绳子怕是要飞出去了。
  三少爷知道,来人了
  “嗖”黑影闪过,三少爷闪身一惊,说时迟那时快一剂重脚踢了过来端端正正的踢在胸口。三少爷忍痛一个后空翻,脱离,弓步在地一只手强撑着地面。
  夜色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噗”,三爷后背一阵剧痛,刀,是刀。三少爷顾不得疼痛,起身向院外的老槐树跑去,马背上有他的枪和镖。
  三少爷手指刚抓住银枪,只听得背后“呜”的风气。刀,到了。三少爷急忙回身拨挡,“当当当”刀枪相碰。
  几招过后,黑影又不见了。
  三少爷额头不由得冷汗直冒,斗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下,滴在地面的石头上跌落飞溅。
  太快了,竟看不到此人的身影,快到三少爷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三少爷努力的平复惊恐的情绪,思绪快速的飞转着,让大脑可以从刚刚的过招中提取一点有用的东西,对了!此人闪转腾挪,身形刀法极快,可落刀的力量却并不十分大。
  三少爷背微弯,逡巡而视,警觉的扫视着周围。双耳站立却只听到风树枝的声音。就这这一愣神的功夫:
  “啊”一声闷哼,三少爷左臂挨了一刀。银枪掉落。
  电光火石之间三少爷一个闪身,侧翻,急速回到马前伸手去拿镖带,二指一夹“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