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鸟与雀 叁
“在大冬天能给我们安排两个位置，也真是麻烦老板娘了啊。”
“没有啦，能来光顾咱的生意就已经很开心了。”
滕六此时没有摆出之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正享受地品尝着平时在天界根本没有机会吃到的地上料理，无铭在一边答谢着为他们特意安排座位的老板娘，而老板娘则在回应的同时忙碌地处理着烤架上的各种料理
至于滕六为什么这么老实么
左手边第一位，是正在从军神与山神逐渐向技术革新之神转型中的八坂神奈子，天界有时也能听到她的传闻
第二位，是在滕六所理解的意义上的“肉身成圣”的现人神东风谷早苗
第三位，是连她本人都不知道的冥界偶像【？】四季映姬
这种氛围下滕六若是表现出一股“鹤立鸡群”的优越感的话，恐怕一旁的无铭二话不说就会把他丢回天界——丢人，不对，是丢神
滕六也算是比较有自觉，看了看周边人、神、妖齐聚一堂而毫不冲突的气氛，他自然就收敛了气势，不过尽管他不断地用料理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是那明显的不适应感还是让他表现地有些“奇怪”
放下碗，时不时用奇怪的眼神扫一下周边的人与人外，而他身旁的无铭却表现地和日常呼吸一样自然
“觉得奇怪吧？论位格比你还高的我却丝毫不介意这种氛围。”无铭没有看滕六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这是个神奇的地方，一个人与神能够在同一个地方平等用餐的桃源乡——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更喜欢待在这里了吧？”
“完全不能理解”有人应了他的话也算是让他有一个换掉目前僵硬的姿势来缓解这奇妙氛围给他带来的“压力”的机会，他用一只手撑住下巴，视线集中在了那只扑棱着翅膀的滕六鸟身上
“为什么呢？我是知道人与神存在着很大区别，但是实际上接触久了，却能够发觉很多共同的地方”坐在另一个位置上的早苗说道，同时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由于喝得太多而面露潮红的神奈子，“雪神大人为何不趁此机会和本神社的神奈子大人交流一番呢？也许互相都能找到一些获得信仰的方法呢。”
“嗝~”虽然喝得很多，但是神奈子的大脑还是很清新的，“早苗你还是太年轻了，神与神之间的差距，有时候会比人与神的差距还要大，其实像我这样的神明也是很少的，什么的那群家伙大部分都是等级情结严重的货色。”说着，神奈子瞥了瞥同样在看着她的滕六
“这么说我也属于那个较少部分咯。”无铭笑道，“不过滕六你这个性格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在你还是人的时候是个国君呢，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家伙怎么可能没有傲骨”【注*1】
“喂喂！那这是在为我说情么？”滕六不悦地敲了一下桌子
“居然是人类君王的神灵么？”用餐时极少说话的四季映姬也罕见地发话了，“看来作为人类所积累的善还是很多的呢。”
“滕六被他的子民称为贤君，但是成了神之后反到是个不怎么讨喜的家伙，既是气象神又是和我一样吃力不讨好的灾害神。”无铭突然补刀道，“所以面对那些咒骂自己的地上生灵，以前一直压抑在心中的等级差一下子就爆发了，对人类与妖怪超不友善的。”
“喂喂我在你边上啊，不要当我不存在啊！”
“不过呢——也很称职就是了，不管怎么样都会老老实实地做下去，尽到作为一名神的责任。”无铭话锋一转，“稍微换位思考一下如何？当你和我一样明白了即便神与人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但是作为普天之下的一份子依旧可以平心而论之时，你恐怕会和我一样喜欢上这里吧？”
“哈哈哈~~！你这可是说服自己那边神系的成员跳反到幻想乡啊~~”神奈子大笑道，“不过你说的那一番话我很喜欢啊！！小子！作为神明，你的所感受到的境界可是比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要远得多啊！比起一帮自以为是的人坐在一级比一级高的殿堂上，我更喜欢坐在那红白巫女的破神社的榻榻米上和一大群人喝酒、赏花！！”
“没有差别的大宴么这个我还真的没有过”滕六被无铭与神奈子所说的话镇住了——随后又猛地晃了几下脑袋，“你们简直是搞传销的专业户啊！差点就动摇了我的世界观”
处理着食材的老板娘流了滴汗，无铭是怎么样她不知道，但是早苗平日里的神社宣传活动的确是体现了那给她出主意的神奈子有着极高的传教天赋
大家都笑了起来，就连时不时被无铭黑几下的滕六，也忍不住融入了这愉悦的气氛——夜雀摊上也有其他人，对，他们是普通的人类，人类笑话了神明，这可是滕六在天界从未听闻的事情
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完全不想去计较什么了
“嗯话说回来，妖老板娘，你这只滕六鸟真的是你本人孵化出来的么？”滕六将话题转到了那只颜色奇特的滕六鸟身上，“我也算是它们的神明，这种事情真的是闻所未闻。”
“诶，小滕么？的确是我孵出来的，不过也算是意外吧？我只是在手里拿了一会儿它就自动破壳了。”老板娘回答道
“我能作证~~”一旁的无铭举起了手，“的确是她孵出来的，而且似乎因为吸收了妖气而成功的。”
“鸟孵出了其他鸟的蛋，很常见吧？例如杜鹃什么的。”神奈子说道
“不不，滕六鸟孵化的条件很严苛，绝非是接触了妖怪吸收妖气就可以孵化出来的。”滕六否定了无铭与神奈子的说法，然后望向了老板娘，“滕六鸟的孵化需要蛋里幼崽自身的认可”
“自自身的认可？”众人不解地问道
“我解释一下吧，异兽终究不是一般的动物，许多异兽它们的意识在胚胎时期就形成了，一般来说母体的保护会让它们认定母体是值得‘依赖’的对象，从而在出生后跟随那个母体——当然除了一些习性特殊的家伙，例如兹白，它们没有这种习惯。”滕六转向了那只滕六鸟，“滕六鸟会在卵中确认对方是否对自己抱有恶意，而那层魔冰就是为了阻止那些带有恶意的人强制破开卵而存在的它该不会是把你当成了‘值得依赖的对象’而主动破开冰层了吧？”
“我想想”无铭开始回忆起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等！那个时候，妹红小姐说过要烧它来着！虽然慧音小姐阻止了她，但那个时候卵一直被老板娘拿在手里”
无铭惊觉
“的确那只鸟似乎在孵化后狠狠地啄了一下妹红来着可可是它的颜色！慧音小姐说过滕六鸟是蓝色的啊！”老板娘说道，“而且它成长的这么快，并且这么小就能操控风雪”
“这只滕六鸟不是还没成年么？怎么可能这么快褪掉羽毛啊。”滕六摆了摆手，“而且一般五六个月大的滕六鸟长得应该比它还大才对，至于操控风雪的能力那是与生俱来的啊！”
滕六的一番话彻底推翻了之前的所有猜想——
之所以没有妖怪孵化滕六鸟的先例是因为一般妖怪得到了它不过是拿来吃，而无铭拥有那颗卵的时候由于根本没有放心思上去，所以它一直没被孵化，到后来老板娘的无意之举使她被滕六鸟所信赖，从而破壳而出
慧音的一番话着实让老板娘的心悬了起来，但是滕六鸟从未被妖怪化过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娘舒了一口气，但是离滕六鸟最近的滕六却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滕六鸟腹上一闪而过的六瓣冰花的闪光
“是么？你很喜欢这个人嘛”