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盂兰夜祭 启明 上

  “来干什么?与小姐你怎么说都没关系吧。”
  彼此停下脚步,而下一刻,划破空气的冷锋便切碎了悬浮于半空的尘埃,闪着弧光在极近的距离里直取咽喉,最终差之毫厘地停留在无铭的喉前。
  “你身上有味道,还是血腥味,那个女孩子的,说!你对她做了些什么!?”
  在接近无铭的一瞬而判断出女孩的气味,掠过脑海的种种想法让她即是惊诧又是担忧,可更多的却是一股不安稳的怒气。
  无铭没有回避自己那威胁似的攻击——不对,这已经不是“威胁”了,因为她的枪尖早已越过了所谓的极限距离,可以说是已经将他挟做人质也毫不过分。
  可是无铭竟面容无喜无怒,身躯则不见任何回避或防御的意图。
  一是他没反应过来。
  二则是
  他完全不在乎这种攻击。
  强作镇定的可能,不存在——不论心跳的声音还是眼眸的涨缩或者“恐惧的味道”都没有从无铭身上散发出来,所以无患则是尽可能地说服自己无铭正处于“状况一”。
  “是么?你已经见过那孩子了?她在什么地方?我去看看,而且他母亲很着急”
  而无患却无法让这些话进入自己的脑海。
  这个男人是真的没有把自己的胁迫当一回事,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把武器刺向身体却满不在乎!
  “咔啷!”
  先试试你的斤两!
  抱着如此的心态却认为无铭有着极大的可能对那个小女孩做过不利的事情后,手里的黑色枪叉一阵鸣动,撤下一手,独留一臂紧握,刹那便化作环首长刀切向咽喉,另一手三指结做印,旋即闪着火光直击无铭心腹。
  无铭脚下更是徒生一片赤红而龟裂地面的隆起,与之还来的更是灼人的气浪喷涌不息。
  “搞什么?不会把我当犯人了吧?”
  而当这个满是不解,甚至还有不少恼火之意的声音传入耳中时,手中的刀刃不知何时变作了滚烫的铁水洒在地上激起整整烟气,击向无铭的一手更是被对方用手指卡住指缝动弹不得,至于那脚下好似蓄势待发的隆起,却也变成了冰冷而干燥寻常土石。
  猛力一挣从无铭面前脱出,这时才惊觉自己的被卡住的手指竟隐隐作痛,良久不见无铭再做反应,就只是问了那么一句话,无患这才缓缓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武器在手中重新凝结成形,无患不失戒备,紧盯着面前让她严重误判的男人。
  “你哥。”
  “我不信!无铭兄长什么模样我可清楚得很!”
  “我一直就长这个模样啊!无条的脸和我的脸一模一样!没见过我还没见过无条么?那小子被禁足好几千年不是么!你从上面来的话应该见过那张蠢脸不对!是英俊的脸!”
  这还是第一回在别人面前将声音直接大吼出来,可这副模样却并不让人觉得夸张或者做作。
  亦或者,这本就是他的性格才对。
  “我就是因为你长得像无条那家伙我才对你没啥好印象!”
  “我和他可是说不准从活着的时候就是亲兄弟啊!不信就给我问问母亲大人!”
  “少胡扯了!无条那家伙这么没规矩还臭不要脸!天天毛手毛脚的怎么会有无铭兄长那样的兄弟!你跟他长得一样也不代表你就等等,你为什么认识无条?”
  而在这一刻,无患面容上的戒备才消去不少,转而变为疑惑以及不敢直视对方双目而略偏过头去的尴尬。
  “赤水无忧、无虑两姐妹很喜欢种植花草,甚至为此还造了一座仙山,结果却因为有一只仙家的灵兽偷跑进去吃光了所有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奇花异草,两个家伙颓了整整二十年。”无铭上下打量了一下无患的身体,“你的年纪应该没经历过那件事,后来那个仙家亲自上来赔罪,其他人帮着重新种上了那些花草,这才把她们哄出来。”
  “无忧姐姐现在负责药园、无虑姐姐现在负责百草花果园,不过我知道的!原本只是一座山的大小现在却已经是群山了我们平时使用药物和膳食材料都是从那里取来的,可你居然知”
  “赤水三珠则是人如其名,醉心于各种宝玉的收集以及制作——”无铭甩颈后又一摆手,三串各连着小小宝玉的饰物,叮铃作响,挂在了颈上以及腕上,“然后这定风珠、避水珠、震雷珠终于被他打造到能随意配发给每一个家族成员,甚至被天宫的人看好,于是就被挖角走了。”
  说着,无患那边也轻抚着自己手腕上的珠玉,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赤水无终的名字,你应该也应说过,他跟无条一样与我年纪相仿,现在应该也在上面才对,他和其他同期的兄弟姐妹答应过我我不在的时候会帮忙管理家族的。”
  “赤水百岁、千秋是我们家族除了母亲大人之外的第一对夫妻,反正我们不是是仙人无需奉行禁欲主义,对了,之后我们家族里有嫁出去的姐妹么?和我同岁的无花不会还没嫁人吧?这样的话无叶那小子可能会揪着这个笑话她。”
  “还有赤水二莲,别看他长得粗野,其实以前是个装成女人都没人能认出来的狠角色”
  说到这,无患弱弱地发声问道:
  “二莲姐姐是男人?”
  “什么他又开始女装了!?”
  接着,无铭停下了对自己身份喋喋不休的证明,好似有些疲倦似的,轻轻推挤了一下自己的鼻梁,手指随意地理了理灰白的发丝,道:“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说说他三番五次让他不要去戏弄别人了——对了,我的画像又是谁画的?一念?百器?我知道了!是无邪!我记得他画画特别难看,只是我一直不好意思说”
  “是无条。”
  “我回去要用他的血作画。”
  家人——之间的唠嗑似乎在无铭投向无患的那会心一笑里就告一段落了。
  无铭这次径直上前,终于可以说是“正式”地打出招呼道:
  “这回,还有什么疑问么?我是无铭,赤水无铭,‘无’字辈,僵尸类旱魃。”
  “我很想不相信”
  收起了兵刃,无患也随后上前一步,含笑道:
  “我是无患,赤水无患,‘无’字辈,不化骨类旱魃,多有冒犯,还请兄长海涵。”
  但无患心里所想的,却是——
  “这张所谓与‘赤水无条’一模一样的脸可真是讨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