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章·再起波澜
温热的鲜血，点缀着姬雪儿白净的脸蛋。她整个人呆立当场已似傻了。
七星晃动了两下，终于“扑通”一声跌倒。
他的身后，一个黑衣女人走了出来，赫然便是凝霜，她在解决了外面埋伏的敌人后，竟又从楼外潜了进来。
而七星在此时才算看清了这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也正盯着七星。
“……咳……好久不见……”七星忽然笑了。不是苦笑，而是一种很舒坦，很开心的笑。
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笑容，都免不了会动容，更何况是凝霜。
“是很久了。”凝霜轻轻的答道，只有和七星说话时她的语气才不是那般冰冷。
七星先是连吃了几记醉拳，后又中了寒冰掌，如今再被她一剑洞穿了胸口，已是强弩之末。
这正是她没有立刻取七星性命的原因。毕竟他们有太久没有见了，有太多话没有说了。
“……这十年……你过的好么。”
“无所谓好坏，总是这般活着。”凝霜也笑了，笑的很甜。
她从前也会这般笑，只会这般笑给七星看。
“还能活着，总是好的……”七星咧开了嘴，虽然鲜血还在胸口流淌，但他已全然忘了。
眼前这个被人称为凝霜的女子，正是倚天！
凝霜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我是来杀你的。”
“我知道……”七星依旧再笑，“我总归是要被人杀死的，能死在你的手上，已是我的幸运。”
“你知道我还活着是么，你一直知道？”凝霜的笑容没了。
“龙渊曾说你死了……却又说我还有牵挂……那时我便知道，他一定是想告诉我，倚天虽然死了，但你还活着……我想只要我没死，只要我还活着，总是有机会能够见到你的。”七星说着挣扎着站了起来。
“果然，那日龙渊是一心求死。”凝霜看着七星，任由他的手触碰自己的脸颊。任谁看到这一幕恐怕都不会相信，就是这个女人刺了那个男人一剑。
只是七星终究还是没有触碰到便再次倒了下去。而这一次他的双眼已经阖上，只是他的嘴角依然翘着。
（二）
凝霜只是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整个人便又变会那冷冰冰的模样。
下一刻她手中的倚天剑已挥向了七星的咽喉。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七星更好的解脱。
只是这世上总有不解风情的人。
姬雪儿的勾魂索不知何时竟缠上了凝霜手中的剑！
“他，只有我才能杀！”姬雪儿一声娇斥，用力拉扯着锁链，同时另一只手已举起巨阙剑往前扫去。
这巨阙剑一般人要提起已是不易，先前冷锋使用时乃是靠自己的真气在带动，像姬雪儿这般只凭臂力便举起来的，这江湖已是不多。
凝霜之前观察他们已经有些时日，对姬雪儿的能耐自是有几分了解。此刻上手才越发觉得姬雪儿的臂力已经不能用怪力来形容了。
只是一扫，却要比冷锋先前使的横扫千军还要厉害几分。
凝霜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转动手腕甩开锁链，同时往后退去避开这一击。
而就在这时，春风得意楼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踢了开来，紧接着数百身披坚甲手持弓弩的将士冲了进来。
此处打斗已经持续了好些时候，这巡逻的军士终于到了。
“什么人竟敢在此闹事，将士们给我统统拿下！”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望着狼藉的大堂喝道。
“将军，您终于来了，您是不知道啊……”这春风得意楼的管事此刻看到官兵到了，这才像看到了救星一般，一溜小跑了过去。
而在四楼的凝霜看到下面的情况，立即便转身窜入一间客房，随后从窗口跃下再度消失。
而姬雪儿仿佛已耗尽了力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望了望不远处冷锋的尸体，又望了望身旁生死未卜的七星，不知所措。
（三）
三日后，千羽楼。
轩辕躺在那树下的藤椅上，仿佛正在小憩。
这种日子对他来说确实无聊了些。
一个老人从内厅走了过来。只是他刚踏入这院子，轩辕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什么人来了？不知道这千羽楼的规矩么！除了孤与内侍，其他人一律不得踏入这内院。”
那老人只是稍作停顿，便又径直走了过来。
“嗯？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轩辕睁开眼，循声望了过去，正是一个满面笑容的老人，“孤道是谁呢，原来是陆管家。怎么陆管家连孤这楼主的规矩也不顾了？”
这老人正是金州府外十里长亭那静轩茶馆的掌柜，只听他依旧笑眯眯的说道：“这千羽楼的规矩自是要管的，只是这外人不得涉足内院这一条，只是少主的规矩，而不是千羽楼的规矩。”
“放肆！”轩辕不禁吼了出来，只是他看着陆管家这笑眯眯的模样，却怎么也不好继续往下发火了，只得无奈道，“难怪小二跟你跑了一趟连规矩都忘了。哎，罢了罢了，念在你多年尽心尽力的份上，这些规矩你就不用顾了。这次来是有何事？”
“前些日子，金州府春风得意楼出了些事儿。老夫特地来汇报一下。”
“春风得意楼？那是凌叔家的事，孤可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不听不听。”轩辕连连摆手道。
“只是这闲事，老夫已经管了。”
“什么？那你还说什么汇报？你这明明是先斩后奏！说，到底怎么回事。”
（四）
春风得意楼四楼天字四号房。
当七星睁开眼时，自己居然还躺在这实木雕花床上。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但是身上有明显被人包扎过的痕迹。
七星想动一动，却在床边碰到了一个人的手，入手的细腻告诉他，这是一个女人的手。
七星艰难的抬起头，却看到一个女人伏在他床边，睡的正香。
姬雪儿。
她怎么在这里。
只是七星这一动却惊醒了她。
她看到七星，眼中明显一热说道：“你醒了。”仿佛期盼了很久。
“嗯。”七星应了一声，片刻后却又说道，“你不该救我的。”
“我知道我不该。”姬雪儿回了一句，“但那一剑你是替我挡的，我还是不想欠你情。”
这样的对白，多少有些似曾相识。
“反正你早晚都要死的。”姬雪儿似乎知道七星要说什么抢先说道，只是这一说两个人望了一眼脸上不禁都有了些笑意。
只是姬雪儿刚发笑，一想到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仇人，却又笑不出来了。
“我躺了几天？”七星重新开口道。
“三天了。”姬雪儿从床边站了起来，又回到了三天前她坐过的那个座位上说道：“那天晚上忽然冲进来很多官兵，本来说是要把我们抓起来的。”
“嗯，官兵来了，然后呢。”七星对这些自然是没有印象了。
“然后就来了一个老头子，就是那天茶馆的那个掌柜的，他说我们是千羽楼的客人，又在那个军官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军官便又把我们放了。”
“千羽楼……”七星若有所思，良久问道：“那……倚天呢……”
“军官来了之后，那个女人就跳窗逃走了。”姬雪儿嘟囔着说道。
七星微微点了点头，那便好。
“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姬雪儿好似纠结了很久，才开口问道。
我和她？
七星看着姬雪儿，眼中却又仿佛看不见她，“你要听故事么。”
（五）
金州府外，不远处的一户人家。
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手持白玉折扇，正听着眼前一个女人的汇报。
“冷锋的连环计虽然奏效，但他最终还是不敌七星，已经被七星所杀。”汇报的自然便是凝霜了。
“那七星呢。”那男子的眉头依然皱在了一起，显然对这次的结果很不满。
“他中了冷锋的寒冰掌，又中了我一剑，若不能及时治疗，必死无疑。”
“那他到底死了没有？”
“近日金州府查的有些严，还未能打探。”
男人摇了摇头，又道：“好，那我再问你，冷锋手中的巨阙剑呢？”
“被承影的徒弟一个叫姬雪儿的姑娘夺走了。”
“什么？被一个小姑娘拿走了？我可是听错了？”那男子望着凝霜冷冷道：“凝霜，你莫不是还没有对他忘情！”
“属下不敢。”凝霜几乎是男子话音落下的同时“噗通”一声单膝跪了下来。
“哼。起来吧。”男子冷冷道：“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实在欠妥。七星剑与承影剑没有得到手也便罢了，连巨阙剑也丢了。”
“我这就潜入金州府，杀了七星与姬雪儿夺回剑！”
“暂且不必。金州府距帝都太近，这次事情已闹得满城风雨，若是过火了免不了要惹麻烦。你再去联系一下雇主，让他多给我们些时日。”
“是。”
（尾声）
“什么！你跟凌家要了人！还说他们是孤的客人？”
“是。”陆管家依旧笑眯眯的答道，仿佛这并不是一件多么大不了的事。
“……”轩辕一下子又躺回了藤椅上，有气无力道：“下次替孤做决定前，能不能先通知孤一声？罢了罢了，去叫杏儿进来，孤要更衣。”
“杏儿已经在内厅准备好了，请少主过去更衣。”
“你……”轩辕此刻十分脾气已没了八分，剩下两分看着陆管家的脸也只得咽下了肚子，“你做的事，却要孤去善后，真是滑稽，滑稽啊！”说着从藤椅上一跃而起，往内堂走去，一边说道：“杏儿换金丝甲，孤要去找凌叔讨教一下马上的骑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