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

  江彻酣睡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起来,已是快到中午,房间里也是再无他人。突然想起已经上山了,便匆匆的穿好衣物,正打算夺门而出,却不知是谁赶巧开门,便是一头撞了上去,身子往后一咧,摔了个四脚朝天。“谁呀!”江彻愤愤的说道。只看见自己亲爱的师傅端着饭菜站在门口,赶紧笑脸相迎。天苍白了他一眼,说道“小祖宗,吃饭了。为师那两坛梨花酒该是好酒吧,否则怎能一觉睡的如此酣畅?”江彻摸了摸头“本来想给师傅留点的,谁知道那酒太好喝了,便是一下没注意到,全给他喝了。嘿嘿,改天下山了我给师傅再买个几坛便是。”天苍无奈的看着这乖徒儿,想了想也是算了,渤天真人早年嗜酒,自己更是会酿酒。后因喝酒误事,便立下戒律严禁饮酒,但终归还是不忍心糟蹋已经入坛的琼浆玉液,便都留存了下来。早年间也被天苍偷喝了个精光,发现后也是大发雷霆,最后两坛也是亲自保管了起来。这天苍也是抄了一万遍道宗戒律,却也早已嗜酒成性,渤天真人也无可奈何,终归是最年幼宠爱的徒儿,又是习武极有天分的徒儿,最终还是睁只眼闭只眼,退位后也是让新任掌教把天苍给放出去游历一年。以正戒律。但终归还是舍不得这个徒弟,想了想无非是喝点酒罢了,便舍了吧。谁知这徒孙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一入宗门便是无视戒律。天苍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也是自己心爱的徒儿,也没说再多。
  “明天为师就去次峰了,自己在山上好好的待着,跟着你二师伯好好学,为师还要收拾东西,一会吃完饭先去你大师伯那里,把什么都登记好了便算真的是我道宗弟子了。”“师傅你昨天不是说就让那个师兄在次峰就行了吗,怎么还要自己去。”江彻也是狼吞虎咽,含含糊糊的问道。“次峰弟子大多都是未授名的弟子,和你那师兄虽是同一辈分,却并无资质来宗门学习,不过都是向善之辈,便留在了次峰修道,除了主学医术的弟子会轮番去次峰给百姓看病之外,也就只有你那师兄一人了。你师兄终归是天赋异禀,掌教也希望他再上山继续修行,所以掌管次峰这种事也就只能交给我喽。”“怎么不让别的师伯们去啊,偏偏让师傅你去。”“因为你师傅最年轻,就昨天你碰见的那师兄,也就比我小个一两岁罢了。”“那师兄厉害吗?”“你那师兄出生在医术世家,可以说是医术无双吧,就你们皇宫的御医不少都是他家的门徒罢了。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来到道宗便把老祖宗留下的医书给全部翻新了一遍,每年也会下山去民间行医问诊,估计上山待不了多久又要外出了吧。我这医术还得没事找他讨教两招呢。这剑术再过几年怕是要赶超我喽,唉。到时候上来了就住你隔壁。”“那师兄叫什么啊?”“高驱虎。好啦,为师也该下去和你那师兄对接一下了,记得一会去掌教师伯那。”“嗯,放心吧师傅,我不会给你丢人的!”江彻嚼着嘴里的食物,信誓旦旦和师傅保证。天苍看了眼这个乖徒儿,也是颇有不舍,摸了摸江彻的头。唤来了白鹤,也是乘鹤下去了。江彻吃完饭,想着要不要送两张银票给大师伯做见面礼,毕竟礼多人不怪嘛。脱下了鞋,却只翻出一张字条,书写着两个大字“酒钱”。江彻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在山上大声的骂出来,委屈的满眶泪目,碎碎的骂着“王八蛋!”
  收拾了房间,江彻也是规规矩矩的走到了主庙,正巧掌教与二师伯在品茶论道。掌教见到江彻,也是亲切的呼唤着过去。“孩子,山上生活觉得怎样?”“挺好的,但昨天还是睡过头了,错过了今日晨练,还请掌教怪罪。”江彻战战兢兢的,也不知道这个掌教会不会和自己的酒鬼师傅一样想着坑自己,完知道现在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刚来不适应也是正常的嘛,介绍一下,我是这的掌教天宏,私下里叫大我师伯就行了,你的师傅说你想跟着你二师伯学兵法韬略这些,这便是你的二师伯天聪,你是这几十年来第一个愿意跟着你二师伯学本事的弟子啊,一定要刻苦啊。”江彻一看这二师伯,和大师伯一做对比,心里一下接受不了,这大师伯虽然鹤发,却容貌保持的极好,而这二师伯,却完全如同一甲子的老头一般,虽精气神还是极好,但江彻心里一下还是无法接受。“没什么好讶异的,你大师伯我主要修的是道法与心法,自有养气润颜的功效。你二师伯主要修的是兵法、纵横捭阖之术,容貌气色自然不能维持下去,加上多年来潜心钻研,也是老的更快,别看你二师伯和个老头一样,他可是比我小了整整十二个年头。”江彻讶异道“那大师伯今年贵庚多少?”“一甲子的时候天苍正好上山,今年也是七十有五喽。”“我能跟您修道法和心法么?”江彻一脸憧憬的问道。两位老人听后也是相视一笑,“看来天苍下山了,这山上还是会挺热闹的。既来之则安之,安心的跟着你二师伯好好学吧。”江彻似乎有点失望,也是应付着答应了一声。“孩子,你的身世我们几个也是知晓了,竟然有这么一个身份,又正逢乱世将至,且你心怀的是黎民百姓,跟着你二师伯才是最好的选择。想学这养气的法子再来问大师伯便是,我们这里不管是谁收的徒儿,都是我道宗的弟子。你这一辈是驱字辈,我们给你取的道号叫‘驱夷’,希望今后这江山百姓被蛮夷糟蹋的时候,你真的能够做到驱蛮夷于塞外。”江彻点了点头,似乎不太喜欢这个二师伯,看到天聪就和看到了皇宫里的那些教书的学士一样。“那就先去师伯那熟悉熟悉吧。”天聪带着江彻走进了兵马阁,与其他阁楼一样,只是兵马阁常年只有天聪在此,显得格外冷清,书柜上放着的是历朝历代的兵书典籍、谋士传记,以及道宗先人对这些书籍的批注。更有道宗的先人对历朝历代所经历的大小战乱详细的记载以及深刻的见解。天聪带着江彻,现在应该是叫江驱夷,来到了楼上。楼上有一大型的沙盘,用以排演实战。“驱夷啊,这里除了这些书籍与这个沙盘,也没其他的什么了,师伯看了一辈子书,也一个人操演了好几十年,但这终归都是纸上谈兵罢了,天时地利人和都是战争要考虑的因素。这些前人的呕心沥血之做,终归还是得敬畏,竟然来到了师伯这,便是静下心来修行便是。切记不可因修习兵法韬略而心生争勇斗狠之意。莫要将自身陷入不仁不义之境。”江驱夷只是头皮发麻,看着这么多书籍和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注释,心里只是想着,“这二师伯的日子得过得多枯燥乏味呀。”
  另一边,天苍乘鹤也到了次峰,虽然乘鹤而来,却没有一点仙风道骨。慢慢的晃悠进了主殿,高驱虎也是等候多时,与天苍交接了这一年来次峰的状况,以及香客们主要的祈愿与担忧。“听说两琅山那边闹瘟疫了,你这次下山看来是有地可去了。”天苍玩笑着对高驱虎说道。“是啊,我也听说了。两琅山大桓与西夷的交界处确实是闹瘟疫了,而且这次瘟疫还挺严重的。看来长时间内我是回不来了。”高驱虎笑着回应道。“别这么着急上山啊,陪你小师叔喝点去?”“再好不过。”两人沿途下了山,一路上也是互相聊了聊个人的近况。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老张家的酒楼。二人坐在了楼上靠窗位置附近,点了一桌酒菜,那张家小姑娘在楼上听见了天苍的声音,便装作要下楼,正巧天苍抬头看见了。两人对视了那么一刹那,张家姑娘的脸蛋便红的的像个苹果,又匆忙的奔回楼上去了。“傻丫头。”天苍笑着骂了句。“小师叔有此福分,若是错过实在可惜,何不……”“别说这些啦,我可从没想过成亲生子之事。我这人放荡不羁,活的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哪里会有成家的心思。”天苍打断了高驱虎的话,斟满了酒杯。“小师叔玩笑了,你可是忧国忧民之人。”“比起你来,我所作所为才是真的不值一提吧。这次峰的日子,可是真的不好过,清闲养老的日子怕是没有喽。”“这来到了次峰,小师叔便可想下山就下山,无人管束,怎会不好过呢?”“即是如此便要以身作则了,你知道我那个徒弟吗。嘿,昨晚我去老祖宗那一趟,好家伙,一回房便看见他把老祖宗留给我的梨花酒给喝了个精光。今日也是睡到晌午时才起床,我今天才能明白当年老祖宗的心思吧,还是得以身作则才好,别让这乖徒儿有样学样,以后也变得和我似的不正经。”“想必这师弟也是性情中人,良善之辈,否则以小师叔的性子,怕是一辈子都不愿意带徒弟了。”“嘿嘿,你就等着吧,我这徒儿以后的作为定是超过你我的。”酒过三巡,两人也是有说有笑,天苍掏了张银票交给了老张“这些年喝酒赊下的银两应该也就还清了,贫道也打算今后以身正法,这酒可能就不会再来喝了,这些年隔三差五就来这蹭吃蹭喝,也实在是叨扰了。”老张听后连忙拒绝,硬是不肯收下这银票。天苍也只是略微一笑,把银票放在了桌上,便走了。出门时,天苍似乎有些许不舍,抬头回顾了一番,只见楼上闺房里,张家的姑娘也开窗往下看着,眼眶通红。两人对视了一会,天苍也只是笑了笑,便转回头,和高驱虎离开了。“雅儿,别哭了,强扭的瓜不甜。道长已是如此,你又何必这般固执?。”“我不管,三年前是他救了我,是他每天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从山上偷摸着跑下来给我治病开药。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这辈子除了他,我谁都不嫁。”张雅说吧,便又趴在桌上哭了起来。“造孽啊。”一盘老张看着自己心肝女儿在那哭的梨花带雨,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师叔,那我就先上去了。”“去吧去吧,反正过几日又得下来。记得告诉我那宝贝徒弟,为师都已经戒酒了,让他好好的跟着二师伯修行,要是不听话为师就亲自上去收拾他。”“一定。”高驱虎听后笑道,便也是乘鹤上峰了。天苍送别的高驱虎,回到了主殿,看了看桌上的几本典籍,各种门路应有尽有。密密麻麻的写满了高驱虎做的许多注解,天苍拿了本典籍随意的翻看了片刻,笑道“这酒喝的,连个晚辈的修为都要赶超我了。”
  高驱虎回到主峰时,天色已暗。演武场中一老人在那站着,闭目养神,忽然朝这边看来,脸上也满是笑意。高驱虎也是连忙越了过去跪拜道“师傅。”“起来吧。”天宏笑着对高驱虎说道。“我知道这次也是留不住你的,是在山上先歇息个几日再走还是?”“现瘟疫肆掠,百姓苦不堪言,我本医圣后人,又是道宗子弟,本就义不容辞。”“这次瘟疫听说不好对付,不少医术名家去了后也染上了这病,最后也是痛苦的离世了。你是你们这一辈的希望,便是我道宗未来的希望,又是你们家族的唯一传人。为师真的害怕你会遭受不测啊。”“先祖有医圣之称,除了超然的医术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一生都在为世间生灵而终日劳碌不辞辛苦,救助百姓无数。这医圣之称乃是百姓所赠,而绝非虚名,我断不可辱没了先祖的功德。更何况山上还有小师叔在,又听说小师叔收了个聪慧的徒弟,也是胸怀大志之子,今后宗门定然是越来越好。且我道宗本该派人前往那处,无论如何我都该去那。”天宏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你就早生歇息吧,为师也困了。”“那徒儿先行告退了。”高驱虎拜别了天宏,也往房间走去,天宏也只是默默地祈祷“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