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章·突破剑境
入冬之后，天总是会黑的快些。
“不，不会的，不可能是这样的……”姬雪儿听陆少游说完，往后连退了数步直靠在墙边，口中依旧喃喃自语，“若是这样，七星为什么一直不肯说出来！为什么？没有道理的！没有道理。如果真是这样，他就该早点说出来，师父也不会……”
“即便他说出来，姬如双也不会信的。当日只有他一个活口，依照他此前的名声，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更何况如果他真的说出来，对于你师兄洛北庭的名声恐怕不好。甚至就连你们纯阳殿的名声都会发臭。”陆少游叹了口气，“洛北庭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想一死了之。”
“但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如果你告诉我们，师父说不定就不会去找七星报仇，也就不会死了！”姬雪儿已几乎崩溃，师父与七星的抛却生死的决斗居然是因为这样一个理由。不值太不值了！
“我已退出江湖，有些事即便知道也不会说，也不能说！”陆少游摇了摇头。他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这个江湖，一旦踏了进来，又如何能退的出去？他没有说出来，正是因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总要有人流血，才能发展下去。
七星与姬如双，都不过是棋子。
下棋的人总不能在意棋子的感受，必要时必须割舍。
“那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我宁愿你像七星那个笨蛋一样，永远不告诉我。”姬雪儿已泪眼婆娑。
“我告诉你，是因为七星就要死了。”陆少游认真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救他！”
（二）
“倚天走了？”杏儿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了轩辕身旁，她的手里还提着一盏花灯。
“走了。”轩辕长叹了一声，“杏儿，你说倚天这般值得么。”
“只要是为了楼主，总是值得的。”杏儿将花灯插在树桠上，整个人伏在轩辕腿上细语呢喃。
“对于倚天师父总归是绝情了些……好了不说她了。”轩辕自嘲似得笑了笑，轻轻抚摸着杏儿的鬓发说道，“老头子可是把那九个家伙的弱点都告诉那个雪儿姑娘了。”
“是。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送她进入通天阁了。楼主我们要不要把她……”杏儿说到这里却抬起了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轩辕略微思索了片刻随即又是重重叹了口气，“不必了。现在还不是和老头子起冲突的时候。他既然有意救人，便顺着他的意思吧。”只是轩辕刚说完，杏儿却痴痴笑了起来：“楼主这可不是要顺着老先生的意思，只怕是也有意救人吧。我记得那个七星好像是倚天的旧情人。”
“你怎么也多嘴起来了，这才几天没找你，皮又痒了是吧。”轩辕说道此处一把将杏儿搂到了怀里。紧接着便传来二人一阵阵欢愉的笑声。
虽是雪天，这内院却依旧是春色满园。相比之下通天阁可就是真的阴冷了。
七星已经在这里花了一个多时辰了，却依旧未能闯过这第一层。
而在他对面站着的正是鬼谷传人苏仪，除此之外他还是千羽泰阿！
“你如果认为第一层是最好过的，那你便错了。”苏仪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从未如此想过，但我知道只要我能过这第一关，后面的几关自然也能过！”七星看着苏仪，眼睛一眨不眨。对方的剑没有他快，却每次都能精准的判断出自己出剑的位置，因此几乎每次对招都好似是七星主动把剑凑到他剑上。
（三）
若二人只是单纯的比剑，倒也没有那么麻烦。七星至少可以等，等到对方先出手，只是眼下等却不是一个好办法。
他只有十二个时辰，而他在这一楼已经耗费了一个多时辰。
七星屏气凝神已是决定要一击破敌！
苏仪看着七星，脸色微变，左脚稍稍往后，身体微侧，手中漆黑的剑已然侧立，剑脊突兀，仿佛这泰阿剑就连剑脊也能杀人。
七星在这时忽然冲了过来，没有丝毫预兆。但苏仪先前细微的动作显然便是为了这一剑做的准备，此刻手腕轻抖不过三尺的泰阿剑居然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没有丝毫破绽。七星这一剑再次被苏仪挡了下来！
但是这一切还没完。
七星一击不中，脚踏弓马，长剑反握竟回身刺去。这一招赫然便是枪法中最难练得回马枪，只是此刻被七星当做剑术使了出来。
苏仪脸色顿时大变，他没想到还有如此变招，腰部随之一拧，几乎拧了一周才堪堪躲开，只是他的步发却因此乱了。
而七星就是在等这一刻，当即转身缠斗上去，手中七星剑连点带刺，几乎不留余地。他要利用自己的快，打破苏仪的稳。
“叮叮当当”一时间兵器交戈之声不绝于耳！
只是让七星没有想到的是，苏仪的剑却越使越快，丝毫不乱。
“你很吃惊？”苏仪忽然说道，“距离越近你能做的动作就越小，即便我看不穿你的剑路，但你别忘了使剑的是手，我只需封住你的手，便能封住你的剑！你缠的越紧，对你反而越不利！”
（四）
七星不愿意承认，也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苏仪的剑法确实在自己之上。莫说闯过通天阁，只这一楼他便闯不过！
他不是个愿意放弃，愿意束手待毙的人，却也生出了一丝恐惧。若这通天阁的每个人都有苏仪这般的实力，这天下已没有哪个门派能敌得过这千羽楼！
可笑自己还以为能活着走出去。七星的剑没有停，心却死了。
……
“但我还是要杀你。”
“这个人为什么不是你！”
“我是来杀你的。”
“你若不杀了我！我便杀了你！”
……
或许，我本就是该死之人吧。七星这般想着，剑忽然慢了下来。
苏仪感觉到了七星的变化，虽有些好奇，却依旧不敢怠慢，七星刚才已经让他吃了一次惊了，这种惊他不想吃第二次，没有人能保证第二次他还有命在。
因此他难得的出手了，目标是七星的咽喉！
七星的眼神已经涣散似乎已丧失了斗志。这让苏仪感觉很好，这世间没有比对手在过招中途认输再好不过的了。但他并不打算放过七星。
任何一个敢于挑战通天阁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只是忽然间他的脑后多了一丝凉意。
“七星，能杀你的只有我！”一个女人的娇斥在这时响起。
紧接着的一条锁链自苏仪脑后飞了过来，缠住了他持剑的手，剑尖距离七星的咽喉只剩下一寸！
七星在这时仿佛被唤醒了一般，手中长剑陡然刺出快如闪电，只瞬间便横在了苏仪的咽喉。
几缕发丝从剑上飘落，缓缓落在地上。
（五）
“我输了。没想到七星剑虽快，无耻却更甚。”苏仪冷笑了两声说道。
“泰阿你可知道你败在哪儿了？”七星与姬雪儿还未及答话，陆少游的声音倒先传来过来。苏仪瞬间便恭敬了起来回道：“陆前辈，晚辈实在败的冤枉。若不是被人偷袭，此刻七星已是我剑下亡魂了。”
“我且问你他刚才刺你的这一剑，你躲得过么。”陆少游走到七星与苏仪之间，将七星剑移开，凝视着苏仪说道。
“躲不过，但那时他应该已被我杀了！”苏仪自然不会服气。
“呵呵。”陆少游笑道，“怎么你以为这江湖争斗永远是一对一的么？在雪儿姑娘的勾魂索缠住你手臂时，你就已经死了，而你的剑那时还未能杀死七星！更何况少主传的话你忘了么？”
“没忘。楼主说七星若能在十二个时辰内闯过通天阁，便会放他一条生路。”苏仪老老实实答道，但他实在看不出这话到底有何深意。
“少主有说只能是七星一个人闯关么？”陆少游忽然笑眯眯的回道。
“这……”苏仪实在不敢苟同陆少游的话，但却也不敢反驳，“确实没说。”
“那便是了，你见他一个人来，便以为是他一个人闯关。若他本就有人埋伏在外面呢，刚才那锁链速度并不快，但你却躲闪不及是为什么？”
“我……”
“是因为你以为自己已经必胜。记住无论何时何地直到对手倒下之前都不可松懈。否则，你早晚会死于非命！”
“是。晚辈受教了。”苏仪连忙躬身行礼道。
（六）
“好了你且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对七星说。”陆少游随即将苏仪打发走，转向七星说道，“感觉如何。”
“难。”七星只回了一个字。
“难在何处？”
“无处不难。”
“哼，你知道为什么你觉得难么。”陆少游轻笑了声说道，“因为你想着的是如何破他的剑招，若是对付一般剑客这倒也够了。但对付真正的高手却还不行。你不能光想着如何破他的剑招，你要想着如何破他的剑！”
“破他的剑？”
“没错。剑乃百兵之一，是最常见的武器，剑招无非便是那几种。你之所以每一剑都在泰阿的计算之内，就是因为他已经从你手臂肌肉变化中读出你要使什么招，当你还在想如何破他的剑招时，他已经破了你的剑。即便你比他快，却依旧奈何不了他。”
陆少游的一席话，对七星来说犹如当头棒喝。他的剑术已到达了一个瓶颈，除了快，他依然停滞不前，可就在刚才陆少游短短几句话便道出了其中玄机。
唯有跳出手中的剑，才能发现心中的剑。只这一席话，便让七星从手剑境进入了心剑境。
（尾声）
待到陆少游也走后。七星才看着姬雪儿说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来得，我便来不得么。”姬雪儿不满道。
“只是……”
“好了，你别说了。师兄的事，陆管家已经和我说了。”姬雪儿的声音转小。
“……”七星认真的看着姬雪儿说道：“他和你说什么了？”
“山寨的事情……都说了。”
“你信了？或许这些都是他骗你的。”七星却冷冷道
“他为什么要骗我？就为了骗我来帮你么？”姬雪儿有些生气，“你也太高看了自己，我只是……只是不想你死在别人手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